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古洛拿出烟来,在烟盒盖上磕了磕,说:“你没发现我们调查魏有福事件有纰漏吗?”

  “嗯?什么?”胡亮一时没反应过来,尽管他是个思维敏捷的人,但还没有适应古洛的奇思怪想,而且在以后漫长的各种侦破中他始终没能完全适应。

  “我们还应该去那里找找目击者。”

  “我们不是去过吗?”

  “不细致。”

  “咱们不是脱离了一阵子嘛。”

  古洛没有说话。胡亮知道自己错了,就红着脸说:“我没别的意思。”

  “没关系。走吧。”

  魏有福遇害的那条街道是另一个区的,离这里很近,但强烈的阳光依然击败了古洛尽量迟缓的步伐,让他汗流满面、气喘如牛。胡亮却连一滴汗都没流,他步履如飞,将古洛落得很远,于是不得不站下来等这个胖子,因为他不知道去做什么。

  古洛在现场周围的各条马路上踱着步,脑子里很紧张:“他如果和人约会被杀,那见面的地点会是哪里?他们有可能是做黑暗的交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但不可能,魏有福会起疑心的,尽管他胆大包天,但他知道对方是杀人犯,和亡命徒做交易,真正是与虎谋皮了……另外,晚上约见,应该找个能找到对方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然后……走走他的路吧……”

  古洛带着胡亮走到他估计魏有福走过的胡同里。这儿有些偏僻,两边是低矮的平房,只有一座“日伪”时盖的三层的灰色楼房,但已经破败得如同古建筑一样了。

  走到胡同尽头,大街出现了,正面扑进古洛眼帘的是一家饭馆,不小的饭馆,还有霓虹灯的招牌,白天当然没亮,但那金属结构的大字会在晚上熠熠生辉的。

  令古洛没想到的是,这其实是家很小的饭馆。徒有虚表,像是个巨大的气球,走进来,它就撒气了。

  老板见是警察就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这是个肥胖的女人,她的丈夫在法院工作,所有的地痞无赖就不敢登门了,只有管理部门的小干部们有胃无心、浑身是胆,经常来这里白吃白喝。这个女人也很高兴,把那些卖不出去的陈年旧货塞进官员的嘴里,减少了库存,又交上了朋友,而且她还吃惊地发现,这些“精英们”的身体赛过梁山好汉,从没有被她的“蒙汗药”放倒过。但今天来的这两个警察却不是来找罪受的。

  “那天……让我想想,你说的就是死人的那天晚上吧。我知道,我们那口子就是干这个的,我啥都知道……可我这脑子,不那么……对了,小王,过来一下。”

  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是这家店两个服务员中的一个,长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她沉默地看着两个警察,面无表情,但胆子早就被吓破了。

  “那天晚上有些雨……”她大着胆子回忆着,速度很慢。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是有雨,小雨点儿。”老板娘补充道。她没有说谎,除了做生意外,她还是个老实的女人。

  “看没看到可疑的人?”胡亮不耐烦地问。

  “啥叫可疑呀?”姑娘问道。

  “就是奇怪的人。”古洛了解这些单纯的头脑,他们的表达方式既简单,又难以理解。

  “那……”姑娘在努力着,鼻尖儿上渗出了汗珠,“要这么说,是有个人进来过,看着墙上的菜谱,没吃饭就又出去了。他长得挺吓人的。”

  “挺吓人?是个黑大个儿吧?”古洛说着,拿出了胡亮画的模拟图。

  “像是他,可没他凶。那人长得可怪了,黑得像驴粪蛋一样。个子老高,棒得很。那手可大了,一攥拳头,像个大头菜。”她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看得出她似乎对那男人的身体有些倾慕。

  “有多大年纪?”胡亮兴奋起来。

  “二十多岁吧。”

  “他就一个人来的?”古洛问道。

  “好像是吧。反正我没瞅到谁跟着他。”

  “又是这小子。”出了饭馆后,胡亮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说。

  “找个地方喝酒去。”古洛看看天空,夕阳已经在天边放射余晖,西边的金红色和中央的蔚蓝色绘出一幅美丽的图画,虽然有几处黑色的和黑灰色的云朵威胁般从天空中凝视着大地,但这瑕疵倒增添了风景的千变万化。

  “天气总算好起来了。”古洛心情舒畅,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时的胡亮已经显示出他寻找饭馆或其他一切地方的天赋了。他像猎狗追踪兔子一样,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带着古洛走进一家干净的饭馆。

  “不错,挺干净。”古洛赞赏地说。

  那时东西便宜,不过钱包里的东西也同样便宜。古洛要了一盘拉皮,这是东北最富特色,也是最好吃的菜。一盘红肠、一盘炸花生米、一盘干豆腐丝,当然还有古洛的最爱——六瓶啤酒。

  “热菜等会儿上。再来四两白的。”胡亮先说道。古洛和他一起吃过饭,总没破解胡亮惊人的饭量和酒量,同时还有忍饥挨饿的本事。

  老板看样子不太了解冰箱的功用,啤酒冰镇得过了火,古洛倒给胡亮时,啤酒就像冻僵的人一样,慢吞吞地,连泡沫都没有泛起。喝一口,牙齿都痛。

  “慢点儿喝吧。”古洛对胡亮说。

  “先喝白的。”胡亮知道古洛一般是不动白酒的,就把各装二两的杯子里的酒都倒进一个杯里,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这德惠大曲就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