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知了一整个上午都在便利店里忙活,他盼着下班时间快些到来,好早点去找李苏呀,可是本该下午来上班的同事突然生病,诸葛知了无奈之下帮同事代班。李苏呀下午来便利店慰问,还带了一盒他自己做的便当,诸葛知了感动坏了,一粒米饭都没有浪费,吃得干干净净,李苏呀打趣说他这下都不用洗碗了。
黄昏渐至,金色的太阳像是融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湖面闪耀着光芒,如同钻石一样耀眼璀璨。李苏呀在诸葛知了的催促下早早地回家去了,等到诸葛知了下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回家之后他简单洗了个澡,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平静的岁月悄然移动,等到人们察觉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头。
39岁的诸葛知了已经是一位资深编剧,他的好几部作品都被影视化,并且好评如潮,许多投资人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有机会能深入合作,他的业务水平也成为业界公认的一流水准,他还多了一个外号“金笔头”。
39岁的李苏呀一直向往着平淡如流水的普通生活,他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从事平面设计方面的工作,他很喜欢这个岗位,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生活,也让他心中变得充实。
只不过,李苏呀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而问题则出现在他和诸葛知了两人的感情上。
从19岁在一起,到如今两人已经度过了二十个年头,李苏呀和诸葛知了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那份热烈,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平静,乃至令人窒息的冷淡。
李苏呀心中觉得诸葛知了在对待自己和对待两人的情感上已经不重视了,他总是在忙,忙着工作,忙着出差,李苏呀给他打十次电话有九次都是打不通的;给他发信息,要么过一天才回,要么直接不回;家里也总是不见诸葛知了的身影,有时候两人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李苏呀越来越不懂,对诸葛知了来说,这个房子是家还是暂时休息的酒店。等到两人终于能面对面坐在一起时,永远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吵起来,脾气像年轻时一样暴躁的李苏呀忍受不了诸葛知了对自己的冷漠,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只是两个人或许都忘记了,他们曾经是如此相爱,相爱到心中脑中都是彼此。
7月27日是李苏呀和诸葛知了恋爱纪念日的前一天,二十年前的7月27日,李苏呀在手机上向诸葛知了表白。年轻时的懵懂,对爱情的向往,彼此欲望的勾连,促使着两人迅速在一起并且维持这段关系直到现在。诸葛知了不懂和男生在一起的感觉,他的好奇心最终让他对李苏呀动了心,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亦或是双性恋。
李苏呀拨通了诸葛知了的电话,他期待着诸葛知了能给他一次沟通的机会。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诸葛知了语气平淡。
李苏呀面对接通的电话有些无措,懵了几秒之后说:“你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现在还不好说呢,怎么,有什么事吗?”
李苏呀紧紧握着手机:“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我想要不我们明天去外面吃个饭逛逛街吧。”
“吃饭逛街啥时候不能去啊……你等会……”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诸葛知了的助理,她正在让诸葛知了签署着什么文件。
“我明天没空,下次吧,等我有空了我再和你说。”
诸葛知了着急地挂断了电话。
李苏呀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失望,仿佛他心中早就猜到了似的,他低头苦笑,随即又拨通了诸葛知了的电话。
诸葛知了语气烦躁:“又怎么了?我现在正忙着呢!”
李苏呀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结束了。”
“你不至于吧李苏呀,不就是不陪你去逛街吗,你闹什么脾气呢?”
“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李苏呀直接将电话挂断,他站起身看着和诸葛知了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纵然是再怎么舍不得,他终究还是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了。
那天诸葛知了没有回拨李苏呀的电话,他以为李苏呀就是在和他耍小性子,但是等他终于忙完了工作,回到空无一人家里,他找不到李苏呀的身影,一开始他还有些着急和烦恼,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他抛诸脑后,他心里想着,过不了几天李苏呀自己就会回来的。
第二天,诸葛知了照常去上班,忙碌的工作让他忘记了和李苏呀发生的不愉快。中午吃饭的时候,诸葛知了的手机上弹出一条提醒事项——恋爱二十周年纪念日。诸葛知了这才记起,二十年前的7月28日是他们俩正式在一起的日子,他也理解到昨天李苏呀给他打那通电话的含义,此时的他后悔不已,正当他苦闷于不知道如何向李苏呀道歉时,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
“你好,请问你认识李苏呀吗?”
诸葛知了疑惑着说:“我们认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李苏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诸葛知了心中犹如一道轰雷炸起,他震惊到头脑一阵空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今天中午十二点多,李苏呀驾驶的车辆被后车追尾,我们赶到时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是他让我们联系你的,你现在还是过来一趟吧。”
诸葛知了木讷地说:“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诸葛知了慌乱地冲到马路边随便拦了一辆车,一路上他不敢想象事情最坏的结果,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李苏呀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等到诸葛知了赶到医院,手术室的灯光早已经熄灭了,一位护士走到诸葛知了身旁,安慰了一番。
“请问你跟李苏呀是什么关系?这里有些文件需要家属签字。”,护士拿着文件向诸葛知了问道。
“我和他……”,诸葛知了目光呆滞地说。
对呀,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他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恋人,但是在法律上他们只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是……是家人。”
护士又问道:“你是他哥哥还是?”
“我……是他的……丈夫……”
护士听到这个答案很诧异:“二位现在的关系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你知不知道李苏呀家人的联系方式呢,因为后续的一些文件必须由家属签字确认的。”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诸葛知了去到放置李苏呀遗体的房间,护士叮嘱他说:“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离开后,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诸葛知了和被白布盖住的李苏呀,诸葛知了不敢掀开那层薄薄的白布,他内心害怕、怯懦、紧张。
他隔着白布轻抚着李苏呀的身躯说:“我忘记了,对不起,我昨天对你的态度还那么恶劣,你对我一定很失望吧……要是,我昨天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答应和你待在一起,或者,我昨天在你挂了电话之后,给你打了过去,我回家之后看到你不在,给你打电话道歉,你是不是就……还是好好的?”
诸葛知了浑身颤抖着:“我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
诸葛知了跪倒在床边,他扑在床沿上痛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平时太忙了,忙到忽视你的感受,忙到天天不着家,我还和你一见面就吵架,总是躲着不见你,对你冷暴力,我要没那么混蛋你是不是就还是好好的?”
泪水湿润了白布,诸葛知了始终不敢揭开,他哭到晕死过去,从那一天起,诸葛知了变回到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李苏呀葬礼过后,诸葛知了在家里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他买了很多酒,每天将自己灌醉,他沉浸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失去李苏呀的痛苦。
“你以为这样就能忘记一切了吗?”
诸葛知了躺倒在床边,身边尽是喝完了的酒瓶,家里乱糟糟的一片。他强撑起笨重的脑袋,晕乎乎地睁开眼,刺眼的白色光芒将他笼罩,他的意识在这个空间里渐渐清醒,这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除了无尽的白色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谁呀?”,诸葛知了胡乱地问道,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且荒芜的空间里。
“我叫达斯,我和你在另外一个还没有开启的世界里见过,为了见你,我逆转时间穿越过来。”
诸葛知了注意到他面前漂浮着一颗毛绒绒的蓝色小球,它还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什么玩意?”,诸葛知了用手指戳着达斯。
“我是外星人。”,达斯闪避着往后退了一些距离。
诸葛知了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外星人?外星人就长你这幅球样?”
达斯长出一双绒手捏在诸葛知了头上,它输出能量改变了诸葛知了脑中的想法,这一步操作省去了达斯许多解释的力气。
“你真是外星人?”
“我早就和你说过。”
“你找我有事吗?”
达斯在空中旋转着说:“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诸葛知了面前闪出一道画面,像是在放电影,画面里年轻的李苏呀坐在他卧室的床边,他手上握着手机,他打了一行字,但是立马又删掉,随后又打了一行字,不一会又被他给删掉,来来回回折腾半天,李苏呀打下“我喜欢你”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发送出去。
“这是苏呀向我表白的那天,7月27号,第二天我们就在一起了……不过我是因为暑假无聊,还有对男生之间的爱情感到好奇才答应他的。”,诸葛知了一边回忆着一边滴下两行眼泪。
画面切换,李苏呀和诸葛知了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雪地里,雪花缓缓飘落,李苏呀半跪在诸葛知了面前,对他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那天苏呀向我求婚,我心里其实有些犹豫,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还是答应了他,我那时候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多少把握,毕竟我们拿不到结婚证,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度过二十年……”,诸葛知了轻触着画面上笑得灿烂的李苏呀,他也跟着李苏呀笑了起来,只是他再也碰不到李苏呀的脸颊了。
画面再次切换,一位老人孤独地坐在阳台,他望着落日,眼神迷离。
“他是?”,诸葛知了问道。
“他就是你,是老年的你。”
诸葛知了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也好,这是对我的惩罚。”
“这个世界里你终将孤独老去,死亡之时你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陪伴你。”
诸葛知了笑得很勉强:“看来我要尽早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你还想再见到他吗?”
“见到……谁?”
“李苏呀。”
诸葛知了立即答道:“我想!要是你能做到,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当然可以,只是他不再喜欢你了,你也愿意吗?”
诸葛知了问:“什么叫他不再喜欢我?”
“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好的开始,好的过程和好的结果,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定律,一旦形成将无法改变。”
诸葛知了说:“没关系,我可以让他再次喜欢上我。”
“你可以试试,正好也体验一下他暗恋你时的内心世界……”
一道木质门从地面上升起。
“穿过这道门,你就能见到他。”
诸葛知了的手微微颤抖着握住门把手,他停顿了几秒后将门打开,门后散发出一片白色的光芒,诸葛知了穿过那片光,只见自己已经变换了一身高中时的校服,模样也变得稚嫩些。
诸葛知了第一眼就看到了教室后边的李苏呀,他冲到李苏呀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李苏呀一把推开诸葛知了,一脸不快地骂道:“你有病啊,发什么神经!”
诸葛知了呆在原地,想起达斯说的,这个世界的李苏呀不喜欢他,他的眼神之中一丝爱意都不存在,对他来说,面前的诸葛知了仅仅是一个普通同学而已。
坐回到座位的诸葛知了哀伤地望着李苏呀和别人打闹,他内心难受极了,李苏呀看到诸葛知了在望着自己,一股恶意涌上心头,瞪了诸葛知了一眼,在这个世界里这是他们俩一段遗憾的开始。
在后来的日子里,诸葛知了总是忍不住地看向李苏呀,而李苏呀渐渐察觉到人群之中的那双炽热的眼神。他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诸葛知了藏不住的爱意溢满双眼,他便越来越厌恶诸葛知了。
和李苏呀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男生也从他口中得知了诸葛知了喜欢他的事情,于是那些长相普通的男生便有意无意地坐在诸葛知了附近,或者主动去找诸葛知了说话,他们只是出于好奇,好奇于一个活生生的同性恋竟然出现在他们跟前,而不是动物园里或者马戏团的铁笼里。诸葛知了理解到他原来的世界里李苏呀生存的困难,他们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只是无法从喜欢的人身上移开爱慕的眼神而已,那些人可以直接拒绝,为什么要羞辱呢?还有那些不相干的人,对自己没有清醒认识的人,他们是那种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女人们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他们竟然天真地认为同性恋会丧心病狂地爱上他,他们试探的样子令人作呕。
诸葛知了在这个世界里始终都没有得到李苏呀的爱,这个世界李苏呀注定没有爱上诸葛知了的能力,心灰意冷的诸葛知了在这个世界里浑浑噩噩地熬着,时间越久,他的内心越是寂寞,人生也仿佛失去了颜色,周围一双双有色的眼睛窥探着他,还有时不时的嘲笑声飘到他的耳畔,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再次睁眼时诸葛知了已经重回白色空间,达斯漂浮在他面前。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诸葛知了颓丧着说:“不喜欢……”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我想要能和李苏呀在一起的世界。”,诸葛知了眼眶含泪说道。
“人生哪里有随心所欲和十全十美呢。”
达斯话音刚落,地面上升起一座滑梯。
“从管道中滑下去,你能再次见到李苏呀。”
诸葛知了没有丝毫犹豫起身爬上滑梯,钻进了滑梯管道,他溜出管道口,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裤子上沾满了沙砾。诸葛知了站起身环顾四周,在一个小土坑里有个小男孩在玩泥巴,他走近一看,原来是小时候的李苏呀。
诸葛知了蹲在小李苏呀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小李苏呀凶狠地回望着诸葛知了。
“你看什么!”
诸葛知了笑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叔叔,看够了就走开,我没空和你聊天。”
听到“叔叔”这个称呼,诸葛知了内心一阵绞痛:“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小李苏呀歪着脑袋看了一会说:“我没叫爷爷就已经很礼貌了。”
诸葛知了强忍着怒意,笑道:“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没空。”
诸葛知了又说:“我会变魔术,我能猜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苏呀。”
“……”
“所以你能走开了吗?”
诸葛知了堆起笑容说:“叔……叔,能在这里玩会儿吗?”
“随你,这儿又不是我开的。”
一个男孩背着书包路过,他瞟了一眼正在团着泥球的李苏呀,李苏呀也注意到那个男孩。
“黄正希,站住!”,李苏呀朝男孩命令道。
黄正希看了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着。
李苏呀轻蔑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泥球用力掷出,泥球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后精准地落在黄正希的天灵盖上。
黄正骂道:“李苏呀你有病吧!我招你了?”
诸葛知了不解地问:“李苏呀你干嘛?”
李苏呀没搭理诸葛知了,他手中又团起了一个泥球:“刚刚喊你干嘛装作没听见?”
“你谁呀,你喊我我就得答应?”
李苏呀正准备扔出第二个泥球,诸葛知了一把拦了下来,李苏呀忿忿地骂道:“干什么,老东西,管什么闲事!”
诸葛知了劝解道:“别人路过,你干嘛欺负人家。”
“关你屁事呢!”
李苏呀冲到黄正希面前,一双泥手在他衣服上揉擦,黄正希白白净净的衣服瞬间变得像是刚刚从泥堆里滚过。
黄正希用力推开李苏呀:“你想打架是不是。”
李苏呀挑衅地将泥巴抹在了黄正希脸上,黄正希气得小脸通红,他将李苏呀推倒后,一跃而下骑在李苏呀身上掐着他的脸颊,李苏呀也不甘示弱撕扯着黄正希的衣领,两人打成一团,诸葛知了在一旁劝架,打红了眼的两人怎么拉都拉不开。几回合之后局势逆转,李苏呀将黄正希压在身下按着锤,诸葛知了使了蛮力将李苏呀拉到一旁,即使两人被拉开了距离,李苏呀仍旧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黄正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着李苏呀喊道:“你等着!”
李苏呀在诸葛知了的怀里挣扎着回应道:“又去叫人帮你,有本事打赢我啊,废物!”
黄正希抹着眼泪早已跑远了。
李苏呀踹着诸葛知了的小腿骂道:“你谁呀,关你什么事啊,放开我!”
诸葛知了按着满身怒气的李苏呀强行让他坐在地上,诸葛知了柔和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心疼李苏呀。这个世界的李苏呀,还有别的世界的李苏呀,他们内心都是孤独的,他们用一件厚厚的盔甲藏住了内心的柔软,别人轻易见不到,李苏呀试图用一些奇特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他用错了方法。不过诸葛知了没有怪他,估计没有人教他如何正确地与人交往,他的内心深处应该是期待别人了解他的吧。
诸葛知了捏住李苏呀的双手说:“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交不到就交不到,我不需要朋友……放开我!”
“你心里明明想要一个朋友的,不是吗?”
小李苏呀噘着嘴说:“没有!”
诸葛知了松开手,李苏呀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是你想的话,我可以做你的朋友。”,诸葛知了伸出手,笑着说。
李苏呀拨开诸葛知了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诸葛知了说:“我等你的回答哟!”
李苏呀闷头收拾着他捏泥人的工具,此时黄正希带领了四五个男孩冲了过来。
“李苏呀!”,黄正希站在男孩们前面朝李苏呀喊道。
李苏呀抬头轻蔑地看了一眼。
黄正希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朝李苏呀扔了过去,只可惜没有砸到李苏呀。
李苏呀讥笑着说:“什么玩意儿!”
“一起上!”,黄正希被李苏呀激怒,命令众人从地上抓起泥巴攻击李苏呀,诸葛知了跑到李苏呀身前将他抱在怀里,从天而降的泥弹纷纷掉落在诸葛知了后背上。
“鬼……鬼……快跑!”,扔了几轮之后,黄正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拉着众人慌忙跑路。
满是泥土的诸葛知了松开手,怀中的李苏呀身上滴泥未沾,李苏呀吓得后退几步,因为此时的诸葛知了像是一个幽灵,身体变成半透明状。
“你……是什么?”,李苏呀嘴唇哆嗦着说。
诸葛知了预感到自己即将要消失,但是他仍然耐心地解答着李苏呀的困惑:“我不是鬼,你别害怕。”
“那你的身体……怎么会……”
“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现在我要走了,我来到这个世界是来帮助你的。”
“帮我?帮我什么?”
诸葛知了摸了摸李苏呀的头,笑道:“帮你打开心扉,让你交到朋友,现在你已经有我这个朋友了。”
“你到底是谁呀?”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但是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再动不动就欺负别人了。”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诸葛知了摇摇头说:“不行,这会引起混乱的。”
诸葛知了的身体渐渐变淡,李苏呀想抓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
诸葛知了在消失之前嘱咐他说:“你要改正自己的脾气,交朋友要付出你的真心,用真心换真心,还有不要逞一时之勇,好好和同学相处。”
李苏呀问道:“我在哪里能找到你?”
“忘了我吧。”,说完之后,诸葛知了消失在李苏呀面前。
白色空间内,诸葛知了躺在地上,如释重负地笑着。
达斯问:“你怎么了?”
诸葛知了答道:“李苏呀还好好的,他不会认识我,他以后也会好好的,只要他不认识我。”
达斯沉默不语,诸葛知了面前突然出现一道屏幕,屏幕上李苏呀和诸葛知了坐在便利店门口,诸葛知了向李苏呀表白,两人拥抱在一起。
诸葛知了坐起身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刚刚离开的那个世界后面发生的事,我也是在这个世界才认识你和李苏呀的。”
“你不是说李苏呀不会再喜欢上我的吗?”
“你面前的这个世界,李苏呀并不喜欢你,是你喜欢李苏呀,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得准。”
屏幕画面切转,李苏呀和诸葛知了坐在篝火边,诸葛知了向李苏呀求婚。
再次切转,李苏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是伤,诸葛知了趴在病床边。
诸葛知了激动地问道:“李苏呀为什么还是出了车祸,是因为他和我在一起了吗,这就是原因是吗?”
达斯说:“你改变不了他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在世界线上早已固定,每个世界都相同,人生的重要节点不会变,只会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别,你继续看。”
屏幕上,躺在病床上的李苏呀苏醒过来,他并未像诸葛知了记忆中的那样死去。
屏幕切转,李苏呀和诸葛知了两人已白发苍苍,在一个下午,两人坐在阳台上看日落。
白色空间里的诸葛知了望着屏幕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
“我能去这个世界吗?”,诸葛知了问道。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并且这个世界尚未开始。”
“还没有开始?可你刚刚说你在这个世界认识了我和李苏呀。”
“我是通过逆转时间来到你的世界的。”
诸葛知了不解:“那我刚才不是已经见到了小时候的李苏呀了吗?”
“那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节点,通俗点讲,你可以想象成预告片。”
“这个世界与我无关了是吗?”
“是的。”
诸葛知了说:“这个世界里的我和李苏呀最终会白头偕老吗?”
“不一定,每个世界的世界线难免会在节点处产生不同的分支,从而转入其他的结局,比如你刚刚见到小时候的李苏呀,改变了他暴躁的性格,所以他长大之后变得温和。”
“你不是说命运是不能改变的吗?”
“命运当然不能改变,改变的是性格,性格影响不到他命运的进程。”
诸葛知了落寞地说:“我只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一个人老去是吗?”
“是的,在那之前我会抹去你在此空间内的所有记忆。”
诸葛知了苦笑道:“那你此行的意义在哪儿呢?让我更加痛苦吗?”
“你是一切的开始。”
诸葛知了摇了摇头说:“不懂。”
“我现在将你送回到原来的世界。”
“等一下。”
诸葛知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说道:“你能在这个世界的诸葛知了脑海中存下一条信息吗?”
“什么?”
“诸葛知了非常非常非常爱李苏呀!一生都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达斯犹豫了一会儿,说:“可以。”
诸葛知了恳求着说:“你能让我再见一见李苏呀吗,最后一面。”
地面升起一道门,诸葛知了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
门内很昏暗,房间里没有开灯,即使这样诸葛知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自己的房间,李苏呀和诸葛知了坐在床尾,他们面前放着一台电脑,两人正在看电影。
“我去开灯。”,李苏呀下床抹黑寻找着开关。
穿越而来的诸葛知了正好站在开关前,他看着李苏呀走到自己身边,但是李苏呀似乎看不到自己,李苏呀抬起手想要按开关,诸葛知了同样也抬起了手,想要最后一次触摸到李苏呀,就在两人的手接触到的那一刻,诸葛知了回到了白色空间。
“我可以回去了。”,诸葛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每个世界的节点都会有细微的变化,你若懂得珍惜,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是孤单一个人。”
“可是李苏呀再也回不来了,是与否有什么区别呢。”
达斯看着诸葛知了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空间内,它长出双手,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便是诸葛知了最向往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里,诸葛知了最爱的是李苏呀,他们会在一起,会结婚,会携手到老。
诸葛知了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一点钟,他的脸上残留着泪痕,枕头上也湿了一片,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随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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