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魔兵不再是魔气幻化的魔影，而是受这万魔令召唤而来的魔族大军。
眼看众神即将再次面临一场恶战，我紧紧攥起了拳头，让指甲深陷肉里，就那么迎着墨寒的目光，悲伤的对他道：“我知道自己自私，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你对我的好，可却不能给予你任何回应，甚至每次都把你丢在原地，让你独自难过，独自寂寞。墨寒，我知道自己欠了你很多，你带我走吧，让战争停止，不要再拿旁人来发泄你心中的悲愤。”
“苏沐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胡月卿冰冷的声音响起，穿透我的心脏，直击我的灵魂。
我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反而抬手轻轻握住了墨寒的手。
墨寒没想到我竟然妥协了，不过转念一想，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总是傻傻的牺牲自己，来成就别人的人。
他欣慰的笑了，张开双臂紧紧拥着我。而我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拥抱，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
“烟儿，那我们现在就......”
“唰！”
话还卡在嗓子里并未说完，墨寒却整个人猛然一僵，靠在我肩头的脸瞬间一片煞白，那双如墨点漆的眼不可置信的倏然睁大！
我颤着手，浑身不住的发抖，掌心被温.热的鲜血浸透，里头还抓着墨寒胸腔里那颗仍在跳动不停的心。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女仙甚至捂着嘴不敢尖叫出声。
“你......”墨寒面色如纸，缓缓抬起头来，震惊地望着我蓄满热泪的眼睛。
我的手还在他的胸腔里，那种疼痛似乎传染到了我的身上，让我痛不欲生，连呼吸都困难至极。
我的唇边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随即迎着他愕然的目光，声音沙哑的说到：“对不起......若是从前，你可以轻易的带走我，可偏偏，我也不再是当初的苏沐烟。我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也有倾此一生放不下的执念。是我欠了你，但此生却不能将你想要的偿还与你......把万魔令给我吧，我一定倾尽所有，来保你一条生路。”
“如若......我不给呢？”他的心脏就被我捏在手中，可偏偏他要赌我对他到底有多残忍。
我合着唇边流到嘴里的血迹，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随即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猛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里！
“你......！”墨寒瞪大了眼，红色的血丝与紧缩的瞳孔缠在一起。
我凝眉朝着他笑，眼里是温柔也是狠绝：“那我，也赌一次好了......”
“夫人......夫人......”胡月卿的眼眶泛起水雾，不停地喃喃呼唤着我。想要朝我靠近，却被凤临尘死死的摁住了肩膀。
带着血腥的空气在我与墨寒之间流动，我们四目相对，像两只伤痕累累，却又倔强不已的困兽。
不知过了多久，我胸口的衣服被鲜血侵染了一大片，嘴唇上的颜色尽数退去，苍白得宛若冬日皑雪。
尽管这样，我也没有放过他，也没有放过自己。
最终，他猛然闭上了眼，颤着手伸至我面前，随后打开了掌心，将那一方黑色令牌递给了我：“拿去，拿去......本君输了，呵，终究还是输了。”
我将手从彼此的胸膛拿了出来，就着满手血污的接过了那一方万魔令，将其紧紧攥在手中，心中却无悲无喜。
墨寒的伤口迅速愈合，我却任由自己胸膛的大洞肆意流血。他失了神般木讷的望着我，我却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转身离开。
众神这时才回过了神，纷纷拿着法器将墨寒团团围住。
我踉踉跄跄的走到天帝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往地上一跪，将手中的万魔令高高举过头顶，哑着声音对神帝说到：“父帝，忘川神君已经放弃抵抗，万魔令......也交付于您。”
天帝神色复杂的接过万魔令，欲要伸手扶我，可我却猛然将头磕在地上，强忍了许久的泪，混着鲜血止不住的流下：“求父帝开恩，放忘川神君一条生路！他本心不坏，一切错误皆因女儿而起！女儿愿意代他受罚，只求父帝成全！”
墨寒静静地望着我，沉声对天帝说到：“本君所错，自己会坦然承担，无需旁人怜悯，也无需旁人替代。”
我却把他的话置之不理，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这是女儿今生欠下的债，求父帝成全，求父帝成全！”
天帝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随即朝着胡月卿看去，轻声询问道：“幽取神君，你说孤该如何决定？”
胡月卿知道我是为了大局剑走偏锋，也明白此时我的心中愧疚不已。可他又何曾不痛，何曾不想代我难过？
他毕竟是胡月卿，经历了那么多后，依旧爱我，懂我的胡月卿。
他微微垂下眸子，悄然隐藏眸中神色，随后转过身，轻声对着天帝说到：“夫人若是不还他恩情，怕是终生难以心安。还请天帝开恩，了却夫人此桩心事。”
天帝望着依旧在磕头的我，无奈的用法术制止了我动作：“算了，既然他与你有过恩，又是天地所孕育的神龙，此番叛逆孤可以免其死罪，但其必须承受十八道雷罚，随即前往西天梵境接受净化，之后静思悔过千年，期间不得踏出忘川。”
这已经是对墨寒最大的宽恕，可我仍旧不甘：“父帝，可否让女儿代他承受雷罚？”
天帝敛眉拂袖，严声说到：“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必须由他一力承担。你已经为他求了生路，不可再代其受罚。”
我抿着唇望了他半晌，终是俯首谢恩：“多谢父帝......不过，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说吧。”
我转头望了一眼墨寒，随即又回过头看着天帝说到：“再给他三日自由，让女儿跟他好好告别。我们不走远，就在寒莲宝玉当中。”
墨寒闻声蓦然皱眉，眸光中即是不解，又燃起一丝动容。
我知道寒莲宝玉一定还在墨寒手上，若是让他这样去受罚，并且从此与我千年不复相见，那他一定会很痛苦，痛到心如死灰，放弃生念。
不如给我三日时间，让我陪伴他，疏导他，或许能填补他心中空缺，让他放下执念，甘心前往西天梵境接受净化。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希望，我也得尝试一番。
天帝迟疑了，我知道他在考量什么。
随即转头，刹那间与胡月卿四目相对。他眼中的神伤我尽收眼底，但随之他却蓦然朝我漾起一抹释怀的笑意：“此情无关风月，为夫明白。”
确实，此情无关风月。
相知相识一场，到了诀别时，我只想跟他告别，送他踏上生路，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