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嗯……这力量还是无法完全释放”劫打坐在破旧寺庙内。
锋利的刀刃在腕上横出,刀痕斑驳的盔甲,沧桑疲惫的面具下的脸,无人知晓他的模样。
至少是现在的模样。
从前的他……说那些干嘛呢?往事随风罢了。
“要么,拥抱暗影;要么,死于黑暗。”
平庸的人永远无法理解,对劫来说,这些平凡的日子是多么煎熬,对他的野心来说是多么残忍?
如果暗影无法突破禁奥义的束缚,那他永远也无法打败暮光之眼,他——注定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愤世嫉俗的反面教材而已,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姓名,只是徒留笑柄。
“该死……!”劫咬了咬牙,漂浮的心难以贴近地面。
心无法静下来,那其他的都免谈了。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可并没有人影响他啊?他为什么会不安?他过不去的,是他的劫——心劫。
“再不走,我就杀了你!”劫眼冒火光,手里剑噌噌出鞘。
“听着,没有人对你有任何意见,劫,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向长老认错。”
在艾欧尼亚的断崖上,少女坚定地说道。
夕阳真美,可空气中却充满了火药味。
“如果你也是来嘲笑我的,那么你已经成功了。但我发誓,我一定会百倍奉还,一定!”劫紧握双拳。
“劫……你这是……这是怎么了?”阿卡丽心里难受,回想起来,从前的他们是多么和谐友善。
“够了!嘲笑我的人,我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说到做到。”劫说完化成一道残影离去。
夕阳的余晖是无私的,怎么却穿不过劫的影子?阿卡丽伸手,想用力抓住他的影子,可轻轻一碰,残影随风而逝,就像梦一样。
梦,真美好。
在梦里可以吃橘子,蹲在菜市场旁边,大快朵颐。
这世道,像劫一样的大师,暗影相伴,无法得到他人的认可,真是可悲。
每个影子都是一段回忆,劫给他们取名:岚,他很爱下象棋;罡,他很爱笑,但他很少出场;幽,真是个杀心重的家伙……
“石头剪刀布!耶,赢了!”劫喜欢与罡玩游戏,尽管他可以决定游戏结果。但那又怎样?他就是喜欢与罡玩游戏,仅此而已。
“血肉之躯,我的牢笼,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权且维持——血肉之躯。”劫对幽说道。
幽会意,突进到附近的平民家里,将食物洗劫一空,并留下几具尸体。
岚告诉劫,拿他们东西就可以了,不必伤他人性命。劫不胜其烦,岚知趣,只好去找幽,幽发出狂笑:“人命?哈哈哈!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已。”
岚坚定地对劫说:“解除暗影与杀人毫无干系,如果你只是将他们作为发泄的工具,那你只会与暗影奥义背道而驰。”
劫酒足饭饱,冥想着岚的话。
冥想是劫享受的过程,他可以深度思考,去领会,去体会暗影的力量,以及——生命的意义。虽然这个过程只发生在酒足饭饱之后。
参禅打坐,练气练功。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突破禁奥义的暗影。但在没有明确方向的时候,打好基础是最重要的事,这是岚告诉他的,他很感激有一位这样的朋友。尽管他的这位朋友只是他的一个影子,一个随风而逝的暗影,他甚至无法与他促膝长谈,无法与他互诉衷肠……他像一位良师,让劫在暗影的道路上如沐春风。
劫真幸运,但他的幸运,只是在我们看来。在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嫉妒心极强的失败者,在阴暗角落尽心算计他人的小人。
那又怎样?至少劫知道,他可以与岚、罡、幽,在暗影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这就够了,对他而言,足矣。
均衡教派是幼稚的,将自己提升为救世主的高度审视着世间万物,无知!
可劫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真是可笑。
“均衡,是愚者的导师。”
连自己组织的内部关系都无法保证公平公正,那对外的平衡是多么可笑。
这些都是劫的过去,是他在里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无知背叛。
谎言也许是均衡维持下去的唯一救命法宝了。
毕竟,影流正在崛起,虽然目前只有劫与岚、罡、幽,但他相信影流一定可以是击败均衡教派的武器,他定要血刃背叛者,以他教导的方式。
“吾所成之势,不可逆也。”“只有高手/才能活下来。”
影流的建立是艰难的,在他杀死自己的师父——慎的父亲后,江湖蜚声他就是个大逆不道的小人。至于他创立的影流也只有影子相伴了。
寂寞无相伴,沉吟有夏蝉。
在平凡的日子里,劫听从了岚的意见,修身养性,韬光养晦。
他不再轻易杀人,至于食物?有钱人自然会布施给他,无所谓他们的意愿。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一个孤寂的午后,几声鸟鸣划破寂静。
“呼……!”劫开始念咒,“影奥义,分身!”
岚应声而出,他们四目相对,虽然彼此都看不懂对方的眼睛,但他们还是互相看着。
“岚,帮我点一支沉香吧。”
“是的,劫。”
岚从茅屋角落里的红杉木桌上拿来一支沉香,在炉中点燃。沉香缭缭,烟雾袅袅,这让劫的燥热有些许缓解。在这样的夏天,在茅屋里打坐冥想,不能不说是一件困难的事。
劫咬紧牙关,他知道他的目的——他要兴办影流教派,让艾欧尼亚的所以失败者滚下台去。
这是他的目的。
但是这样的打坐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真的如岚所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就这样拥抱寂寞?
什么狗屁道理啊。唉。
“岚,你去吧,我找罡。”劫叹气。
“古来圣贤皆寂寞。”岚说罢化作一阵影烟。
“劫,你找我?我们今天玩什么?石头剪刀布吗?”罡看起来容光焕发。
“坐,不玩游戏,我就想让你陪我坐坐。”
“坐?”罡不解,但他还是照做。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桌上炉中的沉香丝丝缕缕地升起,然后——慢慢地——散去。
劫未发话,罡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沉香飘然而去。
在罡看来,一切都是那样有趣。
“幼稚,罡,你走吧。”劫说道。
“是。”说罢化作一道残影。
劫又找来岚下棋,沉香缭缭,香气四溢,就算厌倦,也要捱过去,捱过去,然后呢?明天呢?
所以到底该怎么行动?如此寂寞,目的性又不强,对劫来说,真的是煎熬。
艾欧尼亚北部丛林里的一间茅屋,烈日当空,如果桃花源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有的只是良辰美景,那它是桃花源。但在现实中,它虽有良辰美景,但还有毒虫猛兽,有烈日炎炎,有午后的寂寞无聊……
看清现实,想象桃源,这是劫内心柔弱的部分。但这些这些,在他的遭遇来说,全都不值一提,因为——背叛——复仇——已经吞噬了他。
“没有人/可以逃离他们的影子。”影流教派是干嘛的呢?听劫说影流是要击碎均衡的谎言,维护正义,保卫家园。
靠禁术维持么?苦说大师拼死告诫劫不可触碰的禁奥义。
暗影的力量无法帮助劫实现他的野心,他必须破译禁奥义的魔法。那本魔法书就在劫那,但他貌似也不懂如何使用。
该何去何从?在这充满感性与理智的选择之间,该如何抉择?
“怎么样?阿卡丽,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你放心,往后的日子,对于均衡教派,你不必出面,省得面臊,我自会处理。”劫心直口快。
好像在劫看来,做这些不顾情感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他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什么话,如果作出选择,那就只能一往无前,哪还顾得这些。”阿卡丽有些不快。
“哦哼,爽快,阿卡丽,你一点没变!”劫喜笑颜开。
阿卡丽也陪笑,她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劫如此开心了。那发自内心的欢喜,不管什么目的。
他笑了,她也开心。
笑,真是有感染力的心情表现。无数个傍晚,在艾欧尼亚的断崖上,霞光漫天。望向天际,赤云团团,梦中的那片云在此刻也定会化作心中熟悉的笑脸,音容笑貌,就乘着霞光一起,从罡天之上映射下来,而后又——飘然——而去。“劫,你先回去,两天后在新月涯相见。”阿卡丽语气急促,她预感有不好的事发生。
随着一阵能量激荡,阿卡丽身上出现一股强大的气屏障。
“糟糕,被慎大哥发现了。”她语出平淡,“劫,你先走,记住我刚才说的。”
“走?我为什么要走?你觉得我害怕了?”劫右手摸了摸背上的飞刀。
“不是,我们可以用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先去吧。”说着就拉着劫起身。
“衣冠**何往?”慎雄浑有力的声线从阿卡丽身后传来。
“慎大哥,我…”
慎连忙挥手打断阿卡丽,直奔门口的劫。
劫哪肯示弱,在慎快突进斩击的瞬间,一道残影飞出屋外。
“暮光之眼?哦呵,庸夫罢了。”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秘奥义,瞬狱影杀阵!”
劫与岚、幽一齐朝着慎冲将过去,留下罡在原地等待施法。
幽杀心大起,脱离劫直将手里剑刺向慎的心脏。岚虽然平时看起来是劫的导师,但在战斗之中,他也是绝对服从劫的,因为他只是劫的一个影子,一个有自己思想的影子。
力战方可证明自己。
“奥义,空我!”慎开始念咒,一股强大的气场将慎包围,抵住了劫的强势进攻。
“虎狼之徒,死!”魂刃出鞘,气场大开。
“奥义,却邪!”魂刃直指劫面门。
“砰…”劫与幽换位,幽被魂刃击穿,残影随风飘散。
“影奥义,鬼斩!”在幽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使出了最后一招将慎的魂刃击落。幽一定是一位可靠的战友。
劫见势不妙,赶忙与远处的罡换位,影奥义的诸刃已经施放,飞刀被阿卡丽用苦无拦落。
“够了,劫,你快走!”阿卡丽从慎身后迈出。
劫稍加思索,扭头化作一道残影而去,慎正要去追,却被阿卡丽拦下。
“抱歉,慎大哥,你不能……”阿卡丽拦在门口,皎白的银月穿过她清丽发梢,漏到慎的眼中,而后者眼中血丝漫布。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母亲与你的暗影之拳称号!”慎长叹一口气,在屋内狠狠地捶了桌子坐下。
阿卡丽在慎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幼小,就好像…就好像他是她的一个哥哥,她从不敢对他有什么反抗,因为慎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她没有任何理由反抗。
阿卡丽也挪步到桌前坐下。看着慎大哥毫无表情的面具,她内心有些恐惧,是害怕与他的决裂,她没有任何理由与慎决裂,就像刚才说的。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真理如此,内心的真实想法总要盖过陈旧的至臻名言。
“劫跟你说了什么?他都蛊惑了你什么?”慎诘问道。
在慎眼中,阿卡丽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是妹妹,是个只能被保护、没有,也不能有自己想法主见的——亲人…
“够了,别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慎。”阿卡丽还是说了出来,心跳得剧烈而无律。
慎看着她,就眼前的这个女孩,暗影之拳——阿卡丽。
沉默,房间内烛光清冷。
这一刻,时间真是缓慢。屋外虫鸣悠悠,萤火星星点点,死寂一般的世界,有趣。
“你是什么想法?”慎平静得可怕。
“如果均衡真的如你所说,为维护万物平衡而生,那我们教派内部的平衡呢?你难道没看到那些拿钱做事的忍者吗?他们就是最大的暴徒,而我们居然还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告发他而忍气吞声,平时甚至还要笑脸相迎,就因为他是元老级人物吗!?”阿卡丽大声说着,“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叫他们滚出均衡教派?你可是暮光之眼啊。”
“天真!如果一切事物都想你所想像的那样美好与单纯,那我们均衡教派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慎从背后抽出魂刃,他拂拭着魂刃上丝丝血迹。魂刃在得到精神强化后,亦可作忍者钢刀使用了。
“哼呵,我天真,我只看到你的孱弱,不敢追随心之所向,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剧?”
“我不想与你谈论这些。劫已经迷途不返,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慎摆摆手道。
“呵,你好像很关心我。”
“当然,因为暗影之拳可不是一个分不清是非的人。”
“那好吧,暗影之拳真让暮光之眼你失望。”阿卡丽看着对桌的慎,将曾经的鬼武姬拍在桌上。
“这是干什么。”慎不解。
“没什么,只是物归原主,因为…emm,好吧,我不喜欢面具。”
…………
沉默。
面具是去年阿卡丽生日那天慎与大师兄凯南一齐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是她的成年礼,意义重大。
如今,完璧归赵。人生,不过大梦一场空……“均衡,存乎万物之间!”
狂暴之心凯南作为均衡教派的大师兄,自然有许多公事压身。但这电耗子是懒散狡黠的,平时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吩咐慎去办理,自个儿却去天启女神——卡尔玛那喝下午茶。
凯南喜欢与卡尔玛交谈,她睿智的头脑之中总能迸出希望的火花,那是激昂的。
相对于在均衡教派的繁琐,这还真是一种逃避与解脱呢。
而慎,作为暮光之眼的他,必须咬牙努力维持均衡的存在。
“凯南,你的师弟现在很艰难,你怎么不去帮帮他呢?”天启者问道。
“玛玛卡,千鸟…千鸟有情有义!”凯南大叫起来,“只是…均衡教派里面实在太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长老走了,各势力之间勾心斗角,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凝聚力……”
凯南玩弄着手里的千鸟飞镖,雷电法力在他身边氤氲扩散。
“不知卡尔玛大人有何妙计平息均衡之乱?”
“均衡的现状是我所担忧的,我通过天启之眼看到了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若是不解决,怕是有大乱发生。”
卡尔玛吩咐凯南建议慎直接行使暮光之眼的权力,将所有异心之人开除。凯南听后吓了一跳,这意味着那些均衡的老大臣也要走人,他们都是有功于均衡教派的啊。
“并不是真的赶走他们,只是等长老之死的风头过了,将其后事料理完备,再回头去请就好办了。”
凯南心想此计甚妙,一举两得。
飞也似的如惊鸿雷霆奔回均衡教派告诉慎卡尔玛的提议。
慎有些惊讶,毕竟如此大的举动是他从未想过的。他要的是步步为营的稳扎稳打,他的理念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长老们呢?发生了什么?”阿卡丽来到教派大厅。
“暂时请他们回去了,等将师父后事料理好再请来不迟,人多难办事。”慎正坐在厅上办公区办公。
“明日师父断七,我们即刻去南边寺庙请高僧超度。”慎划掉一串需要均衡介入的地方势力——包括冥界的一些琐事。要知道魂刃是通灵的。
“我不去,我连师父葬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还有资格去请什么高僧么?”阿卡丽挑了挑左侧眉毛。
一袭红衣,青丝落皓质,眉间似有千层雪,顾望怀愁。
“去换身衣服吧,也算是送师父的最后一程。”慎起身看着阿卡丽。
阿卡丽垂着头,沉默。
……
“鬼武姬的衣服你也要好好保管,这是你的成人礼服。”慎向前道。
说着将藏在背后的面具递出。
“还有忍者的面具。”
阿卡丽看了看面具,又看向慎,面具面具,又是面具。
她很久没见过慎的容貌了,因为这是暮光之眼的禁忌。
“你是笑了吗?”阿卡丽看着慎毫无表情的面具道。
“当然,拿好了,去换一身衣服,明日不可穿红装。”慎语气轻快。
阿卡丽接过面具,挂在了额头上。她不喜欢戴面具,不过蒙面还是可以接受的。
明天是师父的头七,她换上了最喜欢的银色之牙。她喜欢这种利落的装扮,就像她一样。
整装待发,要去南边寺院去请得道高僧超度了。
慎换上了师父祖传的战国大名盔甲,千年风霜,盔甲锃亮如新,身后一柄大旗令人心惊胆寒,上面刻的正是均衡教派的派徽。
外出是要好好捯饬捯饬的,均衡教派也不免落俗。
凯南也换了一身崭新白衣服,一切的准备,是仪式,更是态度,是对均衡教派的态度。
“得道高僧?他是谁?”路上凯南好奇道。
“他是一个瞎子,江湖人称盲僧。”慎操控着魂刃,确保阿卡丽和凯南在魂刃庇佑范围内。
“那个瞎子?难度是李青?”阿卡丽惊讶道。
“师妹认得他?”凯南大叫。
“以前的一次任务中碰到过他,他阻拦我,不让我在他的领地杀人,还被他闷声打了几掌,当时任务匆忙,又回去接新任务了,无暇与他斗上一斗。此仇不报非君子。”阿卡丽愤愤不平。
“我们是来请人家帮忙的,不要坏了规矩。”慎有些担心。
“我知道,我不会杀他的,顶多……割下他两个耳朵怎么样?哈哈哈…”阿卡丽咯咯地笑着。
“师妹你好残忍!”凯南大喊。
“你是不是也要试试看被割掉毛绒绒耳朵的滋味?”阿卡丽抓着凯南的耳朵道。
“慎小弟,救我,玛玛卡!…”
……
一路良辰美景,鸟雀呼晴,艳阳高照。趁着太阳不晒,快些赶路吧。
在这充满魔法的大地上,一切都是那样有趣。麒麟瑞兽出没林间,无人惊奇;天马神龙翱翔天际,明月嗔怪。
行了半天路,遥望远处竹林之中一家酒肆,檐角酒旗迎风。
“累了,权且进去小歇片刻。”慎说道。
阿卡丽和凯南跟在他身后,魂刃在三人身后飘动着。
“店家,斟茶来吃。”慎拍桌。
“不知客官要甚的茶?”一缕女声从后厨荡漾而来。
“声音真好听。”阿卡丽暗想。
“休问的,捡好的来就消,再来两斤牛肉。”慎大叫着
“你们吃什么,自己点。”对凯南和阿卡丽他问得小声。
行走江湖的技艺,慎还是很懂的。
“客官少歇,这就来。”一女子从后厨提着茶壶走来。
“客官不喝酒吗?”倒茶之际女子问道。
却看那女子,妆容精美,约摸二十四五年纪,谈吐文雅,有股浩然之气。
“有要事在身,不便饮酒。”慎连连摆手。
“慎大哥要是想喝的话就胡乱喝两盏嘛,我们陪你。”阿卡丽推了推身边望着杯里茶叶发呆的凯南。
“吼,那还有劳店家了。”慎内心欢喜。
“客官稍等,这就去暖酒,上好的竹叶青,包您满意!”“这些蒙面的都是什么人。”一中年女子问道。
“不清楚,应该是某些教派人物吧。”艾瑞莉娅拿过妈妈手中的刀,“妈,您去温酒,我来切肉。”
“行,正好我去问问他们情况。”妈妈桑说着准备去温酒。
“妈,不要乱说话知道吗?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艾瑞莉娅小声说道。
“妈妈知道,你放心吧。”
妈妈桑与慎聊了很多,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阿卡丽不愿意听这些闲话,起身去酒肆里面走走。
来到二楼窗台望去——
真是个大酒肆,依山傍水,恍若人间仙境。虽是白天,但阿卡丽也可以想象到酒肆夜晚的美好了:竹林隐隐,待到清风睡;山月遥遥,照得故人归。
“我妈很吵,真是打扰到你们了。”女子上楼赔礼。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看风景。”阿卡丽看着窗外的翠竹,“真是个好地方。”
女子来二楼拿东西,正撞见阿卡丽。
“你们是均衡教派的忍者吧?”艾瑞莉娅看向阿卡丽。
“是又怎样?”阿卡丽转过身看向艾瑞莉娅,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就像慎大哥那样平静。
“没事,没事,饭做好了,客官下来吃饭吧。”艾瑞莉娅笑着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瑞莉娅,你呢?”艾瑞莉娅边说边往楼下走去。
“我是阿卡丽。”阿卡丽也跟着下楼了。
吃过了午饭小憩一会儿再赶路。
向妈妈桑打听到这里离寺庙只有十里路了,慎也不着急。
凯南早就睡得鼾声如雷。
“中午不休息吗?”阿卡丽坐在大厅的竹椅上文艾瑞莉娅,她正在练气功。
“我也是粗俗的人,没有那么细致的活法。”艾瑞莉娅笑道。
“你的气场…很强大啊!”阿卡丽走近。
“这气场,明明是慎大哥那种级别才会有的,小看她了…”
“气场?强大?阿卡丽你真会说笑,嘿嘿。”艾瑞莉娅有些不相信,“这只是家父生前教的一些基本功,而我都还未完全掌握,何来强大。”
“基本功都如此了得那学成之后…”阿卡丽惊讶。
“欸,阿卡丽,我还没见你的模样呢,你能把面罩摘下吗?不然下次再相见,要我如何认得出你!”艾瑞莉娅说道。
“我也不喜欢戴面罩,没办法,均衡教派就是规矩多。”说着将面罩摘下。
“真是个漂亮的忍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艾瑞莉娅夸赞道。
“下次见着,可要打个招呼。”阿卡丽笑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下次可要与你切磋一番武艺,多加练习哦,届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阿卡丽一本正经。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全力以赴了,打败暗影之拳,一定很有趣…”艾瑞莉娅瞪大双眼挖苦道。
“你来,我们现在就来…”阿卡丽气急败坏。
“不行,我基本功还没练扎实呢,你这是…乘人之危!”艾瑞莉娅撇嘴道。
“切~我随时奉陪。”阿卡丽说罢就去卧室歇息了。
艾瑞莉娅还在练功,一丝不苟。话分两头。劫已与阿卡丽约定两天后在新月涯相见,但那天正是苦说大师的头七,只得作罢。
约定,总是这么无奈。
一个人走在艾欧尼亚北部丛林,寂寥无趣。
密林之间星星点点的阳光穿过树叶射入,抬头望去,光晕迷离,真美好,就像梦一样。
劫走到一洼池水边,用手舀水喝。天真热啊,这午后,所有的小动物都在山林里蛰伏起来,更不会有行人来往。
但劫就是不一样,他喜欢特立独行,像小说里的那头猪一样。
形影相吊,形容得完美而贴切。
“岚,你看午后多安静,如果世界一直如此安静,该多好。”劫对岚说道。
“这不过是暂时的,你应该休息。”岚看着劫。
劫没回话,打坐在一棵大树下,树真大啊,耸入云霄的树梢,粗壮的主干,茂密的枝叶,就像太阳,如日中天。
打坐冥想,思考,感知…
“哼哼~……”不远处传来妙龄少女妖魅的笑声,空气也蒙上一层粉红,魅惑的、醉人的美…
“嗯哼哼~…”声音越来越近了。
“劫!醒醒,危险!”幽冲破召唤术的禁锢,对劫大喊道。
劫挥手示意他先回去,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只是在——在等待时机。
“你——渴望什么?”妖女闪烁到劫跟前,当面一记魅惑妖术。
眼看就要打中劫了,妖女嘴角勾起一弯浅笑。
“真是不堪一击~”
“秘奥义,瞬狱影杀阵!”说罢劫消失在视野中,妖女慌了神,只见自己娇嫩的胸腹之间出现两道红疤。
“灵魄突袭!”妖女飞速闪转着,欲摆脱劫的进攻。
在妖女闪到一个离劫较远的位置后便将宝珠甩出,欺诈宝珠冲将过来,直击劫面门。
看着这浅绿的宝珠,真让人心醉,哪怕是如此短暂的片刻,人们也愿意将灵魂交付与它……宝珠就像少女一般,是那样令人心驰神往而又若有所失。
但劫毕竟不是普通人,看着这高速飞来的法宝,他意识到了危险。
“幽,幽!”劫大喊着,声嘶力竭,实在是千钧一发。
幽从劫背后冲出,直奔到妖女身边一记影奥义,鬼斩!
之后劫迅速与幽换位,躲过了欺诈宝珠的致命一击。
妖女吃了一惊,正欲再次逃跑,早被劫扯住左手,一刀刺入喉管,鲜血四溅。
“嗯啊……”妖女应声倒下,失焦的双眼盈满泪水。
劫坐在她身边的一截树桩上,看着她痛苦地挣扎着。
这妖女真美,绝不是平淡的美,而是一种魅惑的、醉心的愉悦。
九条容光焕发的毛绒尾巴,白软裙,轻木屐。就像狐狸一样。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劫用树叶擦拭着手里剑上的鲜血。
“啊~…”九尾狐痛苦不堪,根本说不出话来。
“真该死。”劫起身将她侧着的身躯翻正,妖狐咽口正在大量出血,她用手抵住伤口,无济于事。
“把手拿开,畜sheng。”
妖狐哽咽着,将手将伤口移开,鲜血随着她的呼吸阵阵涌出。
劫有些心慌,他可从没救过人,更何况是自己所伤之人。
“但不救她就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劫抖了个机灵,赶忙在附近采了些草药,放在池水里胡乱洗了一番,捣碎,用荷叶包住敷在妖狐咽口。再摘几根藤蔓,将荷叶绑在脖颈上。
但于事无补,鲜血流了一地,血蝇闻腥而来。
劫将她扶起,靠在树桩坐下。
劫杀过很多人,基本上都是眼不眨,心不跳的。但这次他却因这妖女而感到一丝悲伤。
他想要留住的,谁敢违逆?他要九尾狐留下来,不要她死,不管什么理由…九尾狐目光涣散,呆望着地面。
劫在她旁边坐下,与她说话,她只是偶尔艰难地瞥向他。
终于妖狐死了,两只狐狸耳朵无力地趴在发梢,小脑袋倒在了劫的肩膀上。
劫并未见有动静,他看着地上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愤怒。他在极力克制着,因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悲伤与愤怒。
或者——他在掩饰,掩饰对九尾狐的在意与不舍。这个差点要他性命的妖怪,在她双眼朦胧无语凝噎时,劫起了恻隐之心,尽管他以弄清幕后黑手为理由。
“真是可悲,唉。”劫起身抱起九尾狐,凄怆催心肝。
她死了,他活着,他们甚至互相不知道姓名。这就是无情游吗?谁会想要这样的无情游?就算是在遥远的云汉,一场空,又有什么意义呢?…
劫将她抱到水池边,解下缠在秀项上的荷叶药包,用清澈的池水洗去脖子上的血迹。洗去腥红,白皙的秀项呈露,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一个被诸刃所伤的窟窿,真是可惜。
这样娇美的身躯,酥胸微露,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容颜,澄澈透明的本质,这不是梦吗?这梦是没有欲望的,至少在劫看来,它应是圣洁无瑕。
劫将妖狐放倒在一块青石上。
“如果有来世,我们会再相见的。”劫说完离去。
劫回到了茅屋已是傍晚,他正与岚下棋。
“岚,我下午做了一场大梦。”劫将“車”前进十步,吃掉了岚的“兵”。
“什么样的大梦?”岚不慌不忙将藏在后方的“炮”吃掉劫的“車”。
“就像…死去……”劫愣了愣。
岚只顾下棋,并不回话。
劫有些困了,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倒头就睡。
他今天甚至没有打坐,没有锻炼。
真是奇怪。
岚依旧在下着棋,他在与自己下,两边都是自己控制棋子,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每一步都冥思苦索。但他的对手,是他自己啊,他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我没有下死手就好了…”劫躺在竹席上思索着。但又想到那妖狐的宝珠险些击中自己,他又迅速收回了刚才的想法——直到他回想到妖狐接受他的帮助…
因为——他的付出,永远只是给他认为值得的人。
他觉得这妖狐值得,因为她是妖,她没有人的劣根,她是星辰。
但她死了。
他的付出,永远只会给他认为值得的人——或——妖。
“保守秘密,就如同浪费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