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御洲绷着嘴角:“洗。”
白悄本来缩在角落,手臂也抬起来护住了一头一脸,闻言僵硬了一瞬,慢慢放下了胳膊。
他苍白着脸,小心翼翼地去瞅颜御洲。
男人离白悄不过三四十公分的距离,没有低头,视线却从高处定定地落下,像一条阴毒的蟒蛇。
“不洗干净,你就别想出去。”
白悄定在原地几秒,半晌轻轻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
颜御洲没动,脊背依旧刚硬如铁板。
白悄无法,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扣。
雪白的双手养尊处优,五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如今颤颤悠悠地落在金属衣扣上,好几次都没解开一颗扣子。
白悄尽量贴着墙面,不想离颜御洲太近,可当扣子全都解完了,他要想把西装从颜御洲的身上扒下来,就必须捏着衣领处从男人的背后开始扯。
白悄不得已,挪动着步伐,转移到颜御洲的身侧。
一切都十分顺利,西装顺着他轻巧小心的力道逐渐往下翻,直到卡在了男人弯曲的胳膊肘,才遇到第一个难题。
“……手。”白悄掀了掀睫毛,提醒道。
然后他被淋了汤水的宽松外套盖住了头脸。
视线所及之处瞬间变成一片漆黑,严密的布料将新鲜空气完完全全地隔绝在了外面,失去了视觉,窒闷的错觉又如影随形,白悄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他乱打的双手很快被人制止,冷灰色的眼眸像无边夜空中的两星微黯的光点,又像是兽类隐在夜色中危机重重的竖瞳。
白悄这才反应过来,颜御洲脱下了外套,把他俩都罩在了里面。
“你真的要给我洗衣服?”
颜御洲眸底发沉,那分明是怒气的底色。
白悄脑子都是懵的:“不是你让我给你洗吗?”
“这种衣服,会让你手洗?你有没有脑子?”
颜御洲刻薄的话语就像把把淬着毒光的刀:“你跟我耍什么脾气?刚才当着众人的面下我面子,现在又能抛弃尊严给人洗衣服,你怎么这么会变?”
说实在的,其实颜御洲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白悄打落他的勺子时,他确实心情不佳,怒气冲昏头脑,就拽着人抓进了厕所。
明明想要好好惩罚一下对方,可当白悄垂下眼睫,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去解衣服扣子当真要去洗衣服时,颜御洲的内心又像是被小锤子轻轻砸了一下。
不痛,但砸到的神经格外酥麻酸软,以至于令他开始烦躁不安。
白悄想要探出头去,却被男人额头抵着额头,死死定在狭小逼仄的空间。
后脖颈也被大掌抓在手心,他避无可避,灼热呼吸随着攀升的剧烈心跳,每一下都比前一次要更加快速。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你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白悄只简单解释了这么一句。
黑暗环境下,颜御洲深刻俊美的五官沉默得如一尊石像。
在良久的寂静之后,男人终于开了口:“……算了。”
“结契,就现在。”
.
白悄不知道结契是这样的。
在他复述了颜御洲所说的誓约之后,便被高大的男人掐着下巴抬起了头。
男人清冽成熟的气息顺着唇缝深入,紧接着便是一小口腥重的血水,势在必得地冲进他的口腔。
白悄的喉咙被猛灌进颜御洲的血液。
他唔唔地叫着,腰肢发软手脚颤抖,被迫节节败退,只能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否则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
喝别人的血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尤其是,颜御洲用接吻的方式把血液渡给他。
比他强硬数倍的大手覆在他的脖颈,像是在凭借小小喉结滚动时的动静,确认他的确吞咽下了自己的血。
白悄觉得身体越来越热。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求欲望,从脚底板一直汇聚到大脑深处,炙热的欲望在眼底聚集,晃荡着水光的蓝色瞳眸呈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白悄伸手,环抱住男人的脖颈。
好像要。
想要更多的血液……
白悄仿佛升入云间,精神悠悠地飘荡在空中,神魂颠倒,他迷失在失重的快感之中。
隐约间只听到似乎有一声轻笑,穿过厚重的云层传至脑髓,白悄精神一阵,从梦幻般的极乐感受中醒了过来。
银发男人靠坐着墙面,他跪在男人的腿间,嘴唇捉着男人性感的唇,不知羞耻地伸出舌头,要到颜御洲的嘴里吸血液。
颜御洲冷灰色的眼眸涤荡着清浅的笑意,他微微勾着唇角,戏谑的弧度在唇边若隐若现。
白悄一惊,小脸瞬间变得粉扑扑,几乎一蹦三尺远:“你、你……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清楚话,像一颗鲜嫩多汁的小西红柿,羞得皮嫩汁多,一戳就能戳出泡来。
“成了。”颜御洲舔舔嘴唇,舌头很慢地在唇缝间划过,他满意地看着白悄头顶几乎冒出了烟,“以后你就是我的伴血人,说好的,你提供给我血液,我保证不‘欺负’你。”
没错,白悄提出的条件仅此而已,就是要求颜御洲不许找他麻烦、欺负他。
白悄怔怔看着颜御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色在突然之间飞速褪去,转而变成惊慌失措的苍白。
他绞着手指,难堪又抱歉地看着颜御洲:“我、刚才对不起,我冲动了……”
虽然是颜御洲先亲上他的,但这可能是结契必需的手段。
而他却没能及时清醒,只因为觉得颜御洲的血液好喝,就把人扑倒挨挨蹭蹭地凑上前去讨血喝……
还把颜御洲的嘴巴都嘬红了点。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秦一铭的男朋友,可却和其他男人做出了如此亲密的事情。
白悄惶惶不安,他无措地睁着眼,心里一阵后悔,不知道该怎样和秦一铭交代。
白悄这幅样子,落在颜御洲眼里,就显得过于古怪了一点。
只是结个契接个吻而已,用得着做出如此大难临头的样子吗?
男人伸手,就要去把白悄重新揽进怀里。
白悄啪地一下推开了他的手,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拒绝之意表露无疑。
“怎么了?”颜御洲拧着眉问。
但他最后也没得到回应,白悄无言地起了身,匆匆丢下一句“结完契了我走了”便飞快逃走了。
颜御洲没能第一时间抓他。
刚获得伴血人,血族会起特别大的反应,以他目前的状态,不方便追出去。
男人把头往后仰,闭着眼睛舒出一口长长的气——
没关系,白悄,落到了我的手上……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
白悄跑了出来,脑子里被刚才的画面搞得嗡嗡作响。
他神志不清,追着人家的嘴巴咬。
不仅如此,等回过神来,白悄竟然在记忆角落里,翻到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细节。
颜御洲的唇放得很松,以至于白悄把自己的舌尖伸进去时找血液时,非常轻松地探到了人家湿润的舌苔之上。
他揪着男人的舌头一顿猛吸。
结果除了口水,什么都没吸到。
那时候的颜御洲,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闷笑。
由于轻笑的动作,男人上下齿关微微磕碰在一起,正巧把吸不到血、临时产生退缩之意的白悄的舌尖,夹在了齿间。
颜御洲眯了眯眼,把送上来的小肉舌叼在唇间,牙齿磨、舌头舔,白悄的舌尖都被他吮得通红糜烂、酥痒难耐。
男人的亲法实在太过色.情。
白悄现在嘴巴都是麻的。
他是从电梯下来的,一晃神,就发现自己按错了按钮,如今电梯正停在负一楼,金属门许许打开。
白悄只想找个卫生间解决下个人问题,便没怎么多想,趁着门没关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头顶的金灯和两旁精美的挂饰显得此处昂贵骄奢,不远处传来闷闷的喧闹声,像是有什么大型活动就在附近某个大厅举行。
白悄走到了走廊尽头,被一个穿着制服的门卫拦住了:“您有什么事吗?是否拥有许可证?”
白悄实在尿急,刚想说自己想借用一下厕所,但怕人不放自己进去,便犹豫再三,尝试道:“我是异能者,我……”
“什么异能?”
白悄愣了一下:“精神系。”
年轻门卫上下打量了白悄一眼,目光在白悄昳丽干净的脸上停留片刻。
他笑了一下:“美人总是有殊荣的。”
随后,门卫倾身让白悄走了进去。
白悄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地下一楼简直就像个迷宫。
一模一样的走廊歪七扭八地连接在一起,拐角之后便是直线,直线尽头又是拐角,似乎永远都走不完。
而更可气的是,偌大的一个地方,竟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明明喧闹的声音就在耳旁,可那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离白悄永远都有一墙之隔。
白悄尿憋急了,他加快了脚步,怀疑自己几乎是夹着腿走。
膀胱要爆炸了!
他不会是世界上第一个被尿憋炸膀胱而死的人类吧!
就在白悄憋得两眼水汪汪、几乎要哽咽出声时,道路尽头的WC标识端庄典雅地立在路旁。
白悄拔腿就跑,百米冲刺,推开门、进隔间、脱裤子、扶小鸟、拉嘘嘘——
……
淅淅沥沥的声音好久才停下来。
白悄长舒一口气,仔仔细细地弄干净了自己的小鸟,穿好裤子,满脸放松地转过身来,才发现——
他隔间门都没关。
而门口的洗漱台前,赫然站着一个肩宽腿长的英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