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龙江市就像是云中有什么大罗神仙在渡劫般, 朝着底下建筑物打了一整夜的雷。
一个上方是蓝色光点的电子塔横跨在现代都市上, 随着一道道电流从界线边缘降下，竟像是一个被击碎产生蜘蛛网的罩子般岌岌可危。
到天亮, 城市中有赶早上班的机动车辆出现。
一条条横跨城区护城江水的大马路上, 陆续有写着23路，49路的早班公交行驶上路面，上班族, 学生党陆续开始一天工作。
一旁红绿灯中，人流穿行, 位于三厂老小区后的一条挨着旁边自行车道的拐角，一辆破旧电瓶车和车上带着头盔的人影也一大清早开过市中心, 拐进位于城市某个角落老小区。
这身影乍一看像个赶着去上班的应届大学生, 一身没熨烫过的西装, 背个挂着小火龙挂件的挎包, 跑下车的样子也是毛手毛脚。
而他开电驴所进来的这地方乍一看很破。
左边是菜市场, 右边是小学。门口一个帽子盖着脸老门卫大白天地一动不动，最正门那一根红色栏杆，最底下才有个办公楼。
等在这酷似某些人间随处可见的政府部门办事处楼下停了车。
这带着个头盔, 骑一辆破电瓶车来上班的青年先是背上个挎包, 背着一柄降魔杵，一路和打卡似的冲进了这办事处二楼。
“八点半……八点半, 这倒霉的闹钟，我的工资卡，我的公积金, 我的老天爷和地藏王啊都救救我吧……”
要说，这背着降魔杵和一个黑色挎包的碎碎念举过头顶的小青年乍一看还真眼熟。
光看着七八年不改的小流氓进阶小青年的造型，和站在电梯口急急摁了下，又抓着头发毛躁碎碎念的样子，确实和曾经的三厂十八中少年王栩王同学真是如出一辙。
眼前，他头发鸡窝状，一脸怂的不行不停求老天爷的样子更是和小时候基本没什么区别。
而果不其然，当电梯一打开，这鸡窝头的年轻人进去连忙冲外头转了个身，他脖子上的工作证也一下显露了出来。
【龙江市地藏王附属阴司办事处十八层】
【实习阴差00876—王栩】
这两行红色印刷体的工作证直白地说明着眼前这栋看似泯灭于现代人间的老楼，和这个叫王栩的小伙子到底是干嘛的。所谓阴差，即为阴司工作的基层公务员，其中又以实习阴差这一类，负责统管城市鬼怪户籍的为最底层人员。
古佛经中曾有云，地狱分十八层，即传说中众生道犯错后受苦的地方，梵语中认为，十八层地狱的层不是指空间的上下，而是在于时间和内容上。
尤其在时间之上。十八层地狱是以生前所犯罪行的轻重来决定受罪时间的长短。每一层地狱比之前一层地狱增苦二十倍和增寿一倍，全是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等的刑罚。当到了第十八层地狱时，苦已经无法形容，也无法计算出狱的日期了。
因此，阴司既是众生犯了错误才会被关押的监狱，也是处理一部分佛教中佛，魔，人，鬼，妖转世投胎的忘身之所。
作为一个在阴司根本算不上号的底层新人小公务员，初来乍到的王栩这一身西装加牛仔裤的打扮，虽然不说有多一眼令人难忘，却算个长相开朗阳光的年轻人。
尤其，他这双眼睛生的灵光闪闪，一笑起来就很让人有亲切感。
可就是这么个当代三好青年，应届大学生中的常规配置阳光小帅哥，这才以凡人的身份入职才一周，基本上天天晚上要背着他的法器，骑着自己电瓶车出去加班引渡鬼魂，有时候还要被那些脾气不好的妖魔鬼怪骂。
据说，这凡人小子废柴得很。不仅不会打架，也没有佛门弟子修炼的三法，更有点天生怕鬼，遇事只会大喊救命。
他来的时候除了考试合格，也没个熟人鬼怪给他打点。再加上，这一天天怂怂的样子和吃什么都不顶事的秀逗大脑，所以他的上司一直都只让他负责给鬼登记户籍，还有一些低保交税和扶贫的无技术含量的工作。
他同部门的其他阴差也大多数都把这没背景，没能力的凡人小子当做个使唤来使唤去的新人看待。
而这帮阴司和管户籍一样统一定期派人上访的妖魔鬼怪，多数都是遍布在龙江市各个小区，物业还有单元楼中霸占了凡人住所用作自己洞府的小妖怪。
这一类工作危险是不大，就是待遇次，升迁慢，还有天天晚上要见鬼。
因为妖魔鬼怪，死人死鬼需要洞府。即便是现代社会，这个道理依旧不变，所以相应的，阴差这种地府基础虾兵蟹将就开始面向三界众生招聘公务员了。
而他就是年前才考进来的，还是因为考了三次才算是混进了这最清闲，最舒服，也最不用打打杀杀的妖洞户籍处。
也是这么想着，这实习阴差本人小王先一路气喘吁吁，双脚不带停进了电梯。
可这老楼的破电梯就是不中用，搞得他半条命都差点没丢在这一大清早，待电梯数字好不容易跳到-18，这小子撞开电梯门，卡在最后时间将一张工作证‘滴’一下按在了大门口——
【“滴——龙江市地藏王附属阴间办事处十八层，实习阴差00876号，王栩。”】
“——耶！可，可算是没迟到！”
当这阴森森的女鬼声音从红色梵文的打卡器里响起，即意味着王栩这小子这一周好歹有一天是上班没迟到的。
一只手抵着墙的黑发青年见此像个不靠谱的废柴懒洋洋松了口气，却耐不住他作为当代基层公务员，这一天到晚心酸的工作环境和待遇，直起腰就想先回办公室把早点吃了。
而昨晚因为不明原因又熬了个通宵，几乎半条命都快没了的王栩累的像条狗似的单手撑着墙站好，却在这时，眼看他对面的那个悬挂着轮回司三个字的办公室大门被打开了。
【“王栩，你怎么上班又差点迟到，牛主任和马主任刚刚有事找你，让你把这个月的龙江市妖洞户籍登记表格和鬼魂们的低保证明拿给它们，还是我说你去下基层了才管用。”】
说这话的，是个飘出来，头发全部垂在脸上的白衣女子。
这自带闹鬼BGM‘~~~’的没有脸的无面鬼姐姐脸蛋煞白煞白的粉底和一张血盆大口，跟这十八层地狱办事处的气氛挺符合的，也令青年王栩在大清早吓了一跳的同时，摸摸鼻子就嘿嘿一笑道，
“哦哦，贞子姐，我，我昨晚有点私事耽误了……我，我马上就进去交材料！您先忙，您今天妆画的不错！早点吃了吗！”
【“没吃呢，哎，除了你这种六点下班，十二点前可以睡觉的废柴凡人，只要是鬼，给地藏王上班的大伙昨天晚上都加班了。”】
对这新来的凡人小子日常还算亲近，贞子姐姐幽怨地甩甩白色长袖子，捂着鲜红的嘴飘过来给了他一份地府的书面材料。
一听这话，王栩这小子佯装惊讶，赶紧一脸关切八卦站在办公楼前凑到女鬼旁：“哎哟，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吗？”
【“哎，那个在十八层地狱关了一年，被地藏王亲口承认叛出了佛教的欲教第一菩萨昨晚跑了。”】
女鬼姐姐和同办公室的小帅哥八卦道。
【“听说，那个恶名昭彰的魔头还打了三十五正佛树王菩萨，抓了密宗第一公主，现在阴司能打的，都已经被上头要走了，听说日光菩萨和密宗菩萨连夜大怒，都跑来找阴司要人了……你说这帮佛陀为了私人恩怨，老要难为我们这些小鬼干什么，哦，对了，这张通缉令上后头据说还有个神秘人，听说是共犯，不知道哪来的本事把大势至菩萨的徒弟仙光佛子打了，还偷了本什么东西，抓到了估计也是要五雷轰顶了。”】
“哎！我说呢，昨晚整个龙江市都妖风阵阵，原来是这样！”
而也是女鬼这话，王栩先挨着墙，竖着耳朵听完也表情八卦一拍大腿，和她一起‘忧愁’上了。
“可这事也太吓人了，哎！三界众生的生命安全不保啊！这帮欲界的魔菩萨可真是让人头大，地藏王在上，可得把那个魔头给抓回来，对，还有后头那个，也得抓起来！”
【“谁说不是呢，这一帮子大罗神仙们打打杀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净耽误我们这些美貌女鬼睡美容觉的时候，不说了，你快进去交表格报道吧……”】
“行，嘿嘿，谢了，贞子姐，每次都麻烦你帮我请假打卡，要不周六有空我找你出来看电影……”
【“去，你真坏，以后不和你们这帮年轻小伙子胡闹了……】
这一通和女鬼大姐姐的打情骂俏，王栩这臭小子在办公室门口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才算是把他这昨晚无故消失。一大早差点迟到了的事给遮掩了过去。
到他背着身上的包，还有那一柄降魔杵，顺带胳膊里夹着一份文件敲敲门进了这确实很像正规政府部门的阴司十殿阎罗办事处。里头嘴歪眼斜的牛头马面领导已经坐在办公室等着自己这缩着胳膊的下属了。
见状，王栩弓着背，招招手，走到里头谄媚一笑，才敢拖了张凳子来了句。
“亲爱的马主任，牛主任，我又来给您老交材料了。”
果不其然，他才一进去，里头的牛头马面拍拍桌子又开始了。
“小王，王大学生，王高材生！我看你，必须要当选我们降魔司最没用，工作能力最差的阴差！”
“你作为一个今年挤了四百万个鬼魂名额才考进我们降魔司的新人，家里没背景，能力不算强，就要好好要珍惜这种为我们的总领导人地藏王菩萨教化万鬼，统管众生轮回转世的工作机会，要知道咱们龙江市可是阴司地狱所在，你虽然文化水平过得去考上了这挤破头的公务员阴差，但是随时还是可以被调离工作岗位，给我们佛教的政府部门工作不是为了三班倒坐在办公室玩手机的听懂了没有！这是要对众生负起责任的！”
闻言，将手搁在膝盖上的王栩缩在这一整间鬼气森森的领导办公室搓搓手笑着点点头道。
“听，听懂了，主要我家里最近经常有事，我阿姨生小孩，小孩最近不太舒服，我这个做亲戚的得准备准备，拿出点年轻人工作了的样子……主任，我，我一定今晚好好上班，不玩手机……那上个月中元节我捎给您的那盒高档月饼和八百块钱红包购物券……”
牛头马面一起怒了：“什么月饼！什么红包购物券！就你家亲戚多！这个月是阿姨生小孩，下个月是舅舅结婚是不是，我警告你王栩，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随便贿赂上级！这种事要是传到上头去怎么办！该有的公平对待一定会落实到每个阴差身上的，这才是咱们政府部门的公信力！”
王栩对此连忙摇摇手：“行行行，那主任，我先撤，您二位这回中元节一定得快乐，那月饼八百块购物券就是我孝敬您的……至于请假的事！”
牛头马面：“知道那不快滚！赶紧为地藏王继续好好工作！年纪轻轻的，成天一副不上进的样子！你还怎么为众生降服妖魔！早日成佛！”
自己亲主任这一通不讲理的严肃批评，可把小王给搞得头疼和无奈了。
奈何作为基层工作者，实在请不到假，他也没辙了。只能这一整天都在阴司办事处把这一礼拜录入妖怪洞户籍的事在自己的破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都打完了。
到下班，他懒洋洋地摇晃着下楼取了自己电瓶车，结果一看手机都快傍晚了。看看天色不早，他赶紧背上公文包奔跑着上了小电驴就往家赶了。
路上赶回家时，王栩去了趟小区附近的超市，等背上包摘了眼镜，黑发青年从裤兜钱包里翻了张叠好的纸条出来，而一展开，上头四五条用钢笔写的模糊却很华丽的字迹也显了出来。
【1.不吃萝卜】
【2.花粉过敏】
【3.每晚喝牛奶】
这小纸条上最打头三条的让王栩用手指聚起一道道金光都给顺手记下了。
等照着一张不知道是谁给的标签纸上写的一条条给买了四五大包东西。其中有零食，奶粉还有一个大兔子娃娃才一起抱了回去。
然而就在满载而归的王栩开着自己的电瓶车，晃晃荡荡地带着这一堆给不知名人士准备的一切回了自己在三厂宿舍，也就是他爸单位留下的老房子时。
让王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家楼下竟然已经等着一辆红色敞篷车。
不仅如此，那辆招摇贵气的红色敞篷车上，一个抱着手抵在车盖上，背对着他的那个红发身影还是那么地眼熟，以至于当下王栩就给顿了下，又在直觉对方是谁并和那人对视了一眼后一下卡住了。
二人四目相对。王栩像个呆子，而那面容像个混血般浓烈，长得像如同瑰花一样气质高冷的红发青年见此也不悦地冷冷眯了眯眼睛。
“你是煞笔么，不打招呼瞪着我干什么，没见过我长什么样。”
这口气中的杀气，这暴躁的性格，要说王栩不认识他是谁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俩可是货真价实的血缘关系者，一同长大亲如一体的老铁，所以两个人一撞上，他立刻也和个小跟班似的拎着塑料袋迎了上去。
王栩：“烈烈烈……烈少，你这是从灵山回人间了？还是最近阴司第一层的工作忙完了！”
一听到电话，顾烈脸色登时更不好了，举起自己手里都快捏碎了的电话继续冷冷道：“我从昨晚就打了快一百个了，可是有个人一个都没回我，期间也不回家，你现在问我没打你电话？”
王栩：“……”
这话，当下就败露了他昨晚根本没回自己家的事实。
个性随性自由，习惯蒙人打哈哈的王栩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一次会不打招呼就回来，还会亲自堵在自己家门口，上去先一把亲热地揽住红发青年的肩膀，又嘻嘻哈哈闹了他一下。
然而，这两个表兄弟之间的单方面‘审问’却也才刚刚开始了。
因为在顾烈面前，王栩这种种奇怪的举止才令等在他家门口的红发青年不可能轻易放过来他。
王栩：“我，我这不昨晚和朋友出去了么！对不住对不住，我亲爱的烈烈表哥，咱们都已经十三天没有一起打游戏通宵了，我可想死你了！”
可顾烈不是个傻子不依不饶追问了一句：“出去还要过夜？想我还不接电话？”
王栩：“因为路太远，大晚上还要跋山涉水从西天赶回来是比较困难。”
顾烈：“你朋友是孙悟空，你是猪八戒？你们俩约好半夜去西天取经？”
王栩被呛了，赶紧摸摸鼻子赔笑：“不，不是，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我打小一直这么有幽默感你不知道么哈哈。”
顾烈：“那你一直一个人住，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王栩：“这不是最近我成功考上十八层实习阴差之后，天天加班，食量见涨，所以就稍微多吃了一点。”
顾烈：“那你知道顾东来昨天又从十八层地狱里越狱了么。”
王栩拍了下自己脑门就像是听到了世界末日：“什么！我的老天爷啊，这堂堂人间竟然还有这种事，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晚上么！你毕业之后轮回司第一层工作，上司还是地藏王和树王菩萨，一定因为这件事忙了一晚上吧！”
顾烈：“王栩，你要是再用这种唱戏一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就立刻把你抓起来，就和顾东来那个十恶不赦的欲界魔头一样交给佛祖定罪你相不相信。”
王栩：“……”
顾烈这公事夹杂私事的威胁和质问，一下就把王栩这家伙这张满嘴跑火车的嘴给堵住了。
两个年轻人气氛不佳，顾烈更是一下从自己车上下来，又抽出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掌撑在他车上，任由一头红发落下凑近点他，面色冰冷俯瞰着黑发青年道，
“我应该警告过你，从你我都成为阴司的人之后，你就不许再和那个人有来往，否则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
“他现在犯了佛门重罪，手上更是沾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命，就凭你现在的法力，你落入他的手中，只能是死无葬生之地。”
“你和我都应该明白，我们俩的舅舅从来只有从前那个教会我们为人道理，并且不信个人命运的灵山孔雀王，不是现在这个利欲熏心，无恶不作，背叛了自己故土，追随欲界之主的魔菩萨。”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我们的亲人，就要包庇他所犯的错，我做不到，因为善恶自有分辨，佛理不容许我对一个服从于魔头的人叫舅舅，他要自己走这条路没人能管，但我们俩不可动摇。你要是私下再敢和他来往，或者心中也跟着正邪不分，都到这种时候还借助阴司的力量去帮他，我绝对，绝对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你听懂了没有。”
“……”
这话，如今已经是阴司第一层佛陀护法的红发青年说的冰冷骇人。
那金红色的双眼望着眼前这小子一张不正经的嬉皮笑脸，只差没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把这些话都一句句灌进他耳朵里去。
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栩在感觉到红发青年身上几乎已经快实质化的火焰后，却也一声不吭，又在猛地揽住他脖子后伸出条胳膊，冷不丁一下扑进自己表哥的怀里熊抱了他一下。
这个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拥抱，使得在和他说正经事的顾烈脸色一顿想甩开他，可王栩却硬是勒住他的脖子抱着他又亲热无比地笑嘻嘻挠他痒痒了起来。
王栩：“要不亲一个，别气了。”
顾烈：“滚。”
王栩：“别气了别气了，生气就不帅了，帅哥，奔雉王子，灵山小小红，我最可爱的小表哥，百万少女的梦中情人，我永远做你小弟好不好……”
这一连串彩虹屁不停的外号是个人都受不了。因为王栩魔鬼无比的调戏，顾烈本来还一本正经的脸色瞬间被摧毁了，两个方才还差点吵起来的年轻人一阵扭打，顾烈更是被他弄得失了脾气，只能红着耳朵低声训他道，
“滚开点，信不信我打你，每次都来这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年纪轻轻的你别那么严肃嘛，我知道你很忙，我们俩都已经十三天没有一起打游戏通宵了，来，我请你吃冰淇淋，刚刚在超市才买的，幸好没化，然后一起打游戏好不好……”
“我很忙，没空和你打游戏，你也给我好好上班，还有，下次出门记得开电话，最近龙江市很危险，密宗的人不会轻易离开的。”
“行，行，好了好了，我们最帅的烈少有大量，饶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近期天天开机等你电话，要是有麻烦第一时间找你……”
被王栩这臭小子勾肩搭背一哄，顾烈嘴上嫌弃脸色却稍微好转。两个同样都是为阴司工作，却天资起步点天差地别的年轻人互相千叮咛万嘱咐，顾烈才和这家伙一起拿上那个超市外买的小雪人冰淇淋坐在楼下，可本来这事已经算完了，顾烈少爷却在这时无意中看见了地上那张从挎包里掉落小纸条和一行便签标注。
“不吃萝卜，花粉过敏，每天睡前还要喝一杯牛奶，看两集天线宝宝？这是你给谁写的？”
他这本是随口一问。但王栩这个前科很多的家伙表情一下变了，又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呃，这个这个……烈少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冰淇淋好像要化了……”
而感觉到他的态度转变很反常，心情才好一点的顾烈少爷将身子抵在身后豪车上捏着小纸条冲这小子一下不悦且猜忌地眯了眯眼睛。
“你交女朋友了？”
听到这话，一手拿着冰淇淋的王栩伸手愣了下，被他的思路跳跃性给搞得抽了抽嘴角。
“女，女朋友？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我自己写着玩的，烈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除了我妈，连个女生的手都没拉过……”
可看他这个浑水摸鱼的态度，顾烈心中更确定了，直接一甩手把纸条扔还给他，又脸色冰冷夹杂着烦躁冷笑道。
“写着玩需要专门带在身上记着，就你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知道玩的凡人竟然还有人喜欢，长得也难看，也没什么优点，毕业都是靠挂科八门求老天爷保佑通过的，喜欢上你的可能也是瞎子白痴脑子不正常！”
“诶，不是，顾烈我又哪儿惹你了！你干嘛好端端地拿我撒火！是，你从小长得帅，各方面优秀，所有女生都喜欢你行了吧，可这和我怎么想活着有关系么……”
嘴上回着他这人生攻击，面容阳光算个小帅哥的王栩像个废柴般蹲在电瓶车旁，被长相混血俊美的红发青年一吼，心里也莫名其妙，小时候的脾气上来就和这人杠上了。
可他亲表哥，眼前这一位确实比他帅也脾气很烂的红发阔少爷压根不想和他废话，冷漠脸把一开始放在车顶盖上的四五袋零食还有那只大玩具兔子都砸他怀里，又直接转身就走了。
王栩抱着怀里的零食和那只大兔子被砸懵了，想一把拦住红发青年，转念一想到自家楼上还有个事顿住了。
这令顾烈脸色更差，意识到打小最听他话的王栩连哄都不哄了他了，双手更是完全捏紧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昨晚没回来到底是和谁在一块，你家现在是不是还有别人，所以现在才不让我上楼。”
俊美妖异的红发青年冷眼看着这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分享一切少年心事的人。
“就一个不重要的陌生人，勉强算半个，我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别问了行不行，我回头等这事过了，再和你解释行么阿烈。”
可这一次，站在他车前方的王栩还是一脸无奈地抿了抿唇没办法对他开口。这让心高气傲的红发青年气的直接一脚就烦躁发泄般踹了自己车轮胎一脚。
这一刻，两个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一直亲密无间，几乎从没有秘密的表兄弟气氛冷的吓人。
而头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的顾烈低头将一头红发散落肩头，又将一只手停在车上抓着，这才眼圈有点充血地咬牙扭头看着连拦都不拦他的王栩道，
“……我就是个白痴，还是个对一个彻头彻尾，没心没肺的人上心的白痴！”
“我拿你撒火……我是觉得自己根本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从昨晚开始在你家楼下傻乎乎等到现在，就是为了提前从灵山回来一趟，再庆祝他大学毕业第一次找到工作！”
“可有个人不仅现在什么事都瞒着我，昨天夜里还在外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玩的很开心！连我的电话都不想接！甚至现在连他的家门都不让我进了。”
“你最近不用再打我电话了，我很忙，也没时间任何人，你尽管和那个不吃萝卜花粉过敏爱看天线宝宝的人叫他表哥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就是这一句，把两个人之间的一切打打闹闹都给打破了。
估计这回是真和他生气了的顾烈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也令留在原地，黑发落在眼梢挡住真实表情的王栩一个人低头站了很久，才用一边手无声地按了按鼻梁，也不太开心地抿了抿唇。
当转头，黑发青年自己把地上的那些东西再捡起来，又恢复为平常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上楼，把自家小房子的防盗门给开了一道锁，没等他进家门，先有一个趴在沙发上盖了毯子，听他脚步的‘大兔子’玩具底下动了动。
也是看到这一幕，并确定在自己出门这段时间确定一切无事，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笑容的王栩才蹲下来，又把手上的牛奶和玩具一下拎起来开口道，
“啦啦啦，兔子表哥终于下班带着丰收的萝卜回来了！今天我们两个要不要再一起通宵看天线宝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