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伤口愈合，周与把周并从隔离区放出来，牵手经过当初玩电击枪的“游戏场”。
熟悉的场景勾起周并不愉快的回忆，他头皮一炸，腿也软了几分，尽管周与有力地握着他的手，引着他往前走，仍是几步一个踉跄，最后竟腿软到砸跪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周与只觉得手上一沉，回头看时，周并一手攥着他，一手捂住胸口，好像呼吸困难了一般，胸腔难过地上下起伏，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
周与终究没强令他站起，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前走出实验区感应门，从电梯侧面的通道绕到后方。
电梯背后还有一条通道和两扇感应门，门后是研究区的更衣室，前一扇通往女更，第二扇门是男更。
他抱着周并从第二扇门进去，沿着铁柜围出的蛇形通道向里走，里面有淋浴室，靠外几排是带门的独立淋浴间，深处则是空间更大能让几人共用的冲淋室。
周与带着周并走到冲淋室，各个花洒下的铁架上还放着各式各样的洗浴用品，都是之前研究员们留下的。
人都死光了，东西也没必要收拾，生活气息浓得给人一种到了下班时间这里就会热热闹闹聚上一堆人的错觉。
周并左右一看，突然想：如果我被哥哥杀死，我的东西也会是这些瓶瓶罐罐里的一员，就放在原地，但永远不会被使用，哥哥也不会再分给它们哪怕一个眼神了。
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你在害怕？”周与撩了他衣服下摆，周并就配合地抬起手把衣服脱下来。他实在瘦了很多，肋骨明显突出，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上面，像糊了一张纸。
周并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他当然害怕，现在腿都还在发软。不仅是因为回忆起了那天三次被泰瑟枪击中的痛苦，还有当初研究所堪称地狱的惨象。
他身后的人，是哥哥，是凶手，是恶魔。
可他毕竟被放出来了。周与温热的手擦过他的皮肤，是他渴求的最爱的温度。
……
周并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洗去血块和污垢，周与把他清理干净，又不知从哪找来把剪刀，在他头上比划。
“你想剪头发吗？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周与说得他好像真有选择似的。
周并微微睁开的眼又被水流冲得眯上，耳边听见剪刀合拢的声音，头发簌簌断掉一节，残尾落到身上，痒痒的，又很快被冲走，那感觉就顺着背脊、手臂、大腿流了一路。
周与给周并拾掇干净，仍旧给他穿自己的衣服。除了瘦得脸上脱形，他弟弟和进研究所那天的外形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现在被套在他的衣服里，有种说不出的稚嫩。
他和弟弟的衣柜几乎没有相似点。周并是个正常大学生，跟同学们一起追潮流，喜欢新鲜东西，仗着哥哥和养父的宠爱，衣服必然全是当季新品，第二年绝不会再穿的那种。却又意外地念旧，衣帽间的固定角落放着高中时的衣服，偶尔还会穿出门。
周与则从小跟着养父在研究所，就没见过几个同龄人，周围都是长辈，加上性格使然，事事精致妥帖，穿衣风格就比周并成熟了几倍，轻易不再换。
现在同一张脸，同样的衣服，周并穿着，就像偷穿了家长的衣服。
周与莫名觉得舒畅，连脑海里地上变异种反馈的坏消息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快速清洁一番地面的残发，拉着干干净净的弟弟去了B6，离开前给了他一张开地下六七八层权限的通行卡。
直到这时，周并才终于再次拥有了获取具体时间的能力，发现已经4月25号了，距离他踏入研究所竟然过去了二十五天。
他发愣地仰头看着电子钟表的数字，一时间觉得荒谬至极。二十五天不够为论文收集资料和数据，却足够让他失去熟悉的一切。同学、导师、约翰逊……或许还有曾经的哥哥。
只留下一段畸形背德的关系、一个语焉不详的使命。
周与把当时从他身上刮下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除了通讯工具。但周并没有选择穿上被哥哥清洗叠好的衣服，目光落在一侧的钱夹子上。
他想起了什么，打开夹子寻找，不多时翻出两张褪色的热敏纸电影票。
……如果那天没有想要邀请哥哥看电影就好了。他想，指尖在光滑的票面上摩挲，一滴水滴到上面又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很幸运，能和哥哥做爱很幸运，拥有了超能力……也应该算幸运吧？虽然周与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但至少现在的结果不算坏吧？他今天做得很糟糕，周与没有碰他，却也没有要丢掉他。
这样就很好。
不过，如果可以、如果这桩惨案一定会发生……
他宁愿自己没有亲身经历。
生活就是垃圾，他的经历是，他也是，一切都是。
还是觉得糟透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周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但周与既然选择了当个恐怖分子，别人就绝不会有找麻烦的机会。
他也一样，除了最开始微不足道的反抗，他不该妄想自己能给哥哥找什么麻烦。
周并心里堵得慌，拿着周与给他的卡在六七层逛了一圈，这两层包含了研究所的饮食和娱乐场所，他在图书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实在提不起看书的动力，就回到食堂搜罗食材准备晚饭了。
周与晚间过来的时候，周并趴在其中一个餐桌上睡觉，桌上摆着两份烤肉排、烤土豆和沙拉。
这二十多天周与自己解决餐食，色香味通通不在考虑范围内，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能满足营养需求就行。乍看到弟弟认认真真准备的晚饭，觉得周并真是可爱得过分。
周与靠近的时候周并就醒了，揉揉眼睛直起身要他等一会儿，把盘子端走加热。
他跟在弟弟身后，在周并等微波炉的时间里伸手抱他。
周并覆住哥哥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放松地向后靠在他身上。
这样……也不错。
周并偏过头，试着去亲吻把头搁在自己肩上的周与。他还记得之前无论自己怎么讨好对方都无动于衷的模样，所以现在非常小心，确认周与没有任何抵触，甚至抱着他的手还收紧了些，才艰难转过身，粗鲁又不得章法地亲了上去。
周与摁着他的后脑，在加热结束时“叮”的一声中夺回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这样也很好。没有别人，什么也不用在乎。
只要哥哥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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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章的我：我尽快结束第二卷 第二部分。
今天的我：还在第二部 分打转，写了洗澡写吃饭，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