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很快便传来了紧急广播,通知乘客务必迅速回到各自的舱房,避免发生碰撞或者踩踏事故。
“妄尧,你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我先回宿舍,”我关上卫生间的门板,对妄尧道,“我的宿舍号是……”
“零四二六。”
妄尧脱口替我道,还不忘朝我飘来了一道如丝的媚眼。
趁着混乱,我和妄尧离开了唐然的宿舍。
凛冽呼啸的海风,穿梭在走廊、楼梯与甲板,以及游轮的任何一个角落。
冰凉的雨丝打在肌·肤上,于苍茫大海中,很难不让人感悟到一种深刻的绝望。
人群里,每一张面孔都是惊慌仓惶的。
我逆着人流回到宿舍时,宿舍还没有人,等了大概十分钟后,其余三个人才哆哆嗦嗦地搓着双臂陆续回来。
罗新颖是和潘萌一起回来的。
一进门,我就察觉到了罗新颖的情绪很不对。
她没有表现出恐惧或者惊慌,也没有担忧,似乎她对此时海上这种危急的天气视而不见,整个人反倒充斥着深深的怨气。
包括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也时不时仇视地盯着我看。
“鸯鸯你去哪儿了?”何蜜蜜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我头发也湿了,她便也替我擦拭起来,“这天气太奇怪了,我们不会今天就葬身于茫茫大海中了吧?”
“别胡说,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
我心乱如麻地安慰着何蜜蜜,与何蜜蜜相视一笑。
等何蜜蜜把我头发擦得差不多了,罗新颖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表情木然,脸上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可她的双眼里,似乎藏着一把夺命的刀。
“你和我过来一下,”罗新颖挠着胳膊对我说道,“我有点儿事情想问你。”
我抿着唇瓣,目光下移到罗新颖的指甲,她又长又尖的绿指甲染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是胳膊上她自己挠破的。
窗外雷电横空,房间里一瞬一瞬的亮如白昼。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吗?”
何蜜蜜不悦地问罗新颖。
我知道罗新颖的情况复杂,便递给了何蜜蜜一个眼色,然后问罗新颖道:“和你去哪儿?”
罗新颖指了指卫生间。
船身又是一阵轻摆,雨声与雷声交织间,似乎墙壁的抓挠声又隐隐约约地浮响了起来。
我犹豫了片刻,做好了一切御袭的准备,跟着罗新颖进了卫生间,并且主动地反锁了卫生间的房门。
罗新颖见状,眉毛跳了两下,问我道:“锁门做什么?”
“这样相对安静些,我可以更清楚地听到你说话,”我十分自然地骗她道,“说吧,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秦律要你微·信了?”
罗新颖翻着眼睛问我,口气很生硬。
“是,”我没否认,“不过我没有给他。”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听了我的问题,罗新颖并没有及时回答我,而是反手开始抓挠她的脖颈。
她抓挠的速度在明显地加快,力气也在加深。
我站在与她相隔两臂的距离,都能清楚地听到“咯吱咯吱”的抓挠声。
“你很痒吗?”
我歪着脑袋,问罗新颖。
就在我的话音落下,罗新颖忽然间就脸色霎变!
她两只眼睛怒瞪而竖,手从脖子后面放下来,十指弯弓,做出欲要向我扑来的姿态!
“你管我痒不痒?!”罗新颖愤怒地咆哮,几乎可以用“声嘶力竭”去形容,“是你剁掉了秦律的两只手,是你把他的两只手丢进了海里,是不是?!”
当听到秦律的双手被剁掉时,我没有办法相信罗新颖说的这一切!
秦律的手被剁掉了!?
是谁剁得?!
可哪里还等我说什么,罗新颖便面露狰狞地向我猛扑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抵抗罗新颖。
说来也是奇怪,在之前,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反应敏捷、力气很大的女生。
可是现在,当罗新颖朝我扑过来的瞬间,我的两条手臂就像注入了一股不属于我的奇力,直接把罗新颖整个人都反推出去,使她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水管上!
罗新颖踉跄几步,气喘吁吁地怒斥我:“你还敢还手?!”
她再度向我扑来,只不过这一次,更加离谱的事情在她即将触碰到我之际,发生了。
“轰隆隆”的巨响,充满了整间卫生间!
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竟在我们始料未及、根本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向着下方的舱房坍塌了下去!
在我们的身体砸到下一层的地面时,下一层地面便也会瞬间崩塌。
碎裂的瓷砖、钢筋,伴随着我们一同坠落,明明我们的舱房是在四楼,可我们就这样毫无阻拦、一层接一层地往下一直掉落!
后背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猛烈撞击,让我根本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直到终于仰面摔坠在最后一层,不再掉落,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才蔓延到了我身上的每一颗细胞。
我仰面倒在滚滚的尘烟与七零八碎的水泥钢筋中,身体被摔得近乎动弹不得,每一口呼吸,都牵扯着我的疼痛神经。
与我一起摔落的罗新颖,早已没了声音。
我用尽力气侧过脑袋,透过满空飘扬的尘埃,看到她扭曲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咳咳咳……”
浓得散不开的尘土,一时呛得我止不住地咳嗽。
随后,我听到了一阵神秘且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地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