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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峥像个家长,总替许闻意担心受怕,就算许闻意每天都在长大,他仍然督促他,怕他没做好某件事。

  然而这件事情,不管成功与否,贺峥都会持鼓励态度。因为许闻意的初衷是好的,他有这样的想法并且愿意去做,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太多了。

  “没见你和我商量。”贺峥放软了语气。

  许闻意还是怕他,像怕爹一样,他分明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但贺峥脸色放下来,他就下意识害怕:“商量了你也不会答应。”

  “我这么不讲道理呢?”

  “你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贺峥:“......”

  因为今天晚上的事,两人都难得提前回家,他们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贺峥想和许闻意坐在一张餐桌上,面对面吃上热乎乎的菜。

  “晚上出去吃点?”贺峥问。

  许闻意拿了手机和工作室那边的人说了声,晚上不过去了,让他们不用准备东西了。

  “在家里吃吧。”发完消息,许闻意就把手机放下了,屏幕盖过去,他今晚不想回任何人消息。

  贺峥打开冰箱看了看,里头速冻的东西比较多,冷藏室里有些东西放久了也坏了:“那得出去买点。”

  “出去买吧,时间还早。”话说完才想到去看贺峥,迟钝地反应过来,贺峥也很忙,他只和工作室那边的人请假,却忘记考虑贺峥的安排。

  贺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许闻意的眼神,那和他很多次看向许闻意的不同。贺峥脾气不好,他会因为看不见许闻意,不爽而生闷气;许闻意却不是,他看起来像只被人抛弃了无数次的流浪狗,用那样谨小慎微的眼神看向贺峥,似乎很怕再次被流浪。

  “我晚上没事。”贺峥被他的眼神刺痛,主动说,“就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还是得去超市。”许闻意提醒他。

  贺峥是想调侃他的,一转头又是那样的眼神,到嘴边的话语气就变了:“要去超市,你去我才去。”

  许闻意这才获得点安全感,跟在贺峥身后出了门,在路上贺峥把他之前没想起来问的事又捡起来问:“你陪李枕枕弄那个工作室多久了。”

  “快半年了。”许闻意小声说。

  贺峥一算时间:“我去西安那会儿,你们就搞上了?!”

  许闻意:“......”

  虽然是那么回事,好像又不是那么形容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找的你们还是你们找的他。”贺峥不会承认他因为吃醋,又开始凶的。

  许闻意有问必答:“枕枕去西安前,我们一起吃饭,那时候听他提过。”

  贺峥简直不会了,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不冷不热地开口:“我问你件事。”没等许闻意就继续说,“你和他们混在一起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理想。”

  理想这个词语,不知道该不该运用在这种场合,只是贺峥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形容词。

  这话听得许闻意及受委屈,难以置信,不明白贺峥为什么把话说的这么伤人。

  “你什么都不懂。”贺峥说,“你跟着这样根本不熟的陌生人就敢往里面砸钱,还知道那钱不是你的?”

  “我是信枕枕不是信他。”他们好像总是在吵架,许闻意根本想不起来上一次和贺峥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我也说了我会还他钱。”

  第一个他是方乐符,第二个他是原来的许闻意。

  他们俩之间其实很难穿插进别人,所以总会有那么多个“他”。

  这样吵架真没意思,许闻意抬眼看着眼前的世界,第无数次感受到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那么的薄弱。

  下班高峰期过了,路旁成群结队经过的闲适的人们似乎都很快乐。

  “你总是对我不满意。”到这会儿许闻意都没有很大声和贺峥说话,也没有生气,“你不相信我,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他这个样子贺峥一下就心软了,难看的话说不出口:“你不应该相信陌生人。”

  许闻意还是慢慢地说:“刚来的时候,我也相信你,你也是陌生人。”

  “那不一样。”贺峥下意识回答。

  许闻意这会儿情绪并不好,讲话并没有考虑很多:“有什么不一样的。”

  贺峥定定地望着他,把那张有着流浪狗似的可怜模样的脸盯得清楚,他终于明白自己在介意什么,介意许闻意相信陌生人,介意会有其他人来代替他的位置,变成下一个让许闻意挂在嘴边的“贺峥”。

  十万块钱不少,许闻意不该这样相信陌生人,但现代人投资就是这样,朋友介绍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件事情换做贺峥他也会去做,无论是为了理想还是真需要赚钱,他有这个经济实力,他就会选择去打这个赌,输和赢他都能承担的了后果。

  只是因为相信别人的人是许闻意,贺峥就是不高兴。

  “因为我喜欢你。”贺峥已经很久不提这个词语了,眼看着许闻意表情变了,贺峥侵略感十足的神情还是落在他身上,顽劣的霸道的,从他的眼睛描绘到他的唇。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贺峥毫不在意地笑起来,似轻蔑似玩味地盯着眼前人,“但你也不能喜欢别人,明白吗?”

  不明白,不行,不能,这些词竟然没有出现在许闻意的脑海里。

  贺峥的话甚至没能让他后退一步,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喇叭声,许闻意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心跟着怦怦跳。

  似乎是要呼吸不过来了,许闻意脚步停在原地,等着心脏跳出嗓子眼,又或是慢下来然后停止。

  然而都没有,它还是那样扑通扑通的跳,声音擂鼓似的响,许闻意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不停颤抖,他早就忘了回贺峥的话,只是这样怔愣着,不知所措。

  直到贺峥再叫他:“走了。”他语气那么自然,让许闻意忘了怕:“哦,好。”

  当天晚上睡觉前,从手机里消息来看,贺峥才发现许闻意做的这件事,正面意义比他想象的更多,

  贺峥收到了好几位同学的消息,包括和李枕枕这样研究生直接毕业的人,这类人是好奇想要和热搜人物扯上关系;然后是老师的消息,不止杨老师一个,考古系其他专业的老师也沾亲带故,想要利用许闻意的方便做其他想做却一直没有途径的事。

  最后就是微博,微博平台上不仅仅只有娱乐新闻,许闻意这样积极的十分容易引起青年人热血支持的新闻上了热搜,不仅是发新闻的那些博主,许闻意的工作室包括许闻意的个人直播主页都受到了非常多年轻以及老一辈人的支持和赞扬。

  当然,带动的还有他们的工作室,还有其他做个人主播的小播主。

  方乐符创办了直播工作室的初衷只是为了赚钱,对工作室里上班的男女主播没有外貌要求,只需要会聊天。

  许闻意和李枕枕的加入让他们在这种网聊性质的直播室忽然变了性质,特地开了个专业频道,后续进来了除了考古之外的其他冷门专业,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续有关工作室的热度慢慢下去,但该关注的人都关注了。

  在那个短暂的时期,工作室接了不少合作和广告,许闻意投的钱早就拿回来了,赚的钱得用倍数来形容,这些事许闻意都不太清楚,都是后来李枕枕给他打钱时告诉他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热搜当天,包括往后一周,E大的校园论坛和网站上陆续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和询问,杨老师不禁感叹:“时候不对啊,这要是六月底该多好,今年可会多非常多新生进来。”

  另一位老师说:“往好了想,现在有兴趣的人如果明年也有兴趣,那样的人才对于我们才真的有用。”

  两人说着说着就看向贺峥,杨老师知道贺峥和许闻意关系不错,最近也总想指派贺峥去许闻意那分一个直播间过来,做一些相关直播。

  这样的直播是公益性的,只要不开打赏,是能够被相关单位支持的。

  那之后一段时间,贺峥经常被指派着往许闻意的工作室跑,他经常能看见许闻意,还有装下许闻意的小小的明亮的直播间。

  贺峥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许闻意在直播间里修复的那些小文物,其实并不来源于博物馆,他做这些事没告诉任何人,说的什么,用的什么,都来源于个人。

  贺峥见了奇怪,终于找到机会问:“你那些小东西都哪来的。”他曾经看过,虽然年代可能不久远,那些东西确实是文物,而非市场上流通的赝品。

  许闻意饿惨了,正在埋头干饭,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着说:“古玩城。”

  贺峥:“?”

  好半天,许闻意才把饭咽下去,累得他拍了拍胸口:“你不知道在哪?”

  “知道。”贺峥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他意外的是许闻意竟然会鉴别文物古董。

  “不是很难啊。”许闻意悠然地说,“我工作那么久了,接触到的文物比你多,而且我专攻瓷器类项目,鉴别能力还是在的。”

  贺峥还是没有很相信,可以说是很怀疑了:“给你老师看过没。”

  许闻意愤怒地朝他龇牙:“信不过谁。”

  “你。”

  许闻意被噎得没话说,想不明白贺峥什么时候这么讨厌了,又得和他说下去:“修复完的那几样小东西带回去给老师看过,还夸我呢,说眼光不错。”

  下一句却是:“技术还差点了。”

  贺峥才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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