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们竟听宋岩将他自己的过往给说了一遍，也未曾预料到他的身世竟这般悲惨。
如果当初他从马戏团逃出来后并未遇见胡绾绾，那他现在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如果他几年后没有再次遇见胡绾绾，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走错这一步？
或许他命中与胡绾绾确有几分缘分，只可惜，不过仅仅是几分而已。
老天爷就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时常让素不相识的人相遇，又阴差阳错在两个人的身上都撒下了爱情的种子，可惜到头来，却只有一人的种子会开花结果，而另一个人的种子，却还没发芽就已经烂掉了。
看着宋岩陷入回忆后隐隐带笑的模样，我竟有一丝丝同情他。
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谁又没经历过呢？
只不过，我比他幸运罢了。
“喂，你不会真把自己的灵力全都渡给胡绾绾了吧？”红袖靠着墙壁，问着对面坐在地上的宋岩。
宋岩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是，但是现在我有些后悔了。”
“看看你，之前还说喜欢人家，现在又怎么跟我认识的那些凡间男人们一样可笑？都是先前不管别人接不接受，都要自己一厢情愿的强行付出，到后来发现自己没能得到别人的芳心，于是就后起悔来，甚至还对往日的白月光加以诋毁和辱骂。啧啧，妹妹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没品。”红袖一边摇着头砸着嘴，一边嫌弃的看了一眼宋岩。
添香倒是冷静，不会跟红袖那般直来直往，容易感情用事。她站在原处，接过红袖的话说到：“这样的男人拿的起却放不下，得不到就要伤害对方，确实很没品。只不过，我觉得宋岩不像是这样的人，否则他应该巴不得胡绾绾深陷泥泽，也不会劝诫胡绾绾让她弃暗从明，为她自己而活了。”
其实宋岩是怎样的人与我无关，我甚至有些狭隘的不希望他对胡绾绾好，因为胡绾绾她做了这么多恶事，至今还死不悔改，这样的她又凭什么能被人爱，她又有哪里值得被爱？
“得了吧你们，仙家又怎么会懂凡人的感情。要是给我选，我宁愿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凡人，在这人世间平淡忙碌的过一生。只可惜，我这身世想当凡人也不容易，连病了也不知道该去人类的医院，还是鬼市的医馆。”宋岩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半人半妖的体质和身份，相比起凡人的那一半，他更接受不了自己属于仙家的那一半。
或许这与他儿时的经历脱不了关系，但是为何我却觉得，有时候凡人之间的恶意，可比仙家们多多了？
“哎呀，我不懂你后悔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喜欢一个人，也不用管对方给不给回应，不应该都是无怨无悔才是吗？”黄灿灿虽然修为也近八百年，可模样和性子依旧像是凡尘俗世中的及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似懂非懂的时候。
我无奈的摇摇头，对盘腿坐在地上的黄灿灿道：“那如果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成天都追着你表露情深似海的模样，你能适应吗？你觉得能行吗？”
黄灿灿还真的呆呆的把我的话代入了脑海，随后突然一个激灵，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喃喃地道：“原来我这么烦人啊……”
我听她这话也没明白啥意思，正欲再问问，而对面的宋岩却突然再次开口说到：“你们都想错了，我并不是因为懊恼她不给我回应所以才为自己的付出感到后悔，毕竟以她的身份我又怎么能配得上，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明白的下场。
我给她渡灵力的本质，只是想报答她而已。曾经她在我从马戏团逃出来的时候，给我渡了些许灵力，或许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这与我而言，却是生的希望。
所以在她修为尽失之后，我愿意将自己的修为与灵力皆给了她，正好我也只想以凡人的一面生存下去，所以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求她报答也不会后悔。”
“那你究竟后悔什么？”这次是我想知道他的答案。
“后悔给了她继续执迷不悟的能力，以及给了她自断后路的武器。或许她没了修为从此能远离这些纷争，也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可我偏偏又怕她没了獠牙会被人欺负，况且她现在身后已经没有了族人的庇护，该如何在这万丈红尘里生存？所以我即是无悔付出，又后悔当时的付出。”宋岩望着天花板的神情有些呆滞，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一般。
“所以你之前拿胡绾绾被废除修为逐出幽取山继而为魔族卖命的事儿来讽刺她，也是因为知道她好面子，想让她悬崖勒马？”红袖从墙边站直身子，又走回了我们的旁边。
可宋岩这回却不答话了，把红袖的话完全当做了耳旁风，跟完全没听见似的，只管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
听宋岩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只觉得越发的烦躁。如果宋岩喜欢的是别人还好，为啥他偏偏喜欢的是胡绾绾这个坏女人？不仅如此，他的身世让我心里扎着的某根刺，又再次突兀的疼了起来。
“刚才不是挺能说吗，怎么现在又装聋了？”红袖见宋岩不搭话，便嘲讽起来。
我不耐烦的打断红袖的话，随后冷着脸对宋岩说到：“行了，够了。你的身世和你对某些人的感情，说到底与我们无关，我也不感兴趣。
别忘了我一开始的问题，是问你与胡绾绾在这个地下室里做过多少买卖仙家的勾当，又到底为何要做这些勾当。还有，这些年你为她在蜃楼鬼市里都做了些什么事？那些邪祟是不是与你们有关？你了解她与魔族的多少事情？请你一件件一桩桩的，都通通交代清楚。”
宋岩听罢我的话便转过头看着我，随后突然笑了：“不愧是幽取神后啊，这气场和架子，真的差点唬住我了。只可惜我生来就是被吓大的，若是我偏不说，您又能把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