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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换回在无垢灵宗时，染上血的破旧白衣，整理出来的仪容，是一副风尘仆仆的作态。
回宗后我第一件事，当然是前往严霄殿复命，做全一套替虞玉仪尽心竭力的模样。
外殿没有撞见虞玉仪，看来是在内殿等我了。
我踏入内殿，虞玉仪正在院角棋桌，自下一局残棋。
我自知观棋不语的道理，不敢打扰他。
我瞅了眼棋局，目光顿时凝在了棋桌旁，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密密麻麻一摞，被破开封印阵纹的信封。
上境界之间，无法直接传递消息，自然要靠传信。
那些都是，杳生给我写的信！
我绘的加密阵纹，虞玉仪能够轻易破开，我所学皆是他教的。
里面有提及，替换灵根的事。
我不知虞玉仪是何时去了我的书房，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这些密信。
他远比我想象的，要清楚的多。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心脏中传来的恐惧与怒火交织，令我呆在此处连呼吸都觉得要窒息，失控叫嚣着想要撕毁眼前一切......
我垂下眼睛，跪在了地上。
因这十几年来的经验，我做的熟练又安静，我听话极了。
我惶然发现，我自以为是觉得能蒙骗虞玉仪，实在想得太简单。
我还不够了解他，我还要更像他，才能骗他。
如今这一步，倒像是我被虞玉仪，圈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依旧视我如无物，玉塑的指尖捏着一枚枚棋子，随意地下着。
我跪了很久，直到险些倒在地上，才被凑合着抬起下巴。
灵力游走在我的身体内，温和的修护受损的身体。
“小樹，怎么才出去几日，就成了这般病重虚弱的模样。”
“可是被谁欺负了？”
我顺从抬眸，眸中含着无限委屈“师叔，那位乌苍尊者，脾气好暴躁......”
他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是么，那我过几日去看看他。”
“你事情办的如何？”
此刻我哪敢瞒他，只能实话实说“宴杳生把灵根换给了宴星阑。”
“如此说来，替换灵根是成功了啊。”
是啊，就是不知我此行，可否让你满意。
我犹豫了一下，终忍不住问出“师叔，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让我准备一番再去。”
指尖从我下巴移开，随即而来一股冷意，虞玉仪脸上依旧含着浅笑
“小樹，你是因宴杳生在质问我？”
“我不敢。”
“师叔，我只是觉得，此事分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您为什么非要闹到......”
虞玉仪起身“宴杳生已经不在上境界了吧，你今后不必再去找他。”
“你先回去吧。”
我愣在原地，一时无法理解他这句话。
虞玉仪是要我不换灵根？
“师叔！”
我叫住起身欲走的虞玉仪“小樹还有事不明，请您解惑。”
“师叔从前都是督促我变强，可这段时间您的行为却恰恰相反。”
“小樹已不知，您是真想我变强，还是想我碌碌无为。”
你要我往东，那西南北就都是死路。
曾经你想我担的起冰霄灵宗少主身份，我便要努力变强。
如今又是你一句话，就要剥夺我替换灵根的选择。
虞玉仪，你是要放弃我么。
一定是谁又挑拨，使虞玉仪生出换少主的念头，他看上的是褚叡？是燕翎？还是其他人......都该死！
“师叔，小樹已不知，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
棋桌被灵力粉碎，棋子信件零零散散落了一地，狼籍到方才那番岁月静好像昙花一现。
我跪在虞玉仪所筑的阴影下，从未见过那向来温润端雅惯的人，如此沉着脸，浅瞳如沁透了寒霜般深沉。
“你去隐云山闭关半年吧。”
不，我才不去。
“师叔可知外界传言甚嚣，连我是您的私生子这种鬼话都有人信。”
我无名无份，是宗正无尘从下灵界捡来的，那为何要让我做冰霄灵宗的少主。
从小到大是你什么都让我学，当我竭尽所能想要做好时，却又要一脚把我踩下去。
好像我，只是你虞玉仪打发时间的无聊玩意。
威压一点点压在我身上，想要把忤逆的反骨都抹平。
“为一个宴杳生，小樹便在我面前这番作态？”
虞玉仪矫正的方法向来很疼，可是我不想走。
见他拿出玉偶，我已经疼得有些恍惚，也记不清了我为何要作死来招惹他。
我大概只想要违背一下，他这反复无常，令人无从招架的指令。
耳边好像传来脚步声，威压骤然松懈，我倒在地上喘了口气。
我迷茫的抬起头，好像是什么神祇，把我从坠入深渊的受难中，拉了出来。
原来是我的师尊，宗正无尘啊。
“虞玉仪，他犯了什么错？”
虞玉仪难得一言不发，任由冷场。
这位向来避人千里的师尊，想来也不懂如何应对如今的情形。
他俯身捡起一页信纸看完，又凝眉望向我“你想换灵根？”
哼，与你何干。
我也与他沉默以对。
“你以三灵根如此年轻，便修炼出元婴修为，已是世间罕见，不必过于勉强。”
我呆楞了一下，从未预想过他会说出这番话。
我还是第一次，被宗正无尘肯定。
这可是宗正无尘啊，上界第一的大乘修士，连他也觉得我很有天赋，我可不是他随便白捡的徒弟吧。
心底深处竟冒出一丝欢喜，看来宗正无尘虽从来没有管过我，但还是挺有眼光的嘛。
不过，我还可以变得更强。
我若是单灵根，一定比任何人都优秀。
“不属于你的，何必去争夺他人的机缘？”
我一下僵住，什么叫做不属于我的？不就是生来的灵根么......
呵，凭什么？
凭什么不能把别人杀了，把灵根剖出来，安到我身上。
只要我能拿到，就都属于我。
我站起来，旁若无人般转身。
“白断樹。”
宗正无尘罕见的，又叫了我的名字，连语气都含着一层薄冰。
“你见到师尊，连行礼都忘了吗。”
我如今连眼皮都懒得敷衍，继续往门口走，身后的声音却传来的一清二楚。
“虞玉仪，你对他是否太过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