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无限异常调查官>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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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冷暖, 人情世故。

  祈行夜很早就知道,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世界比书本残酷太多。

  任何靶向他人的亲近, 都要求回报,或是利益, 或是情绪价值。

  但余荼却从一开始就不掩饰自己对祈行夜的兴趣。

  “你想要什么?余队。”

  祈行夜的声线和夜风同样冰冷沉静。

  看不出几个小时前, 他还在和3队诸人亲近嬉闹。

  或者说,这才是他。

  “商南明?不。”

  他自问自答, 轻笑:“余队是聪明人, 知道如果利用我接近商南明, 不仅不会达成目的,还会惹怒商南明,得不偿失。”

  余荼挑眉, 讶然问:“你知道?”

  祈行夜:“我与商南明搭档许久,自然了解他的行事方式。耍手腕使手段对他没有用,他不受任何胁迫, 只在乎能力。”

  “如果余队拿出的事实证据说服不了他,再如何, 他都不会放行。”

  3队隐没于影子, 但它毕竟是调查局一员,平日里处理的任务也多牵扯普通人世界。

  再如何身背骂名罪孽被称呼为“恶徒”, 也还是有一些事务,是3队仅凭自己12人处理不了的。

  比如, 研发,实验。

  用考证得到数据切实验证猜想。

  祈行夜也问过自己, 3队为什么会找上他。

  然后, 他得到了结论。

  商南明。

  余荼想要绕过林不之, 借由商南明极高的特殊长官权限,隐秘调查处理她找到的证据。

  祈行夜微微垂下眼睫:“我不喜欢被人利用,尤其是我无法从这场利用里达成交易获利的时候。”

  “余荼,下不为例。”

  余荼却反而松开眉头,似笑非笑,还带着几分惋惜。

  她嘴上答好,心下却惊奇。

  祈行夜………不知道。

  不知道他自己档案,和商南明对他无死角的维护。

  事情有趣了起来。

  没想到商南明那样一个做任何事都首先衡量利益的人,竟然背着祈行夜做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告知他,任由自己做的所有事都隐没于黑暗,只做不说……可以看很久商南明的笑话了。

  余荼挑眉,指腹捻灭香烟火光,不紧不慢走向祈行夜。

  冬日的京城很冷,余荼却依旧黑色工字背心,外披制服,银色圆章项链在胸前晃过一抹亮色。

  “你从未想过,或许我找你,是真的因为欣赏你,想要邀请你加入3队吗?”

  余荼:“对自己有点信心,祈老板。”

  祈行夜眉眼平静无波:“我相信自己,但不相信我之外的人。比如你,余队。”

  “抱歉,我会很多技能,听说过许多道理。但至今没能学会的,就是天真。”

  他轻声嗤笑,眼神嘲讽:“余队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掩盖得很好,如果只有余队一人,说不定我会试着相信。但遗憾,白翎羽显然没有学到余队的能力。”

  3队对他的看法态度,仅从白翎羽身上就有所体现。

  这柄调查局插.进最危险黑暗的刀,从来都是……任性妄为,肆无忌惮。

  他们站在人类能力最极限的边缘,也站在善与恶的悬崖边,可以是影子守卫,却也可以是,恶徒。

  规则?友善?

  呵。

  祈行夜沉声严肃:“我曾经经手过一起案件,有人在那时告诉我,国外曾出现过污染后的怪物,兽头羊角人身,身披石油,带来上帝的审判。”

  那也是祈行夜真正接触污染的开始。

  被污染异化的客人努力保持神智,将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消息都拼尽全力转递给祈行夜。

  虽然很多信息都没能传递成功,却为祈行夜指出另一条方向。

  即便他进入调查局,和调查官一起行动,拥有合乎规则且正式的身份,甚至亲自参与了数起污染案件,但是他从没有放弃寻找过那位客人带来的消息。

  掘地三尺之下,还真的让祈行夜找到了相关联的消息。

  事情起源于十几年前发生在A国的高等级污染事件,但在官方层面,这起污染案没有得到任何切实的记录,如阳光下的露水般蒸发。

  反而是民间小道消息,一直未曾断绝。

  不断有人声称自己看到了兽头人身羊角的黑色怪物,嚷嚷着那是撒旦的使者,女巫的诅咒,吸血鬼与人的混血,恶魔的化身……弥漫着硫磺和沥青混合的难闻气味。

  人们或许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他们能够肯定一件事——有羊角怪物出现的地方,必定有死亡。

  国外很多秘密隐藏在网络深处的黑色网站,也是从十几年前那起之后开始建立,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也有人将自己的目击证词和视频上传了这些网站。

  祈行夜就是在那找到的另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人惊恐呼救,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的,是黑色粘稠的怪物,四肢都在奔跑途中逐渐融化,错位,重新粘合成诡异非人的模样,轮廓狰狞,身披黑液。镜头剧烈晃动,戛然而止于尖叫声。

  这是哪个账号最后一个上传的视频,从那之后,再没有登录信息。

  让人不由得在猜测,是不是……视频中的人,也就是该账号的主人,已经…………

  主流的声音一向排斥这些秘密网站,认为那不过是无聊的阴谋论,发疯的前兆,躁狂症或被害妄想症患者才会相信这些东西,比什么外星人传闻还不靠谱,可笑至极。

  直到徐丽丽出现。

  祈行夜知道,那绝非阴谋论。

  因为徐丽丽等污染物的模样,和传闻中的如此相近,只是不论威胁等级还是外观异化程度,相比视频里的,都有所下降。更像是同源但迭代削弱。

  这让祈行夜产生了新的猜测:余荼,知道这些吗?为什么就那么巧合,选在了徐丽丽的案件找他帮忙?

  “关于徐丽丽,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余队。”

  祈行夜问:“你都知道什么?为什么会锁定她?”

  余荼慵懒向后靠去,她坐在廊下藤椅,身后就是柔软厚实的靠垫,双臂自然落在扶手上,大马金刀横坐,如横刀阵前。

  “你知道3队的职责吗,祈行夜?”她懒洋洋随口问。

  祈行夜:“?”

  他虽满心疑惑,不知余荼意图,但还是回答:“调查局处理不了的,你们来处理。”

  “说对一半。”

  余荼侧眸随意投来一瞥,勾唇笑道:“3队还负责,处理背叛者。”

  调查局里,到处都是眼睛。

  监视者身后,仍有监视者。督查背后,是另一道督查。

  任何会被捕捉的影像音频,都会被记录在案,层层监督和替补尽可能想要确保调查局事务万无一失。

  但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调查局面对的敌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世界其他国家的同行们,和想要利用污染达成自己野心的人。

  必须要有人,能够逃离这层层扣环,以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局外人身份,冷眼观察,准确截杀叛徒卧底。

  “徐丽丽的污染,不是主动,而是被动。”

  余荼从制服里掏出烟盒,漫不经心敲了敲盒子,抽出另一支香.烟:“她是人为产物,祈行夜,你能明白人为和自然形成的性质区别吗?”

  天灾与人祸是截然不同之物。

  但要是让余荼说哪个更危险……她厌恶人祸。任何导致人祸的,但凡被她所知,都被毫不留情一枪崩碎,埋葬于黑暗。

  更令她不得不严肃对待的原因——“我们怎么能够确定,世界上没有其他‘徐丽丽’?”

  余荼歪头点燃香烟,在一点明灭跳动的红色亮光中,仰头,红唇吐出漂亮烟圈,缓缓上升,湮灭。

  她低低笑出声:“我很好奇,为什么徐丽丽能够隐匿十四年。究竟是它的污染效果太霸道,远超科研院的技术无法被检测,还是……”

  “有人在帮她?”

  祈行夜惊讶挑眉:“所以你认为,我是帮助徐丽丽的那个叛徒?”

  “十四年前我才十一岁,都没有进入调查局,更别说接触污染。你认真的吗?”

  余荼不置可否:“聪明人即便一岁,也是聪明。蠢笨的就算八十,也依旧蠢笨。”

  “你今年能杀徐丽丽,那十四年前,也做得到。”

  祈行夜:“……你们3队查案子的风格真是够狠的,你怎么不查查我上辈子干什么的呢?”

  余荼:“规则之外,无所不用。这就是3队。”

  “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查过上辈子?”

  祈行夜:“!!!”

  余荼摊手轻笑:“开个玩笑,骗你的。”

  “你刚刚的表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祈行夜问:“那你查到什么了?还认为我和徐丽丽是一伙的吗?”

  “不知道。”

  余荼干脆:“要等商南明将数据分析结果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该杀谁。”

  她很清楚,祈行夜既然能找过来,就意味着对徐丽丽一事已经起了疑心,甚至有可能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猜想,只是藏得极深,没有说出来。

  和祈行夜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好不要在他已经看透你时,还试图说谎欺瞒。

  那只会让他觉得你是傻子,嫌弃远离。

  客厅落地窗外的木质屋檐下,火炉噼里啪啦烧着,火焰跃动明亮。

  两人坐在火炉旁,随意聊着天姿态悠闲。

  如果不细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单从他们慵懒或昏昏欲睡的模样看,真的会以为他们是在稀松平常的聊天说地。

  而不是谈及杀谁留谁的严峻话题。

  “嘶,冷死了。”

  祈行夜跺了跺脚,率先起身拢了外套要回小楼:“不聊了,回去睡了。再不回去,商南明该发现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就走,可不是好习惯。”

  余荼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这次聊不完的,下次有时间再找祈老板问。只是不知道那时是不是带着刀枪,激动起来做些什么。”

  3队传统技能——潜入暗杀。

  说不准哪天睡觉时迷迷糊糊一睁眼,就能看到3队的枪口正指向自己心脏。

  祈行夜耸了耸肩,才不受威胁,毫不惧怕的笑眯眯道:“那就到时再说吧,希望那时候我能改掉睡觉时的坏毛病,不要再梦游起来杀人了。”

  你敢来,我就敢杀。

  欣赏余荼是一回事,但如果她妨碍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祈行夜。”

  余荼叫住他,声音回落平静:“我是为了找徐丽丽同伙,你呢,又为了什么?”

  祈行夜脚步顿了顿。

  他勾唇:“我没有说过吗?我不喜欢未结案件。客人虽然死了,但他的案件,可还未完结。”

  甚至在侦探社的文件柜里,还有很多失去了下文的案卷。

  他转身,笑着冲余荼眨了眨眼眸:“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余队。付了钱,那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罪魁祸首翻出来,了结案子。”

  “只为了二百块钱?”

  “就为了这二百块。”

  余荼平静看着祈行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客厅落地窗白纱帘之后。

  她转过视线时,身边已经坐了另一人。

  “队长。”

  宴颓流像未化的冰霜:“查过秦伟伟登记在案的地址了。样板间。明荔枝的,也是。”

  并非假地址。

  房子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在网络上查询,一应手续俱全,没有半分破绽。

  但如果实地去看,就会发现那房子里没有一点人住过的烟火气息,更像是售楼处样板间,处处精致漂亮,却没有人气。

  没有吃到一半的零食,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凌乱的沙发床铺,冰箱里的食材……像是没有人在那里生活过。

  宴颓流:“就算再往下追查,对质,得到的答案也不外乎那几种,糊弄人的东西。”

  左右不过是明荔枝房子多不常住,秦伟伟常年在外不常回家这些借口。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她问:“要我去追秦伟伟吗?追查他和祈行夜通话的发射信号塔位置,在西南密林。”

  “不用了。”

  余荼淡淡道:“祈行夜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祈行夜的事暂且放到一边,有商南明在,不会出问题。如果祈行夜真的想对调查局不利,以现在商南明赋予他的权力,3队也鞭长莫及。”

  她道:“去监视5队。”

  “好。”

  风吹过。

  廊下只剩余荼一人。

  像身边从未有人来过。

  余荼微微垂眼,看着指间夹着的香烟火光出神。

  她不曾告诉祈行夜或商南明的另一件事,是徐丽丽的案件,并非调查局送到3队,而是3队捅到调查局眼前。

  上一场战斗中,濒死的敌人被她踩在脚下,已经是败家之犬,却还在笑。

  ‘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吧。为你们准备的末日审判,齿轮已经启动。’

  全副武装的大兵咧开嘲讽笑容:‘Death……Coming。’

  随即在枪口下,血花飞溅,死不瞑目。

  大兵死在了异国他乡,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只有作战服下的写着假名和代码的项链,他的尸体或许只会烂在沼泽里。

  赢下战斗,走出沼泽的余荼,却将那大兵死前的话记了很久。

  她仰起头,轻轻呵气吐出烟圈。

  白雾缭绕了她的眸光。

  “祈,行夜……”

  余荼低低呢喃。

  被风吹散。

  祈行夜却没有回到客卧,而是转身去了另一边,拨通熟悉的号码。

  长久的嘟声等待中,他的神情逐渐严肃,冰冷低沉。

  对面接起电话:“喂……”

  “你怎么才接电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祈行夜直接控诉:“我差点以为你被人杀了,正打算给你哭坟呢。”

  被电话铃声吵醒,不得不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的秦伟伟:“……?”

  他:“离谱!零下的温度从被窝里出来接你电话,这还不算爱你吗?!”

  知道冬天的被窝有多珍贵吗!尤其是凌晨两点半的睡梦。

  要不是打电话的是祈行夜这个祖宗,就算地球爆炸他都不会从被窝里出来——A国总统都不行!

  祈行夜理直气壮:“我还凌晨给你打电话呢,这么看,果然还是我更爱你一点。”

  秦伟伟额角青筋迸起:“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要是大半夜打过来只是为了比一比谁跟爱谁,他不介意亲手送走自己的学生!

  祈行夜轻笑,眼眸却冷了下来:“伟伟~有人对你很感兴趣哦。”

  “希望下次我去挖墓,不会是去挖你的坟。”

  “知道了。”

  秦伟伟揉了揉鸡窝头,叹气:“习惯了。还有……”

  祈行夜:“嗯嗯!我知道,是想感谢我是吗?太感动了?诶呀我懂,毕竟我这么棒棒,谁会不爱我呢?”

  秦伟伟假笑:“还!有!哪有人像你这么咒老师死的!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是被你气死的,死那天一定把你带走!”

  “哼!”

  对面气愤挂断电话。

  徒留祈行夜和手机黑屏在深夜里大眼瞪小眼。

  他抖了抖,赶紧顶着寒风往回跑,呲溜钻进被窝。

  被温暖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才猛地惊觉身边有人——坏了,他习惯性以为还是只有自己,忘了商南明也在了。

  祈行夜小心谨慎的一点点,一点点扭头,去看身边人。

  商南明还是和他离开之前一样,双手交叉安详放在胸前,标准的遗体告别姿势,呼吸平缓规律,没有苏醒的迹象。

  祈行夜这才放下心来,美滋滋入睡。

  久到祈行夜已然入睡。

  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伸过来,轻轻为祈行夜掖了被角。

  祈行夜顺势靠住那只手掌,睡得暖呼呼蹭了蹭那手掌。

  呼出的气流温暖,落在皮肤上时微痒。

  一路痒到了心间。

  手掌的主人僵住。

  黑暗里,垂眸长久注视。

  等祈行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太阳暖融融的照进来,将客卧染成浅金色明亮。

  身边商南明早已经消失不见,被子整齐叠在一边。

  祈行夜只看了一眼,就愉快霸占了空出来另半边床。

  ——虽然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留给商南明的空间,也只剩下不足半米。

  但一米五的床怎么就不比一米的舒服了呢?

  祈行夜蹭了蹭被角,毫无负罪感的笑眯眯赖床。

  还是商南明敲门,将他叫了起来。

  余荼等人凌晨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身影。

  就连侦探社内也被清洁一新,所有印有他们指纹,或是脱落毛发等有可能查出DNA或进行资料数据比对的物品,都被他们清理得彻底,不留一丝意外发生的可能。

  像3队从未出现过。

  祈行夜对此并不惊讶。

  他扫了眼,眼尖的注意到唯一不同的,是工作长桌上他随手放的纸鹤,少了一只。

  陈默拿走的吧,昨日就说想要学,可惜饭后大家都很忙碌,也没时间教陈默。

  祈行夜百无聊赖的想着,踩着兔子拖鞋被商南明拽走。

  收拾好东西后,他们也是时候回调查局总部了。

  年关岁末,调查局最忙的时候,商南明能消失两天都是极限,堆积的工作山一样高。

  就连堪称副官教科书的枫映堂都逐渐吃力,对一些过高权限的文件束手无策,只能边和等身高的资料堆大眼瞪小眼,边打电话委婉询问商长官什么时候能回来工作。

  商南明还没有换副官的想法。

  他很快就带着祈行夜踏上返程,路上也快速处理了口头指令,让枫映堂可以稳妥计划好时间。

  “工作这么辛苦吗?”

  商南明在办公室内听取各部门汇报时,祈行夜就在枫映堂的办公室躲懒,趴在办公桌前好奇询问。

  枫映堂累得笑容都透着狠劲,前来签字的调查官和助理们一看到这副表情,立刻大气都不敢出,赶紧签完字赶紧离开,跑得像被老虎追的兔子。

  “光是一份技术文件就有五百万字,化验科用小推车推来的。”

  他假笑:“像这样的资料,化验科一共有五吨。”

  “这还只是一个科,化验科甚至只是情报分析部下辖科室。其他还有很多部门,他们送来的审查资料,现在都堆在机动1队的大会议室里。”

  挑高六米占地面积三百平的会议室,堆得满满当当,连老鼠都别想从里面过。

  祈行夜:“……你加油。”

  他迅速转身想要溜走,却被枫映堂早有预料的眼疾手快抓住:“来都来了,不带几份工作回去吗?”

  枫映堂笑眯眯;“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祈侦探还这么闲,你好意思吗?不觉得羞愧吗?”

  祈行夜奋力挣扎:“我为什么要羞愧!休想道德绑架我,我不接受规训!”

  放他走!外面的大草原才是他的自由天地!

  枫映堂死死抱住祈行夜劲瘦的腰身,打死不松手,任凭他拖着自己一步一停也不放弃:“不行!祈侦探你大脑借我用用,你不是在京城大学替过不少课?一定能看得懂所有资料,调查局就需要你这种人才,机动1队的生死存亡就看你的了!”

  “呸!别给我扣帽子,你这都是我玩剩的了。能看懂我也不看,我要出去玩,让我出去玩!”

  祈行夜死死扒住门,仰头嗷呜嗷呜嚎叫:“别想用文件谋杀自由的灵魂!”

  办公室外人来人往的等候厅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

  所有人直愣愣注视着办公室门口两人,目瞪口呆。

  只有后勤部的一位小负责人鼓起勇气,见缝插针毅然上前,趁着其他同僚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冲到办公室门前。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助理一惊,赶忙以身挡在枫映堂两人面前,警惕瞪视小负责人。

  差点以为是来刺杀的。

  小责任人扬声喊:“枫副官,枫副官!你要是不肯帮帮我们,整个调查局都要死了。人命关天啊!”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哪个部门的?敢说这种大话!

  年末的时候,谁不想得到长官的重视,感慨解决自家的问题。但也没见过谁敢大放厥词说自己重要都这种程度的。

  众人视线若有若无的嫌弃不相信。

  枫映堂却迅速抬头:“你哪个部门的?什么事?”

  小负责人:“后勤部。”

  顿时有人不屑嗤笑,等候大厅内低声谈论嘈杂。

  “具体来说。”

  小负责人诚恳:“是食堂。”

  祈行夜眨了眨眼:“没毛病啊,民以食为天嘛。”①

  其他人不在意,祈行夜却来了兴趣,趁着枫映堂被转移了注意力,猛地挣脱开他的束缚,哥俩儿好一般亲近揽着小负责人的肩膀。

  “什么事?放心,交给我,包你满意。”

  祈行夜拍胸膛保证。

  小负责人却不确定,犹豫道:“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如果办砸了,明年整个调查局都别想有饭吃了。”

  “还是局长亲自到食堂交待的呢。”

  此话一出,刚刚还没放在心上的众人顿时齐刷刷看过来,惊愕又好奇。

  就连枫映堂也皱眉看去。

  年末的调查局到底有多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这些高级别权限的长官们,整个调查局的运行都需要他们来决策和放行,即便各部门负责人和长官助理秘书们层层筛选截留,但最终汇聚到长官们手里的文件,还是多到令人窒息。

  也就只有商南明这种机器人般的“工作狂”,能够在这种时刻依旧有条不紊的快速处理工作,平静理智,一针见血。没有任何心浮气躁。

  至于局长林不之,他简直可以算是调查局里最忙的人类。

  本应该被拴在办公桌前签字的人,怎么跑出来了?

  枫映堂皱眉,扬了扬下颔示意小负责人具体说明。

  对方如实汇报。

  林不之确实亲自去了食堂,和几位掌勺大厨聊了很久。

  大厨们听之前摩拳擦掌,听之后蔫头蔫脑。

  虽然财政预算申报眼看着就要临近终点,国内各机构都已经松懈了戒备,但很明显,这里面不包含林不之。

  他不仅继续积极申请,和各领导联系,叙旧聊感情感叹现在世道艰难贫穷,还真的在这么忙的时候,把其中一位重要领导请了过来,说要请对方吃顿饭。

  而饭食,就由食堂的师傅们负责。

  祈行夜纳闷:“食堂的师傅不都是身藏绝技,好几个之前都是负责国宴的跑总部来隐居来了。让他们负责一顿饭,有这么难吗?”

  小负责人苦笑:“做好吃了,肯定简单。问题也就在这里。”

  “局长的要求是,能做多难吃就做多难吃啊!”

  一声吼饱含绝望。

  等候大厅内人人侧目。

  小负责人悲愤:“让国宴厨子做难吃,简直比让顶级歌唱家唱跑调了还难。这不是难为人呢吗?局长要是觉得食堂厨子太多想要削减岗位,可以直说嘛,干什么这么刁难我们?”

  “什么破工作,还能不能干了!”

  厨子的手感,刀工,火候掌握,到国宴师傅这个级别,已经是行业最高点,刻入DNA的清晰,肌肉记忆,手都有它自己的想法,就算忘了自己的姓名人生,都不会忘记一道菜的做法。

  做好吃了,很简单,那是师傅们的拿手好戏。

  但难吃……?

  师傅哽咽:六十年了,我做了六十年的饭,第一次有人告诉我要做的难吃。要不你还是杀了我更痛快!

  小负责人:“我们食堂真的做不到啊!怎么会有人不会做饭,那几样食材往锅里一扔到底能难吃到哪去?”

  祈行夜了然,笑着压低声音:“这就是你不会领会上意了吧?去年晋升是不是没有你?”

  小负责人:“那不是当然的吗?要不是领导们有眼无珠,看不出我是多优秀的人才,我会待在小小食堂吗?”

  祈行夜:“…………”

  他眼眸转了转,看到依旧虎视眈眈的枫映堂时,心里有了想法。

  他笑着把小负责人拉到一旁,嘀嘀咕咕。

  林不之并非刻意刁难食堂,而是他有所图谋。

  请重要领导吃饭,却要求做的难吃,这叫什么?这叫卖惨,叫要钱,叫演戏要演到最后一秒!

  这么穷的地方,怎么能吃那么好的呢?一点说服力没有。

  祈行夜:“得让领导切身体会一下我们的艰苦卓绝,百折不挠,就算吃着全天下最难吃的食物,也依旧坚持在最危险的岗位。”

  他语重心长:“直接捧着碗说‘我穷,打钱’那叫乞丐,让人反感。一边过苦日子饭都吃不起了,一边还坚强拒绝援助,这才是要钱的最高境界。”

  “你都不用开口,领导一心疼——欸,这钱不就自己来了吗?”

  自己发自内心想要给旁人钱,对方还反复推拒,反而体贴理解自己的难处,体贴自己。

  这谁能受得了?必须把这钱给出去!不收不行!

  别推了,红包都是给孩子的。

  祈行夜说得口干舌燥,一点点掰碎了解释,小负责人这才恍然大悟。

  “哦!卖惨啊!”

  他点头:“嗯!”

  随即心累。果然,除了怀才不遇之外,没得到晋升也有其他可能……

  小负责人只高兴了几秒,就又愁眉苦脸:“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的难吃,往灶台前一站,菜就自己做出来了。”

  祈行夜图穷匕见:“我啊!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

  他笑得眯起了一双丹凤眼,看不出眼中真实情绪:“我和食堂大师傅们都是挚友故交,他们需要帮忙,我怎么能推拒呢?”

  “放心,虽然这件事非常难,但朋友的忙说什么也要帮。”

  祈行夜拍了拍胸膛,信心十足:“包在我身上!”

  小负责人感动得眼泪汪汪:“祈侦探……没想到祈侦探这么义气,简直是食堂的大恩人!”

  “祈侦探要是这次帮我们搞定难题,以后想吃什么随便点菜。食堂就是你忠实的好朋友,支持者!”

  祈行夜骄傲挺胸:“我不是为了感谢,就单纯是为了帮朋友,让我做难吃也很难呢。”

  小负责人:“我懂,我都懂!”

  旁边的枫映堂:“…………”

  祈行夜早就拽起跑路借口……啊不,是小负责人,一溜烟跑了。

  他背对着枫映堂遥遥招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风紧,扯呼!

  谁要看几吨重的资料啊,当然是走为上计了。

  祈行夜快乐的哼着小曲走进食堂,就看到几位大师傅对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愁眉苦脸。

  好像他们眼前的不是美味,而是毒药。

  祈行夜顿时精神抖擞:来活了!

  昨天没有给3队的发挥好,今天一定努力发挥。

  他一撸袖子,气势十足的在厨房里切肉洗菜,认真准备,还不忘拍了照,发给聂文。

  [看,调查局都知道我做饭特别好,特地邀请我给局长做饭。]

  收到消息的聂文:“…………”

  他转头告诉余荼:“队长,商南明好像是功高盖主,想要谋权篡位。”

  “他打算利用祈老板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林不之,自己取而代之。”

  余荼挑眉,却了然。

  “商南明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要谋权篡位的事。”

  造反。

  但造反的主角不知道自己要造反。

  祈行夜哼着歌对着手里的面团乒乒乓乓打了一整套拳法,又甩起面抻面如甩鞭。

  单看动作行云流水虎虎生风,仔细一看——哦,原来手里还有面团,做饭呢。

  这竟然是做饭!

  一个个小脑袋从门外升起。

  师傅们挤在一处,担忧的伸头往里看:“能行吗?小祈侦探看起来很会做饭的样子,别把局长的交待搞砸了。”

  “没事,让祈侦探自由发挥吧,说不定有奇效。”

  “竟然还要做得难吃,真是辛苦他了,果然是好兄弟!”

  “哈哈没事,反正吃不死人。”

  师傅轻描淡写:“人做的东西,难吃能难吃到哪去?”

  旁边另一位大厨附和:“也对。真有人能把食物做到难吃吗?那也太厉害了。”

  祈行夜: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吃过我做的饭的,都感动到哭了,连白翎羽聂文这些都哭着喊着说死都不会忘记我。

  铮铮铁骨3队,琼浆玉露小祈。

  枫映堂看着逃班的祈行夜,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奋战于资料堆。

  助理不放心:“副官,不用向商长官汇报吗?”

  枫映堂忙得脚不沾地,没放在心上,随口道:“能出什么事,祈侦探还能吃死人吗?长官那么忙,这点小事不用在意。”

  “……是。”

  守卫小队很快护卫着一辆黑车驶向调查局总部,车队浩浩荡荡。

  林不之与领导走过调查局总部不少地方,并笑着邀请领导留饭。

  “我们不搞特殊化,调查官吃什么,我们今天就吃什么。”

  领导微笑:“我也很好奇你们的伙食怎么样。”

  “放心,就是一顿便饭。”

  林不之笑着引路。

  一抬头,就撞见祈行夜的俊容。

  祈行夜爽朗热情的举起饭勺子打招呼:“局长!”

  林不之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