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穿越)>第24章 青山鹤归(十四)

  祭剑台下是整个莫山九阁的修士,正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台上。

  众目睽睽之下,洛闻箫俯身在吻他。

  也不知是这两个情况哪个更加震碎宁宵的三观,他脑中的弦被这一吻崩断,思绪狂乱无序。

  宁宵没有意识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也随着纷乱的心绪狂涌而出,覆盖了原本苟延残喘的幻阵,浓厚的水雾将祭剑台笼罩起来,隔绝台下的窥视。

  洛闻箫仍然拥着他,湿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侧,时轻时重,毫无规律。

  剧烈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传来,一下一下地震颤着宁宵的胸腔与肋骨,鼓动他的心跳也一起狂乱起来。

  “呃、”宁宵有些尴尬,出声提醒道,“台下的人已经看不到了。”

  洛闻箫的唇离开了他的脸,温热的气息却还不甘心地停留着。

  紫金殿主冷峭如月下寒山的面容生出些许无奈,他微叹:“你以为我是为了引动你的灵力?”

  宁宵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洛闻箫对他说的那句“我要你的”,原来是想要他的灵力。

  洛闻箫:“……”

  片刻后他说:“莫山有几种常见的木头,碎玉阁的清音木,风月阁的合欢树,还有你。”

  宁宵略微思考了一番:“可我是水灵根,不是木灵根。”

  洛闻箫轻闭双眼叹息。

  宁宵在想自己并没有说错话啊。

  片刻后洛闻箫睁眼,机锋沉敛的丹凤眼望向他时却浮现些许难言的情愫。

  青年轻声道:“宁宵,不要去南陵,听话,不要去,不要去。”

  尾音莫名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宁宵还记得在点翠城初见时,洛闻箫对紫金殿的下属说重复的话他不会说第二遍,但这一句,“不要去”几个字眼被说了三次。

  南陵清风盟,原著的重要剧情点之一,宁宵的三徒弟就是出身清风盟;而且,之前九阁谈话中,竹羽阁阁主云策让宁宵前去南陵助他。

  宁宵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只能说:“看情况。”

  这一瞬间,洛闻箫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先是一种温柔的哀怜,慢慢地,那双凤目里的温度急剧升腾燃烧,烧出一片暗沉的怒火与张扬的戾色。

  宁宵暗自做好防备。虽然他并没有从洛闻箫身上感受到杀气。

  然后洛闻箫垂下眼睫,极快地压抑了所有情绪,他用平和到接近空洞的眼神看着宁宵,很久才哑声道:“…好。”

  宁宵小幅度地皱眉,在错误的时间点提早成为紫金殿殿主的洛闻箫,虽然已经将上位者的威压收敛殆尽,但总给他一种无从预测、难以招架的感觉。

  忽然,洛闻箫面色一凝。

  宁宵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青年掀起眼帘看他,苦笑着道,“我倒宁愿你对他不要这般好。”

  宁宵:“谁?”

  很快他就知道是谁了——

  清削如竹的少年失力般跌进他怀里,雷劫带来的伤痕瞬间显现,洛闻箫几乎是半身浴血。

  宁宵愣怔地接住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洛闻箫两个不同时期切换得如此突然。

  然后怀里的少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落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竭力将宁宵一把推开。

  宁宵退后几步,无言地看着洛闻箫由于这个动作,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撕裂,鲜血晕开几乎遍染白衣。

  然后少年似乎是没有力气再支撑着自己站起,紧握着长剑半跪下去,背脊倔强地挺直。

  就像一匹即使是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接近的孤狼。

  “尊上,”是之前那个被洛闻箫击败的青年,他拿着添了一道裂口的枫叶铃铛纸伞,走过来对宁宵一礼,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恶意,“现在这名修士人皮底下,可不知是人还是灵啊。”

  宁宵看着他一身粉衣白袍,意识到这人还是他风月阁外门修士。他冷冷一瞥:“你在教我做事?”

  青年惶恐退后:“晚辈不敢。”

  宁宵没理他,细想了一会,召出短剑,用剑柄勾起洛闻箫的下颌。

  他不清楚少年时期的洛闻箫对风月阁阁主的厌恨有多深,自然不会冒险暴露身份,不然以后难以再用少年的“契约灵”这一不知真假的身份出现刷好感。

  但强迫洛闻箫抬头后宁宵发现,自己有些多虑,少年眼上糊着鲜血,耳边也隐隐出现血迹,多半是看不清、也听不清。

  洛闻箫面色苍白如纸,只有血迹艳如红妆。

  宁宵有些心疼,别人要是有他一半拼命,修为进阶不谈一日千里但也百里挑一,而洛闻箫连筑基渡劫都要如此身受重伤。

  可惜他不会治愈类灵术。

  宁宵只能收起短剑,声音轻缓而坚定:“瞳孔未见红色,他不是灵族。”

  青年便躬身道:“是晚辈妄言了。”

  可惜宁宵能说服这个青年,说服不了闻风而来的不速之客——

  一道寒凉如冰的男声传来:“清风盟执刑门,还请怜微仙尊给在下行个方便。”

  看来不是他去不去南陵,而是管着南陵的清风盟自己送上来啊。

  宁宵手指微动,水蓝色灵光盈盈流转,祭剑台上水雾散开,但仍有一些留存在他和洛闻箫周身。

  一名黑衣黑袍戴着暗金面具的青年收剑落地,抱拳对宁宵道:“多谢尊上。”

  宁宵没说话,旁边那位原本和洛闻箫对打的执伞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嘀咕:“执刑门,怎么把南陵的斩灵刀给引了过来……”

  宁宵示意他住口,声音再小,祭剑台上修为高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清风盟由三大家族掌控,三家共掌执刑门,汇集整个南陵修为最顶尖的修士担任执刑者,负责抓捕、审判、裁决上三宗的灵族。执刑门的执刑者修为高强莫测,一人即是千军万马。

  并且,由于紫金殿只负责渡劫期斩杀想要夺舍的灵族,把处理其他时期灵族问题的权力下放给执刑门,因此执刑门的执刑者除了对紫金殿负责,不受任何宗门约束,包括所属的清风盟。

  这也是考虑到万一灵族出现在清风盟本身,执刑门能不受任何牵制。

  原著中南陵明明是九阁会武之后的剧情啊,但一切只能以穿书为准,于是宁宵皱眉道:“执刑者,你是来逮捕,审判,还是裁决?”

  “禀尊上,”黑衣执刑者不卑不亢,进退有礼,“方才的雷劫有目共睹,能引动此等万钧天雷,与这名少年结契的灵族至少是大乘期,甚至是渡劫期修为往上,为了上三宗,我等必不能留有任何后患!”

  谁跟你是“我等”,宁宵面上不显情绪波澜,只道:“诚然,执刑门是上三宗的斩灵刀,但这柄斩灵刀什么时候能挥向未被夺舍的人族修士了?”

  执刑者于是不得不退一步道:“任何罪恶都必须从源头上扼杀,执刑门无权杀任何人,但绝不会放任祸根生长。”

  宁宵双眼微眯,这人一开始因为洛闻箫只是外门弟子,想要直接就地诛杀以绝后患,于是出言试探,宁宵丝毫不让,所以他才改口,还搬出执刑门施压。

  果然执刑门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宁宵缓声,开始上升并混淆话题:“执刑者也知道这名少年结契的灵族修为高深,如果他道心坚定将那名灵族的修为化为己用,他日必然是上三宗的栋梁之才,我等不是该爱才惜才吗?”

  旁边执伞的青年睁大眼睛看着宁宵,显然不知道这番话他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可惜那名执刑者不受他这话术影响,也无意跟他争执洛闻箫能否成才,只冷冰冰道:“尊上,莫要为难执刑门,这名少年必须归于执刑门监管。”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宁宵眼神一凝:“这是人族,不是灵族,你们没有理由带走他,别忘了,这里是——”

  “这里是莫山九阁。”唤霞接上宁宵的话,她已走下浮台,和宁宵站在同一方。

  宁宵刚穿书,还不怎么了解上三宗暗地里的权力争夺,唤霞绣口一开,字字锋芒暗藏:“随意带走我莫山的修士,执刑门是想向上三宗传达——你们这把斩灵刀,无时无刻不抵着所有人的命门吗?”

  她顺势强硬道:“本尊的契约灵也是大乘期,你不妨也将我一并带走。”

  执刑者再次躬身抱拳道:“唤霞仙子言重了,执刑门绝无此意。”

  他这番话说完,挺直身,极为郑重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玄玉盒,打开后捧在胸前,对宁宵和唤霞道:“门主意已决。”

  宁宵看到唤霞秀眉蹙起,一言未发。

  他于是转眼看着玉盒中的物件,那是一枚竹叶状的单边耳坠,叶脉上金色华光璀璨流转。

  唤霞传音过来:“执刑门门主,雨潋舟,见此物如见他亲临。”

  看来洛闻箫的麻烦大了。

  唤霞抚着碧箫缓缓道:“祭剑台向来是莫山守内御外之重地,阁下如果从这里带走我阁中弟子,这意味着什么,执刑门可曾考虑过?”

  ——往大了说,无异于在同莫山九阁宣战。

  执刑者沉默。

  宁宵于是折中道:“阁下如果要带走他,至少要等九阁会武结束。”

  能拖就拖,再者,南陵洛闻箫迟早要去。

  执刑者暗金面具中露出的双目如同金属般冷厉,他道:“那便悉听尊便,只是为了防止灵族祸世,此后在下就只能打扰一段时间了。”

  那就是要留在莫山,全程监视的意思了。

  唤霞:“呵呵,不打扰不打扰。”

  宁宵看向满身血痕的洛闻箫,尽量掩去话语中的情绪:“你先下去养伤吧。”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那名执刑者察觉他对洛闻箫的重视。

  洛闻箫声色疏冷:“多谢尊上。”

  这段风波暂且告一段落。

  宁宵握着风月令回到浮台,跪坐在地的长欢抬头看向他,映着落日夕霞的双眸漫上一抹凛冽,他道:“尊上,您的脸上……”

  “嗯?”宁宵刚坐下,整理衣袖的动作一停,垂眼看向桌案上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水倒映出他的脸,脸侧是一道暗红的痕迹。

  这个位置……宁宵这才想起方才在祭剑台上,紫金殿主洛闻箫亲了他。因为洛闻箫此前受伤咳血,所以不可避免地将血迹也一同印上他的脸。

  像某种艳丽含血的张扬标记。

  他慢半拍地回想起那时,微凉的唇瓣贴着脸颊的触感,带着血腥气,但柔软得像某种易碎的花……

  “尊上?”

  宁宵回神才发现长欢在唤他。

  “…没什么,方才不小心蹭到了。”他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茶,仿佛这样就能把茶水倒映出的脸上痕迹也一并喝掉。

  长欢美目眯起,缓声说:“是吗…可是这应该是唇印。”

  不是吧这都能看出来?

  宁宵还尚未有什么反应,屏风后传来两道声响,一道是杯盏落地的清脆碎裂声,另一道是木质断裂的闷响,宁宵猜想是玉重绯摔落杯盏,墨倚棠捏碎手中的折扇。

  墨倚棠的声音轻柔如丝,尾音是丝丝缕缕的锋利:“怎么,师弟连沏茶都不会了?”

  玉重绯含笑回敬:“师兄,扇子不够用可以跟我说。”

  宁宵很淡定:“不是。”

  长欢也很平静:“这个高度应该是男子,按痕迹深浅来看,此人唇形颇佳,唇角上弯——他是微笑着亲您的。”

  宁宵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