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又和盛怀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
他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室里, 半开放的摆设，沙发的朝向是正对着大门口的，外面的人走进来一晃眼就能看到。
盛怀宁坐着的沙发是背对着正门的, 察觉到陆昭往那边看的时间有点久了，他也下意识地回头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了。
楚朔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啊。
陆昭坐在这边本来就是为了等人的，见等的人回来了，他干脆就跟盛怀宁提出了告辞，“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吧。”
“哎，”盛怀宁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他。
陆昭刚站起身正打算走呢, 就突然被人攥住了手腕, 他奇怪地低头看了盛怀宁一眼, “怎么了？”
盛怀宁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挽留的借口, 嘴唇动了动，他最后只问, “你住哪个房间啊？”
陆昭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他干脆把房卡拿出来给盛怀宁看了看。
盛怀宁看了两眼，点头哦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后笑了笑，只是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陆昭住17楼, 自己住在二楼，这个南辕北辙的房间到底是谁安排的啊。
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盛怀宁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试探着问道：“陆少, 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陆昭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我不是一个人住我还能和谁一起住？”
“哈哈, 我随口问问嘛。”
他这么扯东扯西的, 半天都没聊到正题，陆昭晃了晃被人攥着的手腕，“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盛怀宁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人不放似的，有些慌乱地松开了手，嘴里还下意识地道着歉，“啊，抱歉抱歉。”
他坐的位置刚好足够他盯着那截白皙的手腕发呆。
这位大少爷被养的是真的很娇，皮肤白嫩得握一下就能留道印子。盛怀宁坐在那里心猿意马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事，连人什么时候走远了他都不知道。
喉结滚动了两圈，藏在碎发下的耳朵尖都红了，盛怀宁有些难堪地回过神来，心烦地揉了几下头发。
草，他想什么呢。
另一边的陆昭看着录完节目回来的楚朔，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应该离这俩人都远一点。
怎么说呢。
盛怀宁和楚朔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和他的关系好呢，说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都不为过。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吧。”
陆昭斟酌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着，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他在哪儿坐着都是一样的。
楚朔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着，“刚刚那是…”
有点眼熟，但是单就一个模糊的背影，他也看不出来是谁。
“盛怀宁。”
楚朔态度颇为冷淡的哦了一声，很短促的语调，显得有些古怪了。
陆昭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听过，不熟。”
楚朔对于这个问题回答的十分敷衍。
“…？”
就算是单纯对共事过几次的同事，也不能是这种冷漠的态度吧。
陆昭问他，“你对盛怀宁很有意见？”
楚朔斟酌了一下，最后也撂下了这么两个字，“还好。”
意见挺大的，但是这种话他不能当着陆昭的面说。
“你这看起来不像是还好的样吧。”
陆昭不怎么会看别人的脸色，有的时候也听不太懂别人话里的暗示，但是楚朔这个外露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想注意不到都难。
他有点头疼地劝楚朔，“你要是和他有什么矛盾的话好好说，都是一个公司的人，别总这样，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楚朔看着他，“只是因为这样吗？就是因为他是你公司里的人你才这么关注他的吗？”
“陆昭，这些年我不是没和其他人闹过矛盾，自己家公司里的人也有，但是你从来问都没问过。为什么到盛怀宁这就不一样了？他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陆昭扯了扯嘴角，这话他没法答，“没有，你想多了。”
楚朔不信，他干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谁？”
“你是不是喜欢盛怀宁？”
楚朔知道，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他现在问也有些不太合适，答案是与否，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太急了，陆昭落在盛怀宁身上的注意力实在是太多了。
楚朔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其实两个人很少联系了，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但是这也无法抑制地让他心慌。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可以忍得住单纯用一个朋友的身份待在陆昭身边。
然而事实就是，这一年的时间对他来说，比先前所有空白的经历都要折磨，情愫无法抑制地在心口蔓延。人都是有欲望的，渐渐的，他不再满足于这个平淡的关系了，他开始疯狂地嫉妒出现在陆昭身边的每一个人。
嫉妒每一个夺取他注意力的人。
陆昭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呢？”
“你对他真的是太关注了。”
“你别多想，我不喜欢他。”
楚朔笑了笑，“好吧。”
他不再深聊这个话题了。
楚朔知道，这些年陆昭身边男男女女那么多，但其实这位大少爷从来就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他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喜欢了，但是自己未曾发觉出来。
楚朔不希望是后者，他也不希望对方察觉到这份过度在意的心思。
陆昭觉得现在的问题有些棘手，楚朔对盛怀宁的态度不单单是冷淡了，他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些排斥。
要是说他为了在自己这么个外人面前避嫌，这也有些太过了。更何况他知道，楚朔不是这个性子，他不会把自己的爱人藏着掖着，不敢暴露在阳光底下。
所以现在就很难搞了。
他的任务状态更加艰难了，因为这不是从零开始，是从负开始了。
心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宣发会上。
这次宣传的发布会采用的是线上直播的形式，不单单可以回答记者的问题，还会随机抽取一些网友回答问题。
早早的，在嘉宾还没有到达录制现场的时候，官方的直播间里就已经挤满了人。
她们不是为了这场电影来的，大部分都是各家明星的粉丝。
其中最多的，当然是这位在娱乐圈颇负盛名的影帝了。
楚朔早年间十分敬业，戏是一部接着一部的拍，很好的满足了他那些个粉丝的胃口，一部部电影电视剧的，根本看都看不过来。但到了近几年，他已经是一种半隐退的状态，很少接戏，他前两年得奖的那部片子，也是早早拍完但是一直压着没播。
楚朔活的像是个原始人一样，除了拍戏，很少会在互联网上看到他的身影。毕竟他不上综艺，各个平台的社交帐号也都是交给公司打理，发发一些宣传什么的，一个私人号硬生生被弄成了官方公众号，几年了都不发一个自拍上去，他的那些小粉丝只能靠着看楚朔之前拍过的剧漫长度日。
这回听说楚朔参演了季导的新片拍摄，从角色定下开始，他的那些个粉丝就一个比一个激动。《赤霄》发的单人定妆照下面，他的那条wb点赞评论转发量加起来几乎快赶上整个组的了。
宣发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午，吃过了午饭，陆昭就慢悠悠地往拍摄场地那边走。
楚朔和盛怀宁一早就过去了，要化妆，顺便对对台本什么的，这种宣传采访什么的，一些问题大多都是定死了的，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陆昭的身份对外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一到了摄影棚里，就有工作人员来接。毕竟投资商对这场宣发会重视，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其他人就也没想太多。
工作人员领着陆昭去了前排的观众席上，因为有了提前的吩咐，所以陆昭身边的位置全都是空的，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显得很醒目。
好在摄像机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地照到台下。
拍摄还没开始，陆昭坐在那里干等着也怪无聊的，他干脆就拿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模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公务呢。
而在后台的化妆间里，倒是没有那么风平浪静了。
这里算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一些基础设施什么的，准备的也没有那么全面，就像是化妆间这种，还是演员一起公用的。
对于没有自己私人化妆间这种事，一些明星可能还会有点小脾气，但既然剧组最大的两个腕都没说话呢，其他人就更不敢提什么意见了。
更何况这还是在季随风的剧组里，知晓他脾气的人，就算是意见再大，也都憋在心里不敢吱声。
之前就有一个刚火起来的小明星闹性子，觉得季导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她仗着自己火，背后又有靠山，耍起脾气来谁也管不住。
季随风也没惯着她，直接就让她卷铺盖走人了。
那小明星哭唧唧地去找了自己背后的金主，其他人当时还等着看季随风的乐子呢，没想到过了两天，还是那个小明星灰溜溜地跑到剧组里来给季随风道了歉。
众人有些诧异，但至此之后更是没多少人敢跟季随风对着干了。
这些大明星保养的一个比一个好，素颜的状态下都能秒杀一大票人了，也没什么需要过多修饰的地方。就是楚朔不知道为什么，眼底下有一片很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似的，毕竟要上镜，这种东西还是得稍微遮一遮的。
化妆师正在用遮瑕一点点地盖掉楚朔眼下的黑眼圈，凑得这么近，她都看不到一点对方皮肤上的瑕疵，毛孔细纹什么的，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她笑着说，“楚老师皮肤可真好。”
化妆师也算是楚朔的粉丝，看过不少楚朔演的电影。
不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没有一开始那种给偶像化妆的激动感了。
楚朔虽然性子冷淡了点，但没什么脾气，架子也不大，就是不爱跟人说话。有偶像光环在，这点小性子她们都觉得十分可爱，对待楚朔的态度也就更热切了。
楚朔闭着眼，声音也是淡淡的，“还好。”
其他人化好妆了，但也没出去，都坐在化妆室里休息。
楚朔这边也很好就弄好了，盖了一点遮瑕，再稍微定下妆，别的地方也不需要动了。楚朔原生的脸就已经很好看了，皮肤状态也不错，化妆师觉得自己再涂东西上去就有点画蛇添足了。
离宣发会开始的时间还早呢，出去也得接受那些记者的狂轰乱炸，现在坐在化妆间里的这些人早就过了需要需要为流量发愁的时候，也不缺这么一星半点的曝光率，就都躲在这个小房间里偷懒。
见楚朔已经收拾好了，一旁的一个女星开始搭话道：“楚朔，你昨天晚上这是干什么去了，黑眼圈这么重，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她和楚朔的关系不错，问出这种话来的时候，语气也很熟稔。
“有点紧张。”
“啊？”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回答出这个问题的楚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可真会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这种小场面楚朔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他还会紧张的吗？
楚朔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就权当是客套的笑了，他没有说太多，也没撒谎。
他是真的很紧张。
紧张了一整晚，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稍微睡了一小会儿。可能还不到一个小时，然后就被闹钟给吵醒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都还是头昏脑胀的。
一道冷嗤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把目光投了过去，然后下一秒就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妈的这游戏怎么这么难啊。”
所有人移走了视线，倒是楚朔又多看了盛怀宁两眼。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这个注视，盛怀宁也抬头看了过去，他对着楚朔笑了一下，但眼神却是冷的。
楚朔收回了视线。
离宣发会开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也都出去了。
楚朔刚刚趁着这个功夫，靠在沙发上稍微眯了一会儿，听到耳边闹哄哄的动静小了许多，他睁开眼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少了几个。
他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摆，正打算起身离开呢，就听到身后有人说了一句，“是不是睡眠不足啊，楚老师。”
这句颇具关心性的话语，让盛怀宁说出来的时候，阴阳怪气的。
楚朔回头看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盛怀宁，你最好别耍什么小心思。”
盛怀宁挑了挑眉，“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我这是关心你啊，楚老师。”
他笑吟吟地说着，随后又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是会这样的，我昨晚也没睡，你看我皮肤多好啊。”
“楚老师，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好好保养一下自己嘛，别总学年轻人熬夜了。”
在这个娱乐圈里，楚朔的年纪也不算大，更何况以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许多人都得夸上他一句年少有为呢。
不过盛怀宁说的这话确实是扎中了楚朔的软肋。他再有钱有地位，那有什么用，他现在想要的不是那些。
楚朔一开始在陆昭身边的时候，靠的就是他那身好看的皮相，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到后来他身价不知道涨了多少倍，但在楚朔的眼里，自己能吸引到陆昭的，估计也就是这张漂亮脸蛋了。
被人这么明晃晃地指出来年纪大，楚朔的脸色都难看了不少。
“楚老师生气啦？啊，抱歉抱歉，我这人就是嘴直，不太会说话，您也别太往心里去。”盛怀宁道歉的语气也很敷衍，配上他脸上那个浑不在意的表情，看起来就更欠揍了。
这个一点也不诚恳的道歉，楚朔听完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盛怀宁，我劝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以色侍人最后没有几个能落得好的。他现在宠你，不代表一辈子都会宠着你，等到他玩腻了把你扔了，我等着到时候看你哭。”
他觉得陆昭一定是和盛怀宁睡过了，不然对方哪来的这种底气。
但是楚朔对盛怀宁的这种恃宠而骄感到无比厌烦。
厌烦中，又夹杂了一点些微的嫉妒。
“嗯嗯嗯，真厉害。”盛怀宁笑了笑，“楚老师是在威胁我吗？”
“我哪敢招惹到您啊，楚老师，我都说了我不太会说话，您就多担待着点呗。”
“知道你厉害了，楚老师，楚影帝，”盛怀宁皱着眉，努力思考了一下，“我还是看着你拍的电影长大的呢，你当年拿到第一个影帝的时候是多大…”
不顾楚朔阴沉的脸色，盛怀宁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哦，好像是23岁。”
“那我确实是不如你，”他有些懊恼地轻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我明年过23岁生日的时候，能不能拿到这个奖项啊。”
他变着法地说楚朔年纪大。
这个化妆间里还有不少没走出去的人，他们都一脸惊悚地看着盛怀宁，但却又舍不得错过这个八卦，都拔高了耳朵去听两人之间的对话。
不管两个人在后台闹的有多难看，出现在镜头前面的时候都还是一副彼此客套的模样。
在台上没有固定好的位置，椅子随便坐，但这种场合都已经默认了的排座的顺序。
盛怀宁没什么资历，他自己也知道，干脆就挑了个边上的那个椅子坐。最中间的那个C位原本是留给楚朔的，但是他现在看到盛怀宁就觉得膈应，所以他也没坐在中间，而是也挑了个最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这是他能找到，靠得离盛怀宁最远的位置了，中间了又隔了几个人，余光都扫不到一点盛怀宁的影子。
楚朔不坐在中间这个C位，其他资历不如他的人也都不敢坐。
季随风这个主导演上来的时候就发现，最中间那个位置一直都没人坐，他挑了挑眉，“哟，都挺有心啊，特意给我留的？”
摄像头早就开了，这场直播也在一直进行着，可以说从踏进这个摄影棚开始，面向大众的直播就已经开始了。
看到楚朔的时候，弹幕瞬间就已经炸开了，他的那些个小粉丝一个比一个激动。
“啊啊啊啊我终于又看到楚朔了！！真人！活的！！”
“奶奶你之前追过的那个明星现在终于肯在屏幕前露个面了！”
“呜呜等的我好苦啊，终于把人给等到了。”
“楚老师今天还是这么帅，穿白衬衫的楚老师，斯哈斯哈这也太欲了吧。”
除却这些小粉丝炸锅一样的弹幕之外，还有许多别人家粉丝的评论掺杂其中。
等到发泄过情绪弹幕冷静下来之后，就有人问了，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帅哥是谁？这么大牌的吗，怎么之前从来就没看过啊？”
“回楼上的，那是导演哈哈哈哈，你没见过就对了。”
“这剧组真的绝了，导演也这么帅的吗。”
有人连声抱怨着怎么给自己家偶像安排在这么靠边的位置坐，这个节目组行不行啊，又有人在底下说，让她放心，楚老师坐的多靠边摄像头都得挪过去拍他。
果不其然，他虽然坐的不是最中间这个位置，但出现在直播中的画面也一点都没少过。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稳步直线飙升，原本这种没什么意思的宣发会不至于达到这么高的热度，但是出现在台上的无一不是帅哥美女，光是看着这个画面都很养眼了，更遑论里面的话题人物还真的是不少。
“最边上的那个帅哥是谁？这么好看怎么从来没见过。”
“楚朔？”
“哈哈哈楚朔怎么可能没见过，她问的可能是另一边的那个帅哥。”
“刚刚摄像头转过去的时候瞟到了一眼，怎么这么好看啊啊啊啊，1分钟内，我要得到他全部的资料。”
直播间里还有不少盛怀宁的粉丝，闻言更是直接兴奋地开始安利了起来。
陆昭坐在台下，依旧在低头玩着手机，不过他这次玩的不是小游戏了，是在看这场宣发会的直播。
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人出现在自己手机屏幕上，这个感觉倒是挺新奇的，他点进来本来就想看看这个直播效果怎么样的，没想到被那些晃眼的弹幕给惊了一下。
弹幕刷的很快，他当然也看到有关于盛怀宁的评论了。
陆昭抬头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最角落的那个漂亮青年。
盛怀宁过人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别人得不到的资源。
他是真的很漂亮。
盛怀宁对于其他人的注视很敏锐.现在主持人提出的那些问题通常都是问问导演还有主演什么的，一时半会也cue不到他，所以他就坐在台上发呆，光明正大的摸鱼。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着，不经意地垂眸就发现台下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他微微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帅哥这个笑！蛊死了蛊死了，是对着我笑的，是吧是吧？？”
“这个眼神，好像也不是对着摄影机啊，是不是往台下看呢啊？？”
“台下有什么我们又看不到，可能那边也有机位吧。”
陆昭皱了皱眉，看着盛怀宁的眼神里都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但是盛怀宁看他这样，唇角的弧度更大了，眼神里都带了点隐约的笑。
陆昭干脆低头不看他了。
盛怀宁一天天的，就知道和他较劲。
“楚朔老师今天脸色怎么有点不好看啊？”
“好像是有点，刚刚还没太看出来呢。”
镜头上楚朔出现的画面可比盛怀宁要多上许多，他就算掩饰得再好，那一瞬间阴沉下来的眼神也叫正在看直播的人发现了异样。
楚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位置，目光凝在上面看了几眼，脸色稍微变得好看了一点。
“楚朔刚刚是不是也往台下看了一眼？”
“应该是吧，他们俩看的好像还是同一个方向。”
“台下到底有什么啊啊啊啊？！！镜头能不能挪过去点让我也看看啊。”
“附议+11111111”
这种宣发会，问话的剧本基本上是已经写好了的，虽然发下来的台本上没什么东西，但他们也都知道，不会问什么太过隐私的问题，有关电影或者演员本身的事，稍微回答一下就好了。
先是问了导演一些有关于电影的话题，什么创作的灵感来源，在拍摄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为什么这部电影采用了这么多的新人，当初那些公开试镜有没有合心意的演员……一系列诸如此类官方的问题。
接下来又问了电影的主演，轮到楚朔的时候，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楚老师，觉得剧组里的这些新人怎么样？哦对了，台上今天是不是还来了一位新人，楚老师觉得他在戏里演的怎么样啊？”
众人把关注度放在了盛怀宁的身上，楚朔也看了他一眼，只不过草草地扫过一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垂着眸子，回答问题的声音也很冷淡，“还行。”
然后就没了。
要是平时其他人遇到这种问题，都会很官方地客套客套，类似于回答一些觉得对方有潜力啊，演技不错，未来可期什么的。但是到楚朔这，就直接冷场了。
剧组里其他人眼神瞬间就有点微妙了。
而刚刚无意间听到两人对话的那几位，心里就更笃定了楚朔跟盛怀宁关系不和这个消息。
只不过台上的人，都跟人精似的，想归想，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主持人也很上道，没让氛围尴尬下来，打着哈哈过去了，很快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他在心里默默删掉了一些有关于盛怀宁的问题，毕竟在剧里盛怀宁和楚朔之间的对手戏还挺多的，两人之间那种氛围感也很强，原本还想借这个机会炒炒热度什么的，但可惜，楚朔不给这个机会。
季随风转头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挑眉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也往台下看了一眼，笑容颇有点意味深长。
他的这位大少爷可真能惹事。
“救命，怎么一个个的都往台下看啊，那边是摄像头的机位吗？应该是观众席吧？到底有什么我们不能看的啊？”
“把摄像头调过去点吧，求求了，孩子也想看看那边有什么。”
“我愿意加钱，让我也看一眼吧！！！！”
季随风不单单是一个会拍戏的导演，他还是个合格的商人，他知道这场电影的关注中心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在电影没上映之前炒炒热度。
原本的计划泡汤了，楚朔不配合。
季随风觉得没关系，他还能炒点别的。
主持人在问完了一些有关电影的问题之后，又开始问楚朔对和他对戏的这位女主角印象怎么样。
楚朔也很官方地回了，一点多余的累赘话都没有。
主持人半开玩笑地问，“这部电影里和女主有不少感情戏份，楚老师拍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
“楚老师好像很少拍这种有感情戏份的电影。”
“还好吧，我主要还是看剧本。”
也没怎么刻意挑过，合楚朔心意的，他也都会去拍。
“还有一个关于电影以外的问题，楚老师在圈子里这么多年都没和人交往过，你的粉丝们都很着急啊。”
楚朔皱着眉，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后问他，“为什么要着急？我年纪真的很大吗？”
“这主持人会不会问话，会不会问话，会不会问话，谁着急了啊？”
“呜呜不大不大不大不大，楚老师别生气了。”
“还没到三十呢，怎么就年纪大了，这皮肤比我保养的还好。”
“说真的，楚朔前几年片子一部接一部的放出来，我还真的以为他年纪很大了……”
“这叫有阅历，你懂个屁。”
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这话他没法接。
楚朔笑了笑说，“开玩笑的。”
不过他语气干巴巴的，听上去也不怎么真诚。
好在是给人一个台阶下了。
“楚老师，你的粉丝们现在都很关心你的情感问题啊。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有什么择偶标准吗？”
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不会有人太过于较真，问出来能让粉丝激动的问题，正主也都是笑笑随便挑几个大众化的描述，概括着就糊弄过去了。
但是楚朔很认真地想了想，“标准，我没有什么标准。”
“我喜欢…我喜欢皮肤白，性格好一点的，年纪比我大也行，长相什么样的我不太在乎，我喜欢就好了。”
他喜欢就好了。
这种模糊的话术主持人已经司空见惯了，毕竟这些关键词抛出去都能套到一大票人。
他哈哈笑了两声，“楚老师现在追求完事业了，有追求一下恋爱的打算吗。”
主持人问的不是什么苛刻的问题，但这种试探性的隐私问题最能引起话题的热度。
“算是有吧。”
“楚老师这话说的，是有什么人选了吗？”
楚朔垂眸，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样，他沉默的这几秒钟，弹幕又开始炸锅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要在这时候官宣了吧？我就知道，刚刚问的那几个问题也太有引导性了。”
“是的，我摊牌了，其实楚朔的圈外女友就是我。”
楚朔勾唇笑了一下，轻飘飘扔下了一句，“有啊。”
现场瞬间就安静了好几秒。
看向他的眼神都更微妙了。
要是摊上其他导演，估计这时候也挺慌的。但是季随风现在就像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一样，挑了挑眉看过去，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架势。
楚朔不顾其他人震惊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有谈恋爱的打算，我也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他好久了，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点想要回应我的意思都没有。”楚朔睫毛垂着，眨啊眨的，一副很脆弱的模样，“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等到他什么时候愿意答应我了，那这个人选也就定了吧。”
主持人想让他别说了，眼神都快使废了，但是楚朔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刚出道的时候就认识了，虽然一开始时候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好，但是后来我发现，他是真的很可爱。”楚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轻轻笑了笑，他也不管自己说的话多让人震撼，“很可惜，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对我一点这方面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我暂时应该，还谈不上恋爱。”
说完这话，他扭头看了一眼僵住了的主持人，“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朔原本不想说的，但是他有点忍不住了。
“啊，没，没有了。”
他是想要套套话，炒炒热度，但是没想到楚朔一上来就自己爆了这么大的料啊。有些茫然地把视线挪到了导演身上，想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季随风一副看热闹的劲头，眼神里就好像写着让楚朔再多说点一样。
主持人轻咳了一声，“好，那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应该是随机抽取弹幕提问的环节。
但是现在直播间的弹幕上面都已经炸锅了。
“？？？？！！”
“？？？？？？？我听错了？？？？”
“暗恋？？？还这么多年？？我耳朵聋了？？”
“这是电影的剧情？？还是剧本啊？？开什么玩笑呢？？？”
“我比较好奇是哪个神人连楚朔都拒绝了。”
满屏的问号在上面刷着屏，想挑出一个问题问问都很困难。
楚朔回答完这个问题，又下意识把视线挪到了台下，看到陆昭有些呆滞的表情，他轻轻笑了笑。
“虽然但是，楚老师这个笑真的很杀我。”
“笑什么笑什么笑什么笑什么？？？他到底在跟谁表白啊？？？”
“急死了急死了，能不能查一查。”
不仅是弹幕炸了锅，当天的wb热搜也直接炸了。
词条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和楚朔合作过的那些女明星】
【楚朔的暗恋对象】
【楚朔表白】
【《赤霄》电影宣发会直播】
【楚朔官宣】
接下来的这场宣发会，已经没多少人关心了，有关于电影的讨论也很少，她们都被楚朔自己抛出来的这个瓜给噎到了，毕竟讨论八卦可比电影有意思多了。
主持人又象征性地问了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问题，而后就草草结束了这场直播。
直播间关了，那些惹眼的弹幕也都一并消失了，但是这件事情的讨论度可没有降下来，她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去讨论。
主持人苦着脸问导演，“季导，怎么办啊？”
季随风一副挺淡定的模样，“挺好的啊，电影这不就爆了吗，等着赚钱吧。”
或者说，是有关于楚朔一个人的话题单方面爆了。
楚朔虽然走的不是什么流量的路子，粉丝大多都不是什么女友粉，但自己家的偶像突然爆出来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还是给她们惊的不行。
拍摄结束了，工作人员清了场，底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但是坐在台上的这几位都还没走，看着楚朔的眼神越发怪异了。
刚刚在化妆间里问他话的那个女星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楚朔，你刚刚说的紧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你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图什么啊？
楚朔不置可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原本是准备说点什么的，不过不是这种问题，把这件事抛出来，也有点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既然说都说了，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一道冷嗤声响起，“有意思吗？楚朔。当众表白有用吗，就显得你会啊。”
“他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你赶紧死了心吧。”
其他人不知道楚朔话里的这个表白对象是谁，但对于一些有心人来说，楚朔这话就差点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了。
盛怀宁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看起来像是知道点什么内情一样。
楚朔抬头看过去，“他不会喜欢我？难道会喜欢你，别太异想天开了弟弟，他不过就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早晚得把他甩了。
盛怀宁心里也没准，他觉得陆昭肯定是和楚朔睡过的，所以面对着自己这个追人路上最大的阻力，他只能硬着头皮怼回去，“他当然喜欢我了。”
“他对你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至少他输人不输阵嘛。
楚朔心里窝着火气，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冷笑了一声，“行啊，那就走着瞧呗。”
听到这个对话的人，都是一副吃到大瓜了的表情，但心里的困惑也越发多了。
这对话半遮半掩的，还得让人去猜。但是猜不出来什么东西，让人比不听还难受。
不止台上的人在看他们俩吵架，台下也有人在看。
陆昭心里的这点困惑不比他们少。
这两个小情侣是在吵架吗？
但是这话题听起来有点不对吧。
他表情越发茫然了，连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都不知道。
“很好奇吗，少爷。”季随风笑吟吟地问他。
两个人吵得凶，但是陆昭这个话题中心的当事人还半点都不知情。
陆昭转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你猜呢。”
出道就认识，暗恋好多年。
“楚朔他暗恋的人不会是你吧？”
季随风脸上的笑都有点挂不住了，“我看起来哪点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了？”
确实。
陆昭收回了打量的眼神。
但就是性格好这一点，季随风就已经不合格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楚朔这些年接触过的人，也没发现有谁是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啊。
季随风神秘兮兮地凑到陆昭身边问他，“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陆昭往后躲了躲，不过身后就是椅背，也没地方可以躲，“也没有很想吧。”
楚朔和谁在一起他不是很不在乎。
陆昭现在就只知道，反正他现在是不能和盛怀宁在一起了。
他的任务又要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