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大考会持续三天三夜，你只管进去就好了。”荀有灵听见行衍的话，眉飞色舞地想，报上了大腿就是不一样。趁着行衍未离开，他本想说荀平安近几日有些水土不服，看看到行衍苍白的脸色，话又咽回肚子里。
行衍打开洞府，里面的东西还是照旧，一粒灰尘都未落下，就像他离开时的那样。“咳咳……”这几日他本就焦躁不安，到了萝鸣山后快要抑制不住的焦灼更是明显。
入了夜，遮挡多日的布条被行衍亲手拿了下来。
他揉着眉心，重新享受着失而复得的视野。
山脉之间，罕少有人。
藏书阁的门轻轻开了一道口子，人影闪烁，门又关上了。四层之上，行衍从未去过，他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找那样东西。
密密麻麻排布的书籍在术法的操纵下纷纷掉了出来，行衍捡起其中印着如何取魂的书籍，翻开看了两眼，正要看到关键，突然传来了一丝声响。他迅速将书籍回归原位，却已经来不及隐去身形了。
“行衍……长老？”一张熟悉的脸孔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见对方迷茫，连忙道：“是我，文抒，下山前还是您托我给副掌门带信。”
“我记起来了，你怎么会在上面？”行衍勉强点了点头，半点没有重逢的欣喜，他更在乎文抒所在的四层之上，还藏着什么东西。
文抒红了眼圈，“是副掌门。”
行衍一怔，脱口而出“可是那个半妖说齐老头被震碎识海……怎么可能……”他看着文抒神情平静，便皱眉问：“你知道掌门的事情？”
油灯的火苗将两人身形拉得极其细，纹丝不动地印在墙上。
“我带你去见副掌门。”文抒轻叹一声。行衍跟在后面，脚步也跟着放慢下来。
四层之上，被悬挂在空中的药材密密麻麻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行衍微微骇然————他看到了齐老头，断了一手一脚与大半内脏，浸泡在满是灵气与药材的储水桶中。
“副掌门没有意识，只是被吊着一口气。”文抒动作娴熟的将药材纷纷扔入水中，又施加一层聚拢灵气的咒语，“因为堰掌门的封印就在副掌门的身体里，所以副掌门不能死。”他看了眼说不出话的行衍，苦涩地说：“看着很痛苦吧。”
从肺部发出的呼吸声极其微弱，每次进气，断肢牵连的内脏便跟着抽动。
行衍转过身，嘴唇发颤。
“汇聚周围天地的灵气，便是为了继续副掌门的性命，也是……将堰掌门困在萝鸣山中。”文抒带着行衍走到了阁中的休憩处，神色复杂，“堰掌门虽然是妖，却并没有加害副掌门的想法，反倒还为这里付出不少。”
过了许久，行衍终于缓过神，“堰掌门？”
文抒见他仍有些浑噩，便低下头叹了一声，将所知的一切说了出来。
掌门名堰，是与萝鸣山同时期存在的大妖。一半封在萝鸣山每任副掌门的身体里，另一半则作为护山大阵，保护着萝鸣山。
对抗魔族时，齐副掌门识海破裂，护山大阵骤然撤下。在萝鸣山弟子死伤惨重的状况下，几位长老决定封山，也就是那时，堰出现了。
“堰掌门并没有杀了齐副掌门，从萝鸣山离开。她说她对萝鸣山很有感情，所以愿意继续被封在这里，替萝鸣山的先辈守护着大家。”文抒声音很低，“可是……我不信。”
行衍蓦地一惊，文抒迎着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问：“行衍长老，他们都说你叛变魔族，获得了操纵魔族的力量。只要从你手中拿到这种力量，就能改变人族的弱势……是这样吗？”
黑暗中衣物略有摩擦，文抒调整坐姿，面庞坚决又认真。
行衍就在这时，听到了第四个人的呼吸声。
“无稽之谈。”行衍瞥了眼黑暗中看不见的影子，冷声道：“魔族岂是那么好驯化的，以现在人族的力量，只怕还没学会，就被黄雀夺了去。”
————有人在偷听
飘荡的灵气在文抒的注视下化作了一缕，藏进行衍的手心里。
“自然、自然。”文抒点点头，忽地一愣，有些惊慌地指着行衍的额头，“你，你……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黑色的印痕安静的出现在眉心处，没有任何征兆，行衍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堰晃着双脚，掐指头算着时间。“快跟我说说，他们聊了什么？”她从石头上跳下来，眨着眼睛看黑发之人。
那人低语几句，少女忽地笑了笑，“行衍果然很聪明。”
黑发之人消失的瞬间，堰的瞳孔被浓密的漆黑填满，她的声音变得悠远宽厚。
“不过，我的想法，倒是和那个消失的狐族孩子相似。”
————第四个呼吸声消失了
行衍趁机抓住了文抒的手，他抹掉嘴边的血，恳求似的问：“你知道云黎手环放在何处吗，我很需要。”擦着地上血迹的文抒一怔，难以相信地看着行衍，喃喃道：“那是强行将识海拓宽的法器……使用者轻则折寿，重则丧命。”
黑色痕印随着行衍情绪起伏而逐渐加深。“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想再见他一面。”行衍强行压住胸口翻腾的血气，死死地看着文抒，“你知道放在哪了吗？”
文抒咬着唇，无奈地点了头，“行衍长老，你还是老样子。”行衍掌心被轻轻划了一道，云黎手环的位置与密语都写在其中。
眉心一阵刺痛，黑色痕印周围散发着一圈红光，行衍忍着没出声，文抒却抓紧了他的胳膊，严肃地说：“行衍长老，这几日你要切忌情绪起伏，决不能让萝鸣山其他人看见这个痕印。”
行衍应下。
若是他在萝鸣山上走火入魔，便更坐实了与魔族勾结。
三日后，传音符回音的叮铃声响彻整个山脉间。
聚集在山脚下的，皆是有意愿进入萝鸣山的人。
无论散修或是凡人，此刻都摩拳擦掌。
受邀而来的行衍看着飘散在空气中的妖气，没有作声。他牵着荀平安的手，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荀平安的小脸惨白，整个人焦躁不安，他拽着行衍的袖子，小声说：“饿，好饿。”
作者的话：————
今天是两章~上面还有一章~不要看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