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已经搁浅在了沙滩上,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除了孔梦等四人还僵持在原地。
因为有不允许暴力行为的要求,没有人率先发难。
温融也随着人群来到了帆船所在处,那是一艘中型的帆船。
“帆船应该不需要船长和大副吧,所以设置这两个岗位的意义是?”有人奇怪道。
“可能在航行的时候会遇到什么需要决策的事吧。”
“不是说决策通过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吗?”
“投票是选拔船长。”
所有人七嘴八舌之际,有个声音提醒道,“那我们当务之急不是应该选拔船长,然后快点出发吗?毕竟我们的时间很有限。”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
在他说完后,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目光望向头顶那轮月亮。
头顶的一轮满月并不是正圆的,而是有些偏椭圆,颜色是瓷白的。
不知谁说了句:“我们要拿的,就是这个月亮?”
那人又说:“那月亮在天上,这船莫非能飞天?”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头发略微有些长。
没人回答他。
几秒钟的寂静后,“我来当船长,我有几百小时海上航行的经验。”
留着披肩长发的青年男人,皮肤十分的黝黑,看起来有几分沧桑,大概就像是如他所说,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出来的。
“我叫冯遥,是个水手,之前也玩过帆船。”
经他提示,又有两人也提出想做船长。那两个人都五十岁上下年纪,一个精瘦一个有些圆润。瘦的那个叫闻宇彦,胖的叫章小宝。
“选拔船长只是个名头罢了,会不会掌舵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绝对的实力。”说话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穿着一套十分正式的西装,看起来像是刚下了班进的副本。
“我叫龚正浩,是一名律师。”
“你觉得呢”龚正浩目光扫过一圈,落在了最不起眼的两个人身上。
那两个人一老一小,从进副本后似乎就没说过话。
龚正浩问的是那个老人。老头抬了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围在船边的总共有六个人,温融是个头最小的,唯一一个小孩。
其余的人都是成年男人,光是在视野交流上,他就跟他们不在一个平面,被忽视也很正常。
温融听了一会儿就觉着困了,也没太注意他们的商量结果,眯了一会儿,他被一个人叫醒了。
戴眼镜的男人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你很困?”
温融还有点没睡醒,脑子还在反应面前的人是哪位:“嗯?”
“不好意思把你叫醒了,”眼镜男后退了几步,轻咳道,“想问问你打算上船吗?”
温融不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男人一脸神秘凑近温融,“那你投给我,我保证让你不上船。”说完他盯着温融。
温融无所谓地:“哦。”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就匆匆走了。
温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远远的看见孔梦他们还在站牌底下,正打算过去,一只干枯的手拉住了他。
是那个老头。
施头儿笑眯眯地,“你也不想上船啊?”
看着西装男离去的背影,老头儿回过头,“为什么不想上船呀?”
温融看着面前的老头,他佝偻着背,脸上沟壑纵横,笑起来整张脸皱在一起,看得人瘆得慌。
“大家过来投票了。”
龚正浩冲他们俩招了招手。
温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走出几步,发现老头居然比他还慢。温融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头弯下腰,似乎从沙地上捡起了什么。
龚正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在施头儿和温融脸上微微停留,“那我们开始吧。”
所有人拥有最多一次投票权,可以选择弃权。
参与船长竞选的总共有四个人,分别是闻宇彦,章小宝,冯遥,龚正浩。最后的投票结果是闻宇彦,章小宝,冯遥各一票。龚正浩三票当选船长。
龚正浩指派了闻宇彦,章小宝,冯遥一起出航,指派了冯遥作为大副。
他信守了承诺,没有让施头儿和温融上船。
做完所有的指派后,四个人便登上了那艘帆船。
除了冯遥因为被指派做了大副,表情稍显轻松,另外两个上船时的面色都是极为难看的。
“走了。”龚正浩冲岸边的两人举了举手,冯遥将船帆放下,小船缓缓驶离岸边。
那帆船行驶速度不慢,是顺风而行岸边的两人目送船影消失在视线中。
“你说他们还能回来吗?”老爷子的声线像是磨砂。
他这问题问得有些古怪,按理说船驶出了不管成不成功,应该都不会再返航了。温融扭头看了眼边上的人儿,若隐若暗的月光下,分辨不出那张沟渠纵横的脸上表情。
温融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他走回那片站牌下,目光一怔,那儿连鬼影都没有。
四个人不见了,连同脚印一起消失在沙滩之上。
温融抬起头,黑暗天空中除了那轮圆月什么都没有,云层稀薄,连星星都不见一颗,更别说人影了。
一览无余的海岸线空荡荡的,只有那根被墨托踩折了的站牌还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
到底,人去哪了。
“大概被流沙吃掉了吧。”一道声音自后方响起。老头的视线盯着温融面前脚下的沙地。
温融看了看脚底下,冷冷道,“吓唬小孩呢?”脚下的沙子柔软,踩在上面会微微下陷,但是能把几个大活人吞没,温融是万万不可能信的。更何况不算上孔梦,这里原本可是有三个平均A级的妖,别说流沙了,得什么级别的妖才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同时带走他们?
施头儿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是小孩?”
温融不想搭理这怪老头,他沿着沙滩寻人。
沙滩像是没有边际,他不知走了多久,都是一样的景观,终于温融停下了脚步。
老头一直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温融面色中露出不耐。
施头儿嘿嘿一笑:“怕小朋友走丢了。”
温融心里正憋得慌呢,越看这老头的脸越欠揍。温融心里可没什么尊老爱幼,伸手就要去揪那老头的衣领。时间过去太久,他完全忘了非暴力的规定。就在他手指触到老头衣襟的瞬间,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是无数只蝇虫同时在耳边鸣叫,耳膜都被震的发颤。
两人在同时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漆黑的海面上突然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原本按节奏拍打的浪潮停下了,大海如同一潭死水般静止了,那“嗡嗡”声还在耳边,愈来愈响,响到耳膜无法承受。
温融捂上了耳朵,下一秒,海水腾空而起,如同一道黑色的幔帐从天际卷起,幕天盖地的海水掀起千丈巨浪,顷刻间吞噬了整个世界。
在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温融没有闭眼,激流在他身边穿过。
死一般的寂静。
这就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