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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师弟了,没想到你会来探病。”
“我又梦到了陌生人死在我眼前,我无法阻止他,醒来时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我亲身经历。”
白断樹慵懒的趴在桌上,墨发披散在身后,连向来端正的白玉冠歪斜了都毫不在乎,无奈的望着床上喋喋不休的人。
“哦?除此之外可还有何异常?”
到底还未成年,残留着少年心性,哪怕身份尊贵,可在周围没有旁人,只有床上又半死不活的人时,端雅温润的面皮也懒得伪装了。
白断樹神色不虞的抬眼看了眼瘦骨嶙峋,卧床不起的少年,脸上带着浓重的敷衍。
他又被那人派出来了,与其说是探病,不如说是打发他出来做苦力。
他仅仅是未经那人的允许,与一名师弟探讨修炼时的难题,共同呆了一上午而已!
那人如今对他是愈发管束了,消失一个时辰都要跟他报备,又不是他的师尊,真令人恼怒!
“你可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或是无力挽回的变故才会做噩梦?”
白断樹冷眼打断了少年,他来探个病而已,见到人了就走,没有时间当这人半死不活人的诉苦对象。
从前两人就不是什么情深厚义的关系,少年成日找白断樹的茬,后来打不赢他了,才逐渐在他眼前消失匿迹。
半年前少年称病回家后,他还乐得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他被那人管束着争分夺秒的修炼,无一丝偷懒的功夫,自然也没有闲暇去关注少年的病情。
虽然他也从未想过躲懒就是了,毕竟修行之道,一步落后便步步落后。
他只有变强,才能摆脱那人对他如提线木偶般的霸道掌控,摆脱那压的喘不过气的束缚。
如今好不容易坐稳了这位置,好不容易赶上门派里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们的进度。
可不能出去几日,就又被他们超过了。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心病......”
“你好好修养吧!我也探望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白断樹利落的起身告辞,丝毫没有想听未尽之言的意图,床上的人却又叫住了他。
“师弟都不问我的心病是什么吗?”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白断樹,顾念床上人的身份,只能不情不愿的停下了脚步。
他是奉命来探病的客,这人如此挽留,他若一走了之,将来少年病好回去,极有可能说自己的闲话,败坏自己的名声。
“若是心病,你该去请上境泠界的医修,我就算知道心病是什么,也束手无策吧。”
“曾经也有人对这样说过,可我去到上境泠界,甚者找了宴家的长老们都无用......”
“噩梦依旧日复一日,我午夜惊醒时掌心仍被冷汗浸湿。”
听到此处的白断樹转过身,难得好奇的望着床上少年“所以你的心病是什么?”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连指尖都透着病态的白,衬得那单薄的唇樱红到极致,连血都没有那样的红。
“我的心病大概是......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可我修为又不如他吧。”
“我想要得到他,为提升修为堕了魔,我杀了好多人,所以那些人总在梦里找我寻仇。”
少年突然从床上坐起,令白断樹都呆愣了一下,那沙哑的声音透着诡异,使白断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我看你只是被梦搞疯魔了,还是在家继续修养吧!”
脚步向后退了几步,刚推开门扉,水鞭便从四面八方缠了过来,灵剑被如蛆附骨的缠上,一时无法脱身。
没想到少年看似病入膏肓,竟还有手段攻击,白断樹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招架不住。
少年漆黑的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兴奋的看着白断樹。
白断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弃了剑,双脚化为残影逃出了屋子。
凭少年的家世,他也不能杀了少年,不然回去必定会很麻烦。
没想到少年反应更快,魔气森然的一掌击中身躯,浑身灵力霎时无法凝聚,白断樹跌跌撞撞的倒在了树下,心沉到了谷底。
“我不明白......”
“你说你喜欢我,是喜欢我的脸吗?”
少年轻笑了一声,红宝石般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白断樹。
“我喜欢师弟美如冠玉的面容,也喜欢师弟口是心非的伪装,可我更喜欢师弟皮囊下桀骜不驯的骨。”
“我从未见过你这种人,好像不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放弃,分明天赋与我们天渊之别,却能做到与我们并肩。”
“使我看到你,便觉得你像只猫儿,只想你收起利爪,挠挠你的下巴。”
这世上竟有如此洞察自己的人,白断樹想要发话,却发觉无话可说。
“阿樹,每天修炼那么累,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白断樹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不再看少年一眼,只倔强的说“我自己的路,自己会选。”
少年说是请求他留下,却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噗通一声巨响,白断樹睁开眼睛,那少年竟倒在了地上,脸色极差,气若游丝。
这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修习魔功出了岔子,却还敢强行运功的代价。
刚刚的强势,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阿樹,我好爱......”
少年还未说完,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爱......
这就是爱吗?
自己若是爱上一个人,也会是他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