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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现任国主名为裴瑾瑜,传闻此人性格狂傲不羁,好大喜功。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方休三人带着拜访名义而来,然而,他们直接吃了一个狠狠的闭门羹。
南溪国主裴瑾瑜今日身体抱恙,下令拒绝所有访客。
方休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据观察,所有南溪百姓的住所都以清雅闲适为主,靠山而建,大多为青木竹楼,而这座国主宫殿却精致漂亮,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虽是气派,却总显得有那么点不搭调。
白洐简见他半晌不走,道:“既已被拒,再另寻他法。”
方休微微晃首,思衬片刻道:“师哥,看来看去,我总感觉这座宫殿有点怪异。”
此宫名为朝阳,传闻是去年十二月末才建成,仅此一座宫殿,就伤了南溪一半元气,南溪此前历任国主从未投入如此大的人力财力,修建一座宫殿。虽有人怨言异议,但太过微弱渺小,都被裴瑾瑜用极端方式打压了下去。
建设朝阳宫时,因裴瑾瑜坚持,此宫便摒弃南溪苗若传统工艺技法,据闻当时因为此事,裴瑾瑜还与苗湘寨大祭师纳兰月霆明里起了争执。
掘一座荒山孤坟修宫殿。
纳兰月霆大骂裴瑾瑜背祖弃宗,劳民伤财,离经叛道。
不料,怒骂无用,直谏无用,劝阻更无用。
裴瑾瑜浩浩荡荡率领一千精兵将苗湘寨围个水泄不通,安营扎寨,美其名曰借纳兰月霆大祭师的威名,净除周身邪祟,待到宫殿建起那日,裴瑾瑜才净身沐浴回了国主府。
而纳兰月霆,硬是气的三天未进滴水饮食。
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这座气势恢宏的朝阳宫,还是坐落在了浮黎城后方,原来那片无人涉足的荒山,一夕之间,成了国主宫殿。
站在与月毗邻的朝阳宫顶,手可揽万星,眼可观万民。
白洐简心里虽有怪异之感,但也具体说不上来为何,遂道:“师弟觉得,是如何怪异之法?”
方休:“此宫门朝着正北方,也就是灵犀洲的龙雀山尾。”
经方休这番提醒,白洐简与玖兰澈略微转身,目光眺向远方那一座笼在云雾中的深山,龙雀山头聚至阳,龙雀山尾聚至阴。
一座灵山阴阳同脉,实属罕见难寻。
玖兰澈恍然大悟:“南阳北阴,这国主宫殿大门朝向不对,此乃风水大忌呀。”
“江湖风水,神棍之言。”
闻言,玖兰澈即兴捻起两指,摸着不存在的胡须,神秘兮兮道:“反正已经被拒之门外了,此地又有些蹊跷,两位道友若是不信。今夜我们便一同前去查探,夜晚可窥万阴,到时候便见此殿是个什么蹊跷法。”
此次揭下捉妖榜的五岳修士全都有去无回,云灵巅门下弟子又只探查到少女干尸去处,便截然而止。
方休难得正色:“玖兰此言,可行。”
这位裴瑾瑜三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何脾性,而这掘了孤坟荒山而建的朝阳宫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暂不可知。
夜间皓月高悬之际,皎白月光穿林透叶,洒在红墙黄瓦上。
裴瑾瑜寝宫这一块,玖兰澈才一翻上暗红墙头,就感觉里面一股浓重的阴怨之气扑面而来,他打小看多了画本,便非常怕鬼,虽然知道鬼是空灵无形,对他没什么威胁力,但心里还是怕的紧。
说来奇怪至极,今夜裴瑾瑜的寝宫竟无一人侍奉,寝院深深,由于四周都是丰茂竹林,夜晚风声稍微大了些,落尽耳中的声音便觉十分诡异。
玖兰澈身子半挂在墙头,左顾右盼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白洐简在他下方,道:“未曾。”
方休第一个翻进院内,落地之后,他朝墙头上的玖兰澈伸出手:“别怕玖兰,手给我。”
见墙头上的人还是犹豫未决,垫后的白洐简就快耐心告罄:“滚下去。”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幽暗灯火晃动,裴瑾瑜寝宫里面并无人影侍从走动,玖兰澈阖眸,随后用妖息微微一探,刹时,寝宫里面似乎有铺天盖地的少女惨叫传来,哀怨冲天,这股凄厉直浸心尖。
我滴个娘耶。
玖兰澈瞬时睁眼,先是惊讶,后是惊恐,而后神色逐渐变得极其复杂,各种表情在脸上轮换过后,便是深深的害怕。情思应景,玖兰澈忽而想起话本里那些美丽凄艳的女鬼,眼睛犹如两行血洞,身披血纱,想到此处,他顿觉手脚发凉,冷汗涔涔,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退堂鼓翻回去时。
不料,某人的大掌正好托住他的屁股。
“你想干什么?”
意识到玖兰澈有退缩之意,月色竹影下,白洐简抬眸看他,雪眸浓深如帘,声音比夜风还冷。
夜风灌入裤腿,真是风吹裤/裆透心凉,玖兰澈呜呜了两声,狼尾被吹的一片凌乱,只见他捂住双眼,恶作剧嗓音响起:“不要托我屁股,我害怕。”
白洐简敛眉不语,旋即无视玖兰澈可怜兮兮的模样,手上略使几分灵力,将玖兰澈弄回墙头,白洐简随后自己也翻身上了墙,玖兰澈爬在墙头,畏首畏尾,一副贼兮兮怕极了的模样,反观白洐简,飘然出尘般立在墙头,夜风拂过,真是……太他娘的嚣张了。
玖兰澈看他一眼,道:“珩哥,咱低调一点成吗?里面怨气这么重,虽然没有人,蹦出几个女鬼怎么办?”
白洐简下了墙头,与方休并肩而立,二人立在寝宫院中,白洐简冷睨玖兰澈一眼,声音在黑夜中显的有些幽冷:“有鬼我罩你,下来。”
玖兰澈眯着眼,显然不信,露出一双眼道:“刚刚我听见了,裴瑾瑜的寝宫里面全是怨气环绕,简直让人头皮炸裂,万一干尸全部在这里,等会尸变我可打不过。”
方休拿他没办法,安抚道:“干尸不会化为厉鬼,你且相信师哥与我。”
此时那股怨气忽而间又消散,虽是如此,玖兰澈还是有些犹疑,道:“里间怨气如此之重,万一少女干尸真藏在这里,你们怎么就知道不会化为凄艳厉鬼?”
“你这个问题是在挑战修真界千年种族进化历程。”
话罢,见玖兰澈还是未动,白洐简抬眼紧紧攥住墙上的人,雪眸仿佛云间天光一样缥缈,他又道:“无惧无畏,方能独挡一面,比起心思缜密的活人,归根到底,不过一魂飞魄散的虚幻之物,所以,你是在怕什么?”
“玖兰,就算发生什么,也是我打头阵,乖,你先下来。”
“我……”
玖兰澈薄唇紧抿,有些羞于启齿,垂眸凝视墙面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害怕什么,就小时候一个人睡觉,看多了那些女鬼画本,就……很怕。”
此时,月光渐隐厚重云层,有夜鸟鸣啼,凌空划过无际墨蓝长空,红墙之下,竹影映衬,白洐简雪眸幽暗,耐心终于告罄。
“你看你背后。”
闻言,玖兰澈顿时大惊,背后,背后有什么……?
就在玖兰澈转头瞬间,白洐简面无表情又道一句:啊,有鬼。
“啪!”
玖兰澈吓得摔下墙头。
“呜呜呜。”
玖兰澈迅速抖落衣裳上的草叶,奔向了方休。
“白珩,你……你竟然……吓我……”
任由玖兰澈拉住自己的衣袖,方休轻拍他的手,安抚道:“别怕。”
随即,三人朝殿内走去。
才刚踏上石阶,方才感应到那股强大的怨气忽而又微弱,感觉就像被关押抑制一样,一会儿能感觉到,一会又不能感觉到。
方休的手掌触上裴瑾瑜寝殿的大门,双眸微阖,只一瞬间,便探听了裴瑾瑜寝殿的动静。
里面,无活物气息,也就是说,声称身体抱恙的国主裴瑾瑜今夜没在寝殿内。
吱吖一声,白洐简打开了裴瑾瑜的房门,玖兰澈蹑手蹑脚跟了进去,寝殿内虽无明亮烛火,却有百年深海夜明珠作壁灯。
清辉入眸,眼前视线渐渐清明。
三人仔细探查前殿之后,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异样之处,方休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裴瑾瑜床前。
反反复复,走来走去。
白洐简上前,素手撩开深红帘帐,只见锦缎床被,鸳鸯玉枕,并无异样。
玖兰澈摸着下巴蹙眉道:“不对呀,刚刚进来之前的那股少女怨气竟然凭空消失了,房间莫不是有密道机关。”
思衬片刻,方休指尖灵力作符决,这股符决才一入帐,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裴瑾瑜的床帐缓缓消失,化为一阵云烟。
三人眼前,渐渐出现一块石碑。
不,准确来说,是一块墓碑。
玖兰澈恍然顿悟,原是结界障眼法,顿悟之后,便是后知后觉的大惊,传言朝阳殿修立孤坟荒山之上,这裴瑾瑜是个变态啊,修得床帐睡坟头。
“啊这,裴瑾瑜脑子遭门夹啦!”
方休蹲下身细细看去,才隐隐揣摩了个完全。
裴奉嵊之墓。
石碑最下角,还有一行端正秀丽小字。
功成业绩木不朽,豪杰浪迹不可留,本是儿郎赤子心,败于龙雀徐长流。
玖兰澈心下又是一惊,看来这位裴奉嵊,与徐长流有渊源。
不对,裴奉嵊,姓裴……
“这位裴奉嵊,与裴瑾瑜……”
白洐简垂眸看了一眼,道:“裴奉嵊,是百年前南溪国主,传闻骁勇善战,文韬武略,后来性情大变,行事暴虐狠辣,其罪罄竹难书,一夜之间,使南溪国一半成为焦土,最后传闻结局不得善终,尸骨无存。”
重点是,这位年轻国主不止行事邪魅狂放,还不顾众臣反对,宠幸一位狐狸精。
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玖兰澈道:“也就是说,裴瑾瑜不仅掘了自己祖宗的坟修建了一座宫殿,还夜夜睡在祖宗坟头?”
这是需要何等气量与勇气才能办到啊……
白洐简道:“师弟,你且先探一下,石碑下面。”
方休掌心轻轻附于石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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