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十世禅>第147章 147.只此浮生是梦中

  就在这时,冷月环回来了,兴冲冲地推开门,道:“火狐狸,快来!”

  伏䶮见她高兴的样子,不知是什么美事,起身随她去了。

  冷月环带着伏䶮来到西眉群山的一座山峰上,那里的雪更大,更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雪地之中立着一个突兀的竹篮子,里面关着两只又肥又大的雪兔子。

  冷月环笑着说:“只有这么冷的地方才有雪兔子,我守株待兔,等了半天。”

  伏䶮的眼前一亮,把雪兔子拎出来,感叹:“真香啊。”

  “这里出了青霄宗的地界,不算犯忌,青霄宗的菜又素又淡,我知你定不喜欢,这兔子当我特意请你吃的。”冷月环拎起另一只兔子,熟练地在雪里捡了几根树枝,“跟我来。”

  二人来到一个山洞里,把两只雪兔子烤了,香喷喷的油从肉里滴下来。

  两只狐狸,一个每天跟和尚待在一块,一个每天跟道长待在一块,就算有尖爪子也被经法道法给按着磨平了,此时躲在洞里烤起两只雪兔子也觉畅快,盯着烤架两眼直泛光。

  “对不住,小梨花,我要吃你了。”冷月环道。

  “对不住,小海棠。”伏䶮也道。

  这两句话后,山洞里安静了,只有专心吃肉的声音。

  他们填饱了肚子,伏䶮坐在一块石头上,想起马小牛的话,道:“原来凌烨子是一株素问草?”

  冷月环点点头,“本来小叶子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为何还是随他回青霄宗?”

  “草木无心,的确。”冷月环放下手里的树枝,看向伏䶮,“可是草木无情,一定如此?”

  伏䶮思索,妖界当然有桃花妖、兰花妖这种,但凌烨子不是妖,而是人,被草木塑以肉胎,这属于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

  “掌门告诉我,他是素问,素问无心,我深以为然。”冷玉环托起下巴,继续道,“小叶子擅入妖界救我的命,是以报答我在凤蛊山救他的恩,也合情合理。可是,他来锦悠城问我要不要与他回西眉山,这是为何?青霄宗上千律条,无心剑谱上百页,当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句写过,无情道需伴一名女子修行,何况我是一只狐妖。”

  伏䶮听完,一阵默然。

  “魔祖啼野杀上青霄宗的那天,小叶子的确拨响了伏羲琴,都说只有至极无情之人才能做到,我不明白他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我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即使如此,你也要等下去?”

  “如果我们本该是情人,却轻易错过,我该有多后悔?等我老了进了棺材,一想起此事,也要突然诈尸,千里迢迢地蹦着到他面前,阴气森森地对他说,没与你做成夫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冷月环说着,举起两条胳膊,做出一副诈尸的模样。

  伏䶮笑了,道:“凌烨子造了什么孽?”

  “你该问他积了什么福?”

  “你们成亲那天,记得叫我上座,我还没尝过堂堂一个掌门亲手奉的茶。”

  “若真有那一天,座中论得上是我长辈的,只有你了。”

  其他亲故基本死在了霞川,提到此事,二者都一阵沉默。

  许是冷月环不想陷入丧亲的悲痛,没有沉默太久,问伏䶮:“我看你来时心事重重,脸色也不好,这是为何?”

  伏䶮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我见阿池今非昔比,气质、眼神、谈吐也与以前大不相同,完全是个佛子,若非那张脸长得一样,我差点儿不敢认他。不过,你们却还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伏䶮不想告诉冷月环他在锦悠城里杀了很多人的事,含糊其辞道:“迟早会分开的,你也看得出来,他离得道不远了。”

  “我想问的就是此事,阿池终要成佛,可是你呢?还与他朝夕相处,如此算着倒数的日子,是不是对自己太残忍了?”

  冷月环还是了解伏䶮,即使几百年不见,也看出了他当下的境况。

  伏䶮不语。

  冷月环猜测,难道火狐狸还对和尚抱着一丝希望?但她不知,伏䶮已经时日无多了。

  伏䶮站起身来,用雪把火苗盖灭,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二人回到缥缈宫时,夜色正好黑了下来,就各自回了房间。

  缥缈宫很大,伏䶮与和尚不在同一间房。夜里,伏䶮本在打坐调息,忽然觉得浑身冰寒,疼痛不已,便知是魔炁又在作祟了。他望向窗外,见和尚那屋的灯还亮着,便搭上一件玄色大氅,关上房门,走向对面的房子。

  门没有锁,伏䶮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和尚大抵没想到夜深还会有人来,而且竟不敲门。伏䶮进去的时候,感到一阵热气,眼前挡着一扇屏风,屏风背后有一道人影。

  伏䶮绕过屏风走进去,果不其然,了玄未着寸缕,正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伏䶮刚要说话,却又驻足,目光定在和尚身上,朦胧的水雾中,一道黑龙在和尚身上若隐若现。

  佛门中人,难道也允许刺青?

  伏䶮心中生疑,问道:“你身上是什么?”

  了玄睁开眼,垂眸看了一下,没有说话。

  伏䶮朝着了玄走近,想要细看那刺青,了玄却要穿衣。伏䶮的行事霸道,抬手按住和尚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回水里,但他也不再关注那个刺青,转而盯着和尚的唇。

  尽管伏䶮的身上疼痛不已,却还是心起一念,道:“今夜我们做吧。”

  和尚道:“你的魔炁重了,待我把衣服穿上,帮你压制。”

  伏䶮重复道:“我说,我们做吧。”

  和尚道:“待我片刻。”

  “不需要你穿衣服。”

  “那就是失礼了。”

  驴唇不对马嘴,说的都不是同一桩事,有人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伏䶮撑着木桶,俯下身盯着和尚,他的眼神虽然冷静,甚至称得上冰冷,却是尤为咄咄逼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狡兽,而和尚的目光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然地平视着他。

  不知不觉间,伏䶮的肩峰压得更低,离和尚的那张唇更近,将要覆上时,和尚却后退了。

  伏䶮的动作一滞,金眸一抬,直直地盯着他,也就停顿半秒,不容分说地咬上了和尚柔软的唇。

  伏䶮闭上了眼,和尚仍是睁着,他看到伏䶮轻颤的睫毛、苍白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淹在水里的手想抬起,转而握成了拳。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许是连沐浴的水都有些凉了。伏䶮低头看去,对方竟然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是在琉璃塔里,和尚的嘴再硬,下半身也是诚实的,如今却不然,原来他的心中当真毫无波澜。

  和尚拿起衣服披好,对他道:“魔炁发作,拖得越久,对身体损伤越大。”

  伏䶮的面色含愠,看着和尚,一字一句道:“便又如何,我难道稀罕你的怜悯?”

  言罢,二者对视片刻,伏䶮蓦地抬脚离去,头也不回。他身上的玄色大氅连寒气都还未散尽,就又回到冰天雪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