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十二斗仙:鼠篇>第58章

  小灵峰禅场幽静,一座竹屋嵌在碧涛林海间。易笙叩响院门,法相从屋内走出。

  法相换了一身素白的罩衫,请二人进院。小院里有一处稍高的浅色木台,那是喝茶听风的所在。法相给二人沏茶,蜀孑闻到空气里有草药的甘苦味,问:“大师在熬药?”

  “药汤,一会儿给易施主沐浴用。”法相在他二人对面坐下,先看了一眼易笙,后又看向蜀孑,微微一笑,道:“我看二位形影不离,又是结伴同来普圣寺。鼠仙,你是否已将你我身份告知于易施主?”

  蜀孑微顿,接着颔首一礼,坦白道:“确实已告知。阿笙不是旁人,他是我……是我倾心爱护之人,我不能瞒他。”

  法相似乎并没有被这句“倾心爱护之人”惊到,他淡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曾向佛祖问戒,谈及人世间情与爱之疑问。当时佛祖没有直接告知于我该如何看待,但见今日二位情状,我亦有答案了。”

  蜀孑躬身谢道:“尊者开明,蜀孑感念。”

  易笙坐的位置旁边有一棵矮松,他安静地喝着茶,突然膝边钻出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挨近一看,竟是只褐色的小松鼠,只有巴掌大。易笙惊喜,将松鼠托在掌心,蜀孑看见了便提醒道:“当心咬到手。”

  易笙充耳不闻,仍旧与那松鼠对望抚玩。

  蜀孑没在意,问易笙:“大师给你备了药汤,你是现在去还是?”

  奇怪,易笙仍旧没理他。

  蜀孑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倾身过去拍易笙的肩,易笙这才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蜀孑脸上莫名白了一刹,顿了顿,才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全没听见?”

  “你说了什么?”易笙抱起松鼠冲他眨眼睛:“它好不好看?就这么一点点小,像是出来觅食的。”

  蜀孑一颗心已经在噗通狂跳,脸上却没显露半分,只道:“好看,你继续玩吧。”

  易笙便抱起松鼠又转头去玩了。

  蜀孑双目微怔,一片惊疑难定,当即转头去看法相,以腹语问他:“阿笙刚刚只是分神?还是真的没听到?”

  法相也以端详的目光细细观察着易笙,片晌,道:“鼠仙是否觉得易施主他……举止有些像个孩童?”

  蜀孑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心已经凉了一半:“不可能!明明上午进山门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变得这么快……他方才还好好的啊!”

  “此病来势汹涌,或许已潜伏许久,当发则发,无规律可循。”法相起身,走到易笙面前,以平常的音量唤了他一声:“易施主?”

  然而易笙非但没听到此声,甚至连法相站在身前都没察觉。

  蜀孑慌了,法相提高音量,终于叫应了易笙,嘱道:“里间沐浴药汤已经备好,易施主请过去吧,半个时辰后我再叫你。”

  “好。”易笙乖顺点头,把小松鼠放了,转头对蜀孑道:“我去沐浴,你哪儿都别走啊。”

  蜀孑捣杵般的连连点头,点得异常用力,回他道:“哪儿也不去,我就守这儿等你。”

  待易笙进了屋,蜀孑跌坐在木台上,不可置信道:“为何病势发展如此迅疾,连措手应对的时间都没有?”

  法相不知蜀孑吃苦受伤那一遭,只道:“或许是易施主终于办妥了家中事宜,了却心事,已无牵挂。他之前以念力压住病情,如今一朝松劲,病势便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了。”

  蜀孑顺着这条想下去,猜想自己伤势得愈或许也是其中一层因由。易笙已经送走了他父亲,也陪着自己找到了良方治住了伤,得偿所愿,再无挂心,之前一直绷着的神思和精力终于可以松下来。他以为一切都圆满了,便卸下防备,将这副身躯交出去,任凭痼疾发作,把他一点点吞没。

  “我们要怎么做?”蜀孑已等不及与法相讨论病况:“尊者如有看家法宝,且请倾囊相助吧!我知道这话无礼且自私,尊者,蜀孑以一命抵与你,只要能医好阿笙,我什么都可以做!”

  “鼠仙稍安,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法相转动手上佛珠,闭眼沉思须臾,道:“幸而我这小灵峰上什么药都有,易施主人也在这里了。鼠仙,你且好好陪着他,便在这小院住下。我会每日过来把脉煎药,若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必向你张口。”

  事已至此,唯有但尽人事。法相待易笙沐浴完毕,为他诊脉以了解病势,又问了一些话,最后配好药剂,交与蜀孑负责煎服,将小竹屋留给他二人,先回普圣寺。

  一切忙完已近傍晚,竹屋小院有厨房卧房,蜀孑去看过了,厨房里瓜果蔬食一应俱全,是个能生火做饭的地方。蜀孑熬粥煮菜,易笙在院子里纳凉,等饭做好,他端出去到木台,正好易笙朝他看过来,挥了下手,喊道:“那只松鼠刚刚又来了!”

  蜀孑笑着应道:“那我们就留一口它的饭。”

  “你说什么——?”易笙在木台那头喊。

  蜀孑端着碗筷,他离木台不过六七步,就这么一点点距离,易笙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不是病情才到第一步吗?

  ……不是五感渐失的前面还有体温变冷吗?

  易笙甚至都没有头晕咽吐这些症状啊!

  为什么,为什么转瞬之间一切竟恶化如斯?!

  蜀孑强压住心底咆哮的恨意,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股怒火该向谁发。他走过去,将碗碟放下,牵过易笙坐到自己怀里,捧着他愈发雪白的脸颊,望着他愈发明媚的眉眼,突然问:“我是谁?”

  易笙被他弄懵了一刻,怔道:“你偷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