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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从褚权煊的提议,静待在宗内养伤,直到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才出门。
养伤这段时间,也因虞玉仪的缘故,有不少人心思细腻之人来寻我打探,我皆闭门不出。
左右还有宗正无尘在,冰霄灵宗乱不起来。
算得日子差不多了,我觉得要去隐云山一趟。
推开门抬起头,一阵冷风吹起,我见院内覆着一层白雪,这几年尘界冬雪总下得很早。
记得去年冬日时,虞玉仪还曾说要与我一同赏雪。
这一年他见不到初雪了,他的尸体已被埋在永远不会下雪的地方。
大概是这几日依旧噩梦不断,我才会又想起这段记忆吧。
我怀着微妙的心情,再次来到隐云山里时,立刻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敲门。
见到师尊的第一眼,连心都不自觉静了几分。
“师尊,师叔失踪了!”
宗正无尘漠然的脸上眉头轻轻凝起,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眸。
“失踪?”
“是啊,师叔莫名消失了许久,他也没有闭关,如此下去宗内恐怕会出事。”
“未经允许只有我能入隐云山,所以我便来向您禀报。”
比起我的惊慌失措,宗正无尘略作思索一番后便道“大乘之内鲜少有人是虞玉仪的对手,他不会有事。”
我顿了一下,神情更加焦急“那师叔怎会不留音讯就走?如今宗内之事无人做主,我很害怕。”
“师尊,我又实在心慌,也不知师叔是否有事......”
宗正无尘望着我,声音冷静如止水“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对外宣称他在隐云山中闭关。”
“若再等些时日,你师叔仍未回宗,我亲自去寻他。”
闻言我露出稍显放心的神情,心中却在想,虞玉仪失踪他面上不着急,心里还能静下心吗?
“我听师尊的,只是宗内之事,要劳烦师尊出来主持大局。”
我话音落下,没想到他竟下意识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莫非师尊心中竟真对权利毫无欲望,这倒令我为难了。
师尊若非要做甩手掌柜,胡乱指派大长老管事,对我而言并不利。
好不容易摆脱虞玉仪,谁想再在旁人指缝下求生?
“白断樹。”
我忙掩下复杂的思绪,抬起脑袋望着他。
“你师叔从前最信任你,你可愿暂代冰霄灵宗的掌门?”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我一点点握紧掌心,压下心头的火热的狂喜,使自己冷静下来。
上境界何曾有过元婴修为做掌门的?
哪怕有宗正无尘撑腰,以我如今的修为,绝对难以服众,不可能坐稳掌门之位。
“师尊,我怕我做不好......”
“你不愿?”
“不是!阿樹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愿意慢慢学,也愿意暂时替师叔尽心,只是希望能让四峰的大长老每月来严霄殿轮流辅佐我。”
除了每月例会敲打一二,其余的琐事都可给扔他们做,我修为低自然要以修行为主。
但总之要以我为尊,等我将来换完灵根,修为高深之后,再把那四位都解决。
此时有宗正无尘镇着,虞玉仪行踪不明,无人敢杀我,顶多是受些气,受些非议罢了。
闻言宗正无尘淡淡道“跟我走。”
“师尊,咱们去哪?”
“严霄殿。”
这么迅速?我有些惊讶。
我被他带着,还未做好准备,已经身至严霄殿。
听着三声钟音响起,我的心越来越冷静,此刻我反而不能心慌。
......
四峰长老们与亲传弟子聚齐,见到宗正无尘时却并不惊讶。
虞玉仪失踪许久,宗正无尘出来一定是有要事吩咐。
我也静静打量起众人。
明心峰的明鼎大长老为人势利,从前他极看好闻瀚漠,可人家灵根破碎下界之时,他连面都未曾露。
束戒峰的束融大长老眼高于顶,眼里揉不得沙子,还有我最讨厌的褚叡那帮人,也最看不起我。
当我看到束戒峰二长老时,飞快移开了视线,这是褚时的父亲褚仞。
琉焰峰的单阳大长老最伪善,他的亲传弟子怀默也是套上层人皮的狐狸,平日惯爱收买人心,其实心里虚伪至极,怕是梦里都在眼馋我的少主之位。
音水峰雅音大长老为人喜静,不爱与其他峰相处,她最喜欢的弟子钟闻猗与闻瀚漠一起下界后,听说是伤心了许久。
这群人心思多,修为还高深,远不是我如今能掌控的,不过谁让我有个好师尊呢。
......
“不知仙尊与少主召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我清了清嗓子,正欲打破僵局,师尊却率先开口了。
“虞掌门在隐云山闭关,本尊决定由少主暂代掌门,宗内之事全权让他处置。”
宗正无尘漠然吩咐完,对众人台下的小动作毫不在意。
仿佛这几句能引起轩然大波的话,与他无关。
一时殿内竟噤声,无人敢发话,气氛有些沉寂。
见此情形我忙解释道“我仅暂替师叔处理些琐事,而且师叔闭关前还吩咐过,说由四位大长老每月来严霄殿轮流辅佐我,我有不懂的事还要多请教四位长老。”
此刻明鼎大长老才恭谨道“仙尊,若有要事需亲禀掌门,可否......”
“无论何事皆交与少主,由少主亲禀本尊,望诸位能尽心辅佐少主,少生事端。”
此话一出,我看向另外三位大长老,束融悄悄冷哼一声,单阳眼底藏着忍无可忍的冷意,而雅音则神色漠漠。
众人都不认同我师尊的打算,但无人敢挑衅他。
我再次深切体会到,原来修为高会如此省事。
我想此刻应该有人很怀念虞玉仪吧,比起宗正无尘,虞玉仪可太好说话。
至少虞玉仪不会贸然做出,由我一个少年管理诺大冰霄灵宗,让四界之一的仙门,在各界都沦为笑柄的事。
师尊不爱权利,也不擅心计,甚至都鲜少出门,一时意识不到这种事也正常。
我又看向褚叡与怀默,褚叡的脸色与束融如出一辙,怀默安静的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徽雨堂掌事又起身行礼道“请问仙尊,掌门何时闭关结束?”
“本尊不知。”
我心底暗自发笑,脸皮不厚的人与与师尊聊天,真的很容易无话可说啊。
“此事本尊已定,从今日实行,直到虞掌门出关为止。”
见不少人仍神色颓靡,我心里更加畅快,继续落井下石道“明日是月初,希望各位长老们能早些来严霄殿议事。”
......
等所有人都走后,严霄殿内只剩下我与师尊,顿时清冷了许多,可我却觉得更舒服。
“师尊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宗正无尘淡淡道“你无需担心,凡事不出错便可。”
话音刚落,他人已经走了。
我早已习惯我的师尊,他并不喜欢与我相处。
不过师尊能让我暂代掌门,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看来今年也没有机会去找杳生了,我还暂时不能离开宗门。
......
第二日一大早,我刚至严霄殿附近就闻到一股血煞气。
望着围在严霄殿前挡路的一群弟子们,我脚步微顿,心中却在冷笑。
就连四位大长老,也在殿外等着我呢。
“少主,您来了。”
我扫视那群人,又笑着对身旁行礼的秦越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魔修潜入宗门,被单阳大长老捉住了。”
“是什么修为的魔修?”
“好像是......两名出窍初期的魔修。”
我默默叹了口气,我终究不姓虞,也不是内门四峰出来的人,在宗门里十几年也依旧是一个外人。
哪怕我从前待人如沐春风,我却并没有真正的亲信,我也不信任何人。
出窍初期的魔修能潜入到严霄殿前,还好巧不巧是在我第一日掌权之时。
我很难不怀疑是有心之人故意通融,好使我丢脸啊。
再说有魔修不拉去兑泽堂地牢里,还捆到严霄殿前做什么。
如今虞玉仪失踪,我在宗内的话语更加没有分量,看来想要坐稳掌门之位还需忍受很多东西,我倒要看看这魔修长什么样。
不过还真如褚权煊所说,魔界对他越发不在意,来找他之人修为也太低了。
见我过来,围在一起的弟子们自发为我让开一条路。
我笑着往前走,可还未走近,一道剑光闪过,被捆在殿前的魔修当场毙命。
我的笑容淡了几分,望向单阳道“劳大长老费心了,来人把尸体抬走吧,不要耽误今日议事。”
尸体被带走后,单阳才收起灵剑,随即貌似恭敬道“请少主先行。”
我垂眸望着脚下严霄殿前的玉阶,上面一滩鲜红的血迹尚未干涸。
就这样一步步走上去,免不得染红我的鞋子。
我心中颇为嫌弃,脚也迟迟未动,心想这才第一日,就迫不及待要令我难堪啊。
真想从储物袋中取出焚昼,把单阳这狗东西给一剑捅死。
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就不会弄脏我的鞋了吧。
可惜我也只敢想想,无奈之下抬脚欲走,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鞋尖。
我缓缓抬起头,周围骤然变得冷了起来。
又一片雪花落入我的掌心,我期待的抬头望向空中“师尊!”
原本热闹的严霄殿前,瞬间静得出奇,只能听到雪落下的簌簌声。
我飞扑到他面前,不自觉扬起嘴角。
宗正无尘抬手,冰凉的指尖抚去我睫上的雪花,眼中有些无奈“总是这般慌慌张张。”
他凝雪成冰,轻而易举铺起一层冰阶。
“进去吧,别弄脏你的鞋袜。”
我好像,许久未曾这样欢喜过了。
欢喜到连袖袍下的指尖都忍不住轻颤,面上却稳重的点了点头。
真好啊,师尊。
我跟你站在一起,他们如今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
直到我一步步踏入严霄殿,宗正无尘才离去。
我坐在虞玉仪曾经的主位,事情一下变得如此轻易。
有我师尊撑腰,加上被人摆了一道,我自然不会客气,挑刺找茬扣了琉焰峰本月半数灵石,又把本月所有的事务都甩给了跳最欢的单阳。
无人再敢质疑我,无人再敢讥讽我,也无人不听从我的命令。
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自由的感觉,是我以前没体会过的。
在打发走所有人后,我一下瘫倒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严霄殿内的一景一物,不由对褚权煊感叹起来。
“真是难以想象,我到月底才十七岁啊,却已经拥有了所有人只能仰望,做梦都不敢相信的一切。”
我从未在严霄殿内呼吸如此畅快过,这种感觉令人食髓知味,令人贪恋。
惟有我清楚虞玉仪永远不会回来,只要我师尊活着,他自始至终支持我,我总有一天会是尘界之尊。
“别忘了你的地位是谁给的,若那位不再庇护你,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师尊给的。
我只知师尊与我父母是旧友,或许当初对他有恩,他才会收留我。
连我都对早已故去的父母无甚记忆,那他们对师尊的恩情究竟能支撑多久?
一旦师尊厌恶我,我的掌门之位必不保......
手指不自觉握紧扶手,我突然问褚权煊“我是该想办法,让师尊对我更亲密些?”
如果师尊能爱上我,我自不必患得患失。
但那种能耐得住隐云山冷寂的人,爱上别人应该会很难吧?
我蓦然想起今日殿前之事,不由心中一暖。
这个念头有些荒诞,但我很想试试。
师尊对我,总是比旁人特殊些的。
“褚权煊,你觉得如何?”
褚权煊迟疑了一瞬,才轻声道“或许可行。”
连褚权煊都认为可行?他从前极其厌恶师尊呢。
莫非是想我与师尊关系密切之后,再让我求师尊放出他来?
若是我们目的一样,就不怕他不帮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去隐云山走走,届时也少不得请魔尊大人指点我。”
魔修向来不忌情欲,还是褚权煊这般模样的魔修,从前应该有过很多情人,对于这种事很有经验吧。
我从未真正爱过谁,从前向来是别人爱黏着我。
要我学着勾引人,情情爱爱的我不擅长。
我很贪婪,我想要永远拥有这一切,我还想要得到宗正无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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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想象中的魔尊大人:恋爱经验丰富
现实中的魔尊大人:恋爱经验为零,敢肢体接触的都被弄翘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