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该好好看看！”他说，横向生长的身体显得他胸口额外膨大，“高山崩坏在于尘土，大海干涸在于湖水。您再这样胡乱放权下去，这个家族总会分崩离析的！”
公爵充耳不闻地在信纸上盖上自己的私印。
老人痛心疾首地说：“老爷啊，您真该管教管教少爷，看他这副样子，您在天堂安心吗？”
公爵...公爵打了两个喷嚏。
公爵百无聊赖地将羽毛笔夹在指尖，自动屏蔽大总管的声音，眼睛顺着内嵌式窗口向外面望去。
顺着窗口那一小盆盛开的二月兰，金发少年将紫藤萝垂下的枝蔓编制成一条直径约三个石砖的半圆形结构，坐在上面安静地荡秋千。淡静的紫藤萝花点缀在少年的周围，就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晶石。
听着耳边毫无意义的粗糙的就像被蛆虫舔过一般的对话，公爵不动声色地在一份文件上盖上自己的章。
该结束了。
“斯特克总管，”公爵垂下眼睛打断老人的话，“我想你还知道这是哪里。”
老仆看着公爵那双与平常的温和截然不同的晦暗眸子，打了个抖子，突然想起前任大公爵除了集权之外还做过的某些灰色事情。
“是，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给过你机会了。”公爵一口把桌子上的红糖姜茶饮尽，将写好的命令摔倒大总管面前，“我对你很失望。”
大总管颤颤巍巍地捡起文件，看完之后，本来通红的脸庞就像涂了一层时下在青年中最流行的粉一样惨白惨白的。
少年荡了会儿紫藤萝秋千，终于厌倦了双脚离地的感觉。他从上面跳下来，身后的紫藤萝爱恋地抚摸他的背脊，将他整齐的金发挑逗地散乱。
二楼公爵温柔的目光将少年的动作尽入眼底。老斯特克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信纸，这个可怜的老人惊恐地跪在公爵的脚边，发下毒誓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公爵没耐心听贪婪的老仆声声泣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外套披上，拿起遮阳伞就从门口出去了。
少年离开花廊，艳烈的太阳光被一朵洁白的白云覆盖。柔柔的微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他按照规律踩踏石砖的玫瑰花纹，小心地避开顽强生长在缝隙中的野草。
他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恶意。
女仆在他身后端着水果盘跑上跑下，不小心撞到他的身上。
少年帮女仆把水果捡起来后，看到公爵撑着一把伞从房间里出来。
少年看到公爵眼神一亮，撞到他怀里，抬手拿走他挂着水晶石的伞。
公爵顺着他的力气松了手。少年摆弄了一会新事物，很快对它失去了兴趣。
他把伞还给公爵，又顺着花纹往前踢踏，公爵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替他打着伞。
金发少年又对在他眼帘前蹦蹦跳跳的流苏产生的兴趣。他的兴趣总是来的这样快，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在他看来都新奇而有趣。
少年把伞上水滴样流苏垂下来，凑到眼睛边透过绚烂的水晶石看外界事物的投影。美丽的花园在圆锥形的宝石中扭曲，边缘处有似虹霓般的光。
而当他移开宝石，虹光就不见了。
少年发现了新奇的事物，反反复复玩了好几遍，最后他把水晶石从伞上拆下来，看公爵并无拒绝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宣布。
“这是我的了。”
公爵把缺了一块的伞小心地放入储藏室。同来的萨德低声对他说：“斯塔克男爵派人传消息，说他明日将登门拜访。”
“我记得他的货队到目的地了。”
“听那边传来的消息，男爵手下办事马虎，遗失了男爵最珍贵的宝物。”
公爵沉默不语，英俊的脸庞浸入了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不见。”
“是。”萨德应下，又担忧地回过头，“您保重。”
公爵来到少年的房间，目光聚集在少年微微起伏的洁白胸脯上。少年安静地在床上休息，玫瑰花一般的容颜在夜色的招摇下散发浓郁的芬芳。
少年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黑影在床边伫立了好久，唇边一暖，柔柔软软的呼吸气流在唇瓣厮磨。
就像亲吻云朵，又像亲吻海浪。轻轻的一碰，云开雾散，沫碎浪沉。
就像......
少年突然想起来藏在包里的绒毛球。他睁开眼，伸手把猝不及防的公爵推开，接着将枕边的小包拉倒自己的怀里，用手确认球还好好的呆在里面。
接着少年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足以让少年把公爵惊慌的表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