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金丹碎裂后(修真)>第100章 苏醒(完结)

  “咣!”

  “咣!”

  顷刻间,漫天雷电齐发,云层被撕开一条细长的裂缝,夺目刺眼的光芒从云层之上倾泻而下,耀得人睁不开眼。

  江衍心中“咯噔”一下,与梅依雪对视一眼,二人均后退半步,祭出各自的武器。他们眯起眼睛,久久凝视着厚重的云层中撕裂开的缝隙。

  轰鸣的雷电声渐息,取而代之的是于天际诞生的低沉吟唱,这吟唱起初犹如呢喃的细语,渐渐这声音越来越大,愈发急促,不像是天境传来,倒像是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逐渐逼近!

  吟唱声不绝于耳,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道行浅薄的,早已匍匐在地上捂着耳朵来回翻滚,修为高深的,亦是被这铺天盖地的吟唱搅得心神不宁,胸闷气短。

  云层之中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竟像是将天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又像是天境向人间露出血盆大口,露出了诸天神佛庞大可怖的法相。

  在这诸天神佛之中,尤以为首的那个最为威严魁梧,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更显庄严肃穆。他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地上如蝼蚁、草芥一般卑微又难缠的凡人,嘴唇未动,低沉的声音便从天际传来:

  “你们可知错?”

  昆仑圣君声音如洪钟,势无可挡的压迫感从天而降,竟逼得江衍与梅依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而那些修为较低的修真者,早已在昆仑圣君强大的压迫下整个匍匐在地上。

  天边,昆仑圣君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了云苍与穷奇身上,“云苍,穷奇,好久不见。”

  穷奇“嗷呜”一声发出震天撼地的吼叫,云苍高声道,“既然天道不仁、神仙不仁,人间早已不再需要冷漠残酷的天道,更不需要高高在上自私无情的神仙!”

  江衍与梅依雪越是挣扎起身,越是被一股看不到的神力压得直不起头来,直至满身大汗、动弹不得。

  擂鼓一般的声音砸入世人的胸腔,昆仑圣君冷酷地说,“看来你们还是不知悔改!”

  梅依雪仍跪在地上,她奋力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昆仑圣君,“我们何错之有?”

  “是你们神仙贪婪无耻,霸占灵气,害得人间民不聊生,害得修真界能人异士死于非命。要说有错,错的是高高在上的你们!”

  梅依雪话音一落,只见天空那偌大的洞口竟倏地暗了下来,下一秒,一只被金光笼罩、闪烁着夺目光芒的手径直朝他们压来!

  与此同时,大地之气迅速在梅依雪与江衍等人的周遭聚集,只见云苍骑在穷奇背上,她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刹那间便幻化出一柄足有三丈长的宝刀!

  云苍宝刀一挥,一张坚硬无比的大网便将身边所有人罩在其中!云苍手持长刀,远远看着那双逼近的金手,喝到,“昆仑圣君,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云苍与穷奇被困在丰都结界之中足有百余年。这百余年,是诸天神佛独占灵气、潇洒痛快的百年,更是云苍与穷奇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百年!

  他们远离人间,日夜浸润在诡气之中,他们的意识虽然模糊混沌,可刻入血脉之中的执著本能却让他们从不懈怠。日复一日的挣扎困顿中,一遍遍加深着他们的不甘与执念:他们没有错,地修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他们百年煎熬,只等有朝一日能够一举翻身!

  云苍与穷奇体内聚集的地灵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整个大地的力量汇集于一身,他们血脉之中积蓄的悲愤终被点燃,即将迸发出毁天灭地的神力!

  穷奇带着云苍飞身跃起,霎时间,云苍的长刀之中释放出大地蕴藏的无穷力量!

  “啊!”一声响彻天地的痛呼传来,昆仑圣君的手掌被生生戳出了一个大洞,一瞬间,他掌心的流光四溢!

  昆仑圣君猛地收回手掌,漫天神佛的法相渐渐暗淡下来,而那条横贯天际的裂缝则倏地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施加在众人身上的神力终于消弭,江衍搀扶着梅依雪起身,二人朝云苍与穷奇走了半步,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世人会铭记二位的名字,二位的故事将被世人传颂!”

  云苍身边聚集的厚重地灵渐渐消散褪去,她朝江衍与梅依雪二人微微一笑,而后定定地望着归于寂静的深邃天空。

  “天境诸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日的漫天神佛不过是昆仑圣君幻化出的假象,真正下场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云苍悠悠道。

  江衍一愣,“那我们该怎么办?”

  云苍抚摸着穷奇丑陋面容上的一条条疤痕,淡然道,“诸天神佛想要的,无非是封印天井,独占灵气。我与穷奇皆已修成神体,不死不灭。有我们镇守在此,想必能保天井安然。”

  “除此以外,还要劳烦二位日后将我的地修之术发扬光大,以备不时之需。”

  眨眼间,东方破晓,远方一轮新日点燃了幽幽深夜,漫天的砂砾霎时间披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

  云苍望着丰都的万里黄沙,目光突然变得悠远而平静,“一百多年前,丰都还是一片绿洲,如今竟只剩下了满地干涸。”

  须臾过后,她收回目光,望着眼前修真界众人,朗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的路已经走完了,今后的路就要靠你们了。”

  云苍挺直腰板,目光坚定,朝众人高声喊道,“修真界众弟子听令——”

  “今日,我将地修之术传与诸位,万望各位在修真之余,将地修之术传承发扬。”

  在江衍与梅依雪的带领下,修真界众人纷纷跪在云苍面前,高呼道:“弟子听令!”

  地修之术乃云苍独创,汲魔修与修真之所长,依靠地灵结丹修炼,提升修为境界,最终可获神体,虽不能步入天境,却能够不死不灭,成为地仙。此法威力无穷,可心法却不复杂,几个时辰的功夫,大家便都牢记在心。

  云苍说:“这心法需得多加练习,方可练就地修之术,万望诸位日后勤加练习,不负云苍今日所托。”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穷奇的犄角,转身朝着天井而去。

  “云苍!”梅依雪喊着她的名字,“我不会忘记你的,天下苍生也不会忘记你!”

  穷奇脚步一顿,云苍回过头来,只微微颔首。片刻后,一人一兽走到天井两侧,他们施动功法,霎时间,丰都狂风大作,黄沙飞舞,温润的地灵从大地浮起,由四面八方朝云苍聚集而来。

  狂风席卷,飞砂走石很快将这一人一兽淹没,众人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只能听闻他们施法之声,可那一人一兽的声音,亦很快被怒号的风声掩盖。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风声渐息,飞旋的砂石随之落地,江衍与梅依雪飞快走向云苍与穷奇所在的方向,却发现此处哪里还有云苍与穷奇的身影?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天井的两侧,却发现眼前立着一人一兽两个巨大的石雕。

  云苍与穷奇竟已自愿化身石像,从此无论风霜侵袭亦或是岁月变迁,他们都会镇守在天井两侧,保人间万世太平长安。

  人群之中,传来阵阵哽咽。云苍与穷奇被困百年,刚刚重获自由,却又义无反顾地化身石像,终年长立于此。想到这里,江衍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在了云苍与穷奇的石像之前。他振臂高呼,“四派八门诸弟子,跪下!”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跟随江衍一起,重重朝着云苍与穷奇的石像磕了三个头。

  丰都万里黄沙、严寒干涸,众人虽是修真之人,却仍属肉体凡胎,自然不宜久留。

  在江衍与梅依雪的组织下,众人带着被结界困了百年、如今已失去修为与记忆的人们御剑离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于傍晚时分复又回到了长澜山。

  江衍唤来朗明,让他将那些失去了记忆的人们安置在长澜山中,又将云苍与穷奇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四派八门众弟子,末了,他拍拍白松的肩膀说,“三清江氏于天下有罪,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三清江氏,唯有苍穹派。白松,请你务必将云苍的地修之术发扬光大。”

  白松一怔,“师叔你呢?”

  江衍淡淡地笑笑,“晏清还未苏醒,我惟愿常伴晏清左右。”

  白松看了江衍一阵,含泪道,“白松定不负所托!”说罢,他唤来长澜山上的所有三清弟子,带众人向江衍叩首告别。

  江衍分毫不敢耽误,嘱咐完白松以后,他当即与众人告别,背着楚晏清离开了长澜,朝着神医谷的方向飞去。

  江衍一边叩响神医谷高大的朱门,一边发动灵力,大声喊道,“江衍求见沈烨前辈”。须臾过后,神医谷身着白衫,扎俩小髻的药童慢腾腾地打开一条门缝,摇头晃脑地问来者姓甚名谁,又问神医谷的“两不医”知不知也?

  江衍颔首,“邪魔歪道、作奸犯科者,不医;不仁不义、假仁假义者,不医。我怀中的晏清仙君非但不是邪魔歪道、假仁假义之徒,反而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一听到楚晏清的名讳,药童立即收起了装腔作势的模样,他朝二人作了一揖,立即打开朱门,“仙君,这边请。”

  如今,江衍对神医谷已是熟门熟路。穿过回廊,七拐八拐,接着便走到了沈烨所在的医室前。沈烨见江衍带着楚晏清而来,立即将二人迎进了医室。

  医室中药香缭绕,江衍刚一将人放在床上,沈烨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必把脉也知,楚晏清这是失了魂魄!

  江衍见沈烨神色凝重,心不由得拔凉,他嘴唇翕动,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前辈……晏清他……”

  沈烨深深叹息,他坐在床边,三指搭在了楚晏清的脉搏上,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接连叹息,一双苍老而浑浊的眸子氤氲起一层水雾,“江仙君,晏清仙君历经天雷之劫,已是仙人之躯,本该不死不灭,可他的三魂七魄皆已离体,如今已是药石难医,再难苏醒。江衍仙君,节哀吧。”

  江衍执拗地摇头,“不,不,前辈,他的三魂七魄并未完全消散离体”,说着,他解开自己胸前的通灵玉佩,这通灵玉佩散发出微弱的温润光芒,像是夜晚跳动的萤火虫。他抓住沈烨的胳膊,急切地说,“晏清的一条魂钻入了通灵玉佩当中。前辈,晏清他还有救!”

  沈烨连忙接过了江衍手中的通灵玉佩,他闭目感受着楚晏清的最后一魂,半响过后才睁开眼睛,“原来如此,江衍仙君,你佩戴的通灵玉佩留住了晏清仙君的最后一魂,正是这一魂,保他肉身不坏,弥留人世。”

  江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脑子中“嗡嗡”作响,他扶住立柱,喉头滚动了几圈,勉强问道:“他……可还有救?”

  沈烨掀开楚晏清的眼皮,又捏了捏他的虎口,上看下看,看来看去却唯有长吁短叹,“晏清仙君虽有这一魂尚在,可他已失去二魂七魄,若说苏醒,难,当真是难。”

  江衍一听沈烨说难,便知还有一线生机,连忙哀求道:“前辈,你救过晏清一命,也救过江衍一命,我本不该为难于你,只是晏清他……他这样的好人,实不该死于天道的屠杀。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吧,无论前辈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条件,江衍都必当答应前辈,绝无半分怨言。”

  沈烨又叹了口气,“江衍仙君,我又何尝不知晏清仙君是胸怀天下的英雄,我又何尝不想救醒晏清仙君?只是,他的命又岂是老朽能救得了的?”

  “江衍仙君,如今,唯有将晏清仙君的三魂七魄全都找回,他才有苏醒的可能啊。”

  江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眼冒出绿光,当即便要带着楚晏清离开。

  沈烨随即起身,提醒道:“江衍仙君,人的魂魄离体后,会本能地停留在他所挚爱的人、事、物当中,所以他的一条魂留在了你的通灵玉佩之中。而剩下的那些,想必也飘到了他所爱的地方、他所爱的人身边。晏清仙君两魂七魄均已离散,若想找到这两魂七魄,可能要花上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你可想清楚了?”

  “江衍万死不辞。”江衍谢过了沈烨,稳稳背起楚晏清,御剑离开。

  一路上,江衍唯恐风霜侵人,不敢御剑太快,他怀抱着了无生气的楚晏清,缓缓越过他们曾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江衍先带着楚晏清回到长澜,在这里,楚晏清度过了无忧无虑、潇洒肆意的少年时光。那时候,楚晏清的身边不单单有爱他的师父,还有疼他的师兄。

  在陆庭枫的坟前,江衍找回了楚晏清的第一条魂。

  接着,江衍背着楚晏清下山而去,来到盛食坊中。

  此时,慧娘已经走出了惊恐的噩梦,她代替了玉翎,将盛食坊经营地红火热闹,更胜从前。穿过厅堂,江衍走进盛食坊的后院,眼前是两座新坟,一座埋葬着楚晏清的挚友,一座埋葬着他唯一的徒弟。

  这这里,江衍找到了楚晏清的第二条魂。

  江衍背着楚晏清去了很多的地方。有他们曾经翻过的崇山,也有他们一同越过的河流。只是,一连几个月,江衍都再未找到楚晏清的一条魂魄。

  江衍渐渐焦急狂躁起来,他每天背着楚晏清,御剑东奔西走,脑子中不停冒出新的希望,随即便是接连而来的绝望。等到半年过去,江衍终于习惯了漫长的寻找与无望的等待。他知晓自己走的注定是条孤单而漫长的道路。

  于是,他渐渐松弛下来,不再急匆匆地御剑而行,一副势要翻过整个四境八域的样子,而是学着用双脚丈量着脚下的土地,顺着曾经游历人间的路径一路前行。

  中途,他经过了小渔村,本没抱什么希望,却在推开故居的院门时发现了楚晏清的一条魄。江衍看着那闪烁着点点光芒的魄钻入通灵玉佩当中,通灵玉佩随后散发出温柔的光华。

  江衍不由得哽咽了。他没想到楚晏清的一条魄会徘徊在小渔村当中,徘徊在他们初初相遇的地方。

  江衍一步步踏过他们曾走过的所有地方。脚下的鞋磨破了一双又一双,身上的衣衫补了又补,连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每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连江衍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陌生了。

  他一边背着楚晏清,一边缓缓朝前走着,轻声问道:“晏清,若是你现在醒了,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话音一落,旋即他便笑了两声,“一定不会的。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呢?”

  又过了半年,江衍意外地走进一座小城,他本想寻家客栈住下,却在街头巷尾发现了楚晏清的一魄。江衍怔怔地望着通灵玉佩中的光芒,抚摸着楚晏清魂魄的温度,却怎么都想不出楚晏清的一魄为什么会停留在这座城市。

  江衍心中怅然。楚晏清见证了他整个人生,可他却没有机会历经楚晏清的全部。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或许是纯粹的误打误撞,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江衍终是走进了这座小城,踏上了这条小巷了,收回了楚晏清的一魄。

  江衍再不敢错过每一片土地,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整个世界。这是楚晏清生活过的世界,是楚晏清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世界。

  他一路西去,越走越远,蓊郁的绿色退散,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砂石。越往西走,风沙越来越大,他眯着眼睛,几经周折来到丰都。

  他拜过了云苍与穷奇的石像,向他们讲述如今白松已恢复了苍穹派,并将地修之术发扬光大。

  因为云苍与穷奇的镇守,天境诸神不敢再对天井做文章,源源不断的灵气在此处流通,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地便会恢复曾经的繁茂与安宁。

  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抹微弱的光窜到了江衍身前,江衍试探性地举起通灵玉佩,刹那间,那微弱的光便钻入其中,与玉佩之中的魂魄交融在一起。

  黄沙之中立着的,是楚晏清敬仰之人,而这一人一兽两个石像守护的,是人间太平长安的保证。所以楚晏清的一魄留在了此处,仰望着人世间最坚毅勇敢的女神,见证着大地的丰盛繁茂。

  离开丰都,江衍转而南下。经过云川时,他怀抱着楚晏清与挚友小聚,而在梅依雪的玉笛之中,他找到了楚晏清的第四魄。

  翻过南境的崇山峻岭,穿过茂密的丛林,在滇越的尽头,江衍见到了被巫疆一族废弃的村落。他伫立在悬崖之上,看曾经汹涌的澜江静谧流淌,于是翻身一跃,跳到了江边。

  他背着楚晏清沉入江底,在曾经他们发现镇龙剑的地方,找到了楚晏清的第五条魄。

  正是在此处,楚晏清重获力量,拥有了与天道抗衡的勇气。

  转眼间,江衍已走遍了十万大山、万里川流,只剩下最后两魄,他想,他已经知道楚晏清的最后两魄藏在何处。

  他不再停留,御剑直奔山水城而去,在曾经烟花绽放的街巷,他找到了楚晏清的第六条魄。

  而后,他背着楚晏清攀上若山。若山之上,哪怕是大罗神仙亦与常人无异,他扭头看着楚晏清沉静的睡颜,柔声问道,“你的最后一魄就留在了这里对不对?就在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小木屋中,就在我们的家里。”

  想到这里,江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飞奔而上,终于见到了他们的小木屋。

  或许是近乡情怯,推开屋门的刹那间,江衍忍不住屏息凝神,顷刻过后,一条灵动飘逸的魂魄将他围住,这魂魄散发着温暖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沉湎于它的光华与温度。

  江衍眼眶酸胀,颤抖的手举起通灵玉佩,楚晏清的最后一魄倏地钻入其中,与他其他的魂魄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霎时,通灵玉佩散发出的璀璨光芒将整个小木屋照亮,江衍连忙捏了个洁净决,他将楚晏清置于木床之上,而后他手中的通灵玉佩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飞旋到楚晏清的胸前。

  紧接着,楚晏清的三魂七魄便拖拽着柔和的光芒飞入他的体内!

  江衍握住楚晏清的手,这一刻,他几乎紧张到忘记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如擂鼓一般,“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他亲吻着楚晏清的指尖,不过很快便不满意于此,眷恋的吻急促而凌乱地落在楚晏清的发丝上、额头上,最后是他柔软的两片唇上。

  “江衍……我……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闻言,江衍浑身一僵,他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楚晏清,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都被汹涌而来的情绪在胸口。刹那间,他的眼睛红了一圈,大粒的泪珠滴落到楚晏清的脸上。

  江衍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肩头的抖动让他几乎无力支撑,只得覆在楚晏清身上。他将头窝在楚晏清的肩窝,发出一声声似野兽一般地悲鸣,“晏清,晏清……我好想你。”

  楚晏清的双眼也胀得通红,他久久地盯着天花板,轻拍着江衍的肩膀,“我们阿岩辛苦了,不哭,不哭,哥哥在,哥哥以后再也不离开。”

  “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你带我回到我们的家。”

  五年有多长,长到江衍已从当初的得志少年变得满脸风霜,长到他的满头乌发生出杂乱的白丝,长到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楚晏清唤自己阿岩时的声音……

  五年又很短,短到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深吻、一声轻叹,一个曼妙的夜晚,就能将荒废的时日一笔勾销。

  他们错过了许多的年华,好在他们拥有足够漫长的一生,漫长到足以消弭一切的遗憾与思念。

  十年后。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撑着一叶孤舟顺若水而下,他看着眼前的高山,不由得欣喜若狂,高呼一声“到了”,旋即飞身朝江边跃起,却忽觉浑身乏力,直挺挺地栽入水中。

  跌入冰凉的江水的那一刻,少年才照着自己的额头重重地来了一记,暗自骂道,“糟糕,忘了这若水之中无法使用法术了!”

  少年爬到岸边,顾不得自己如落汤鸡一般,拾级而上。若山高耸如云,鸟兽繁多,少年走了一整天,终于在远处见到一座木屋,他心中狂喜,正欲朝着木屋的方向跑去,却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小伙子,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又为何来到此处?”

  少年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眼前有一身姿绰约、风华绝代的男子正坐在巨石之上。只见这男子容貌昳丽,唇红齿白,却偏偏生着满头的白发。少年只看了他两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然而,这少年并不怯懦,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高声说道:“晏清仙君,我乃一届散修,听闻晏清仙君的碧华剑法独步天下,特来拜访,希望能得晏清仙君真传。”

  楚晏清看了眼前的少年一阵,歪着头笑了笑,柔声说,“碧华剑法我已经忘了。”

  这少年一怔,正欲再求他两句,一抬起头,却看到楚晏清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无限的真诚与宽容,于是,再多的揣测与勉强都咽回了肚子,只怔怔道:“晏清仙君,我……”

  楚晏清微微一笑,仍高高地坐在巨石之上,他垂了垂眸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劝慰说,“少年人,快回去吧,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少年地仰望着楚晏清,胸中像是揣了个兔子,“怦怦”地作乱不停。眼见楚晏清就要离开,这少年心一横,急道,“晏清仙君,你还记得我么?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楚晏清一愣,他抱歉地笑笑,“你是?”

  这少年抱拳,“我叫李云驰,当初在青泽岛上,是你与梅掌门救下了我的命。”

  闻言,楚晏清顿了片刻,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当晚的情形。

  李云驰再次鼓起勇气,高声问道,“晏清仙君,怎样才能成为像你这样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楚晏清一愣,他看着远处的重峦叠嶂与蜿蜒而来的江流,目光变得悠远而淡然,轻笑道:“到江湖中去。”

  “晏清!回家吃饭!”远处传来江衍的声音。楚晏清从巨石之上跳了下来,他冲着李云驰羞赧一笑,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蓊郁的丛林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