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相比, 今天的怪异景象看起来减少了很多。
至少上课的时候那些怪物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教室里也和无数个普通班级一样，讲台上的老师在讲着课，坐在下面的同学窃窃私语着, 多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诡异的有一种心安感。
一节课才刚刚开始，陆昭就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了。
他昨天本来就没怎么睡好，睡着之后还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他知道自己做了梦，但里面具体的内容现在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随后问询的话音响起。
“困了？”
“没。”陆昭摇了摇头，然后下一秒紧跟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一只撑着下巴, 转头看着段九灼摆弄他另一只手的那几根手指头玩, 盯着那乌黑的发旋看得出神, 陆昭突然就很想笑。
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但很快又被主人强行压了下去。
轻轻皱了皱眉，在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 陆昭就把手收了回来。
“我能出去转转吗？”
“可以啊, 到时间了回来就行。”
“多长时间？”
“十分钟。”
行吧。
和其他学校课间休息的时间也都是大同小异。
这里所在楼层的陈设和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每个楼层都有一个公共的卫生间, 独立的那种卫生间，每个坑位之间都加了很严实的隔断门, 前面是一整排的小便池。
站在池子前解决完了生理问题，陆昭正低头系着皮带扣子，随着清脆金属碰撞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身后一个奇怪的敲击门板的声音。
厕所里的窗户没关, 所有门又都是敞开的状态, 有风吹过发出一点声音什么的, 也算不上是太奇怪。
陆昭干脆就也没管。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他才恍然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大夏天的，哪来的这么凉的风。
风打在他的身上，都能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身后敲击门板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一股阴冷感猝不及防地袭遍了全身。
在又一阵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段九灼。”
陆昭喊了一声，但是没人应他。
他甚至都能听到房间传来空洞的回声，除了这点静谧之外，他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把身体转过去的时候，四肢都是僵的。陆昭本来想走的，但是那点阴冷感沁着，让人都有些挪不动步子。
很奇怪。
那些厕所隔间的门依旧是大敞的状态，就那么几个坑位，一眼扫过去都景象都一览无遗。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个敲击声还是没停，像是在催促他过去看一样。
陆昭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鬼使神差的，他抬脚朝着那个发声的隔间走了过去。
在他踏进那个逼仄空间的一霎那，敲击声也紧跟着停止了。
雪白的墙壁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圆珠笔写着各式各样奇怪的文字。
在一处空白的位置，一行逐渐显现的小字格外引人注目。
【小心NPC】
在那行字迹一点点消失之后，陆昭觉得身体那点阴冷也紧跟着消散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外面窗子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陆昭当然知道要小心NPC了，毕竟那些怪物似的东西，也很难让人不小心吧。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让他看这几个字？
陆昭现在就只好奇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让他过来看的。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让他过来看的。
从那个隔间走出去的时候，他手指都开始不自觉地发着抖，身体也完全都不受他自己控制。
余光扫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洗手池和里面厕所是分开的两个区域，被一个半开放式的隔断隔开了。
拧开水龙头的时候，陆昭手腕依旧在颤。
他想让自己别抖了，但手指颤颤巍巍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了。
他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把手凑到水流下面洗了洗。
冰凉的水液滑过皮肤，在这种炎热的天气带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清凉感。
洗完了手，他又甩了甩。
一包面巾纸被扔到了他的脚下。
是从厕所里面丢过来的。
？？？？
陆昭没捡，还用脚把它踢远了一点。
抬起头，看到洗手池前面那个镜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双目赤红着，两道殷红的血迹顺着眼角流了下去，液体慢慢向下滑着，又顺着下颌的位置低落了下去。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响。
陆昭把水龙头又拧紧了点，这次声音停了，但是镜子里的画面却没有消失。
他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没动。
那不是他的脸。
陆昭诡异的，没有半点想离开的意思，他依旧在盯着那面镜子看。
镜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着，一把榔头凭空浮了起来，而后下一秒狠狠地就砸向了那个镜中人的后脑。受到重击之后的头骨很快凹陷下去了一块，但是那把榔头的动作依旧没停，直到把人砸成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血块。
他身上有数不清的伤，一把剪刀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
在镜中人倒下去之后，他的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咕嘟——”
嘴巴张开，冒出的却只是汩汩的鲜血。
他咳嗽着，看起来说话都十分困难，陆昭最后还是没有听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他的眼神很平静，盯着虚空中的点看了一会儿，眼皮很快就垂了下去，叫人更看不清他的眸色了。
这里的环境并不阴暗，甚至外面阳光照射进来，室内都被映得很亮。
陆昭心里没生出什么恐惧的念头，只是另一种他猜不透的情绪，如潮水般漫延开来，溢满了他的心口。
脑子晕了一下，他的呼吸沉了沉，手下意识地就撑了一下洗手池的台面。
手掌压上去，却碰到了满手的灰。
那一秒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等到陆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片废墟似的建筑物又都不见了。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浊气，他翻过手心看了一眼，那点灰烬还在。
陆昭又洗了一遍手。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看到站在门边的段九灼，陆昭想了想问道：“你刚听到什么没有？”
段九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
“我进去多久了？”
“三分钟。”
三分钟能发生这么多事，陆昭觉得也挺神奇的。
段九灼倒是偏头朝着厕所里面看了一下，他问陆昭，“你是又餍住了吗？”
“什么意思？”
陆昭总听他说这话，但这倒是第一次问。
“就是…你会被拉到一个奇怪的幻境里，不过那种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你知道它是假的，走出来就好了。”
段九灼半点没把这东西当回事儿。
他只是狐疑地打量着陆昭，“这东西只有在心境很不平稳的时候才会被拉进去。”
“你每次在我身边待着，心情都很不稳定吗？”
“也还好吧。”陆昭想说不是，他每次眼前浮现出奇怪景象的时候，心里都挺平静的。不过这种东西也说不准，万一是他太害怕了没察觉到呢。
“你看到什么了？”段九灼有点好奇。
陆昭转头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语气说，“我看到你死了。”
段九灼愣了一下，随后又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干嘛，咒我啊？”
“真的，没骗你。”
死的还挺惨呢。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堵得慌。
“恩恩。”段九灼还是没怎么当回事儿。
这种低级副本，这种低级的幻境，确实会让人想起一点曾经不好的事情，但陆昭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很害怕的样子。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容都有点苦涩。
陆昭昨天还说过呢，他不认识自己。
都已经不认识了，他还能想起什么来啊。
这么想着，他还是小心安慰了一句，“你可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太害怕了。”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陆昭纳闷地看着段九灼，“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
“太笨了，一看就知道。”
段九灼长相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做事时带了点少年人的莽撞，但他每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又都很老成。
很矛盾的一个人。
还很变态。
“你别靠的我这么近。”
近得都快和他贴上了。
一个劲地往自己身边挤，段九灼再靠得近点，陆昭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挤墙上去了。
段九灼看起来倒是理直气壮的，他笑吟吟地说，“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你都付出这么大了。”
段九灼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都很微妙。
陆昭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许多。
段九灼攥着陆昭的手腕，手指向下滑着，最后又插进了他的指缝里。
他嘴角衔着笑，悠闲的姿态看起来半点都不像是在这个诡谲的试炼场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