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完结】>第二百零七章 专业扶棺 ...

  太后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直白——竺年不能留。

  作为一名曾经真正统治过姜国的人,她哪怕不管事了,对朝中的各种事情也有着极高的敏感度,一些事情看得比姜卓更加通透。

  和竺年相处越久,她愈发觉得竺年的威胁性太大。

  “乖巧的狸奴,爪子挠人的时候,也能抓出血来。更何况嬉年可不是什么小狸奴。”

  “朕知道,只是朕原本打算……”

  “不管你原本什么打算,你这是在养虎为患。”太后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带上一点激动和严厉,就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一样温和平静,“他现在有了民望,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学生,一批当官的学生。你是打算将来把皇位传给嬉年吗?”

  “当然不是!”姜卓立刻否认,“朕一定会带着他走,不会留给太子。”

  太后的声音沉了下来,一双明明已经年老的眼睛中布满厉色:“等你死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姜卓一噎,良久说道:“现在杀他,朕打不起这场仗。如今天下好不容易缓转,百姓得以休憩,百业得以复兴。若是和南王府开战,生灵凋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真要到了那时,朕要这天下何用?”

  他说完,看到太后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有一种少年时跟随在太后身边,被带着学习处理政务时候忐忑,“母后?”

  太后闭了闭眼:“你好好想想,你现在的想法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嬉年的意思。你若是真的为百姓计,还真不如传位给嬉年算了。”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卓一着急,干脆推开椅子,跪倒在太后跟前,“但是嬉年是对的。”

  “他比你懂得怎么当皇帝!他比你更懂得怎么当一个好皇帝!他再怎么懂,他也姓竺,不姓姜!姜卓,你就不怕百年之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太后说得很用力,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子,“你以前做得很好,也很不容易。玢灭了,我们姜还在;现在月也灭了,我们姜还在……起来。”

  姜卓站起来,还踉跄了一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若是要打,也打不到南地去。就算打下江州和萍州,南王府隔江相望,也守不下来。”

  他内心其实更想打下东州。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东州的位置都比江州和萍州更加重要。

  固然东州的耕作条件不如江、萍两州,但是东州直接就有东萍府这么一个极佳的出海口,而且无论是南下萍州,还是北上针对林州、阳州都可以。

  相比较江州的水军,他个人更加倾向于东萍府的水军。

  但是东州距离京畿已经造起了一座关隘,除非里通外合,不然要靠兵力去填,他怕会是另一个黑荥关。

  太后直接说道:“守不下来,就不要守。江州和萍州的人死光了,就从别的地方迁人过去耕种。拿不到自己手里的土地、粮食、人口,没有就没有了。你难道还要为了别人口袋里的钱财而担忧吗?”

  当天,太后和姜卓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竺年倒是很快就收到了警讯。

  简姑姑拉着给他量身,准备给他裁冬衣的时候,就特别随意地说了一句:“太后要杀你,赶紧逃。”

  简姑姑在宫里头是针线局出身,后来为人细心,就到太后身边伺候去了,再后来年纪大了,让她到竺年身边伺候,也算是变相地放出宫去。

  王府的生活自然是比宫里头自由得多,规矩也不严格。说实在的,无论是竺年还是尉迟兰,对待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宽厚。无论是吃穿住用,都要比在宫里头强上不少。

  简姑姑没什么亲人,在银城的时候和几个太监宫女一起收养了几个被爹娘扔下的孩子,想着将来也算有个依靠。没成想,平静的生活终归是奢望。

  抱月居里,被严格看管的“犯人”,说到底就只有竺年和尉迟兰。

  类似简姑姑这样的,只能算是半个狱卒,相互之间倒是不太会监督。

  像现在这样量衣服尺寸,平时一直跟着的长随,也会躲会儿懒。简姑姑说得也比较从容:“太后身边的姑姑听来的,不会有错。你和先生赶紧安排,总能逃出去的。”

  竺年倒是没说什么“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之类的话,也没有说“我带你们一起走”:“姑姑放心,我有数。”

  虽然看大局,现在杀他肯定不是个好时机。但是时机这种东西,哪有什么万全的时候?

  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偷家的表现太明显了吗?

  姜卓非得要不顾一切杀他,那他也拦不了,只能是跑。

  简姑姑明显还是很担心,想说什么,见长随敲门进来,只能低下头闭上嘴,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竺年的尺寸。

  竺年很自然地问道:“应该没什么变化吧?秋天衣服都合身呢,照着那时候的尺寸做不就行了?”

  简姑姑就顺着他的话说道:“还是得做略大一点。照着往年,您到冬天要胖两斤的。”她看竺年微微皱起的眉头,笑道,“不过变化没有先生的大。先生天气一热就要瘦十来斤,等天冷了又再涨上去。”

  “也还好,他肉扎实。”上下十斤都捏不出一点软肉,梆硬。

  长随听竺年这么一说,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该待在屋里,应该继续在外面待着,哪怕钓会儿鱼都好。

  过会儿,简姑姑的尺寸量完了,就收了本子离开。

  竺年自己穿好衣服,随口问:“厨房的蛋糕烤好了没?”

  长随就说:“烤好了,还烤了布丁。”

  竺年就眯着眼睛笑:“走,拿上几个去给奶奶。”

  “您现在过去,是在太后那儿用晚饭吗?”

  “不了。先生应该会晚一些回来,我等他一起。”

  没一会儿,竺年就提着食盒,也不坐船也不坐车,就这么从梨园的小路走出去。

  现在秋天,但是树叶还没掉,颜色开始出现变化,不像夏天时候的浓绿,橙红浅黄暗绿层次丰富。

  阳光透过树影洒落在身上,清爽又暖和。

  通往抱月居这边的小路,门口有人守着,没什么人进来,但是另外一边往梨园戏台去的,人很不少。

  有些也不是去看戏,就是随便找一处环境优美的地方,铺上席子坐下来野餐。

  长随只觉得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守着门房的一名太监,看到竺年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王爷来啦,太后午睡刚起呢。”

  竺年就让长随把他手上的大食盒递过去:“那我稍等等。家里刚烤出来的小点心,你们拿去尝尝。”

  太监赶紧接过:“多谢王爷赏赐。”

  等竺年去里面等,长随就等在门口,去问那看门的太监:“你刚才想跟王爷说什么?”

  太监支吾了几句,见瞒不过,只能讨饶:“大人您就别问了,不好说。”

  那天太后和陛下两人虽然是在屋子里单独说话,但是梨园精舍的房子又不是宫里头,总共就这么点大,哪怕已经刻意保持距离,还是免不了听个七七八八。

  宫里头伺候到太后和陛下跟前的,都是人精。

  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

  竺年自己不清楚,但是他在太监和宫女群体中的地位要远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

  放他们出宫,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还附带了后续的各种措施,保障他们以后的生活,让他们可以年老之后有一个去处,不会变成宫中某个劣质墓碑下的孤魂。

  长随听太监这么说,心存疑惑,倒也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太后洗漱完,叫了竺年过去。

  宫人们在秋天金黄色叶子的树下摆了桌子。

  太后尝了几口竺年带来的点心,看着他眯着眼睛笑:“我看许多人都拿着席子在外头铺着玩乐,我岁数大了,倒是坐不下去了。”

  高腿的桌椅板凳用起来,更加舒适。尤其是有扶手的椅子,让太后可以不用别人额外帮忙,就能自己撑着站起来。

  年纪越大,越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衰朽,越是不服老。

  竺年注意到她手边多了一根拐杖:“奶奶要是喜欢,我背着你走啊。”

  太后笑出了声。

  伺候的宫人看着这幅祖孙和乐的场面,把脑袋往胸口贴,完全不敢想象这位走路都不稳的老太太正谋划着要竺年的性命。

  竺年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重新带着长随回去了,转天送了一把轮椅来,还推着太后在林间河边散步,也带着她去书院看学生上课,去码头看往来巨大的货船。

  秋高气爽,两人也没什么非得自己做的事情,成天在梨园附近转悠。

  要是碰上休沐,身后还会多出几个大小尾巴。

  四公主的亲事定了下来,说给了薛家。

  竺年听了,就对四公主说道:“这下咱们倒是亲上加亲了。你想想要什么,年哥给你添妆。”

  四公主对竺年再怎么有意见,在婚事上脸皮还是薄的,红着脸牵着几个弟弟妹妹去别处玩了。

  没一会儿,天上飘起了风筝。

  竺年坐在抱月居的露台上,对底下的小孩儿们叫:“别跑到河里去!”

  “知道!”

  底下的平台足够大,也没什么障碍物,风合适的时候,就特别合适放风筝。

  竺年亲手做了好几个,就放在作坊外间。

  小孩儿们来的多了,很熟悉,自己就能拿到,有几个还跟着竺年学了一些修修补补的小本事。

  临近年末,姜崇忙得够呛,看竺年躺着就气不顺:“闲着没事干,就到户部来干活,好歹你也是个侍郎。”

  “不去。”竺年一口回绝,还催姜崇,“小叔叔赶紧去休息,别又累得吃药。”

  姜崇是胎里带来的病气,身子骨就是弱,每当换季就容易生病。能够不卧床,已经是御医们足够厉害的结果。

  太后一看,就也去休息。

  竺年干脆背着她回房。

  宫人在边上伺候。长期没人住的屋子冷凉,就点了壁炉烧火。

  太后没有睡意,拉着竺年的手漫无边际地说了一些话,一会儿说上都的事情,一会儿说她还未出阁时候的事情,又说了先帝刚刚去世的时候,自己带着两个儿子的辛苦,过了一会儿又说梨园的某个戏子唱功好就是功夫差一点。

  姜卓看他们下了楼半天不上来,过来看看,就听到太后这么说话。

  他眼眶一红。

  在他面前,太后一直都是思路清晰,从未说话这么颠三倒四过。他愈发觉得太后时日无多,再看着坐在床头身形挺拔的竺年,明白太后为何越来越迫切的心情。

  但他真的可以不计一切后果,把竺年杀了吗?

  竺年看姜卓站在门口,也不过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想出声又看他走了出去,不由得感到奇怪,低头对太后说道:“奶奶想家了?”

  宫人服侍太后靠坐在床头。她拉着竺年的手,突然抓得非常用力,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奇怪的光:“是啊。糕儿孝顺,陪奶奶回家去看看可好?”

  竺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抽出被抓红了的手,和宫人一起扶着她躺平,又给她盖上被子:“当然好。奶奶不说,我也想去看看的。”

  太后一下听明白他的意思,突然瞠目,想说什么,张口却发出短促的“嗬嗬”声。

  她想转头,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了,只能转动眼珠子去看向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宫人,却见她们宛如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把她的手臂塞进锦被里,按压紧实。

  坐在床沿的竺年已经站了起来,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低眉轻语:“奶奶好好休息,晚点再来叫你。放心,孙儿一定带您回家去。这会儿北方天气已经凉了,正是好时候呢。”不像他二姨夫死的时候是盛夏,还得费许多冰。

  屋外,年纪一个个从儿童往少年靠过去的姜家孩子们,精力旺盛玩耍的声音,时不时透过窗棂传进来。

  太后却觉得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眼前也没了亮光。

  十月初五,太后薨。

  三个月内禁止宴乐、婚嫁。

  十月十五,姜卓下令竺年、二皇子带队,扶棺送太后回上都夕照原皇陵下葬。

  队伍一片肃穆,队伍出京城不远,就能看到大片秋后的农田,收割完庄稼之后,像是天和地的距离拉开了非常远。有零星几个小孩儿和老人,弯着腰挎着篮子,在田间试图找寻漏掉的谷穗,或者找找有没有田鼠。

  能够抄到一个田鼠窝,少不得能挖出三五斤粮食。

  二皇子和竺年坐在一辆马车上,看着当空的日头,觉得车队走得慢,脸上显出一分焦躁。

  他们坐的是竺年亲奶奶宋萱送给竺年的马车,后来一直太后在用,现在就算是太后的。作为太后生前用的东西,之后会一同陪葬。

  竺年坐在平稳的马车上,面前摆着一盘跳棋,啪啦啪啦来回转了一圈,就放到了二皇子的老巢里:“该你了。”

  二皇子:“……”不是,这怎么过来的?他怎么没看清?

  “年哥……”

  竺年整个人被柔软的羊皮垫子包围,催促:“快点。这一路上也没别的事情能做,总不能一直睡过去。”

  二皇子面前走了两步棋,支吾:“年哥,先生不在,你不感到少了点啥吗?”

  竺年拿着棋子搬了两步:“这不是父皇拦着没让嘛。二号码头那边马上就竣工了,这会儿你被叫来,觉得少什么了吗?”

  二皇子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这有什么。反正都是替父皇办事。父皇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竺年就顺口问了一句:“哦,那临走时候,父皇吩咐你什么了?”

  二皇子猛地一顿,搬动棋子的手僵硬在那边,甚至有一丝细微的颤抖:“就……让我到了皇陵要守规矩,不要惊动先人。到时候还得看看有没有缺损的地方,说不得还要修葺一番。”

  这些话语,姜卓确实都说过。

  作为一个真正有一些建筑经验的皇子,把这些事情交代给二皇子也不突兀。

  本来太后落葬,皇帝应该亲至。但上都夕照原太远,天下没有完全太平,姜卓不能离开京城,就只能让自己的儿子代表去。

  长子姜扶还在卫州一边主持城墙修筑,一边防止安昌国的袭扰。

  本来姜崇这个太后的小儿子更适合代表,但姜崇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一次因为太后的离世,受了刺激,躺在床上养着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二皇子了。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不是昨天晚上姜卓另外嘱咐的。

  二皇子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把竺年留在夕照原。

  最好是活的,彻底圈禁起来。

  若是竺年不顺从,死的也可以。

  竺年听了二皇子的话,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等到了夕照原,应该已经冬天了。到时候可不好修房子,怎么也得等到春天才能动工。”

  二皇子低下头,不敢出声。

  自从昨天晚上被姜卓交付了嘱托后,他的内心就一直不平静。

  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竺年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竺年像是觉得二皇子的低沉是因为太后的死,干脆收起跳棋,安慰:“奶奶走了,你也别多想,早点放下。倒是这么一来,耽搁你成亲了。”

  二皇子顺着竺年的话苦笑一声:“我现在哪还有这心思。”

  太后是亲奶奶不假,但是太后一直注意和他们这些孙辈保持距离。以前也就老六姜戈能往前凑一凑,算是他最早意识到兄弟之间地位的差距。

  太后没有明确说过,但很明白表现出来,哪怕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一辈子也只能是个臣。哪怕老六当时还是个懵懂的奶娃,那也是君。

  这样的祖母,他很难产生什么感情。

  能够和太后多接触,还多亏了竺年。但他作为一名即将成年的皇子,也很快就在外面忙碌,不像剩下的弟妹那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二皇子倒也不觉得队伍的速度慢了。

  等接下来,竺年干脆拿起工程方面的功课开始考他,他就更加没心思放在别的上面。

  睁开眼就是试卷,闭上眼还在画图,度日如年又时光飞梭,看到外面飘起雪花,才精神恍惚地抬起头来,等队伍停在驿站的时候下了马车,看远处隐隐能够看到的群山的黑色轮廓,再看竺年给队伍中人分发冬季衣物。

  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是走路,还有人推车。

  外头的寒风已经很大。

  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把厚实的皮袄皮帽皮靴一整套穿戴在身上,没舍得戴皮手套,把各种货物搬下来,再把车该卸下的卸下,该检修的检修了,等过了会儿吃了晚饭洗干净手,才把手套戴上。

  竺年的假孙子,二皇子是亲孙子。

  按理来说,这一趟行程自然是以二皇子为主的。

  但是二皇子看到队伍中的这些准备,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想到换季的事情。

  应该说随行的军队其实已经发了冬衣,但是那些冬衣和眼下竺年另外准备的这些,抵抗风寒的效果显然不能比。

  竺年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岁数还小呢,慢慢学吧。学不会也没事,过几年出去就封了,父皇总会给你安排可靠的人在身边。”

  二皇子看着他,突然想到以竺年的出身,得到的资源明明会比自己更多;以竺年的本事,也比自己更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所以父皇才要把他在夕照原关一辈子吗?

  竺年像是习惯了他一路以来的沉默,看着天飞快地暗了下来,就招呼他进屋:“过两天就要出黑荥关了。我还没去过上都呢,不知道上都是什么样子。”

  二皇子就顺着他的话说起上都。

  竺年顺着他的话,问了几个问题,等长随来催睡觉,还意犹未尽:“那都是几年前的上都了,也不知道这两年有什么变化?”

  二皇子顿了顿,想到如今日新月异的京城,叹了口气:“应该还是老样子吧。”

  “那到时候,你要带我好好逛逛。”

  二皇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糕儿╯△╰:我一个南方糕!

  糕儿╯△╰:老让我冬天往北方跑!

  糕儿╯^╰:越跑越远!

  糕儿╯^╰:越跑越冷!

  糕儿梆硬!

  先生(〃ω〃):我来给你揉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