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刁钻,有些人刻薄,希冀路上的荆棘在你身上刺下朵朵带血的玫瑰花。

  他们践踏,欣赏,甚至□□,而你只能承受。

  迎面痛击适得其反,你要找机会绕到他们后面,称他们咧出恶魔的微笑时,用细绳悄无声息的勒住他们的脖颈。

  这是姬若河告诉他的。

  ——

  《荒纪探险》拍摄过半,遇上了大雨,大雨连绵下了五六天,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停了下来,此期间项凌的手骨也连续疼了七天。

  说起这旧伤,也是拜云天所赐,因为项凌下班后太累没有及时烧热水,云天回来摸到水壶是轻的,问不到几句话就上手,那次他用铁壶将项凌的手打折,去医院接了骨,医生告知手骨损伤,恢复不好,会留下后遗症。

  每逢下雨天的时候,项凌的手骨便会隐隐作痛,干不了重活,还得忍受钻心尖的拔痛。

  十月底,天气渐凉,剧组拍戏紧要,项凌旗下几个艺人戏份重,一天几乎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除了拍戏就是对台词。

  越将近年底,项凌的工作也多,他没法抽身去看他们,就让张星星每日给他们带点热饮过去驱寒。有一次,项凌得空去了一次片场,天寒,谢青尘的嘴唇都冻龟裂了,天气环境不好,剧组的一些环境也不太好,项凌分身乏术,托张星星买了唇膏给他滋润一下嘴唇。

  ——

  项凌探完班,赶着回公司做事。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项凌动不动就是被姬若河使唤,要不就是被主管使唤,干的活不分轻重,跑腿居多,有时还被主管骂,找着茬骂,耽误一点时间,就说的跟宇宙末日一样,项凌虽有气在心中,却也不想因为这小事撕破脸,能忍过去就过去了。

  刚走出大棚就听见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声,压抑声音却哭得抽气,项凌本不想管闲事,今日不知怎地被这哭声刺中了心怀。他停下脚步,侧身回望,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垂着头,双手不知所措,无处安放,她对面,是在剧组难得一见的柳美人。

  柳美人骂人的毒是整个业界都知道的,小姑娘哭的惨,却丝毫勾不起他的怜悯之心,反而越骂越狠,还时不时用手指尖戳她的脑门。

  项凌吃错了药,上去抓住柳美人瞎折腾的手,说:“够了吧。”

  柳姐细眉一勾,嘴角生讽,道:“我当是谁,办公室暖气不暖和吗,跑到这逞英雄来了?”

  项凌也不反驳,将哭的梨花带雨的马尾拉到自己身后,说:“丫头是剧组里的,不是你的人,打她骂她是我的事,柳美人您是闲着没事做,可以走远点挂着咸鱼,别在我这碍眼!”

  柳姐顿时天灵盖炸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敢这么说我?”

  “进我的剧组,我管你是谁,或者你没被人赏过巴掌?”

  他项凌的巴掌不值钱,他不介意在她脸上试手。

  柳姐怒视正要发火,项凌又说:“段空青是剧组里的演员,片酬从我这儿拿,你再不滚,我也不介意拿他练手。”

  柳姐冷哼一声,带着不屑:“你敢动他?”

  项凌:“我也敢动你。”

  说罢,拉着马尾的手腕走了,也不管身后如何暴风雨的狂吼,他项凌吃的□□毒|药多了,随便一个人就能将他捏死,他干嘛要怕别人。

  问了马尾为何被骂,马尾只说因为没有及时看见柳姐给她倒水,圈内金牌人物都有高高在上的心理,马尾忽视了她,自尊受到侮辱,柳姐那种人必要讨回来的。

  项凌对马尾说,从今以后,在剧组我是老大,别人说的话不管用,也不用怕任何人。

  马尾挂着泪痕,惨淡地点点头。

  本以为这件事只是柳美人和项凌的恩怨,却不知段空青如何得知,而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姬若河。

  可笑的是,到了姬若河那的版本是项凌不由分说,利用总监制之名处处刁难段空青,连剧组里一个打杂的都可以欺负。

  见到姬若河是当天晚上,姬若河的卧室里。

  项凌被反手钳在身后,脸贴着□□墙,双腿被姬若河的大腿狠狠压制不得动弹。

  姬若河揪着项凌的头发,下了死劲,动作粗鲁揪掉了项凌些许头发。

  项凌耳朵贴在墙上,对周围的声音相当敏感,他能清楚听见头发被连根拔起的声响,让人心惊。

  姬若河不知以什么心态这样对待项凌,他一手抓着项凌的头发将人逼靠墙,另一只手又将他的脖子扭过来以便能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项凌接到电话赶到别墅,从进门到卧室十分钟的时间,整个过程像按了快进键一样,这样狼狈受制于人的项凌都无法察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姬若河呼吸在耳边炸开,声音仿佛从地狱而来,每吐出一个字,项凌便浑身冷一分。

  “你打了空青?”

  项凌脸颊贴的紧,口腔几乎被压的没有空隙,他挣扎几分说道:“没有。”

  “你不承认?”

  姬若河又加了几分力,项凌颧骨与墙壁相撞,疼的皱起了眉头,依然咬着牙说:“我没有。”

  嘴上这么说,心里把柳姐的阴险手段嘲讽了个遍,知道段空青和姬若河的关系又怎样,他没做过的事,他死都不承认。

  下一刻,姬若河松开了他,一瞬间,气还没喘过来,项凌又被大力转过了身子,背靠着墙又被按住,这一次姬若河掐住的是他的脖子。

  空气渐渐从胸腔里撤走,脸变得通红,项凌的眼睛快睁不开,而姬若河就想这么掐死他。

  “没人敢动空青,你没有资格。”

  项凌耳边嗡嗡响着他的声音,突然起了反抗的情绪,他艰难挤出难堪的笑容说:“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你有钱又能留他到什么时候?”

  圈内的人都知道姬若河对段空青尤其好,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便让他留在了自己身边,为他亲自审了一部戏,为他能够更好的学习演戏和商业,带他学习,他对段空青的好,是个人都能看出不正常,却也能看出那是放在手心上的爱,可惜段空青心里有个白月光,是他的大学室友,因此面对姬若河的关爱,段空青只将此当做前辈带着晚辈,更过分的要求,段空青从来没答应过,姬若河也从来不强迫他。

  这个是秘密又不算秘密,大家心照不宣,放在心上不说出来。而此时项凌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是在找死。

  段空青有势力,背靠势力,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不会远,到时候姬若河再厉害也抓不住他的翅膀,而这也是他不想谈的问题。

  姬若河失去了控制,几乎是同时出手,他照项凌脸上来了一拳,腹部同时遭到了重击,被挤在姬若河和墙壁中间的项凌痛的想弯身减轻痛苦都做不到,只能强忍狠狠抽气。

  没等项凌缓过来,姬若河对他说:“我告诉过你,妄想行在云端,最好不要惹你惹不起的人。”

  项凌反驳道:“但我也说了,我没有打他。”

  “《荒纪探险》拍了不少吧,换人!”

  项凌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说了很多遍了,他没有伤害段空青,他为什么不信。

  姬若河不说话,他急着道:“赞助是我自己拉的,公司没有出一分钱。”

  “是吗,七亿买拍摄版权,播放平台我们自己搞定,你有什么资格?”

  项凌忽然怂了,《荒纪探险》是他的心血,他不能就任其化为白烟消散,不就是被陷害吗,他受得起。

  项凌双膝一跪,直立跪倒在姬若河面前,道:“对不起,我错了,请姬先生原谅我。”

  他深深俯身跪拜,久久不起。

  那头等不来姬若河的回答,良久才说:“滚出去。”

  项凌调整姿态站了起来,走出别墅,来到正门的鹅卵石路上,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跪了一夜。

  一夜无雨,一夜凉风。

  ——

  第二天管家开门的时候,他还跪着,管家让他起身回去,这是姬若河的意思,项凌也不拖沓,摇晃起身,跛着脚离开姬若河的别墅。

  项凌安分了几天,或者说他尽量避免见姬若河,安全度过了几天,公司那边也没有撤回制作团队的消息,姬若河也没有打电话给他,提心吊胆了几天,这算是一个好结果。

  《荒纪探险》拍摄异常顺利,除了天气冷,演员脸色不好需要在脸上打上一层厚厚的粉遮盖,项凌自掏腰包给他们买热饮,不过这件事他交给了张星星去做,人情也送给了张星星。

  他对自己的艺人从不给好脸色,关心也从来不说,对艺人的功课学习要求甚严,有时候看见他们偷懒不用功,一张嘴毫不客气骂语连珠,有人说,项凌忍了几个月,终于恢复本性了,尖酸刻薄,为人恶毒。

  刚巧最近剧组发生了一件盗窃道具的事,偷东西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剧组一架昂贵的摄像机不见了,项凌站出身指着这位姑娘说是她拿的,不管人家怎么解释,他硬是将人从剧组里撵走了,心狠没有余地。

  骂名人前不敢说,可在背后,项凌不知道被骂成了什么样子。

  别人不了解项凌,但张星星了解,可他也只能在心里为他惋惜。

  ——

  某天下午,项凌从主管办公室里走出来,中途被姬若河叫到了办公室。

  这是那天以后两人再次碰面,项凌敲了敲门,得到应允进来礼貌地叫了声姬先生,不逾矩,也不过于卑微。

  姬若河找他说的事无非是上次项凌打段空青一事,姬若河说他知道项凌没有动手打他,只因为柳姐假装在他面前提了一下,当时段空青不在身边,打电话关机,他才二话不说找上了项凌。

  姬若河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项凌也不怎么在意,他说:“姬老板是事先给我预防,不然教我日后得罪了段先生可能下场比这还惨。”

  “生气了?”

  “没有。”项凌习惯性这样说。

  姬若河淡淡道:“走吧。”

  那天姬若河还对项凌说了什么,整句话大概不记得了,大抵意思还有片刻印象。

  就算你自以为了解一个人,可再回不去当初,能小心翼翼就别去触碰逆鳞。

  段空青就是姬若河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