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感觉喉咙里被灌了强烈气味的温热的液体,她吞了下去,不管是什么,她喉咙好渴。她睁开眼,终于能睁开眼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她身旁边,见她吞下了那液体,那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应该不会死了吧。”
白路也想,还好,自己还活着。那人见她醒来,说道:“客官,你可吓死我们了,你要是死在这里,那又害死我们了。”
白路现在看得清楚,那人就是这客栈的小二。
他问道:“你现在好些了么,我们请了镇上最出名的李医师来看了,说你是严重风寒,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好,还好你年轻底子好,要是年纪大点那就要挂了。客官,这诊费与药钱,都是我们东家垫付的,您看......”
“一共是多少钱?”白路问道。
“加起来是二两银子。客官也别嫌贵,这李医师可是名医,我们只怕你出大事,当然得请好点的医师才是。”那小二担心白路嫌贵,还耐心的解释了。
白路给了他三两银子,另一两就说是给小二添麻烦了,以示谢意。小二连连感谢,还说,那药开了六副,另几副按时煎好再送来,她现在想吃点什么?
她仍是没胃口,但她想要自己早点好,又要小二给她弄些粥来,她多少也吃点。
她试着起来,仍是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她都不知现在是何时了,赵哥怎么办?
她问那小二,现在是什么时候,那小二说:“客官,你开始说了可能住三天的,今天我来看你走不走,才看到你躺在地上,全身发烫,这才赶紧请了李医师过来,现在是快正午时分了,你有什么事么?”
“小二,这里有去临安府或萧南山的马车么,可不可帮我包一辆,我想回去。”
“有是有的,但一般得早上才有,明早上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你先好好歇息,你现在这样,得先顾好身体。”那小二十分体贴,让白路在这陌生的地方,感觉到家人般的温暖。
白路心中焦急万分,可也没办法,她现在这样自身难保,只愿老天开眼,保佑赵硬来能坚持住,还有赵道长那么聪明的人,说不定他已经走出了那条迷幻之路。
第二天,那小二还真是帮她约了一辆前去临安府的马车,说她无论如何,得将这开的药吃完才行,隔天再回。
也只能这样。那赶车把式是位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叫朱大壮,人如其名,看起来膀大腰圆,是个好把式,说话倒是细声细气。
小二说了,是多给了一两银子,朱大壮才愿意送她回临安府,他这马车可是全新的,还不想走那么远的路,生怕将新车弄坏了。
白路吃了那名医李医师的六副药,是有些效果,但她仍是病恹恹的。那小二挺会办事情,找的这马车是新的,装饰得也挺舒服,车把式技术很好,她一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朱大壮说是傍晚就能赶到临安府,但天公不作美,毛毛雨飞着,到了人定时分才到。还好,朱大壮对这里很熟悉,直接送她到一个客栈,还与那里的店小二说了一阵才离开。
白路仍是昏昏沉沉,那小二长啥样她都没看出来,她在马车上虽是睡着了,但那颠簸颠得她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十分酸痛,她只想好好躺着睡一觉。
小二给了她一间上房,这么晚了还有上房,白路也不在意。反正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赶路,就一个晚上,奢侈就奢侈了。
白路进去就想躺下,那小二却还磨磨蹭蹭的没走,白路想他是要小费么,这一来她可没感觉到热情。再有,她开始也没说要上房,就将她带来上房了。若是平时,她是不会住的,都今时今日还是这样的服务,小费肯定是不会给的,要也不给。
他不走,白路说道:“小二,我很累了,想休息,你还有什么事么?”
那小二缩头缩脑的,像是不良之辈,白路现在才看出来,他小声说道:“客官,我有句话,不知要不要说。”
“不要说,我要睡。”
“客官,我还是要说的,你一个人住店,不怕么?”
“不怕,我要睡了。”
白路都想揍他,但他还是坚持,不知是什么样的动力使他能如此。
“客官,我就是担心你睡不好。生病的人会胡思乱想,想什么妖精啊,鬼神啊,有些妖精还看不出来,那你...”
“那我怎么啦,我不照样睡嘛。妖精怎么啦,妖精就不能住店么,妖精住店不给钱么?不给钱你不会揍他,你们开店做生意,还妖精都不能住,那你们开店干什么?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路身体不舒服,脾气也很不舒服,只有嗓子还是挺好,都好几天没怎么说话了,腔调都不能自如控制,这嗓门大得惊人,好几间房的门砰砰作响,到处有人在问:“妖精,什么妖精?”
“客官,那赶车的说你生病了,我只是想问你买不买道平安符,就十文钱,你何必这样?”那小二哭着说。
他又赶忙出去解释道:“没妖精,没妖精,我们这里有大平安符,中平安符,小平安符,道道保平安,道道十文起。”
突然一颗小圆球,击中了小二的嘴,他一口吞下,幸好,是颗糖。他大概终于知道现在是睡觉时候了,还在这里搞推捎,真是讨打,他闭嘴悻悻离开。
白路昨晚睡得很好,她虽来过临安城,但只是来过,现在她也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这还是要去找辆马车送到萧南山就好。她本想找那小二去帮忙弄,但那模样让她讨厌,不过,她还是得去问一下,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找谁。
人其实是不能凭外表来判断另外一个人。那小二一听,马上就帮她出去问,还说,昨晚上怎么不说,要不现在那车马就在外边候着了。
他办事也是不错的,竟找来了去萧南山的马车,白路这下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小二,昨晚上对不起,那样吼你。”
“没关系,这是常有的事,我连续三个月的平安符卖得不好,没达标,东家天天骂,我都习以为常了,你那样说两句算什么。”
“你做小二还要卖平安符做什么?”白路不明白。
“你说做什么,赚钱啊,东家要你卖,你就得卖,不卖也得卖。”
这小二满腹心酸,白路对符还是有点兴趣的,这么个爱卖平安符的东家,她本想见识一下。但请这么个不会推销的小二,东家眼光堪忧。她还要赶路,她问道:“你还有多少平安符没卖出去。”
“足足有三百多张,这得卖到何时啊,现在年景不好,住店的人少,哪里卖去?”
“我全要了,给你四两银子,快快拿来,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那小二就变戏法似的将那些平安符摆在白路眼前。这飞一般的手法,去外边找个地儿变戏法也不只赚那点钱吧,没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白路有点为他感到遗憾。
到了萧南山,她还是住在陈小妤那里,自己又吃了那长生不老丸,她自我感觉好多了。她在这里好好清洗了一番,又打了个盹,觉得自己精神点儿了,就急忙赶到妖王王宫。正是黄昏时候,蒙蒙细雨,寒风阵阵,她这一焦急奔忙,病可能又严重了。
白路来到长乐宫后门,请人去通报黄飞飞,说她从云霞山采药回来了。
黄飞飞见到白路特别高兴,想她杀了王老伯,现在又是这副欢喜的模样,白路看了有些恶心反胃。黄飞飞见她脸色很不好,又是一副关心的样子,连声说白路去那危险重重的云霞山,真是太辛苦,太辛苦了。
白路还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法杀了王老伯,她现在将药拿出来,这黄飞飞会不会再用同样的方法弄死她呢?她多了个心眼,说她是采到药了,但要先放了赵硬来才能拿出来。
“我要吃了药,才能带你去找赵硬来,如果有效,我就放了他,没效那可不能放。”黄飞飞很镇定地说。
“我现在都没见到他,这几天他怎么过的,他没事么?”
“他当然没事,他困在那里面,我给了他食物,他能有什么事,那地方可是楚楚姐的秘密,没人知道。”
“既然是楚楚姐的秘密,那你怎么知道放他出去。”
“楚楚姐告诉我了呀,上次你看的那个地方就是出口,我吃了药,如果有效,就带你去那里,我亲自将他放出来,但如果没效果,那你们俩人可都走不掉。”黄飞飞口气越来越大了。
葫芦里的水并不是那真正的泉水,白路想这水肯定是喝不死人,但治病么,她认为是治不了病的。她喝过,她渴得时候就喝了,她现在病歪歪,没点什么用,但嗓子还是没异样,这不能说是泉水的功效。
“这药也是新配的,效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至少,你得先让我看看赵道长,这几天没见了,他到底怎么样,我想看看。”
黄飞飞还是像上次那样,用布蒙着她的眼睛,又让她转了数圈,然后让她停下来,指着墙壁上的一个洞,要她看。
她看到了赵硬来,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白路想他这几天都在那路上,睡不好,吃不好的,这怎么熬过来的,可又怎么熬过去呢,她要怎样才能救他呢?这是从哪里进去的呢,这个地方,她转圈就能到了,这又是哪里呢?
她脑海里想了很多,她的身子又旋转起来,她又回到了黄飞飞的那间待客室。
“现在你该给我吃药了吧。”黄飞飞迫不及待。
白路将那葫芦拿了出来,她也多了点心眼,有时候吹一吹也是必要的。她说她千辛万苦炼好的药汁就在这里面,黄飞飞可以喝一杯试试。
仍是要试药,白路已经喝了一葫芦多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半葫芦的水,她在路上渴了也没什么讲究的,拿起葫芦就往嘴里灌。
她给那试药的侍女倒了一小碗,那女子一口喝下,立即赞不绝口,说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不是普通的水,是药汁,我炼的药汁。那些药渣都除掉了,剩下的全是精华。飞飞姐,你喝一碗试试。”白路说着,给黄飞飞倒了一碗。
黄飞飞一饮而尽。
真是不可思议,她一喝了这水,就有了感觉,就想放声歌唱,什么都阻止不了,然后她一开口便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确实动听又迷人,这是白路第二次听她唱歌,但这次,她没有被这歌声打动。她的思绪飘到那泉眼那里去了,这水就是普通的水啊,她什么都没有加。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提防黄飞飞对她下手,而且她也准备好要动手,哪知她竟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