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成莲花精后>第102章 春归第102天

  容穆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他和商辞昼那个惯会隐忍的黑莲花待习惯了,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上来就说要亲一口的人。

  容因显然很欣赏他这样土包子的呆瓜表情,看了容穆一眼, 愉快的眯起眼眸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泥腿子,长的倒是好模样,怎么这么不经戏耍?无趣。”

  容穆觉得自己和商辞昼这样那样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咳了咳, 试探道:“您……”

  容因放下手背, 随身坐下支着膝盖凑近他:“才死了多久,就不认识本殿下了?我那一日调戏二十人的丰功伟绩, 难道没有记载在花君册当中?”

  容穆:“——”

  这就算记了那四个补习老师也绝对不会教给他!

  容因见他不说话, 怒道:“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绩, 真没看啊?”

  容穆艰难道:“许是、是我不小心将你的花君册分到话本栏子去了。”

  容因眉头一动, 见容穆有些紧张, 嘴角实在忍得辛苦,实在忍不住才发出了一串笑声出来。

  “说你是个笨瓜你还真是个笨瓜啊,我要是写这个, 不得被祖宗们训死?骗你的。”

  容穆此时分外怀念人狠话不多的容禛, 他转过脑袋, 这才将容因完完整整的看进了眼睛。

  容因毫不避讳的对视着他的视线, 甚至还调笑着眨了眨:“看什么, 看我的音容笑貌美不美?”

  容穆已经是接见了四个花君的小油条了, 此时虽突然, 但也不算是毫无招架。放在往日他也一定会杂七杂八拉拉关系, 再好好熟悉熟悉,但今时今日, 他却不想这么干了。

  时间不够。

  他有些想念商辞昼,想念王兄,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办事情。

  容穆尽力忽略那美貌,单刀直入道:“容因大人,你曾经在位时,有没有研究过如何根治呕血症?”

  容因眼眸一眯:“上来就问?你个小泥腿子不怕过劳死?瞧你这小脸白的。”

  容穆吐出一口气:“我还好,所以您有没有发现如何根治国疾?”

  容因顺了顺发尖,过了几息才道:“外面是不是又到病年了?”

  容穆皱眉:“病年?”

  容因看他:“是,病年,呕血症年年都有,但不一定年年严重,不过每五十年都有一个病年,这一年路有千里孤坟百姓民不聊生,莲子与药方根本不够用,死的人能堆到城门高——看你这么着急,估计外头情况不妙啊。”

  容穆倒吸一口凉气。

  容禛从没有教过他这个!

  容因见他表情迷茫疑惑道:“你竟不知道?”

  容因稀奇极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是没胆子看花君陨落的那一册书,还是你见过的花君都不曾告诉你病年就是大灾年,所有历代花君,全都是在这一年死去,无一例外。”

  容穆看着他道:“……病年或许已经有苗头,但是我不会死,我绝不会死,我还会叫在这里的大家都好好的去投胎。”

  容因哼了一声:“无知。”

  容穆倏的站起身来:“是不是只要灵力足够强大,就可以度过灾年?每五十年为一次,那度过这次此后若无大事,我就很有可能会真的长生终老,对不对?”

  容因笑意全无,他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容穆:“道理谁都懂,但你看谁能活下来?坚持到最后,所有人都没那个气力劲儿了,只能献祭自己以死平之。”

  容穆转了两圈,碧绛雪难得在他脑子里安慰了几句。

  “别着急,你和他们不一样。”

  容穆抓着脑袋:“我现在就像是明明有能力作弊,却找不到答案纸在哪的笨蛋,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直觉,直觉所有的不幸都会在我这里终结,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碧绛雪沉默半晌,“那若是你倒霉透顶,是那不幸的黎明前的最后一人呢?我劝你不要这么自信,事急从缓才好。”

  “你——”

  碧绛雪:“商辞昼,多想想他。”

  容穆深吸一口:“你为何总是在紧要关头和我提起商辞昼,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你记得这么清楚?”

  碧绛雪:“他救了我们,很不容易。”

  容穆还要说话,碧绛雪却道:“世间玄法微妙,三千世界各有各的章法,有的世界是连通的,有的不连通,但所有世界无一例外,只要关键节点出错,整个世界都会逐渐崩坏坍塌走向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这个朝代若是没了商辞昼最喜欢的小莲花,你猜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会不会翻了他这个天道老子?你猜王兄哥哥与南代皇室能不能抗住大商武装精良的铁骑?……南代,可是有大商最眼红的数不清的粮食,除了商辞昼这个恋爱脑,谁能扛得住这份诱惑?”

  碧绛雪缓缓道:“你,就是那个关键节点,所以我告诫你,不可毁坏自身,否则以后死的就不止这么些人了。”

  容穆:“……我知道你懂很多,也听得进你的大道理,所以你究竟知不知道‘答案’怎么写的,这呕血症又要怎么救?”

  碧绛雪:“……不知道,只有这个,我不知道。”

  容穆蓦地转话,抓住一个问题是一个:“只有这个你不知道,所以你肯定知道商辞昼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如今又有没有事对不对?!他有没有大问题?会不会长命百岁??”

  碧绛雪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道:“没什么大问题,会长命百岁,放心吧,但是也不能有别的差错了,安安稳稳才是好,否则你们缘分即尽。”

  容穆哪管碧绛雪叮嘱的后缀,他只听最关键的信息,商辞昼此生绝没有大坎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他一样倒霉的短命鬼,这就足够。

  足够容穆放开手去大干一场了。

  “碧绛雪,我一定会找到那个答案。”

  碧绛雪不知道自闭什么去了,直接单方面关了麦。

  容因看着容穆自己在一旁又是沉思又是嘀咕,道:“你这小花君,莫不是被外界逼疯了?”

  容穆转头:“疯了?没有,我家两口人有一个疯的就足够,容因殿下,我需要你助我,与历代花君一起彻底解决南代呕血症。”

  容因挑起眉毛,这才缓缓道:“本殿下难道不是你叫出来的第一个花君?你这小泥腿子,顶了天去也就只能召出三个花灵吧。”

  容穆低头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掌心,掌心纹路清晰细腻,似乎有使不完的灵力。

  他攥了攥手指,绿白光点就萤火一样从指缝漏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可以投胎了?”容清忽然现身道。

  容令哭哭唧唧:“还是我可以吃外界的糖葫芦了,上次你放在碧绛雪旁边的可把我香惨了!”

  剩下两个更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说了一句补课时间还没到就遁了。

  容因难得眼眸怔住,与容清与容令面面相觑。

  容令摸起袖摆:“好啊你,你个小后辈,又背着我们召唤花灵!”

  容穆抱起他:“不知道你们互相认不认识,介绍一下,大家都是一个短命鬼群里的成员,这是四代花君容令,小清叔是六代,而我是七代,方才出声但没人的大佬是一代二代,如今我这花心当中,只剩下一位花灵还没有出现……容因殿下,您瞧我,还有没有可能抢救一下南代?”

  容因竖起手指:“你一个人,集齐了五个花灵?”

  容穆点头:“没错。”

  容因看着容穆,忽然笑的弯起了腰,他本就长的雌雄不辨美艳至极,这番恣意情态看起来也是分外风流。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说你是七代花君?”

  容穆嘴唇微动:“对,七代,所以我只差一位花灵,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历代花君依旧留存于世间,那个答案,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容因定睛看向容穆,忽而启唇:“你差的这位花灵,可没有本殿下美丽良善,能看在你像个笨呆瓜的子孙情份上,就帮你一把。”

  容穆往前走了两步:“你见过他?难道他不担心南代国吗?”

  容因冷笑几声:“他担心,他不担心怎么会为国而死?但是小七,花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五代花君容洺,他的母亲因为儿子出生就被夺走而忧病至死,他从小就兢兢业业是个老实蛋子,但谁叫老实人最容易受欺负胁迫?”

  “他母妃早亡父王强势,兄弟姐妹从小就不敢与他亲近,后来病年到来,他身为花君被迫走上高位,纵使他不想死也得死,那么多双眼睛,每一双都渴望的盯着他,人人都想活,所以他就必须死,你说,这样的经历换做是你,现在有人告诉你你死后还要为南代奉献残驱,你愿不愿意?恐怕老实人被逼急了,叫你们谁都办不成事情呢。”

  容令与容清都愣住了。

  容穆亦是默然,后才道:“容洺召唤出来的花灵,是你,对不对,他将自己的怨愤与不平都与你告知了。”

  容因哎呀了一声,指尖划了划头发:“可不是,他是个可怜孩子,每每进入花内都与我说两句诉苦,但出去后就埋头沉默做事,后来啊……后来我们就见了最后一面,你猜他怎么说来着,他说宁愿来世做王族脚底的泥土,都不愿意做王族头上的花君,他这短短一生,都在失去和付出。”

  容穆闭了闭眼睛。

  “也就是说,就算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也不会出来帮我,因为他已经厌烦透了这所有的事情,对吗?”

  容因轻笑一声:“对呢。”

  容令揪了揪容穆的领口:“没事,别难过,我们人已经够多了,你的灵力也非常够用,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容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

  重峦郡的情况比青山郡更为严重,容穆收的粮食已经多到装不下,后来交易停止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送过来,百姓千千万万,并非人人都心怀感恩敬畏之心,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

  停止换取粮食只暗中救助之后,容穆经历了十几次围追堵劫,碧绛雪气了个半死,第一次骂了一句竭泽而渔刁民无知。

  他们都想活着,想战胜这个怪病,人一旦走到绝境,人性本劣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在容穆前十年从孤儿院长大,早已经看清了一些人情世故,借着灵力次次都逃出生天,只是与沉水的粮食联系断了,而王都那边,也察觉不对开始大肆追寻他的踪迹。

  青山郡,重峦郡,远槐郡,风荷郡……容禛叫容穆印在脑子里的地图,容穆大多都已经走了一遍。

  因为在远槐郡就停止了掏出莲子,所以有关于他的传闻还没有那么玄乎,只说神秘人私产弹尽粮绝,恐遭遇杀害就逃了。

  整个春三月,容穆都与疾风细雨走在一起。

  一丝褐色的土从指缝倾斜而下,容穆丢掉手中的铲子,将一个草草裹了席子扔在路边的孩童放进土坑中,又一言不发的拿起铲子,默默的将此方土地盖上。

  一整套动作已经非常麻木熟练。

  碧绛雪忍不住道:“控制不住了,殿下。”

  容穆嗯了一声:“我知道,病年彻底来了,原来,这就是每一代花君最后越不过的那道难关。”

  碧绛雪忙道:“你不一样,你一定会度过去!”

  容穆埋好尸体,将铲子抖擞干净半插进背后的包裹中。

  碧绛雪哪里能受得了容穆这么沉默,又安慰他道:“你真的不一样!商辞昼会帮助你的!”

  容穆停下动作:“他怎么帮我?是帮我治病还是帮我救人,他不帮我杀人都是好的了。”

  碧绛雪急声:“你身体里有帝星的力量!真的,我没骗你!你自身灵力强大,再加上商辞昼送你的这些,定然能化险为夷渡过难关!哪怕没有最后一位花灵!”

  容穆诧异道:“……帝星?他什么时候给我的帝星的力量?”

  碧绛雪咬牙抠唆不愿详说:“就、就十年前救你那次,哎呀你别问这个了!这才一个月,商辞昼冬日里给你养的肉就掉了一大圈!你快点回王都去!找王兄一同商议大事!”

  容穆摇头:“王兄已经自顾不暇,我不能再给他添乱。”

  碧绛雪:“……什么?”

  容穆:“前几日我联系了一次怜玉,怜玉果不其然已经在王姐那里了,我们是要回王都,但是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碧绛雪:“你说什么?你要见怜玉吗?”

  容穆摇头,往土堆上放了一个漂亮的小石头,然后才撑着莲叶伞往远处路上走去。

  “怜玉说,钟灵也跟着他来了,悯空闭关不问世事,钟灵勉强能得一用,我要去问他一件事情。”

  碧绛雪:“问什么?”

  容穆:“找到人你就知道了。”

  -

  钟灵死活都要跟着怜玉一起来南代国,怜玉想走水路不想带着一个包袱,但钟灵就算不要琵琶都要求着怜玉。

  乐师都不要自己的琵琶了,这是何等的牺牲和大事,怜玉一时之间被镇住,稀里糊涂的就答应将他也带来南代。

  王都乐行。

  一俊秀男子推开店门,老板正蔫蔫的坐在柜台后面:“走走走,家里老娘生病了,不待客!”

  “店家,你帮忙看一看这个音,怎么也调不准了——”

  店家再三推辞,烦了又将男子直接轰了出来,大街上也没有什么人看,人人步履匆匆的走在回家路上。

  时不时还有一支军队骑马路过,整个王都都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钟灵抬头叹了一口气:“大商闹饥荒,南代又害怪病,这东部国土的日子,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过啊。”

  “再不好过,也比你那沙漠上强吧?”

  钟灵一愣,转头四望,一个果子从房檐上砸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抬起眼睛就看见了一个许久都没看见的身影。

  “殿下?!”

  容穆啃了一口手上的果子,语气含糊道:“是我,好久不见了乐师。”

  钟灵激动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小心抱在怀中的琵琶也被随手扔在了一边:“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寂寞坏了!”

  容穆从低矮的屋檐上跳下来:“怎么?写了几首歌了?”

  钟灵惭愧摇头:“一首都没写出来,您不在我眼前,便半分心思都没有了。”

  容穆正要说话,又有一堆人马过来,他一把拉过钟灵,两人钻进了旁边的茶楼中。

  “……殿下何苦如此?这南代是您的地界,南代王又素来宠爱您,您不必躲躲藏藏的,回来了就尽快去找他啊!”

  “你懂什么,叫王兄抓到我,我就完蛋了。”容穆灌下一口茶水。

  钟灵连忙替他添上:“殿下——”

  容穆盖住他的手背,钟灵手指颤抖了一下连忙缩回:“……叫陛下看见,我这辈子恐怕都弹不了琵琶了——哦对,您怎么不在陛下身边了啊?”

  容穆又拉住他的手,钟灵抬起眼眸看向他,“……殿下?”

  容穆弯起眼睛:“不说这个,我问你,你为何要跟着怜玉来南代?”

  钟灵一愣,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思念殿下……”

  容穆点头:“还有呢?”

  不等钟灵说话,容穆又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祖上明面弹琵琶,暗地里是占卦师,你虽心不在此,但你该有的本事却不少,我且问你,冬日时候,你要走了商辞昼的头发为他占卦,也为我们俩的姻缘卜算,如今可有一个结果了?”

  钟灵浑身一震。

  容穆:“你不用瞒着我,若是没有重要结果,你也不会巴巴的跑到南边来吧,陛下就在沉水城,你认得陛下,怎么不先去找他?”

  钟灵实话实话:“草民不敢找陛下,陛下天子威仪,比起找陛下,殿下才是草民心中第一奔赴之人。”

  容穆给他逗得一乐,碧绛雪见他难得这么高兴,也跟着开心了一会。

  它属实是没有想到,容穆回来王都,找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钟灵,这个只会一点小占卜的不起眼的乐师。

  只是找钟灵,又作何呢?

  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这位祖宗还在想着怎么谈情说爱?

  碧绛雪百思不得其解。

  容穆正要开口:“那你——”

  钟灵也恰好酝酿了一口气,两人的语音撞在了一处,容穆笑道:“你要说什么?”

  钟灵沉声回答:“殿下所料不错,尽管过程艰难,但最终还是被我草草算了出来。”

  容穆眼睛蹭的一亮。

  他倾身靠在茶桌上,南代窗外的微风席卷而过,夹杂着一丝不属于繁华王都的药气进来。

  “太好了!”

  钟灵表情犹豫,似有言语,却被容穆再次拉着手道:“我也不问你过程,我专程只找你一个人,就是想悄悄问你一件事!”

  钟灵:“……什么?”

  容穆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要走我的头发算不了我的命,但你要走了商辞昼的头发,我们俩命理相连,你又恰好算了我们的姻缘,我只问你,我与商辞昼能否白头偕老?纵使千般苦难曲折,我与他,此生是否都能长命百岁!”

  钟灵被容穆吓到,下意识回:“自然是能的——”

  容穆猛地坐了回去,语气喃喃:“你可不能骗我。”

  钟灵忙道:“骗您就叫我弦断琴毁!”

  容穆拍了一把桌子:“行,好,别的曲曲折折不用告诉我了,我只需要知道我能活着,就可以最后放手一搏。”

  他一定要解了王兄的担子,终结南代的苦难,与商辞昼安安心心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钟灵还在犹豫吞吐:“殿下……我、我其实还算出了有关陛下的事情,此事重大,恐非一言半语能说清楚。”

  碧绛雪暗中忽然警惕,皮肉都紧实了起来。

  容穆却不察,他站起身来:“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容后再说,今日我找过你的事情不许同任何人说起,否则我再也不会叫你看着我的脸写谱子。”

  钟灵狠狠的噎了噎,还没来得及拉住容穆,那截袖摆就和清风一样划过了指尖。

  他愣了愣,似有所感的倏的看向窗外,窗外夜空星象闪烁流转,竟然隐约似有连珠之相。

  钟灵眼眸缓缓睁大,后拎起琵琶就拔足狂奔了出去。

  本体碧绛雪还在客栈,容穆是用十九岁来见旧友,碧绛雪自然也变成了大缸莲花。

  他飞奔在王都的大街小巷中,路过了小时候王兄带他吃过的甜水铺子,碧绛雪小心翼翼在他脑海中问:“你该不会是在钟灵这里确信了一件事……”

  容穆快速道:“不错。”

  碧绛雪:“你在确信你不会死,干什么都不会死?!”

  容穆:“既然能长命百岁,一定有一线生机,钟灵是拿的天子的头发来算,比悯空凭空捏造的都要准确!”

  碧绛雪叫道:“可是你知道这过程会发生什么事情吗?等等,你现在跑这么快,又要去做什么事情?!”

  容穆帷帽飞扬,一把推开客栈大门:“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做了才会知道,碧绛雪,你我从出生起,就因为王兄与母亲的庇护从没有进过花君殿,今日可想进去看一看?看一看历代花君的殿宇,瞧一瞧他们生前留下来的东西——我记得莲心好像也在其中供奉?”

  碧绛雪预感不妙,尖叫道:“你别去!别去!算我求你!”

  容穆心如铁石:“行棋只差一步,岂有退兵之理。”

  碧绛雪:“祖宗!你知道你不会死,但是别人不知道啊!钟灵不晓得还算出了什么吓得不敢见商辞昼,你掉一根头发商辞昼都心疼的要杀人,你可想过万一事情不成或者不能及时归来,这个世界要怎么办?”

  容穆深吸一口气:“事情不会不成,我有历代花君相助,又有商辞昼的帝星之力与自身灵力,就连钟灵都说我和商辞昼必定长命百岁美满一生,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碧绛雪病急乱投医:“你、你,你想想你和商辞昼的孩子!不要冲动行事!”

  容穆猛地停住脚步:“??你气糊涂了吧,我们哪来的孩子。”

  碧绛雪:“你们欢好一夜,莲子早不结晚不结,偏偏在你们初次欢好后结了出来!我说真的,你别用自己的常识去框灵物的操作,祖宗,这可是莲子!莲子!你是莲花,莲子不就是你的后代儿子!这是你和商辞昼一起造出来的小人!”

  容穆:“——————”

  “所以我才叮嘱你,叫你留信于商辞昼好好养活他,小莲花君会于二三岁初次化形!你的崽是会变成人形的!你后继有人,大商的皇位也后继有人了!这可是天选之子和南代花君的孩子,是你和商辞昼的崽种,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点都不在乎?现在还筹谋着要去搏那个九死一生?!”

  容穆差点一脑袋撞上床柱子。

  碧绛雪喘着气:“再去召唤一下五代花君吧,多说说软话,哄一哄他,将他哄出来,人多力量大,你也好办事——”

  容穆一手扒在床柱上,回神道:“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老实人受欺负。”

  碧绛雪叹了一口气。

  容穆:“我有母妃誓死相护,王兄一路疼宠,父王虽是个糊涂的,但也算成就了我和商辞昼的一段姻缘,可是你看容洺,从生到死,什么都没有,忙碌了一辈子,就连死都死的‘高高在上’孤苦伶仃,我要是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的。”

  碧绛雪看着容穆熟门熟路的收拾东西,这一路他们不但要躲避王都追查,还要躲着病民追堵,早已经叫容穆彻底激活了在现代那十年的底层谋生技巧。

  “至于莲子,我相信商辞昼能够照顾好他,皇帝会听我的话,等我们再回去,小莲子一定会发芽长大。”

  碧绛雪拦不住容穆了,眼睁睁的看着他铁了心要收拾这腐烂了三百年的残局。

  它早该知道的,没有人能管得住容穆,唯一能管得住的,还被一夜春宵狠狠的甩了一道,不知道现在回过神来了没有。

  “穆王殿下。”

  容穆嗯了一声。

  碧绛雪抖着小嗓音:“最起码,退一万步想,我们王莲一脉,这不还留下了一个小崽子,你说是不是?”

  容穆:“说点吉利的。”

  碧绛雪:“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把你五岁在莲池里撒尿的事情告诉你王兄,再把你背着商辞昼看美男话本的事情抖给他,我还会去大肆张榜,告诉所有人,你抛夫弃子撩完就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容穆忙抬手:“哎哎哎,这一点过了。”

  碧绛雪:“你就看着办吧!我就算回光返照也要把消息弄出去!”

  容穆试探:“……所以,莲子,真的是,崽?崽一出生就被我反手掏窝了??”

  碧绛雪深深的吐息。

  容穆:“好好好!你别生气了,我信、我信。”

  碧绛雪:“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记得到时候收回灵力给我封闭五感,我不想看见你的后续操作。”

  容穆指尖一顿:“那必须的,你放心吧,一觉醒来你就会重新看见你喜欢的王莲崽子了。”

  “你不喜欢吗你个狠心的爹!”

  容穆连忙求生欲:“我当然喜——”

  “开门!查房!王上有令!有可疑人物进入王都城,我等奉命缉捕!”

  容穆:“……”

  碧绛雪:“还等什么?还不快跑?王兄这次生了大气,他能在任何地方抓你,但绝对不敢在花君殿抓你!跑啊!”

  容穆展开披风包住全身,他刚从窗户跳下去,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背后传来呼喊声与火把的光,容穆在地上滚了一圈。回头看去,一双眼睛对上了熟悉的眼眸。

  是原绰。

  竟然是原绰亲自来了。

  王兄一定知道自己进城了!

  但原绰显然没有认出他,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人的在追捕可疑人物,容穆身形低矮,蒙着披风快速消失在了暗巷中。

  花君殿早已经不叫花君殿了,牌匾已经被取下,但高耸的殿宇依旧位于南代王庭的最显眼处,那处常年燃着长生灯,保佑的人全都没了,这些灯倒还一年接着一年的燃烧着。

  容穆走到王庭城墙下,头一次回家回出了做贼心虚的感觉,王兄很生气,他知道,商辞昼估计也很生气,这两人合起伙来“圈养”他,却被他跑了一个囫囵。

  容穆想想自己能耐也是挺大的,于是不由得乐出了声音。

  要哄王兄,只要自己平安无事就行,但要哄商辞昼有一点难,恐怕还得和大商皇帝成个亲。

  越想越觉得有趣,容穆拍了拍碧绛雪的小花缸,悄声道:“快祝王殿下明月齐照,福寿永昌。”

  碧绛雪默了一瞬,却声音难得恭敬至极:“穆王殿下,明月齐照,福寿永昌。”

  一人一花没再说话,同时隐入了王庭城墙之中。

  夜空之上,几颗星珠闪烁,逐渐连成了一线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