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停的抠着手心，一时间纠结不已。
若是现在就送回去，那孩子或许就从此失去了自由和快乐，而幽取神府于我来说已经不适合久呆，我也不知孩子送到以后到底该去还是留。
但若我不送他去，我一个凡人如何教导他这天生自带灵根的孩子？再则他天资不凡，又岂能耽误在我手上？
“别抠你的手了，本来就有伤，这下又破了！”墨寒一把拉过我的手，示意黎老把药递给他。然后用棉签蘸了药水，低头给我仔细上药。
“嘶......”手心的痛楚让我回过神来，望着给我擦药的墨寒，我叹了口气说到：“我是不是很可笑？躲了这么久，忽然又想把孩子送回去。”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倒是轻松：“嗯，确实有些可笑。这孩子才呱呱落地，你就开始担心你自己的身后事了。难道这杞人忧天，也是母亲的天性？”
鹿瑶在逗着孩子，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看向了我：“恕鹿瑶斗胆冒昧一说，小少主还是留在您身边为好，您可是他的娘亲啊。但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得把月子坐好，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长大，您确实担忧过早了。”
连黎老都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神后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得先顾及自己，等您把身子养好了，回头还有大把时光去想别的事儿。”
大家的宽慰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望着黎老手上的小粽子，我点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对了，这小狐崽子还没名字呢。烟儿，要不你给他起个名儿？”墨寒放下了药水，示意黎老把孩子给他。
望着锦被裹着的小小娃娃，我认真的沉思了一番。
既然他天生不是俗辈，那我倒是希望他不负天资。将来无论是承父业，还是当个散仙，都不被俗世所困，终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道远不易，却易心生万念；但若万念皆清，则心遇惑不动；只要心不动，便不会痛。”伸手轻轻揉着孩子银白的发丝，我的目光宛若春风和煦：“此生我与他父亲历尽人生三苦，都是因为逃不过心中绮念。我希望他能恪守本心，万念皆清。所以，便叫他念清吧。”
“念清？胡念清？”墨寒喃喃地重复着，忽而爽朗一笑：“小狐崽子的模样，倒与这名字挺搭。以后就叫你清儿，你说可好？”
这孩子一到墨寒怀里就蹬腿，还伸出小手似要推开他。
墨寒捉住他的小手，面带笑意的朝他说到：“可惜你不是小龙崽子，本君无权打你屁.屁。不过你再这样挤兑本君，本君可就挠你耳朵了！”
只见念清的小胳膊忽然缩了回去，并且连头上的那对狐耳朵，也“唰”的一下瞬间被他藏了起来！
我亲眼见到这一幕，一时间还真觉得新奇不已！赶紧伸手去摸他的头，却发现他已和正常孩子无异。
“哈哈哈，神君、神后，您们二位现在倒像是孩子的父母似的，看起来好温馨啊！”鹿瑶双手合十放在脸侧，望着我们一脸的憧憬。
我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尴尬的收回了手，往后靠回了床背：“瑶瑶，以后休要胡说。现在清儿可是听得懂的，若是被他误会了可不好。”
墨寒渐渐敛了笑意，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没关系，本君可以当他的义父，视他为己出。这样以来，也算是父母都陪着他了。”
“墨寒......”
我正欲要跟他说清楚，他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并转头对鹿瑶和黎老说到：“你们先退下吧。”
鹿瑶以为自己闯了祸，有些心慌的看着她师父。黎老朝她摇了摇头，带着她一同出了房门。
望着低头逗着孩子的墨寒，我叹了口气说到：“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当初说好的事儿？孩子生下来后，我便会带他离开忘川神府。”
墨寒浑身一顿，头也没抬的笑着道：“你一个人暂时没法照顾好他，不如再留一阵子吧。起码等他再大点儿，本君可以教他如何吐纳天地灵气，教他如何汇聚内丹，还有......”
“墨寒。”我再次唤了他的名字，声音变得冷静又低沉：“你不用为我做到那个地步，真的不用......这段岁月有你相护，真的已经很感激你了。今后的路终究还是得我自己，带着清儿一起走。”
“可你能去哪儿？清儿天资不凡，你要如何教导？”话出了口，发现他自己又把话题绕回了之前纠结的局面，于是又连忙改口：“本君说了，本君会对他好，会成为他的亲人，哪怕是千年百年，依旧也能替你守护着他。”
他一直不曾抬头看我，只是抱着清儿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他在世上还有着别的亲人，天下哪儿都能去，唯独忘川神府他绝不能长留！道理你我都懂，你醒醒好吗？”我极力安耐住情绪，压抑着声音控制自己没有吼出来。
墨寒许久没有回话，就静静的抱着清儿。
“墨寒？”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微微一笑，把清儿放回了我的怀里：“真希望他是小龙崽子，可惜.....他和你一样，只是本君的一场梦。”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站起了身来，然后抬手拂了拂身上微皱的衣襟：“黎老说了，你得先养好身子，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好，那就等我坐完月子，到时候我们再谈。”我明白得给他时间缓冲，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墨寒垂眸不语，只是唇边微微扬起苦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我：“这东西你先前在雪地里紧紧攥着，本君怕弄丢了你会着急，所以方才便先替你收着。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望着那东西我的心脏蓦然一痛，但还是颤着手将它接了过来：“谢谢。”
“孩子饿了好一会儿了，你照顾他吧。”墨寒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里。
我望了望怀里安静的清儿，又望了望手里的金符。
他如今连我都不记得了，难道我要用孩子来束缚他吗？
不，我不能这样做。
最后强忍着想将他召来的冲动，把金符仔仔细细叠了起来，压在了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