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越成先生家的小王爷【完结】>第一百一十章 留人还是留头 ...

  阴凉到阴森的墓道里,竺年的话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宋嫦差点直接跳起来,浑身冰凉,尖着嗓子说道:“休要胡说!”

  竺年的脚步放缓了几分,声音似乎也跟着放缓了几分,轻飘飘的:“我是好心。你若是和薛驸马在此给陛下守陵,今后还要给皇后守陵,这三年又三年的,避开乱世,求得太平……至少可保你全家太平无事。”

  宋嫦眼睛闪了闪,还不及说什么,就听竺年继续说道,“罢了,你肯定不会听我的。可惜阿姐不认识阿钧。”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嫦和竺婉受的教育都差不多,并不是这个时代普通女子应该接受的教育内容,反倒更加类似于储君。

  他只希望,今后他的亲妹妹不会像宋嫦这样。

  唔,那必然是不会的。他可比他二姨会教孩子得多!

  这还是宋嫦第一次听竺年叫她阿姐这样寻常普通,又带着亲切亲昵的称呼:“阿钧是谁?”

  “是我妹妹的乳名。”至于为什么可惜,竺年却是不说了。

  一行人出了墓道,守陵人归位。

  竺年也没有给宋恒做任何祭拜的举动,只是静静看着宋嫦主持接下来的仪式。

  宋嫦倒是想趁此机会多做点动作,起码多耗费一点时间。但是她出城“送葬”,只带了兵甲,却没有带任何祭祀用品,甚至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

  所有祭拜之物,要不就是竺年随队带来的,要不就是在此守陵的禁军临时筹措的,不能说简陋,也着实简单。

  若非还有公主府的人和随行的官员们哭嚎几声,宋恒怕是要在一片寂静中落葬。

  出了皇陵,竺年并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宋嫦的人别说是追,就是话都没能多说一句,再看看一群茫然的官员,对守陵的禁军将领说道:“劳烦将军给我等安排一个休息之处。”

  禁军将领板着脸说道:“陵墓阴气重,怕是不适合休息。”

  说完,他就带领军队,以一种近乎驱赶的动作,把一群人送出皇陵的范围。

  一旁的副将稍微圆滑一些,微微躬身说道:“殿下若是不嫌弃,外面有个村子,可略略歇脚。”又说道,“殿下也可派家人回府安排。”

  宋嫦走了两天路,晚上也只是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歇宿,一路水都不敢多喝一口,此刻想生气都没力气,只得点点头:“有劳费心。”

  皇陵本就处于郊外,而且说白了就是个埋死人的地方,哪怕埋的是天子,那也是阴宅。大部分活人都会有所避忌。

  这地方除了守陵的禁军之外,只有十里外有一个小村落,总共也只有十来户人家。

  看在禁军的面子上,他们也尽心招待了,可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别说是马,连驴都没有一头。

  薛家只能派了两名年轻的男丁,直接走路出去,看看能不能借到驴马,让他们尽快回去。

  宋嫦忍着酸痛的双腿,还要在破败的屋子里安慰一群官员:“诸位一片忠心,父皇九泉之下有知,定然欣慰。”有说道,“诸位放心,等回去之后,一定尽快安排诸位回程。”又说,会把他们的名字告诉宋淮。

  官员们听得五味杂陈,还要陪着做戏,不免又哭了一场,感觉魂都要哭干。

  这场哭,他们分外真心。

  公主府能不能快点来人,不然他们的老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们的“忠心”不就和公主的“孝心”都是一样一样的嘛。

  禁军都看出来了,完全不给公主面子,公主咱能不能悠着点演呐?

  可惜这话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

  好在公主府来人很快,他们刚歇下没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就带着车队回来了。

  他们大前天离京,后脚公主府和薛家的人就派了车马跟随在后面。

  他们不敢跟太近,远远缀着,等自家人来了才敢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所有人都带走。

  车马的数量不太够,但这时候也顾不上,一群已经走得瘫软的人挤一挤,哪怕车马走慢一点也好过继续待在皇陵的范围内。

  一群人龟速“挪”了最近的一个集镇,才算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他们来的时候跟着数千人的队伍,走的是官道,并没有经过这个集镇,第一次来就有人小声说道:“怎么在京城也有这么破的地方?”

  “这不都是京郊了嘛。”

  “京郊那也算是京城。”

  “我们蒲州那儿都比这好。”

  “蒲州确实不差。”

  这个集镇说是集镇,其实更像是一个供周围村民赶集的地方,固定的店铺只有三五家,平时卖卖茶水,给赶集的村民提供个歇脚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正经饭庄酒楼,也没有给客人歇宿的地方。

  今天来了一笔大生意,他们当然很高兴,但是:“什么好好差差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官老爷,那嘴脸实在难看。”

  京西都是山陵,这地方不好种粮食,本来就没多少人家。当地衙门只有收税不会忘记这边,京城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掌柜一家在后厨忙着烧水泡茶,听到前面嫌弃茶水难喝,又说水不好等等,只得忍着气往前招呼,回来又和烧火的妻子抱怨:“那一身的酸臭味,还好意思嫌弃这嫌弃那,闻着味儿都想吐。”

  妻子拉着他小声道:“好啦,人都在呢,你少说两句。有什么不开心的,等他们走了再说。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不稀奇。”

  有个掀了帘子想到后厨催促茶水的官员一脸难看地退了出去,走到房门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鼻子还没感觉,不知道哪里来了几只苍蝇,围绕着他的头顶嗡嗡绕圈。

  他又是生气又是难堪,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委屈都在这些天里尝了个遍,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内一群官员本好奇他为什么大太阳的往外面跑,听到他这哭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哭声中的这股子心酸同样勾起了他们的难受,跟着哀哀哭了起来。

  倒是小店的掌柜夫妻见了,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刻薄:“方才没注意到他们都带着孝。这也不知道死了谁。”

  “肯定是大户人家。普通人家哪有这排场,那么多车马。”

  京西这边除了有皇陵,还是京城和京县很多大户人家的祖坟所在。不过眼下的排场,他们确实没见过。

  小集镇虽然不够舒服,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薛家人等休息过一阵,就由驸马薛禾出面,和这些送葬的官员们商量,看他们是想去哪里。但是完全由公主府把他们一路送回家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以把他们顺路送到京城,或者是京县,再提供一笔车马费,安排他们回家。

  送葬的官员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自己怎么一个路线过来,自然是同一个路线回去,当然回去不能是走回去。

  可没想到裹挟他们来的竺年是说走就走,现在连公主府的人都要抽手。

  若是在平时,公主府能这么待他们,他们肯定觉得受了礼遇,但是现在:“不是下官等人不识抬举,只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还恳请……恳请……”

  几名官员闻言,也跟着行礼,恳求薛禾能够派人护送他们回去。否则他们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回去沿途的路都不认得,食宿也没个人安排,怕是真的要客死异乡。

  有一名官员说道:“其实我等都是顺路,只是路有长短。”

  意思是只需要派一队人来护送他们即可,不需要太多的人马。

  “在下明白诸位大人的意思。”薛禾一时间面露难色,沉吟片刻后有些羞愧地说道,“若是平时,确实不难。但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京城内也是……”

  官员们一听:“难道京城内也……”

  他们说了个开头,就说不下去了。

  这个乱子就是京城内起的头。若是京城内不乱,宋淮哪能不出来送葬。

  反过来说,既然连宋淮都出不来,那京城的乱局可想而知。

  薛禾说道:“若是诸位不着急,不妨先到京县暂住几日,再做安排。”

  官员们连连称是。

  京县的县城就在京西,比返回去要近得多。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牛车还是驴车,躲过了正午最毒辣的太阳后,一行人就直接往京县赶路。一直到戌时,才算是到了能够暂住的庄子里。

  一群人累得真·人仰马翻,随便塞了两口饭食,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这些官员稍微恢复了一点精气神,想起礼数来,却得知公主和驸马等人全都一早回了京城,庄子内只有几名仆从,连个勉强能称为主人的薛家人也没有。

  被这样对待,他们也没法挑刺。按平常,他们连公主的面都见不上,更别说是住在公主的地盘上了。

  当然,他们现在住的庄子姓薛。规矩却是和公主府一般大。这里不能走,那里不能看。

  反正到了现在,他们也不着急,屋里待不住,干脆到外面走走看看。

  他们也不走远,毕竟也走不动。他们这几天已经是走得够够的了。

  跟着竺年他们走,那叫行军,和普通走路是不一样的。

  “到了这里,才算是见到了真正的京城气象。”

  “瞧瞧这路也光洁,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瞧着不像是砖石。”

  “这个我知道,是土水泥。京县有一家叫东风号的,专门在做这个,也给人做花园子。”

  “哟,这得大户人家才能做得起吧?这瞧着如此干净平整,怪道昨晚车子到了附近就不觉得颠簸。”

  “我听同僚说起过,他们家京城的亲戚好像做了,价钱似乎不贵。花园子里铺几条小道,也不费什么。”

  “这倒也是。”

  “这东风号的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耳熟也不奇怪。现在东风号哪儿都有,您得空可以去打听打听,州城肯定是有的。这些土水泥的小道什么的另说,有一样东西一定得让他们做。”

  “啥啊?”

  “火炕。我女婿家去年盘了火炕,一个冬天都过得暖和,今年已经给我排上了,就等着过两个月轮到,正好赶在冬天前能盘好。”

  “嚯!您还得排队?”

  “这话说的。排在我前头的多得是达官显贵。听我的,早盘早享受。盘个火炕也没多少钱。”

  一群人说得热闹,有周围的佃农听到他们说东风号,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就热情地给他们指路:“几位可是要去东风号?沿着河边这条路一直走,那边有个大湖,边上有个码头,就是东风号的。咱们这儿不用去城里和人家挤,有什么活计直接找那边的工匠就行,比去城里找人快多了。”

  他们没想到找东风号竟然这么简单,仔细打听了一番,发现路不远。

  他们走不动,也不太想回去,就一人花了两文钱,让佃农驾了一辆牛车送他们过去。

  此时夏日炎炎,湖边却是阵阵清凉。

  附近的田地里,有农人戴着斗笠在忙碌,晒得浑身黝黑。

  湖里有人撑着船,有普通的小渔船,也有漂亮的画舫,时不时还传出一些丝竹声和歌女婉转的曲调。

  载他们来的佃农,把牛车往码头外面一处地方停放好,指着一个地方说道:“那边就是码头,诸位可自便。”

  几位官员这段时间尝尽了无数心酸,直到这会儿,看着杨柳依依鲜花遍地,觉得这才是京城的风光。

  如今外面闹事的不少,这地方却像是世外桃源,依旧繁华热闹。

  数条栈桥延伸到湖面,游船、渔船、渡船等分别停靠,远看似乎离得很近,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全都隔着点距离。游船外有精致的亭台楼阁,不少衣着靓丽的年轻姑娘郎君在里面游玩戏耍,外人只得看到几片衣角,或者听到几句歌声。

  官员们粗粗打量了一番,竟然没见到哪里可以进去。

  渔船的码头外最是市井,有茶楼酒肆饭庄,虽然都小小的,但是五脏俱全。渔民把当天的渔获摆摊售卖,也有附近的农人卖各种农产,甚至还有卖花的。再一旁就是一间什么都卖的杂货铺,另有一家小小的门脸,就是东风号。

  官员们倒是愣了愣神,不明白一个大商号怎么就这么不起眼。

  他们将信将疑地走进去,还没见到人,就见墙上挂了许多木刻的小物件,有修理农具的,有修理房屋的,有建房的,有盘炕的,瞧着不像是个价目表,倒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一名掌柜打扮的年轻人一边送一名农人出去,见到一众官员热情招呼:“几位客人久等,外面太阳晒,先进来喝杯茶再谈。”

  官员们见掌柜热情,就顺势跟着去后院的小亭子里坐下。

  亭子外绕着一个小湖,垒有假山。

  院子虽然小,却分外精致,和外面朴素的门脸不太相称,却十分符合时下某些“藏”的审美。简单的来说,就是低调中带有奢华。

  一群人相谈甚欢,不仅从掌柜那里找到了距离他们家最近的东风号的地址,而且还了解了一番东风号的各种业务。

  要不是佃农来找,他们根本就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掌柜送他们到停车的地方,略微小声问了一句:“诸位客人此时到了京县,恕在下多嘴问一句,可想好了怎么归家?”

  官员们一听,顿时面露难色,还没开口就先叹气,稍稍透露了一点自己目前的难处。

  掌柜说道:“许是在下多事。过三日,我们商号有一批人会去江州,应该和诸位客人顺路。”

  官员们顿时连路也不走了,抓着掌柜就仔细问:“这时候去江州?!江州那边不是南贼横行?”

  又有人问:“你们怎么走?可经过上岱?”

  掌柜的听了一长串地名,自己也跟着报了些地名:“咱们商号是去送货的,会经过这些地方。咱们商队人多,安全方面倒是问题不大,就是条件不太好。诸位若是有想法,还请尽快。再下一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了。”

  几位官员一听,想都不想,直接全都报了名,连同在庄子里休息没出门的几位同僚,他们也一起交了份子钱。

  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多少是带了一点钱的,只是不多。

  加上薛家给了他们不少钱,东风号收的价格公道,还能省下不少。

  他们回去跟同僚们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这一趟出来,总算是看到回去的影子了。”

  若是平时,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和公主府、和薛家搭上关系,让他们在这里住上几年都愿意。

  可现在是平时吗?

  不管回去之后情况怎么样,在家总归更安心。

  去了东风号的官员说道:“我瞧着也就是京县这里有几分热闹,瞧瞧那个渡船码头,半天都不见什么人。”

  “是。东风号的那个掌柜不是说了,以前这个码头不仅能够直接到京县城里,还能到京城外面不远。以前可热闹了。”

  几个没去东风号的同僚一方面欣喜能够回家,一方面又担心:“你们说东风号究竟靠不靠谱?现在外面是什么光景,他们还敢跑江州?”

  他们虽然大都是连芝麻粒都算不上的小官,但对外面的局势知道的总比普通百姓多一些。

  他们那边虽然还没变成战场,但不少人看到大批军队来来去去。

  “也许江州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差。”

  “我离江州近,听说那边还组织春耕了,一点都没耽搁农时。”

  “咱们那块不是今天雨水多,好多地方都被水淹了嘛。但是江州那边听说风调雨顺,什么都好。”

  “唉!说江州做什么?咱们又不去江州。”

  “倒也是。咱们花了钱,到了地方就下。路近一点的,要不了两天,能出什么岔子?”

  “依我看,这东风号比……要靠谱。”说话的人比划了一下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安排我们?能够对我们如此,已经仁至义尽,我们也还是尽量少叨扰人家。”

  “不错。”

  “确实如此。”

  众人商议已定。

  第二天他们就分头行动,有通知主人家的,也有再去东风号敲定行程的,还有准备沿途吃用的。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到了东风号指定的地方集合,发现商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加庞大,简直就像是他们来时候的送葬的军队一般。

  他们一面惊讶东风号的实力,一面又觉得稳妥,被安排上车后,就跟着一路摇晃。

  这时候的他们万万没想到,商队会直接把他们带到江州,一路送进了曾经的江州军营,现在的南军军营内。

  一名二十来岁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接待了他们,未语先笑:“在下茅高远,未曾想在此地能与诸位相见,可见是有缘。”

  梁州茅,是大姓,也是一个大宗。北地有茅姓的分宗,出过不少声名赫赫的大人物。

  芝麻官们倒也没有个个都想到这一层,到现在还蒙着,不明白怎么兜兜转转又落到了南军手里,一副认命的模样。

  茅高远本来忙完了东州的事情,把新城也给自己兄弟理清楚了,准备回来之前到江州看看,之后就要回梁州,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么一批人。

  营房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湖畔东风号的掌柜赫然在座:“我就想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反正也是顺路,就送来给您掌掌眼。”

  官员们听着把自己比作货物的说法,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此刻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连后事都给自己做了好几场。

  他们就不该信这掌柜,人家说沿途有变,要换路就听着他更换路线。

  他们也不该因为路上有车坐,到点有饭吃有屋睡,就觉得不过多耽搁几日功夫,安全第一。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心眼竟然没两个年轻后生多。

  茅高远笑眯眯地随口和掌柜的聊了几句,转头对官员们说道:“最近时间比较赶,我就长话短说。愿意跟我们干的,人留下。不愿意跟着我们干的,脑袋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朱小飞( ̄ω ̄):说好的要哭丧呢?

  糕儿⊙ω⊙:哭不出来。

  朱小飞( ̄ω ̄):你的演技呢?

  糕儿⊙ω⊙: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朱小飞( ̄ω ̄):那你的功课呢?

  糕儿≥﹏≤:好的,我能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