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穿成莲花精后>第37章 想开第37天

  悯空从南代带回碧绛雪, 只算到天道轮回将至,若是第一个轮回回不来,恐怕往后再等多少年都回不来了。

  他本身只抱有一半的希望, 毕竟逆天改命之事,说到底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都会全盘皆输,付出去多少都得不到回报。

  但不知上天是否垂怜帝星,竟真的叫天子求回来了。

  悯空看着怜玉飞奔而去的背影, 又看向商辞昼道:“若真是他, 陛下当如何?”

  商辞昼缓缓捏住拳头:“孤定当倾尽一国之力宠之。”

  悯空点了点头:“陛下用情之深天地可鉴,但若是他再也爱不上你呢?”

  商辞昼敛住眉眼, 语气轻轻道:“不爱便不爱罢, 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悯空摇了摇头:“爱别离, 怨憎恨, 求不得, 凡人一生品尝一个已是伤筋动骨……陛下与他方才走过浮沉梯,心中可放下了些许?”

  商辞昼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不用走梯,他已在孤眼前。”

  悯空感怀的转了转佛珠:“贫僧愈发好奇, 多年过去, 亭枝小公子成长为了何等模样?”

  商辞昼的语气终于变得温了些许,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事情, 眼眸微亮道:“他漂亮极了, 性格活泼可爱, 温柔善良, 看似慵懒, 实则骨子里宁损不折,与孤初见时便咋咋呼呼极为胆大, 和当年亭枝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有一件事,孤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似乎身有奇诡之术,能教旁人忘掉他的存在。”

  悯空笑了笑,瞒下花中灵物之事:“这再正常不多了,有人生来就受天道宠爱可影响他人神智……那陛下是否受影响?”

  商辞昼摇了摇头:“不曾,孤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稍一找不见他,心中就会烦的想杀人。

  悯空道:“无碍无碍,陛下当年付出代价,天道给一丝甜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帝星也实在罕见难得,当年忘不了,如今更是忘不了……陛下待会儿只看那花瓣变不变色,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商辞昼看向悯空,想问问那死活想不起来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到容穆,悯空却只微微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一刻钟左右,门外就传来了两道不同声音,一道声音慢慢悠悠似乎在游神,一道声音急促高亢还带着紧张的气音。

  “啊呜呜啊啊啊!”

  容穆:“别拉我别拉我你这小哑巴怎么回事?”

  怜玉:“呜呜呜呜呜呜呜!”

  容穆:“听不懂听不懂!”

  怜玉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差点急的当场说话。

  下一秒,那扇门又被重新打开,怜玉珍重至极的抱着一个金橡木的盒子,一只手还拽着容穆的袖口。

  后面的少年眉尖蹙起,一脸不得不配合的模样。

  他生的实在是好极了,皮肤细白,头发黑亮,一双眼眸盈盈如水,嘴唇不点而朱,尤其身形气质如清风朗月,直教人念念不忘。

  悯空只瞧了一眼,就捏紧佛珠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这南代的血统,还真是纯正啊,若叫南代王看了,恐怕举兵压境都要将这位再抢回去。

  商辞昼见着容穆来了,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他朝容穆招了招手:“亭枝,玩的开心吗?过来孤身边,孤有话和你说。”

  容穆看了他一眼,顾自走到离木桌最远的一个小座上坐下了。

  商辞昼的手僵在半空,想起悯空说的这人如今无情无爱不动凡心,心中仿若被沉沉蛰了一瞬。

  怜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个人的异常,他满心满眼都是终于可以再见到主人遗留本体的喜悦,几乎是跳上前比划道:“东西带来了,人也带来了,你快打开盒子,叫我看看王莲花瓣!”

  悯空接过金橡木盒子,看了怜玉一眼,不急不缓的又看向容穆,几息之后,起身朝他道:“阿弥陀佛。”

  容穆虽有些不知情况,但还是勉强与对方回了个礼。

  这个和尚看着和别的老住持不太一样,只有三四十岁,但底蕴却深刻。

  悯空看着他:“陛下与我讲了容施主许多事情,贫僧感怀,这世间竟然真有心诚则灵之事。”

  容穆皱了皱眉头,商辞昼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明显,他极力忽略掉,才不情不愿开口道:“今日不是我来礼佛,是他要礼佛,住持若有事情只管找他,叫我来干什么。”他才不愿意见悯空,免得对方一眼瞧出他不是人。

  悯空却笑着道:“不知玉湖里的花可被小友照顾的好?”

  怜玉本来神情急促,听了这话却猛地顿住了身子。

  什么花……哪里的花?玉湖的花?玉湖只能长莲花,但东宫根本养不活此花,这秃驴今日莫不是被喜鹊叫疯了!

  他去拉对方的袈裟袖子,嘴巴啊啊呜呜的说着。

  悯空拍了拍他以作安抚,然后叫他站在了一旁:“陛下找我礼佛,顺便还有一件小事情要贫僧帮忙,不知陛下有没有和小友说过,曾经东宫亭枝阙,住过一个小主人。”

  容穆听见这话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彻底压不住了,他站起身,眼睛看着商辞昼道:“陛下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给我取名亭枝,是因为亭枝阙就叫这个名字,你当初怎么不说你那旧人就叫亭枝?陛下叫我顶着别人的名字月余,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悯空头有些痛,但不得不安抚这位满身功德的天生灵物:“小友稍安勿躁,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陛下心中那个人呢?”

  容穆睁大眼睛:“我怎么会是?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悯空:“是与不是,小友恐怕自己都心存疑惑。”

  商辞昼紧紧看着容穆,指节捏的微微泛白,半晌,黑沉视线划向怜玉,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怜玉却没有第一时刻看到商辞昼的视线,他只怔怔的瞧着那金橡木盒,胸口处有什么烫的他颤栗不已。

  容穆则对即将爆发的修罗场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商辞昼这黑心莲又骗了他,这次更过分的给自己冠上了别人的名字,还是自己的超级白月光!

  果然同情一个男人会变得不幸!

  他声音气道:“我虽然一直配合他调查这件事,但这事根本不可能是我!我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还有你身边那个小哑巴,我以前从未见过,完全没有印象!”

  商辞昼看向他,声线低沉道:“你不要生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失去记忆的,不止我一个人?”

  容穆身形一滞,见悯空从袈裟中摸出一个小金钥匙,不急不缓的打开了刚才那个橡木盒子,盒子乍一打开,一股极为清香好闻的味道就渗透了出来。

  怜玉腰腿一软,几乎扶住墙壁才勉强支撑起身子。

  ……就是这股味道,就是主人的味道,曾经他天天都能闻到,如今竟已经十年不曾得见!

  悯空拿出一个绢纱隔着手指,轻轻将那莲花瓣捏了出来,那朵花瓣极大极贵气,花尖泛着微微的紫红色,多年保存过去,竟然还能如刚摘下来一般鲜活。

  怜玉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那片花瓣,被衣服遮掩的手臂下,忽隐忽现的浮出了些许鱼鳞。

  王莲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那是一种血脉的压制,是定下契约就不能违抗的主仆之命。

  悯空拿着那花瓣,缓缓走到容穆面前,他走的越近,容穆的脸色就越微妙,他看了看这笑容和煦的神棍,和他手中的东西,半晌心中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莫不是,这个和尚早就知道花中有人,碧绛雪是能成精的?

  下一刻,他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悯空低声朝他道:“劳烦小友拿着它。”

  容穆抬头,看向悯空的双眼,好似在那双眼睛中看见了无数的佛法流转,和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的睿智。

  那花瓣让他心口微烫,容穆生怕在这等场合碧绛雪这斯激动起来给他染发,于是一手接了过来。

  几乎是他刚将手指触上去,那花瓣尖端处的一点颜色就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了大半截,紫的发红,红的发紫,香味愈发浓郁,叫人神魂一震。

  怜玉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商辞昼更是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容穆抬眼看着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都看着自己。



  难不成就因为这花瓣会变色?他也不知道这摸上去就会变色啊!他摸碧绛雪都不会变色,会不会摸坏啊!

  悯空早就预料到一样朝着容穆微微一笑:“亭枝小友多年不见,脾性依旧如此鲜活灵动,贫僧当年有幸得你赠送一片花瓣,因着这花瓣,贫僧才能悟了佛性,你若不信你与陛下是旧相识,只管看这小东西,若紫红不变,你就不是,若紫红蔓延,则你必是当年之人——如今看来,情况已了然于心。”

  容穆:“……”

  麻了。

  空气落针可闻,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容穆脑子蒙了那么几秒钟,走马灯一样的回顾了自己那短暂的现代十八年。

  竟然毛骨悚然的发现自己在这十八年间,只有从福利院开始的记忆,仔细回想,他在现代社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没有人和他有过牵连——

  上学时人人都说他像心中白月光,因为太月光不敢追周围直接真空状态,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和他相处了一个月说了一句我不配,和你吃饭感觉自己像小平民,去打工的店也每次都只让他坐在窗边,不说话不干活只喝咖啡,就能吸引全天客流量,好像那十八年,都恍恍惚惚的过着虚幻的漂浮生活……

  直到最后心情烦闷逛景区,一脚踩进了皇家大泥坑,踩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朝代来。

  悯空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低声念道:“难啊,情根被斩断,却偏偏生了一张多情脸,不知要叫世间多少痴人心死梦中了。”

  容穆听不懂,烫手山芋一样的将那朵大花瓣放在了桌子上,再抬头看去,就见那据说是奴仆的小哑巴早已泪流满面,竟伤至深处发不出声来。

  容穆再转头,就看见商辞昼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是他根本看不明白的感情。

  对方抬步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耳垂似乎是在确认是否真实,容穆被那热度激的一退,下一秒就被一只手狠狠扯住了。

  商辞昼像是溺水之人拉着最后一块浮木,容穆甚至都能听到他胸腔那阵稀碎的呼吸音。

  容穆以为他要说什么,商辞昼却半晌都只沉沉的呼吸着,到最后他实在是觉得皮肉疼挣扎了一下,对方才在他耳边发出了一点声音。

  容穆第一次根本没有听清楚,直到这人又重复了一遍,商辞昼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恶犬一样在风雨中独行了十年,从无人收留到万人之巅,只好像憋着一口气攒着一股劲儿,直到此时,才分出了有一丝半刻的松懈。

  他听见,商辞昼鼻音笑了一声,但那笑却比哭还难听喑哑。

  “你别怕,别躲,没人再敢伤害你,孤是皇帝了,亭枝,孤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