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岁那年开始, 这种病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

  每次清醒后,只能看到浑身上下被自己抓出的一身血痕,尤其是后颈, 经常糜烂到需要到医院做清创。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信息素无法排泄的原因,辗转看过无数医生, 可没有一个医生能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徐盅只能废劲弄来无数药物,让顾碎洲一个个试下去,这才在联盟第十星系的黑市供应商手里, 找到一种很罕见的违规注射药物, 勉强减缓发作频率。

  一听到他又犯病了,徐盅沉稳的声调立马变高:“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你有没有伤着自己?”

  “别担心, 盅叔, 我没受伤。”顾碎洲给他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前两天晚上房间忽然停电, 我没反应过来,加上好久没吃药了, 一下子没控制住。”

  徐盅听得震惊不已:“什么事都没有吗?”

  要知道, 顾碎洲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犯病, 可比平时犯病要严重许多!

  去年因为小区停电, 顾碎洲硬生生抓破自己脖子动脉送进ICU的事故还历历在目, 徐盅实在不敢相信,这次犯病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可事实还真就如此。

  顾碎洲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好像比之前几次都轻很多,只是短暂失去了一会儿意识, 很快就清醒了。”

  从断电到沈非秩把他喊醒, 一共不超过二十分钟。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犯过这么短的发病期, 实在让他自己都感到很迷惑。

  徐盅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小少爷, 你的病是不是正在好转?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他鲜少有这样明显外露的情绪。

  顾碎洲连忙也站起来扶着他坐下:“不能确定,应该是在好转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麻烦您帮我再买点药回来。”

  “好、好、好。”徐盅声带都有些颤抖,一连说了数声好,“我这就去,小少爷,我不在的这几天,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用着急。”顾碎洲无奈地看着拦也拦不住的徐盅,只得亲自把他送出门,“别挂念我,您自己多当心。”

  徐盅走后,屋内一下子显得空了很多。

  如果不是厨房嗡嗡的声音不断,顾碎洲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

  ……等下。

  没声音?

  姓沈的在屋里不会不知不觉厥过去了吧?!

  顾碎洲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哒哒跑到书房门后猛地一推门。

  “沈——”

  在看到屋内情况后,他赶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非秩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和他卧室相连的浴室还冒着水汽,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裹挟着湿漉漉的空气,屋里显得暖呼呼的。

  这人真是洁癖到醉酒都不忘记洗澡。

  顾碎洲依靠在门框上,安静注视着床上那人。

  沈非秩堪比cos僵尸的睡姿非常标准,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直挺挺对着天花板。

  他呼吸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胸口的起伏,偶尔睫毛还会颤抖两下。

  这人睡眠也太浅了。

  顾碎洲拧了下眉。

  他自己睡眠就不深,只能白天在学校补觉,但照目前来看,沈非秩好像比他睡眠还要浅些。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顾碎洲抿了下唇,不再打扰他,悄悄退后关门离开。

  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端着面条出来的莱阿普顿。

  “你煮个面条煮三年?姓沈的都睡了。”

  “啊?”莱阿普顿期待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碗中的各种鸡鸭鱼肉,“我这不是想把面条做得丰富些,让沈哥吃顿好的吗?”

  顾碎洲也朝那碗看去,难得语塞。

  这碗面条……十全大补汤都没它值钱吧?!

  莱狗别的不太行,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他有点馋:“给我吧,我代吃,反正他睡了也吃不到。”

  “不许!”莱阿普顿打掉他的手,把面条放在保鲜仪中,“沈先生晚上没吃饭,万一半夜饿醒了,醒来没东西吃怎么办?你先别动,等过几个小时面条糊了沈先生还没起,你再吃掉它吧。”

  顾碎洲眼尾一耷。

  合着他就只能吃坨了的面?

  莱阿普顿呆毛一翘,提议说:“我在这帮你守个夜吧!”

  “滚啊。”顾碎洲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在这干什么?当吉祥物?”

  “话不能那么说。”莱阿普顿摆摆手指,“我是为了防止你偷吃我的爱心面条。万一你抢我功劳怎么办?”

  顾碎洲顿时不乐意了:“操,我又不喜欢他,不需要对他献殷勤,抢你功劳干什么?”

  “那谁知道?”莱阿普顿耸肩,“毕竟你总干这种缺德事。”

  “你他妈……”

  “哎哎哎,算了,不留就不留。”莱阿普顿连忙有眼力见地自我拯救。

  说完还小声抱怨道:“说是用美人计,结果连让我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美个屁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用还是你用……”

  顾碎洲没听清,歪过头:“你说什么?”

  “没事。”莱阿普顿当然不可能重复一遍自己找死,“夸你帅呢。”

  他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看了眼不算早的时间,便跟顾碎洲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离开前还想看一眼沈非秩,被顾碎洲以那人睡眠浅的理由劝退了。

  两人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这下除了里面那个睡着的人,真的就只剩下顾碎洲一个了。

  他看着保鲜仪,越看越觉得多余。

  莱狗说,那里放的是他的爱,如果沈非秩真的起来觅食,那一定要监督沈非秩把他的爱全部吃完。

  顾碎洲心道不得了,这小子怕不是真对沈非秩上心了。

  但这怎么行呢!小爱误人啊!

  为了把莱阿普顿错付的爱丢回去,他毅然决然,带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拿出面条三口两口全部解决。

  吃完后还拍了张空碗的照片给莱狗发过去,然后屏蔽消息免打扰,舒服地扔开智能机。

  切。

  沈非秩吃什么吃?

  回来真饿醒了他给下泡面吃不一样吗?他顾碎洲也是会做饭的好吧!

  满足了口腹之欲的顾碎洲心情很不错。

  想了想,重新走进沈非秩的卧室,悄然蹲在床旁边,目光灼灼看着这人被枕头抵着的后脖颈。

  某人洗完澡洗完头不吹干就睡觉,也不怕明天头疼欲裂起不来。

  微湿的发尾搭在脖子上,水珠顺着他领口往下滑,打湿了这人的白色纯棉睡衣,白色容易透,很快就贴着皮肤,露出冷白的肉色。

  顾碎洲多看了几眼。

  这些拽了吧唧的Alpha,每天衣服不是黑就是白,真让人审美疲惫。

  尤其沈非秩,长着这样一张脸,每天衣服却穿这么素,简直浪费!

  顾碎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抬起手臂,把旁边的暖气开关调高了一度。

  把熟睡的沈非秩薅起来吹头发,跟把脑袋伸过去挨巴掌没什么区别,他不是自虐狂,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保证室内温度不让他着凉,这种基本的人文主义精神他还是有的。

  等看着那发尾在暖风的作用下不再滴水,顾碎洲才重新放注意力放在对方完美没有一丝缺陷的后颈上。

  Alpha的腺体不明显,沈非秩的尤其不明显。

  他从来没有带过一般人生活必须的信息素抑制贴,但只要他不主动释放信息素,就很少有人能闻到。

  可想而知,这人对于自身的掌控和信息素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怎样熟练的程度。

  这种能力绝不可能是天生的,其他顶级Alpha也做不到如此,只能是后天通过不断努力训练而成,其中吃了多少苦,需要多少毅力,可能也只有本人自己知道。

  顾碎洲眸底的情绪翻了一翻。

  放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悄然握紧了那个裂成两瓣的小木雕,细细摩挲两下,再悄悄松开。

  犯疯病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但清醒后,满屋苦咖啡的信息素味他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有错。

  自己这回发病没有之前严重,会不会是因为这人的信息素?

  顾碎洲蹲到腿都麻了,才试探性伸出手靠近。

  在距离沈非秩面颊还有一个拳头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双目安详紧闭的沈非秩,脖子和肩膀上的肌肉绷起了危险的弧度。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在危险靠近时,身体跳过大脑的最高指令,直接越级做出的应对措施。

  除了特殊行动人员,一般不会有人有这种应激反应。

  顾碎洲毫不怀疑,只要他再靠近哪怕一毫米的距离,都会惊醒面前这人,甚至被狠狠揍上一顿。

  他识趣地变了方向,转而理了理对方胳膊肩膀旁边的被子,仔仔细细掖好。

  沈非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暂时,还不能贸然行动。

  顾碎洲起身,把桌子上那本被翻了一半的书随便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不良元素后,才按照原样放回。

  真怕这家伙醉了后看些杀人放火的恶劣书籍。

  想到这人今晚的一系列操作,他无声弯了弯眼睛,最后深深看了沈非秩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顾碎洲没看到。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然后动了动胳膊,从顾碎洲掖好的被子边边探出来,把手中的木刻小刀重新仔细藏在袖口。

  一切都整理妥当,才重新调整好原来的睡姿,轻轻闭上眼。

  …

  沈非秩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醒来的时候,顾碎洲已经不在了。

  房间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没有被人造次过的痕迹。

  他揉了揉因为醉宿而胀痛的脑袋,小木刀从袖口重新滑出,被悬挂在指尖反复转圈。

  木刻小刀是他前不久自己做的,很丑,但很实用,方便藏在身上,还不会被当成危险物品过安检被收走。

  伤不着自己,但如果使用的人技术过关,就能伤到别人。

  他在上一个无限流世界,就用这种方法杀过怪物。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拳绣脚,觉得这可能是天赋,大概他天生就很擅长手工做一些很丑很实用的东西。

  他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像别人喝断片就会失忆,他恰恰相反,不管当晚有多疯多失智,隔日也能把细枝末节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平时还要印象深刻。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在街上闹了一顿才回家,,还记得顾碎洲喊来了两个人,听声音其中一个是莱阿普顿,另一个声音有些年迈,他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应该是顾碎洲的什么亲信吧,沈非秩想。

  蔺子濯和顾莨虽然走了,但不可能没给孩子留下任何人脉。

  原剧情中他们家有个从小带他们到大的管家,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人。

  沈非秩随便想了想,便把这些暂时不重要的抛之脑后。

  他在想晚上顾碎洲是如何跟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最后还进他卧室的。

  过往无数的生存经历让他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进入深度睡眠。

  对危险的防备刻在成了肌肉记忆,顾碎洲走到床边后,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久久未动,想看那人要做什么。

  好在对方狗狗祟祟贼一样摸索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实本分。

  不然屏那会儿酒精上头理智紧缺的自己,真的失手杀了他也不一定。

  沈非秩叹了口气。

  心道酒还是不能喝,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能碰。

  又躺了会儿,等头不晕了,才晃晃悠悠站起来准备上班。

  客厅还是有着顾碎洲失败的早餐,和奇丑无比的留言便签。

  他还是看都没看照例全送给垃圾桶。

  丢纸条的时候,在把纸条贴顾碎洲卧室门口嘲笑他和扔了之间犹豫片刻,最后依然选择了后者。

  无他,字太丑,就算贴顾碎洲卧室门口,也脏他眼。

  沈非秩清理完这一切才离开。

  今天顾碎洲的学校没有姜车的课,他得去找里特做实验。

  来到这个世界已到两月,不管是W.N,还是能力通道研究,都该有点进展了。

  路过某条街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只很可爱的黑白配色流浪狗。

  只不过那狗在发现沈非秩后,原本摇晃翘起的尾巴瞬间夹到腿下,扑腾着小腿往别的地方跑。

  沈非秩第一次在一条狗身上看到了“惊慌失措”四个字。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昨晚他硬拉着要看是公是母的狗就是这位。

  沈非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纠结了一会儿是否要杀狗灭口。

  最后还是轻轻叹口气,选择放过这条生灵。

  算了,狗又不会说话,放出去也不会败坏他的名声。

  就算是灭口,也该挑个会说话的人。

  比如昨晚唯一见证者,某位顾姓同学。

  下次见面,那崽子逃不了一顿打。

  这么想着,沈非秩心情颇好地跟狗挥了挥手道别。

  W.N的周一还是那么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对周围一切抱以麻木的态度。

  尤其是穿研究服的,怨念简直能供养十个邪神。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关注到,当事人的感觉就尤为明显。

  沈非秩明显感觉到自己踏入研究所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看自己。

  “?”

  他脚步顿了顿,在扫完身份卡后戳了戳门口站岗的老熟人:“最近所里出什么事了?”

  不料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守卫竟然完全不搭理他。

  甚至很同情且复杂地拿过他的身份卡,扔进保险柜中。

  沈非秩动作微妙停滞,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有人来喊他。

  “沈非秩,所长找你。”

  沈非秩挑了下眉。

  是“沈非秩”,不是“沈致”。

  看来有人把他真实身份曝出来了啊。

  W.N是一栋高达22层的建筑。

  以地下城的地基为平面,上面15层大多是小项目研究室,下面7层除去最后一层停车场,剩下六层是高级禁区,都是重大研究的实验场,不得批准严禁入内。

  沈非秩之前作为最普通的保洁人员,负责区域只有地上三层,还有地下最后一层的停车场。

  其他地方对他来说,都是没解锁的新地图。

  这回找他的所长是个大人物,沈非秩第一次坐上前往最高层的电梯。

  最高层的设施不像想象中奢华,处处透露着简约和高科技的风范,尤其是这些隔音的墙和门……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绝不允许!”

  沈非秩:“……”

  他面无表情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口,心底收回了上一句没想完的评价。

  这隔音效果还是有待增强的。

  带他来的助理表情也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替他按响门铃。

  “所长,沈非秩来了。”

  “让他进来。”

  一道带着怒意的稚□□声传了出来。

  沈非秩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坐在办公椅上的卷发小萝莉,着实有些意外。

  之前听那些员工对所长的描述都是“铁石心肠”“固执己见”“封建迷信”,还以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古董。

  “看什么看?好看吗?还不快点进来!”穿着蓬蓬裙的所长脾气好像不太好,见到他来,桌子拍得哐哐响,“我屋里的暖气都要被你放光了!”

  沈非秩好脾气地进屋带上门,走到他跟前:“抱歉。”

  所长哼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遍:“你就是沈非秩?那个做假身份进来当保洁的沈家二少爷?”

  “是。”沈非秩供认不讳,“并且所里的人事处在经过三轮审查,并没有发现我的假身份。”

  所长:“……”

  操,好他妈丢人!

  她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脚踹到旁边站着许久的里特身上:“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要保的人!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

  “天才都是有个性的。”里特欣赏地对沈非秩点点头,“我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只要有能力有天赋,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

  沈非秩那天给他的研究数据可是他琢磨两年还没算出来的!

  这样的奇才,里特绝不允许所长把人扔出去。

  沈非秩把那份数据叫给里特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有今天的到来。

  他并不意外,所以只是淡淡对里特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两人一个泼皮一个闷葫芦,所长被气得狂抓头发,双马尾都不对称了。

  “但W.N的规矩就是最高存在!”她漂亮的杏眸瞪向沈非秩,“你坏了规矩,就要承担相对的责任。”

  “没问题。”沈非秩态度和里特成了鲜明对比,“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这种反应实在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里特有些着急:“OMG!宝贝,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摆烂啊!”

  所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再看沈非秩:“你费尽心思进了W.N,现在就这么甘心滚出去?不着急吗?”

  “当然不甘心。”沈非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但您对我的惩罚又不是把我赶出去,我为什么要着急?”

  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

  所长让机械爪便给他搬来了一个椅子:“坐。”

  她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对里特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他聊聊。”

  里特有些纠结:“可是……”

  “没关系的教授。”这回是沈非秩主动出声,安慰他,“我一个人可以,稍后我和所长谈完就回去上班。”

  所长看着里特乖乖离开,忍不住阴阳怪气:“瞧瞧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所长,找我约谈呢。”

  “不敢。”沈非秩很有眼力见地主动帮她空掉的杯子填满果汁,“所长想跟我谈什么?”

  所长再次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满足地擦了擦嘴唇,才沉下音调,问:“你进W.N,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非秩胳膊撑在椅子上,姿态闲适:“您应该先问,‘你的假身份是怎么做的’。”

  “你……”

  “如果你先问我这个问题,我就会很流利地回答:‘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摆弄计算机,天生对数字这些东西就很敏感,久而久之,就摸索出来了一些真本事’。”

  “然后您再问我‘进W.N有什么目的’,我就会告诉您,我自己对他们的研究已经走到了尽头,需要一个更好的平台学习发展。”

  “毕竟W.N是每个科研者最向往的平台。”

  所长被噎住了。

  沈非秩一口气把她要问的好几个问题都回答了,逻辑也根本挑不出毛病。

  过了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主场:“为什么不用真实身份?”

  “要直说我是沈家的人,可能连大门都无法靠近。就算有本事足以留下,也得先有这个向您展示的机会。”

  所长甩了甩马尾:“这个假身份,就是你要给我展示的技术?”

  “是啊。”沈非秩点头,“我觉得还挺成功,您不也是收到举报后才发现我身份造假的吗?”

  所长气得马尾甩到了脸上。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她试图用眼神警告他收敛:“年轻人太骄傲可不是什么好事。”

  “您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沈非秩眼睛忍不住带上些笑意,“不过您没有反驳后半句,看来确实有人举报我。”

  所长:“……”

  啊啊啊啊她真的好讨厌跟这些八百个心眼子的狗逼聊天!

  沈非秩颇有闲心地观赏着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随口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昨天沈家晚宴上,我和一个小男生出席的照片被拍了?”

  所长僵硬开口:“不是!”

  “那就是了。”沈非秩点头,继续道,“再猜猜,向你举报的是不是W.N目前最大的股东代理人,蔺隋?”

  所长:“……”

  她直接不说话了。

  蔺隋举报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他对自己的“想要”只是□□和欲望的向往,如果没有顾碎洲,蔺隋对他的容忍度当然很高,但当他触及到对方自身的利益,那么这种“想要”就不值一提。

  如果说之前他落在蔺隋手里会成为床上的玩具,但不伤及身体,那现在的他要是落进对方手里,很可能沦为顾碎洲口中描述的,半死不活的人棍。

  沈非秩再次确认:“果然是这样。那我再——”

  “别你妈猜了!”所长粗鲁地打断他,“你说得对,我欣赏你的才华,不想开除你。既然你也想待在W.N,那我们就做个交易。”

  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非秩勾了勾唇角:“您说说看。”

  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照进W.N顶层的落地窗,简洁干净的办公室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有些刺目。

  所长皱着眉把让机械爪去把窗帘拉上:“等会儿说得话有点见不得人,你身上没有窃听的吧?”

  沈非秩失笑:“您这么直接问我,我当然会说没有。”

  “你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漂亮的小萝莉在窗帘拉上的那一刻,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可爱的外貌都没克制住她极具压迫的气场。

  但沈非秩一点都不怕。

  他眼睛认真注视着所长,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们调查了你‘沈非秩’本尊的身份,除了道德品行差了点,其他也还算干净。”

  沈非秩:“……谢谢您的认可。”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替原主背“品行不端”的黑锅。

  “我承认,即便是在W.N这样的地方,拥有你这样能力的人才还是太少见,所以我很稀罕你。”所长定定望着他,“我需要你的能力,你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平台。”

  “现在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沈非秩端正了坐姿:“您说。”

  所长移开视线,目光轻轻落在下,声音很轻:“重启十年前结束的W.N项目。”

  ……

  沈非秩走出所长办公室的时候,表情不复进去的游刃有余。

  说实话,他有想到所长把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项目,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重启W.N的研究。

  他现在从研究助理,变成了初级研究人员,身份卡也被所长悄悄给予了最高项目负责人的权限。

  这件事被所长严令禁止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里特都不可以。

  W.N是机密中的机密,目前小组还没正式成立,要等到她把所有参与人员都确认下来,彼此才可以坦诚透露身份。

  沈非秩站在地下一层的资料室面前,默念了一遍所长给他的“十日任务”。

  面前这间资料室已经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十天内找到有关W.N的所有资料,才算他通过考核,放他出去。

  在这十天内,不会有人打扰他,只有每天固定给他送餐食。

  沈非秩来到W.N的目的就是蔺子濯和顾莨当年的研究,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他舌尖扫过发干的唇,拿出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这几天有事,联系不上我不用着急。】

  看着消息顺利发送,他收起智能机,在资料室外面的门上扫了身份卡。

  【滴滴——】

  【现在是蓝星一区时间上午10点37分,初级研究学士沈非秩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身份验证成功。】

  【您的阅览权限为:S+。】

  沈非秩对着那个“S+”凝视了会儿,缓步走进资料室。

  …

  与此同时。

  躲在单间厕所的里特跟一个沈非秩很熟悉的号码打通了通讯。

  “喂?里特叔叔?”

  少年刻意压沉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嗯嗯,我听得见。”里特也压低声音应了声,“洲洲宝贝,你放心,你让我保的人应该不会有事了,所长自己就很看中他的能力。”

  远在蓝星九区别墅区最角落的一栋建筑内,顾碎洲握着智能机的手背青筋暴起,表情狠狠一抽搐。

  操,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适应里特对人的称呼。

  顾碎洲抿唇,压下吐槽的冲动,客客气气道:“谢谢您,又让您费心了。”

  “嘿,这算什么。”里特笑道,“而且他能力这么出众,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想把他保下来啊!”

  “是吗?”顾碎洲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

  前不久他从里特那意外得知,最近新得到一个研究助手叫沈致,而沈非秩本人前不久刚升职。

  ……缘分就这么凑巧。

  “肯定啊!”里特激动道,“洲洲宝贝,你都不知道小沈天使有多让人爱不释手!他简直就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珍珠!”

  “里特叔叔,您还是有空多学学语文吧。”顾碎洲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以后我沈哥就麻烦您多照看照看了。”

  里特信口应道:“没问题!我绝对把他含在嘴里护着!”

  顾碎洲一阵恶寒:“……”

  倒也不必如此。

  他又跟里特寒暄两句,挂断了通讯。

  等屏幕切回主页面,才看到沈非秩刚刚发来的消息。

  几天不能联系?

  刚刚里特还说他没事了,那应该不是出意外,而是正经闭关工作去了。

  顾碎洲松口气。

  正好,他这几天也有事,省的找借口了。

  他心里有数,就没多问,现场搜索下载了个“小狐狸点头亲亲”的表情包,连带着好几个“亲亲”“撒泼”“打滚”“耍赖”的消息一起发过去,熄灭了光屏。

  “盅叔,药弄好了吗?”

  “快了,小少爷,稍等。”

  一直默不吭声的徐盅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丁铃当啷摆弄着各种配置瓶和注射器。

  顾碎洲躺在医疗椅上,鼻息全是医药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适。

  他从旁边盘子里摸出枚海盐柠檬味的泡泡糖,单手拆开扔到嘴里,柠檬的清新顺着味蕾涌上大脑,才让他舒服点。

  今天早上趁着沈非秩没醒,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坐高风险的特快飞梭赶来九区,就为了试试徐盅口中的新药,说是能疏导信息素。

  药原料是前不久买到的,他的私人医生研究了好久,才针对他改良出的最新版。

  因为这个药,本来正前往第十星系的徐盅愣是半道折返又赶了回来。

  徐盅看着他若无其事脱掉上衣,露出后面满是针孔的脊椎位置,眼中藏不住的心疼。

  顾碎洲到现在还没分化是有原因的。

  没人知道,顾碎洲其实是个天才。

  从五岁那年,就隐隐约约有了分化成顶级Alpha的征兆。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家后来能出那样的意外。

  父母双亡的小少爷大受打击,只是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出去,谁也没找到他,直到大半年后,小少爷自己回来了。

  徐盅至今还记得九年前那个雨天捡到的小少爷满脸泥泞,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好的皮肤,包括……

  肿胀破碎的后颈。

  显然,顾碎洲分化了。

  可是,好像分化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支持正版,都是我亲亲老婆,爱你们~

  给大家送一句迟到的情人节快乐!评论发红包(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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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骚心机攻(裴)x直球美人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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