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30、第30章

  无砚领着阳清远登上名为‘月明清风’的小楼,踏入廊道。阳清远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瞧见走过之处皆是一片洁净,没有挽留脚印的尘埃,即便是无砚轻轻推开的那一扇门的每一块木皆是油亮光滑。

  步入房中,每一件家具皆是油亮光滑,寝榻上悬挂着崭新的纱帐,寝榻内的垫子和枕头亦也毫无例外。脚下每一寸地板亦像是刚清洗过了似的,房内还流转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再抬头看天井,竟连一根蛛丝也没有。

  阳清远在房中随意转了一圈以后,对无砚道:“这个地方,是不是常常有人打扫?可是,却又不像是常有人住过的样子。”

  无砚答道:“我每天都唤下人过来打扫。”

  阳清远奇道:“你很喜欢这里?那为什么不搬过来这里住?”

  无砚坦白:“因为……这里曾经是阳清名住过的地方。”

  阳清远只走到寝榻前,试试坐在寝榻边沿,觉得很舒适,便启唇道:“我哥哥那时候一定很喜欢这里了?孪生兄弟的喜好,果然是一样的。”

  无砚好奇:“他喜欢吃的东西,你也喜欢?他爱用的东西,你也爱用?而且,他精通的事情,你也精通?”

  阳清远干脆地答道:“那是当然了。”

  无砚听了,鬼使神差地记起那一天晚上吩咐黑黑闯入淅雨台探查情况后回来,黑黑的猫毛上沾染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与阳清名常用的熏衣香气相似,令他不由自主地闻了几次,但黑黑在那天晚上正好遇到了阳清远。

  无砚想着想着,有所恍悟,不禁羞得脸颊泛起了薄薄的绯红。

  阳清远察觉到他的些许异状,勾起了唇角,笑问:“你怎么了?”

  无砚只转过身,背对着寝榻,不回答。

  阳清远又道:“我饿了。不拿酒肉招待我吗?”

  无砚问道:“你想吃什么?”

  阳清远干脆道:“我说过,孪生兄弟的喜好是一样的。我哥哥在这里住过几日,饮食你应该知道。”

  无砚答道:“你等一等。”便迈步要离开小楼。

  阳清远开出条件:“你不饿吗?我要和你一起吃。”

  无砚回头,坦白道:“我平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阳清远厚着脸皮耍赖道:“我既是客,你不该好好招待我,和我一起吃?”

  无砚只好道:“待会儿我家开饭了,带你去饭厅?”

  阳清远大方应道:“这样也好。”

  到了酉时二刻,悬挂于饭厅门外屋檐下的金铜质的小钟被敲响了,钟声传遍整座慕容山庄,是为开饭前的钟声。

  慕容世家的大主小主听闻这个钟声,便都将手头上的事情放下,一块儿来到饭厅,按辈分坐好在一张大圆桌前,无砚是最后一个小主步入饭厅,领着阳清远来到大圆桌前。

  早就在桌前坐好的大主小主们已然开始端起瓷碗,将热乎乎软乎乎的白米饭装入碗底,无暇抬头注意到无砚带了什么人过来。

  无砚启唇:“我带了一位贵客过来吃饭。”

  大主小主门闻言抬头,只是瞧了阳清远一眼,除了慕容骄以外,皆露出震愕的神色。阳清远对上这几双震愕的眼眸,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抬起手向诸位捧手行礼。

  杨彬微微颤着声,启唇:“他……他……长得很像多年前死在后山的那个……那个……天孙……”

  不等他说完那个名字,文茜迅速搁下筷子,捂住脸大喊一声:“鬼啊!闹鬼了!”就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要冲了出去,但所幸被紫饰夭拦住。

  慕容擒雪稍稍冷静下来,劝文茜道:“别胡闹,先问问人家是什么来历再说。”

  紫饰夭送文茜回到桌位前,扶文茜坐下,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慕容钦湄启唇,径直问阳清远:“这位先生。你与淅雨台那位天孙先生长得实在很像,可是与他有亲戚关系?”

  阳清远大度地坦然:“在下阳清远。与当家说的天孙先生是孪生兄弟。”

  听闻‘孪生兄弟’四个字,慕容世家的大主们皆松了一口气,只有文茜低声闷闷地喃了一句:“怎么那个天孙青明居然还有孪生兄弟?我还以为撞鬼了……,这孪生兄弟,会不会人品什么的都一样啊?”

  杨彬坐在她身旁听进了耳朵里,生怕弄得满堂不欢喜,便凑近她道:“别这样说。也许有不同的地方。”

  慕容骄笑道:“他是跟随我一块儿来雁归岛的!想不到与无砚相识!更想不到他还有个兄弟也来过雁归岛做客!”

  慕容钦湄一直对阳清名在雁归岛做客时遭到蒙面黑衣人行刺的事情很是愧疚,如今见到阳清远,便很是客气,很是大方:“清远先生,快些入座吧!慕容世家的饭菜清淡了一点,清远先生莫要嫌弃!如果口味合适,随便吃!”

  阳清远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佳肴,十道荤菜,四道全素,三道荤伴素,红油酸辣红烧酱制和油炸一样没少,很是丰盛,回首瞧见无砚坐下后,才跟着坐在了无砚的身旁。

  吃完了一顿晚饭,无砚又亲自送阳清远一面漫步着一面回到月明清风,只送到小楼的楼梯口就停步,似是不愿再送上寝房。

  阳清远踏上第一个台阶,蓦地回首,傍晚的昏暗时分,借着从高处照下来的朦胧的灯笼火光,瞅着微微垂眸的无砚,竟不由自主地面向他,不由自主地弯腰倾身,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头,把脸庞凑近他的鼻尖,愈来愈拉近四片唇瓣的距离。

  但无砚忽然抬眼,望进阳清远眼里的刹那,将只相距一寸的他轻轻推开了,干脆地转过身,拒绝之意相当明显。阳清远立直腰身,不害臊道:“你不想重温阳清名的吻?”

  无砚只答道:“你不是他。”便干脆地迈步离去。

  阳清远望着无砚远去的背影,唇角上勾起了微笑,喃喃:“是啊,我不是阳清名,所以你就能拒绝孪生弟弟的吻了?”转过身,独自登上了小楼。

  夜间,蟾蜍的鸣叫声,和铃虫的鸣叫声,在草丛里断断续续地回荡,总想打破平京宫都内的宁静气氛。黄延与朱炎风漫步在国子监的回廊里,安享着徐徐吹来的清风。

  明明一路走过来皆是灯光通明,在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影却是十分稀少,令两人的内心平添了几分恬静。走了一会儿,朱炎风忽然启唇:“连环命案查得如何了?”

  黄延答道:“老样子,没什么起色。”

  朱炎风说:“查了这么多年,常常没有线索,不知道金陵阁还要查多久。”

  黄延回道:“只要查到缇雾的下落,便会有一丝线索。”

  朱炎风稍稍无奈道:“这样的躲猫猫可真不好玩啊!据说已经派了很多人手去找这个人的下落了。”

  黄延轻轻叹了叹,不说话。朱炎风借着灯火光瞥了瞥他的脸庞,又道:“鲜少看到你六神无主的样子。”

  黄延坦白:“我也不想接手查这种案子,我也不想每日都要花很多时辰思考如何寻找线索,这种事比我以前当掌门、当摄政国相要更加焦头烂额。”

  朱炎风不禁自责:“延儿一直都很忙,我却一直无法体会这样的心力交瘁……”

  黄延望向了夜空,瞧见泼墨一样的高空中,正是月明星稀,不由转移话题:“今晚好像是八月十五的满月,月亮的个头比平时大了一轮。”

  朱炎风也望过去了一眼,回道:“确实是如此。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吹风赏月?”

  黄延干脆道:“没有好喝的米酒或者葡萄美酒,空着两只手赏月没意思。”

  朱炎风想了一想,提议道:“去坊市瞧瞧?说不定还有甜酒卖。”

  黄延立刻勾住了朱炎风的尾指,欣然地与他绕到了前往国子监正大门的那条路,离开国子监以后,缓缓来到一条热闹的街市。

  街边摆着几座高大的排灯笼,灯火通明,照得货摊十分清晰,有人在叫卖各种小动物形状的五彩花灯,有人在叫卖套圈游戏,许多孩童手提花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欢喜着奔跑,亦有许多打扮华丽的年轻书生成群结队谈笑风生地缓步前行。

  黄延只瞧了这些年轻书生一眼,不由道:“难怪国子监今夜静悄悄的,原来学生都跑到这里来了。”

  朱炎风瞧见从自己身侧经过的孩童手里的花灯十分好看,便侧头对黄延笑道:“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黄延只问道:“我像是会稀罕小孩子玩意儿的人吗?”

  朱炎风凑近黄延的脸庞,笑道:“真的不要?”

  黄延回道:“前面好像就是花灯会,何苦花钱再买一个?我宁愿挑着一坛上好的米酒葡萄酒边走边喝。”

  朱炎风说道:“到前面瞧一瞧有没有米酒,挑它一坛!”

  两人牵手往前走,走进了花灯会,男男女女许多人都驻足在花灯下,将花灯底部挂着的灯谜送到眼前来瞧。有人在他两人身后谈论起来:“听说猜中三个灯谜,便得赠一小坛米酒,若猜中五个灯谜,便得赠一小坛葡萄美酒,若猜中七个灯谜,便得赠华美绸布半匹,若猜中十五个灯谜,便得赠一只玉手镯啊!”

  有人回应:“怎么都是个位数啊,这赞助商是不是都是单身狗?”

  朱炎风便侧头,对黄延说:“要不要试一试运气?三个灯谜一坛米酒,五个灯谜一坛葡萄美酒。”

  黄延信手将一张写着灯谜的红纸片送到眼前瞧了一瞧,得意地微微一笑,摘了下来,又随便瞧了八个灯谜,也摘了下来,之后走到花灯会的一名执事的面前,那名执事立刻朝他两人捧手作揖,黄延将手中的八个灯谜纸片递了过去。

  执事竖起一张纸片,念道:“寒辉一抹入画中,猜一字。”

  黄延自信地答道:“千。”

  执事换了另一张纸片,念道:“斜飞雁阵降东南,猜一字。”

  朱炎风一边听一边想,执事刚读完,他便脱口而出:“是‘年’字!”

  执事再念道:“竹影临峰心悠然,猜一字。”

  黄延立刻答道:“修。”

  执事再念:“有待纵横驰骋去,来日定闻马蹄声。猜一字。”

  朱炎风喃喃:“这一句有点难啊……”

  不料黄延竟自信地答道:“应是‘得’字。”

  执事念道:“闺中只独看,猜三字。”

  黄延脱口而出:“两同心。”

  执事念道:“黄河由此水可清,猜一字。”

  朱炎风反应很快,脱口:“共!”

  执事念道:“出闺门,到庭前,二人相见泪涟涟。猜两字。”

  黄延答道:“天涯。”

  执事念起最后一张:“为伊消得人憔悴,猜四字。”

  黄延答道:“永不后悔。”

  坐在执事身后的一张桌子前的另一名执事连翻谜底册八次,最后宣布:“这八张灯谜的谜底乃是——千年修得两同心,共天涯,永不后悔!恭喜二位!”随即提笔,快速写好一张奖券,盖上印章,递了过去:“拿着此券,到前方便可取奖赏。”

  朱炎风便收下奖券,牵起黄延的手,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千年修得两同心,共天涯,永不后悔……到底是延儿的用心,还是仅仅是天意?”

  黄延只道:“你猜?”

  朱炎风侧头瞧着他,也只是道:“我相信,这也是天意。”

  两人从一家店面换得了一坛米酒和一坛葡萄美酒,之后远离人山人海,找到一个恬静的所在,跃上离圆月最近的高处屋顶,坐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皎洁的月光都毫不吝啬地照在他们身上,黄延更是美得散发出仙气。

  两人碰坛干杯,饮了一口,又交换酒坛,再饮一口,黄延斜身轻轻靠在了朱炎风的肩头,瞧着圆月,喃喃:“千年修得两同心,共天涯,永不后悔,万年炼得再生缘,执子手,月魄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