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吕苗的怒容狰狞,倘若要是继续激怒她,很容易鬼气大涨,化为厉鬼。
猛然想起,吕军炫耀的那张吕苗的照片,照片的背面亲切写了一个昵称。
“阿苗?”我轻轻一唤。
吕苗白眼仁一瞪,咕咚一下用力过猛,滚了好几圈,我眼睁睁地看着这眼珠子不偏不倚溜到我脚边。
她空洞的眼眶牢牢锁定我,我头都不敢再移动半毫,昂首挺胸抬头直视前方,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小丫头,你知道我的名字?”吕苗情绪得到缓解,逐渐平和。
“那就帮我捡起来。”
我后背一挺,僵如石块,假装着听不懂。
“小丫头,捡起来。”
“苗奶奶,这眼睛我捡好像不是太好吧?”我低头盯着她那没有焦点的眼珠,我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实在下不去手。
“我说好就好,捡起来给我按上。”
我傻了。
这简直是得寸进尺。
捡不行,还要帮她按上?
这事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做不到。
“要是不捡就把你那水灵又新鲜的眼珠子给我。”吕苗撩着发丝,大红唇咧成一个红弯月。
空空眼眶里显而易见是交缠成团的水草丝,密密麻麻间透出幽深诡异,仿佛下一秒这个水草就要我的自脚底升起缠满我的身体,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瞬间,我浑身抖了抖。
为了避免这种惨事发生,我闭上眼寻着裤腿缝往下摸去。
一触即中,圆不溜秋湿湿滑滑的球体被我抓到手掌中。
要我怎么形容这种窒息的触感。
就像似一条刚从泥塘里捞出泥鳅,湿滑灵活在我掌心自由穿梭。
“苗奶奶,给你。”
我闭着眼给出去。
“给我按上。”
近在咫尺的冷意直逼我的五脏六腑。
“睁开这双我喜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心里苦我喊不出。
谁能来救救我。
不用睁开眼我已经能预想到我睁开眼睛就能对上那颗深不见底的水草窟窿眼。
一想到师父和月哥交给我的任务,我心如死灰。
此时不提要求更待何时。
“苗奶奶,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那么久都不去投胎?”
问题既然抛出了,我悄悄地撑开一条眼缝想要看看吕苗的反应。
“为什么?自然是我想看到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亲手死在我的刀刃下。”
“谁?”
说到吕苗的因,我忽然来了胆子,眼皮猛然一下掀开。
只有吕苗亲自说出她执念,我才能帮她了了她心愿。
趁着吕苗的怒意还在,我乘胜追击加问,“苗奶奶,我能帮你。”
我拿出桃木剑,又掏出祛鬼符,“苗奶奶,你看,我是道士,还是你曾曾孙子吕军的好朋友。”
自报家门这套程序我是熟练的。
“我没有曾曾孙子。”
她六亲不认的话打我个猝不及防。
吕军明明就指着那个吕苗的照片一口一个祖奶奶,那亲热和自豪劲让我们一众小伙伴可难受了好几天。
“吕军就说你是他的祖奶奶,苗奶奶是不是太多年头你记混了。”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吕苗大怒,“我的事轮不到你这个死丫头指指点点,我说没有就没有,不想死赶紧滚,本姑奶奶要继续唱曲了。”
“和你聊上几句你丫头以为你自己是根葱是不是。”
“滚远点。”
“谎屁张三的丫头。”
水袖一甩,我实实在在滚过去好几米远。
我的整个身体按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摩擦,磕得疼不说,好几处都擦破了皮,渗出了不少血迹。
说我什么都行,说我撒谎可不行。
我忍着疼痛,撑着手肘爬起,“苗奶奶,我没撒谎,吕军她爸是吕四海,你肯定认识。”
吕四海三字一出,吕苗的怒火褪下一分,“四海?你怎么知道四海,你是谁?”
“我和海叔他儿子吕军是朋友。”我说了段又绕口又浅显易懂的关系。
“四海什么时候结了婚?他还小,丫头别骗我。”
我想拿点什么证明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手里还攥着吕苗的一颗眼珠。
“苗奶奶,我先还你眼仁。”
提着胆子,我把眼珠子物归原主。
她熟悉将眼珠子往眼眶上一按,提溜转了几下,完美契合。
不知是否我审美扭曲,顿时觉得吕苗装上眼珠子以后我觉得她美多了。
“苗奶奶,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那年呢?”溘然,她旋身一跃,跳入了潭绿的池水中。
“苗奶奶,你……”
吕苗的落水激起水面涌起一大片涟漪。
这怎么还投池塘了?
吕苗消失,留着我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
我怀里抱着桃木剑,站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她刚刚进去的水面。
“天啊!谁!谁家娃在哪里!”
“你站着别动!”
“千万别动!”
听到呼喊,我暗呼糟糕,撒腿就跑。
管不上是人是鬼,只要被发现就不是好事。
我要是被逮住回了家,我姥爷惊天的怒火可是有的我受的。
我拿出跑一百米冲剂的速度,撒开脚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字就是跑。
背后的人紧追不舍,嚷嚷直叫。
“我倒是要看看哪里家孩子不要命了,夜半三更也敢往这绿水潭子跑。”
“追不上你算我吕四海王八犊子。”
这下可遇见正主了,刚提上一嘴子名字,这就巧了合。
我来找鬼谈心,海叔他深更半夜是来做什么。
脑子想着,路也跑了个叉。
跑着跑着绕了大圈又跑回来绿水潭子,锲而不舍的吕四海还在后边追着。
我实在跑不动,找了个大草垛就躲了起来。
“小兔崽子跑挺快,这一骨碌小段路跑哪里去了。”
“夜半游的人啊,都不是好人。”
吕四海自言自语的话就在我耳边响起。
我双手合十,祈求他千万别找到我。
然而事实往往是残酷的,眼见他的半个脚伸出,我捂住马上就要尖叫出声的嘴。
猝而,一双湿冷的大手掠过,捞起我的腰。
我还来得及防备就被它掳了去。
“丫头,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