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东来>第195章 白萝卜篇12

  一句我的东来花,就这么让顾东来彻底失去了内心再继续保持并不真实平静的可能。

  因为在他和有一个人一起亲自来到这里,又共同置身到这名叫东来花的花海之前。

  顾东来心里其实都没想到方定海会给自己看这个。

  他更没有想到,一个前半辈子都闻不到一点花香气的人会亲口和自己说这种话。

  要知道,顾东来以前都没想过眼前这个人有一天也会对自己主动甜言蜜语。

  这体验太过陌生了,反而使顾东来都开始有了一种陌生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的感觉。

  毕竟他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现在身体性别上的改变,意味着他的性情和个人取向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对于男女举止的权衡和情绪表达也相应产生了变化。

  他不能再完全以男性自居。

  更会先天性地由于无法让自己产生正常的性别认同感,而很难确定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做个男人或者个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面对方定海时,到底该以自己男还是女的那一半身体去表达情感。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顾东来都觉得自己很难做到如一个正常人那样和方定海维持以前的相处状态了。

  可这倒不是说顾东来心底已经不承认去表达男性或者女性之间的情爱。

  而是他的确还清楚记得。

  除了他自身的事,二人过去的约定就是绝对不为对方改变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

  过去的每一次,他们都曾发誓一辈子只为了自己而活下去。

  这是因为曾几何时他们都被打倒过,再站起来又为了能活出真正的个人价值后,便都决定不再被私人情爱影响才选择的路。

  但现在,一句东来花,也把顾东来现在还被对方牵着的手,连同他多日来的思绪完完全全给改变了。

  因为这不止是说,方定海终于是第一次为他改变了。

  而是方定海现在说这话,即是他冒着未知去将这一朵花带到佛国,带到有自己的地方,他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了。

  可这却不意味着对方想要放弃自我,而是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手去保护顾东来和他,能够为两个人的一生承担起责任了。

  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唯有二人明白。

  而眼前,在这无边无际的花丛中,二人还面对面地保持着不久之前吐露情谊的模样牵着手。

  顾东来脸上这明显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而有所触动的模样落入了方太子的眼中,但他却始终没有打扰。

  因为在二人现在所站立的着这花海中。

  在他眼前的一头长卷发的人已经生的快比这满地的鲜花还吸引人了。

  诚然,顾东来在他眼中一直是美的。

  对方一直也是一个对外表有着不容置疑自信的人。

  可现如今的顾东来却仿佛更比从前多了一种不局限于性别本身的美艳和强大。

  那双眼眸向下微垂,眼角随着盖住眼睑的浓密睫毛向上挑着,带着男性感觉强势上钩的眉梢是天生一抹紫气,更令他看上去美到不可方物。

  这样的一个人,光是多看一眼,一辈子都不为男人和女人心动过的太子殿下已经知道自己的心究竟落在了何处。

  方定海确定自己这一辈子只会为这样的一个顾东来所深深地心动,并不仅仅因为顾东来面孔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美丽。

  而是顾东来活的从始至终从不被任何事所打倒的坚韧和自信。

  他喜欢着这样的顾东来。

  从内心赞美他的坚定,怜惜他的坚持,更会为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所完全付出和等待。

  他是真的喜欢顾东来身体和精神上的一切东西,他也是真的爱顾东来的所有的。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为了自己。

  或者说为了兑现二者的承诺,打从二人再度重逢之后,这张面容就再没有卸下妆容,在他的脖子里更是始终系着一根紫色的长丝巾。

  那根随着颈饰绕过了顾东来本人脖颈的丝巾是很美。

  当顾东来那线条完美的锁骨脖颈配着这紫色的丝巾,一对耳环在顾东来的面颊旁摇曳生姿,是别具一格的美貌。

  但这根丝巾。

  它的存在,却并不是为了顾东来的美而增色,而是为了帮他向自己去尽可能淡化一件事。

  那就是顾东来喉咙上自己明明还没有看见,却很可能已经消失了的男性特征。

  那个能证明他曾经是一个完整性别的喉结。

  这样的发现,打从二人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方定海已经注意到了。

  正因为他看到,了解了。

  一步步察觉到这点的他才明白自己现如今要给顾东来的并不是普通的爱,而是首先要去了解和呵护对方性别上的尊重和平等。

  因为他要去爱这样的顾东来。

  首先就不能再把他简单地当成一个寻常男人或者一个女人。

  顾东来并不是女人。

  他现在也无法再做男人,可他也不是要从此禁锢顾东来为了自我追求而走向更高天地的脚步,成为一个所谓的正常人。

  他要给顾东来的从来是爱情之前,首先必须理解对方身体发肤一切开心和不开心的尊重。

  这一点,甚至是方定海在之前七天里还没等到顾东来时就已经想到的了。

  尽管对于方太子来说,这件事要具体实现起来的也是十分陌生的。

  因为这世上大抵没有一个人真正去爱上过一个拥有双性别的人,这样的爱,可想而知对二人来说都是需要郑重对待的。

  但他还是希望这根丝巾不会永远地带在顾东来脖子上,至少有一天,顾东来自己会自己对他拿下这根丝巾的。

  因为至少他现在主动愿意做出的这样的改变。

  才是去对顾东来正确兑现他心中的勇敢,保护,和自己已经强大到足以用这一只手去为另一个人遮风挡雨,分担苦痛的所有。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要让顾东来听到自己的真心话。

  包括说,这么多天来,自己反复思考过后的每一句需要对他现在立刻说出的真心话。

  所以接下来,那一身白衣如尘,双眸光明见底的太子才执着顾东来的手缓缓开了口。

  “其实除了刚刚那些花,我现在还想要亲口告诉你一句话。”

  这一刻,方定海近距离去嗅着顾东来身上从过去就存在的香气说着这话。

  尽管二人内心有所保留的还对立着,举止行为上也都很克制。

  但低头双手拉着他掌心的方太子对于二者是否能够亲近的身体询问也是完全遵循着顾东来的身体和心理来的。

  可是就在他临要用自己手快要碰上顾东来那如今早已经妩媚的腰肢的那刻,这位太子殿下这时又停住了。

  这动作,方太子明显是冷静自持。

  顾东来感觉到了,二人面对面一另手一正一反,一瞬间五指契合指腹刚好落在一处,他才把自己那一点亲近和交托都传递给了顾东来。

  等他绕过对方和正常男女都不太一样的身体不去落下,直到用手去托住对方一只手掌才低下头。

  亲眼看到这一切,顾东来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下,明明他才是外人眼中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双性人,却仿佛落入了某位太子给他的温柔,整个身子和手都放软了下来。

  但也是这时,眼前这个人就这么看着顾东来再度一语不发了起来,久久才贴着他的脸庞轻轻道,

  “其实,我之所以喜欢花的理由,并不是它现在到底有多美丽,而是花本身并没有男女,但是它还是愿意为每个人开放着。”

  “就像这里的每一朵花都长着雄蕊和雌蕊一样,它们和人不一样,但没有人会说这些花是不美的。

  “去掩盖掉身体已经没有了的喉结,器官,又把和实际身体区别开始不大的长相用妆容改变,的确会让雄蕊和雌蕊暂时消失在花的身体上,或者不至于被人视作异类,可是以前的花并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希望别人去赞美你,渴求你,他是充满了自信的。”

  “因为人们喜欢花,欣赏花,包括世上每个人现在去欣赏花的美丽,都不会因为花本身不是男人还是女人,身体既有雄蕊还有雌蕊就有所改变。”

  “真心喜欢花的人都知道,自己爱的就是他本身,生而并非男女,这也才是花和人不同的美丽。”

  “这就像寒壁,就像维摩诘,还有迦楼罗,如来……这世上你每个在乎和保护的亲人和朋友那样,顾东来,你不止是你自己眼中的你。”

  “你也是他们眼中的你,你已经为他们做到了,你从来不需要去害怕什么,因为你爱的人永远也最爱你。”

  “……”

  这一刻,顾东来听到方定海亲口对自己这话。

  再说自己无动于衷,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因为顾东来的确是在亲耳听到了对方给自己的话就有了很大的心情变化,甚至连指甲扣住手掌的动作都完全抓握不住了。

  丝巾,妆容,这些东西他当下听进耳朵里想开口说什么,却觉得这是破坏了方定海所给予他的东西。

  而他从前从来没和方定海真正意义上聊起过灵山,聊起过他自己。

  但显然这个人从头到尾什么都记得,却从来不会去过问顾东来更多,只是考虑着他的感受,才去说出口。

  他知道寒壁的事。

  他也早想起了和顾东来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和他的过去。

  可顾东来尚且还不能找到明确的性别定位去主动给予对方爱的付出和坚持,对方却已经把世上最不容易的尊重给了他。

  那就是顾东来最想要的勇气。

  而他从来是了解顾东来的。

  了解到这个人甚至能就这么用一句话差点让顾东来这么久过去还是要落下泪了。

  这差一点就无法容忍掉下来的泪,甚至不是顾东来骨子里软弱。

  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情谊实在是维持那么久,真的完全已经不分彼此了。

  这种二者心意上的瞬间互通,更是完全盖过了一切,让顾东来置身于这花海中都好像看不见世上第二个人了。

  而对顾东来来说最没有想到的。

  还是在他自己听到对方这句话后,心中最大的感想并不是他获得了来自这个人求爱的自大,胜利和掠夺。

  ……而是一种连顾东来都千万个不敢相信的感动。

  这样一种一下子涌上他心头真心实意的感动,远远比平常他面对他人时,更接近二人现在独处时的气氛。

  那令他完全发自真心的感动,更是让顾东来听完后保持和眼前人对立时,就这么站着久久不能开口说话了好久。

  毕竟,顾东来也是一个人。

  虽然他现在连自己是男还是女都不知道,可他内心的一切从来和世上每个人没什么不一样。

  他也会因为来自他人的尊重,珍惜,看到美好鲜活的事物,和得到真实的情感流露而改变。

  所以此时此刻,顾东来的心中也是真的很感动的。

  他感动于这个人还记得这件事,感动于这个人心中是有他,更感动于这个人对待他的这份郑重。

  他是真的感动。

  也因此,听他说了这么多。

  到此为止,顾东来才仿佛都找不到话语来回答,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抵着他的一边肩头才埋头掩住眼角酸涩缓缓平复心情回答。

  “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成心为了弄哭我么。”

  “……那么久了,明明说是都忘记了,现在又说这种话,是不是亲眼看到我又为你哭了,才会觉得很开心。”

  这话,顾东来说着低头闭着眼,长发拖曳着,姿态万般依赖地挨着自家太子殿下一边肩头说的不像发脾气了。

  他虽然没有真的哭,但嗓子其实真实已经开始有点沙哑了。

  长卷发的美丽男子这语气甚至中带着点一点难得的示弱,可这样也不会显得像是在要和人吵架,反倒像在娇嗔了。

  而顾东来现在的确也是满腹想和这个人倾诉的话语。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真的拿这个人没办法。

  明明他以前是不会轻易感动的,但顾东来的确这个人搞的的忘了言语,只是完全地回望着这个就快要惹哭他的人。

  明明他的眼泪不想为了这种事流。

  可眼前这个人,实在让顾东来找不到更多去回应他这份爱意办法,这时,顾东来才语气放柔只以二者才懂的情谊回答道,

  “那你的确又成功了,因为我刚刚是真的快哭了。”

  “甚至,这一次只是你一句话就让我哭了。”

  “可我的脆弱和强大,从来都是为了你,眼泪和喜悦,也是为了你,甚至就连哭,我现在也只想靠着你。”

  “你说,这样一个……所谓活在别人口中不可一世,其实总是被你给打败的顾东来是不是很没用。”

  “因为,他甚至连……去亲手解开自己脖子里丝巾的勇气都没有,而他就算是活的再久,走的再远,再听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姐姐亲人时还会哭泣。”

  “……”

  而亲耳听到顾东来低着头摸着脖子里那根丝巾亲口说这话,我们方太子任凭怀中的人这么靠着自己的肩头也顿了下。

  顾东来说哭,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开心。

  看到顾东来哭,却没办法做任何事,才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去看的事。

  可看到顾东来现在愿意去抱着他去用这种情动的语气倾诉,他也无法去说自己没感觉。

  因为这样勇于说出自己心中真实想法的顾东来才是真的又强大又美丽,才是世上最美的那个他。

  也是这时,我们打定主意要一万个说出来的方太子才抱着自己怀中的灵山大美人和他互相吐露爱意般道,

  “不,不是为了成心弄哭你。”

  “是为了诚心告诉你我有多不离开这唯一的你,除了你,谁都不行,谁都不是你。”

  “至少,我现在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想起寒壁他们对于你的意义,反而开始明白你所做的,才是真正的那个你。”

  “那个最自信,最强大的你。”

  方太子亲口说着这话。

  从前对他人没有感情因素的声音变了很多,更好像包含着二人多年来的情谊,连带着腾出一只手去轻轻弯下腰抚过对方的发鬓时的眼神都是那么情深义重。

  更甚至,他去接下来用手触碰顾东来脖子里里的丝巾,又在替他一点点解开那束缚,释放下已经没有了的喉结的动作都是那么轻柔。

  “现在。”

  “你已经有了为你亲手解开丝巾的勇气,他就在这里,谁都不属于,只属于你。”

  “而灵山的摩珂王子,我也想要告诉你,你永远都是那个一千年前出现在佛国大地,第一眼就让燃灯太子为你而心动的人。”

  “我从来……没有后悔说,我要娶你。”

  说完,任凭那丝巾落在顾东来手掌心的白衣太子这话说的很柔,竟比月光还直接了。

  明明他曾经活的和每个人都不一样。

  但眼前这个真正从身体和眼神都开始冰雪消融的燃灯太子又是那么温柔,温柔到宛若一盏亮了起来的佛灯。

  一瞬间,二人这么站着没动。

  但他们也只是在最接近云端的地方保持着一种几乎快完全贴在一起的站姿挨着对方任凭情感流动。

  气质仙气清冷的太子殿下的脸是那么贴近着长卷发美艳大美人的下唇,用手捧着他的脸。

  他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顾东来,一张终于明白所有,唯独抛开清心寡欲之外的双眼都是那么光明耀眼。

  他的目光甚至隔着一段距离才落在顾东来的头发和耳环上久久没动。

  可看着顾东来的脸现在离自己这么近,他却好像失去了一切言语,只剩下一双眼睛里越来越盛不住的情感。

  明明,他现在是真的内心有好多话想和顾东来说。

  可他看着顾东来,他又好像不需要再把每一句话都完全说明白。

  因为光是看着这样的顾东来,方定海从正常冷清一点点转至亲密情热的呼吸已经代替了他的话语了。

  “……”

  对此,又一次被他完完全全抱在怀中的顾东来是感觉到了。

  可正因为他完全感觉到了,他当下才只觉这像个美梦。

  而看清眼前,感觉到这种来自这个人的情感,顾东来这辈子都目空一切的心里又一下子变得酸胀古怪地厉害。

  他仿佛没了这一生总习惯踩着别人头顶的狂傲自大,就只有这点面对自家太子殿下的真实。

  因为,这里只有二人。

  这一切都不可能有假。

  可仔细去想的话,无论是之前二人在一起时,还是他们彼此仍旧为因果纠缠时。

  他们两个好像都没有过真正对彼此表过白,或是只是像爱人一样互相这么低着头亲密地吐露爱意的时候。

  顾东来从没有那么会说爱,经过了那么多事,他会有克制,也会有斟酌,他会觉得有些话是不是需要考虑更多。

  可这个人之前这句根本没顾忌任何的甜言蜜语,放在此时此刻又是那么恰到好处。

  因为他们好像在用行动证明,爱情本来就是没必要遮掩的。

  爱情是世上最应该羞红面颊也要去大胆接受的,爱情更是无论彼此去说出口的。

  只有这样,当它来时,就像是早已经等在这里,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来一样。

  而的的确确,某个人这次已经依靠着这花香味把他心中想等的人吸引回来了,这仿佛连眼神和呼吸都因为动了情而开始敏感的氛围,顾东来难以抗拒自持。

  因此,一瞬间,长卷发男人的双眼已经被柔情所填满,本来就掩藏在银色面帘下的美艳面容也不自觉看了眼对方的眼睛。

  月光下,他们竟是如此相配。

  但这一刻,互相对视下的气氛却并没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更多地是一种情谊深厚,反而没了轻慢怠慢的小心珍惜呵护。

  一切如此深情,如此深厚,更比天生的男女之爱本身多了唯有这个人的独一无二。

  因为,爱情真是的比欲更打动人。

  而一切到了深处,哪怕真的只是一个眼神交错都是甜蜜动情的。

  这样为了爱情本身才升起的的内心感动,才是真正打动他们的心,无数次决心要在一起的。

  这世上也早没有了可以使他们再退让的东西。

  这念头,更使美艳的长卷发男人眼神为此微微一动,再无法去保持和他的距离,而是第一次也用自己得手主动回握后才缓缓回应了这么一句话。

  “……要不要走走。”

  “再一起看看花。”

  这句话,好像做好某种准备的顾东来此刻说着越过方定海看向二人身后的样子声音不大。

  他像是在邀请,却没有去寻找理由。

  但这样一种无形到令人耳红眼热的邀请,那美的没了男女的人已经主动贴近着那个月下的人。

  两个人离真正的随情爱纠缠只好像差一步了。

  而这次这不止是起舞,更是最自然追随天性的一种情感吸引。

  他的翅膀早在千年灵山毁灭时就没了飞行能力,现如今起舞也只是一种取悦他人的办法了。

  毕竟谁都知道,孔雀跳舞不止是他的舞姿出众,更是他性别和内心爱情的证明。

  而他此刻直白地去表露自己的情爱和渴求,将舞蹈化为身体对于另外一个人的渴望,这才是他真正的内心。

  心想着,低下头吐气如丝的顾东来已经主动地从拆下自己的鬓发发簪,让打着卷的长发垂落下来。

  另外一只手又落在了自己那肩头上的孔雀色法衣上摩擦了下。

  他的手指尖向着上方抬了抬,将之前那完全掩藏体态的外衣随手弄得掉落在二人所在的花海中。

  转瞬间,顾东来开始变得更接近于他自己真实的样子。

  可他的姿态很自然,手臂线条清晰分明,不同于正常男人的胸膛若隐若现,身上也唯有那勾勒他内里躯体的紫色丝绸里衣还被剩下了。

  但也是在这种情态下,他此刻所表露着个人美丽非凡的体态才和常人分外不同了。

  因为这比正常男性还要高瘦强势许多的身体,在月光下更有着十分的婉转妖艳。

  虽然要令顾东来真正做到完全地像一个女人也不太可能。

  但那一双睫毛美艳,眼眸妩媚,唯有佛教菩萨中才能看破红尘的眼睛似乎是在注视着脚下众生疾苦般,深情款款,无限婀娜。

  或许这才只是他一个正常起舞前的模样。

  也是这样专注浓烈的眼神才更让他完全能看到面前的这位太子殿下。

  而一刹那,人比花更艳丽。

  眼见二人看场花看到现在完全无法做到注意力集中的样子,长卷发的佛教佛母更是下一秒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花了。”

  “因为,就像你说的,一朵花上总是会同时长着雄蕊和雌蕊,就好像是一个不能去决定自己身体上男女性别的人一样。”

  “别人都觉得它开的再好,再美,它作为被迫去把这些暴露给别人欣赏的人,恐怕心里都是没那么容易接受自己的。”

  “无论是跳舞,还是身体,我从未感觉到这一切带给了我自己任何的快乐。”

  “但好在,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其实还是喜欢为了他人去开放的,我也想让别人去看到。”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顾东来没有说清楚。

  但他的神态的确说的十分动情。

  说完他更是弯下腰,用一只指尖涂着色泽的手先去拾了一朵紫色的东来花,又在某位太子殿下的注视下单手插在了自己头发上,才好似下一秒就要翩翩起舞般在他面前抬起了头。

  “比如像……现在这样,太子殿下,你觉得他只为你一个人跳舞的样子美吗?”

  这句话落下,花丛中双眸流露出真情实意的美艳之人已经是转过身来。

  等他向着白衣太子从花海中给了他一个回眸,又用手勾起了对方的下巴说了这一句话。

  他这用手指挑着人下巴,近距离任凭二人嘴唇贴近了人,他的举动没了之前的脆弱,更像是那个强大而攻击性的顾东来了。

  目及之处,他这主动向着这位太子殿下的一开屏求爱。

  一片片孔雀瞳孔一样的荧光羽毛更是开始环绕着他周遭。

  紧接着,这美丽的大孔雀明王菩萨先以手指勾起那一片孔雀尾羽落在手指转动着,又将面孔完全低下来,魅惑而勾引般低向了面前的年轻佛祖。

  当下,完全不会再有退让放弃的顾东来更态高傲而优美地宛若在跳舞一般抬臂,在这白琉璃宫的佛光照耀下向着他的太子殿下凑近了一点过来。

  那失去了丝巾的脖颈下,他的一张面孔更完全没了男女性别感,这就像真的是回到了他们千年前的初次见面。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止是对你也会有男人那样想占有你的欲望。”

  “但与此同时,我的另一半身体又希望自己能容纳你,我可能永远无法去做完整的男女,繁衍和孕育的能力我同时都拥有,也正因为我是这种样子,我才不想去简单地臣服你,或者沦为一个连自己是什么样不能告诉你,让你看到的人。”

  “因为,那都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想骗你,尤其这个人还是你。”

  “而很久很久以前,从我还是一只雄鸟开始,我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的妻子,我找了很久,也许你会不会信,但过去在我眼里,你也一直是我的妻子。”

  “你是顾东来唯一的妻子。”

  “所以……如果我现在说,要你把今晚的一切像之前那一次那样完全交给我,包括你的一切。”

  “今夜,你还会再想看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你跳的那支舞么,让我完全地拥有你么。”

  而随着顾东来亲口说出这话,他这张随着这舞蹈一般向他妩媚歪头而露出一点动情眼神的面庞,的确比这满地的东来花还要来的更明艳。

  可顾东来之前除了生死之时,的确从来没有主动用舞蹈去取悦任何人的念头。

  但现在,顾东来面对他的姿态的眼神又是那么深情,坦然,交托,亦或者完全愿意去踏出这一步来看一看二人的将来了。

  用这千年前就已经留下的一舞代替更多情深义重,这似乎意味着他们不再是两条路上不存在任何将来的人。

  而是真正地看到了对方的所在,又走向了对面的那个人,这微小的一步,宛若两个蹒跚的孩子,唯有一起手拉着手才不会摔倒了。

  “……”

  对此,一下子也察觉了他内心真实想法的白衣太子在这一片佛光下心里完全没开口说话。

  众生的第一美人真正地要为他一个人而起舞了,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即便是顾东来要他把一切主动的权利交给对方。

  他也根本不可能拒绝。

  因为在爱情上的主导和被动,在方定海自己看来都只是爱的一种方式罢了。

  更何况,就像顾东来自己说的,他们上一次尽管情况不同,但也是顾东来完全主导了那一切。

  顾东来也会主动需要他。

  并不单单只是被动接受他的爱,这在方太子看来也才是他。

  而哪怕相比起去直接碰顾东来的身体发肤,去亲眼看到他对自己的回应亦或是从心底真正接受自己才是他想做的。

  但是面对情爱早已经明白拥抱亲吻是顺理成章,追随天性的他也再不会拒绝了。

  所以方定海此刻再望着人的双眼,就好像在代替他的口中言语说着顾东来三个字一样。

  他的爱情正如顾东来的爱情。

  因为爱就是如此,不需要更多隐瞒回避,更不需要一定区分男女。

  这恰如这位活了千年的白衣太子殿下第一次学会和人表露了情爱,但这的确也才是他真正想拥有的做一个人的感觉了。

  所以下一秒,他已经是主动凑近了一点,又抬起一只触感早已经变得滚烫温热的手回应着顾东来。

  接着他才歪过头来一点,将自己禁欲而冰冷此刻却第一次带着温度的嘴唇落在了彼此的唇上。

  “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了。”

  “无论你是谁,你都只是顾东来,所以……再让我去看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跳的那支舞吧。”

  就是方太子这低下头,完全去接受顾东来给他的爱这一句话。

  此前已经完全开屏了的孔雀尾羽也主动为二人遮挡了更多。

  以天地为誓言,如爱侣般起舞。

  世上本没有再能阻止这月下一双人去拥抱到一处的,

  而自愿放弃主导地位,把这一切反而交给顾东来,也意味着这一身白衣的太子殿下反而成了二人之中被动的那一方。

  尽管顾东来的身体现在无法从生理上去得到他。

  毕竟,这又是顾东来自己所面临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不是完整的男人。

  所以除却心理,他的生理上即便还存在男人性征,但并不能再实际拥有任何男女的身体了。

  但当他从心理上去作为主动方给予对方自己的爱情。

  还是有着男性主动直白一面的长卷发的美艳男人也在下一秒将双眸完全被雄性强势所占据,又单手抱着自己的太子殿下,完全地给了他自己无比深爱下的一个吻。

  当下,身上还是裙子,体态上也非男非女的顾东来和他一下倒下时陷入二人所处的花海中,用这种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拥有着年轻太子的一切,更深吻着他,将全部力道压倒性扣住了着他的手掌。

  顾东来的手更是有条不紊地按住他的后颈抱着人,又完全由自己作为主动方向着白衣太子的肩头滑落下去,接着,占据压迫和主动地位的美艳之人才看着他被自己根本欺压过分的样子,眼眸中的索取之意才更重了。

  “回答我,现在正像这样爱着你的人是谁。”

  “……是你。”

  被顾东来这么欺负到耳红了,闭眼感觉到他的手主宰着自己的白衣太子殿下低着头久久才找到声音开口回答道。

  “嗯,我又是谁,让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摸着他面颊的顾东来用嘴唇上的热度逼近些他的唇角,又进一步低低问。

  “……顾,东来。”

  闻言,黑发淡眉,白皙皮肤好像块寒冰白玉的方太子疏冷的样子更不在了,只缓慢矜持,甚至有点迟钝地一个字一个字答。

  “那现在再实话告诉我,我们谁是夫,谁是妻,我们谁是上面的,谁又是在下的?”

  在这种时候更像个欺负太子爷的大混蛋了,顾东来说着把玩着掌心的汗液感再去盯着自己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又看着他脸上的模样好像还听上瘾了。

  “……”对此,被问这种事忍着心底那各种感觉又沉默了下,我们方太子也是真的宠这个人了,只能又为他开了金口,接着才面色停顿下情绪外露地低头,又容忍着闭眼轻轻回答道,

  “你…是夫,我是妻……你是上面,我是下。”

  “乖,我喜欢你这样说实话。”这话,听得出来顾东来是真的天生喜欢和人玩这种非常不符合常人想法的套路了。

  他说完再度一次次攻城掠地般去笑着进一步调戏着我们太子爷这种个性,更把这种事给予对方的体验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中。

  可谁让现在在他眼前这面容冷清浮现出生动的红,只是皱着眉特别隐忍顺从任凭他观赏的太子殿下明明声音那么地低,又是那么青涩干净到完全吸引人。

  他们早不分彼此。

  但方定海现在是全然被动的,更是完全听从和接受顾东来的一切的。

  虽然这不等同于他彻底被动了,可是他也的确完全受这男女双身的美艳男人所支配着行动,并在用自己的佛祖之身躯完整接纳着顾东来和他之间的对等和付出。

  因为这才是二人真正去尝试着认识彼此性别的第一次。

  顾东来无法去和正常人发生爱欲,但只有他的太子殿下可以去为他做到这一切。

  也只有他的太子殿下,才能让他既做男人又做女人,直到他能真正地做一个完整的人。

  而这也让嗓子里忍不住再度惬意叹息了一声的顾东来看在眼里,更想去完整地亲吻和拥抱他了,甚至还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垂眸笑着低低来了一句。

  “记住,我是夫,也是给你生下小宝宝的夫,今天还只是第一次,我知道……我们也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可我们还有一个月,不如你师兄之前说了不准的,我们都去做一次吧,至于这第一件……”

  “……宝贝。”

  “你说如来他会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这话,顾某人当真不愧是让观音都感觉到对他作风有着一级恐惧的人了。

  这种在洞房时都逼迫新娘强行和自己去讨论二胎的行为,当真是让我们太子爷再次从冷清羞愤隐忍中好似被哽噎住了。

  因为这种事根本也不是他决定的。

  只有顾东来这种人才会去主动说这种事来戏弄他。

  可某人既然愿意去为他的太子殿下生下孩子,也说明他就是愿意这样去接受和表达自己的爱了。

  而顾东来眼见他明显害羞了,嘴角的笑意伴随着这种种欺负人举止勾的明显,接着,压根不在乎这种东西的他这么心想着,紧接着才快速落在方太子的嘴唇上又是一个个吻。

  “别害怕,开个玩笑而已,抱着我,我的太子殿下。”

  “让我保护你,爱护你,也给你走出这里去往人间的一次自由,也给你爱情好不好。”

  这些落在方太子下巴,嘴唇上的吻,如此轻,如此地深情。

  而两个至此彻底接受了对方的人的这种亲密。

  这是跨过了凡人之欲,感悟了灵肉之中真正贵重的情,吾爱众生,而众生中亦有你。

  这使他们的身心完全地交融,像是火,又像是水,一整颗软下的心肠为这个人的双手焐热,这情爱好的让人沉醉着迷,却也缠绵到了极致,陷入了彼此的生魂,纵情到再容得下世上的任何一点打扰。

  更仿佛是世上最珍贵,跨越了之间的一个承诺,和两个人过去总是悄悄落下的情爱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二人睁开眼睛,气息混乱无比的看着对方,对彼此再难割舍,将这个人的爱十足不忘情也深情到了极致。

  也是这时,始终把方定海抱在怀里去一次次吻他的顾东来终于是将后背从收缩状态下瞬间张开的巨大翅膀一下长大了。

  孔雀羽毛片片落下,蓬松柔软的一个个细小的鸟羽容貌中,美丽的孔雀佛妃把他的太子殿下抱着,那身后一瞬间美的无法想象的大翅膀也把两个人完全地抱在了其中。

  汗津津去爱过才闭着眼睛的顾东来将方定海带入自己的怀抱,他身后已经不会飞行的翅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人类皮肤包裹着逐渐消瘦的嶙峋骨骼进一步拥抱的美态。

  孔雀的佛妃,和坠入凡间的佛祖。

  器官化为欲望,成为感官。

  长卷发且性别糅杂的男人将手指顺着这臆梦使他飞起来的翅膀终是颤抖而情动地抚摸上了年轻太子的体态。

  接着,一点点在月光下接近的顾东来和方定海的嘴唇落在一处,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呼吸声,又落下了顾东来留给他的今夜最后的一句话。

  “我爱你。”

  “这一生一世,就让我在你身上筑巢,起舞,飞翔,再也不飞去任何地方吧,好么。”

  “我这一生唯一迎娶的一只雌鸟,新娘和……我最爱的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

  月光和对视之下,二人已经又是一吻。

  再度开始缠绵的他们在黑夜中拥抱亲吻。

  这一次,身有男女,爱并没有。

  爱,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反攻哦哈哈,他俩就这样子啦哈哈哈哈,懂得自然懂啦

  不过东子这个人哈哈要不是因为身体问题,真的是不可能做受的,当初小如来怀上的时候,大家估计都觉得他反应也太大了。

  但其实对东子来说,这真的是让他断头了哈哈哈哈哈

  因为在灵山他就是雄鸟的啊,他的自我认识里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干雌鸟的事的。

  他现在能找到和太子终究协调一致的相爱方式,还能从容不迫反过来调侃太子,已经是他心态上的真正成熟了哈哈哈哈

  虽然太子有点可怜巴巴哈哈哈哈,小如来,快过来安慰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