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以致提起黑袍, 有人一脸愤慨,又不想郅苏听到,就把何以致带到天玄府所在的地界, 与他说:“少府主与我们分开后,我们到了二层塔,那人没有等到少府主,见我们来了, 竟一剑砍掉了林师兄的头,然后就走了!”

  林师兄就是方才拉了何以致一把,让何以致没有与黑袍人一起离去的罪魁祸首。

  听到这里,何以致心里没有半点同情不快,只是很疑惑。

  “他走去哪了?”何以致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告状的人,心说难不成这个黑袍也是谢道安这种实力超群, 可以自由前往九层塔的人?

  回话那人不知道,就摇了摇头。

  而何以致见黑袍人不在,立刻找人给自己送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穿上。等着整理好衣着穿戴, 他这时又分神去瞄了一眼二层塔的考题。

  与沙海的考题相同, 二层塔的考题也立在入口, 写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 名叫「闲居」。

  何以致不明白考题为何叫闲居,见清宗的人有意走进林中,便要天玄府的人一边盯着清宗的人, 一边去取瞬回天玄府的法器,以及联络用的法器。

  但很奇怪, 拿了联络法器, 画上特殊联络符号的他不管怎么试都没有收到回应。

  那个何欢派来的人好像不在二层塔?

  察觉到这点, 他不免有些生气, 在心里暗骂这人无用,不知去了何处,虽不愿意继续演闯塔这出戏,但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好跟在清宗之后走向林中,一边走一边说:“闲居是要我们做什么?”

  身后有人回答:“既是闲居,自然是与起居日常有些关系。不管怎么绕都离不开住处、生活。”

  听到对方的声音,何以致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回过头,瞪着回话的秦华争,恶声恶气地说:“这个时候倒是显着你厉害了!”说罢,他又顺带瞪了一眼魏苏华。

  之后没用多久,他们就知道了闲居真正的意思。

  如果说一层塔的考题是走出去,二层塔的考题就是留下来。

  郅苏没费什么力气,很快走到了二层塔的出口,但郅苏不管怎么试探,都没有办法打开二层塔的门。

  而在清宗的人忙着开门的时候,天玄府的人就站在一旁看,很快摸索出来二层塔真正的考题是在二层塔里住下来。

  参考闲居的意思,有人说考题不是闲静的居所,就是闲着在家无所事事。而这两个答案都离不开「家」,所以二层塔的考题不是走到出口,而是要他们在这里生活下去。

  以此推断,四周的树木就是给他们建造房屋所用的。

  林间有的一切,也是他们之后闲居所用的食物、活下去的出路。

  其中有人不信邪,偏要施法变出居所,但这人变出的幻影很快就消失在二层塔中。自此,大家都知道了真正的考题,林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各门各派的高阶修士陆续从入口出现,走向林中,逐渐聚集在一起。闲居的意思也不再是清宗和天玄府才知道的秘密。

  在这期间,清宗的人已经找好了适合建造房屋的位置,天玄府的人则是由着何以致的安排,也去寻了一个地方。

  但因为林子不太大,来此的人又不少,人们选好的地点有的靠的太近,有的地势不好。

  有的人心生邪念,看好别人选定的居所,为此大打出手。但不管外面如何争论,天玄府和清宗这边都是安静且无人敢挑衅的。

  不过何以致作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自然不会自己动手建住处,因此在天玄府的众人忙着收集木材的时候,他就带着谢道安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对面。

  很快,二层塔让人为难的地方就显示了出来。

  林间的树木蕴藏着灵力,并不容易砍伐,房子的建造也不顺利。

  有的人累得半死,也不过是在林中树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有的人使尽全力,一口气砍断三棵树,进展比前者快了不少,却很难搭建起来。

  在这里,有人进展快,有人进展慢。

  何以致环顾四周,隐约发现了一件事。

  “能砍断几棵树,能扛起多少枝,似乎与自身实力有关?”

  而实力不足的在这里盖不了房子,自然完成不了闲居这个考题。

  不过没过多久,何以致就发现自己想的天真了。

  天色渐晚时,不知是谁先擦了一把汗,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接着不同的情况跟着出现。

  那些早已服用了辟谷丹,已经对食物没了依赖的修士们有了想要进食的渴望。

  期间有人疑惑,又向嘴里扔了辟谷丹,有人热得汗流浃背,有人已经坐在了自己砍平的木桩上摊手休息。

  一个时辰下来,那些早已跳出了凡胎束缚的修士们,渐渐开始有了凡人才有的各种反应。就连郅苏都不能避免。

  何以致挨个看了一圈,发现在对面大汗淋漓的人群中,秦华争没有出多少汗。

  容貌出色的少年抬起手中的长剑,束在脑后的黑发飘逸,运剑砍树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脸上只浮出一层薄汗,脸色没有过多变化,呼吸也还算平稳,瞧着实力比周围的人都要强上一些。

  与秦华争不同,一旁的魏苏华倒是流了不少的汗。

  身材高挑的魏苏华弯着腰,因为之前伐木累了热了,就脱掉了上半身的外袍,随意地用腰带捆好,堆积在腰侧,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

  而他累了热了,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打湿了身上白色的里衣,底下的肉/色以及手臂抬起、挥舞、绞紧时的线条力度都像是能穿过那层单薄的布料清楚地展现出来。那挡住眼睛的碎发也很快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从上到下都散发着热气。

  但很奇怪。

  何以致歪过头。

  如果是一般人流汗流成这个样子,何以致一定会嫌弃脏乱,可盯着魏苏华,何以致却不会有这种感觉,甚至觉得对方汗湿的身体正吐露出一股子热气,手臂肌肉收紧舒展的那一刻,肌肉迸发出的力量似乎要撑开那单薄的布料,强悍地展示出来。

  直至这时何以致才发现魏苏华这个小结巴腰细,但腰腹结实,给人一种极有力量的猛劲。而他脸颊消瘦,五官深邃棱角分明,脸上挂着薄汗的样子给人一种坚毅不屈的神色,又不知他的不屈对准的对象是什么。

  何以致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他的脸感到好奇,就喊了他一声。

  “魏苏华。”何以致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端着自己高傲的架子,喊着对方,“过来。”

  魏苏华来到他的面前。

  何以致又说:“蹲下。”

  对方照做。

  等着对方蹲下之后,何以致伸出手,拿起一旁的断枝,挑起对方的头发,去看了一下对方藏在凌乱发丝下的眼睛。

  他的举止多少有些轻佻。

  手中的树枝勾着对方左脸的发丝,指尖轻抬,就像是挑起新妇盖头的登徒子。

  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他总觉得魏苏华身上散发的热气他能感受得到。

  而在他撩起对方发丝的那一刻,他对上了一双看着不是那么多情,倒显得十分锐利的桃花眼。

  与常人的眼睛不同,魏苏华的眼睛是深红色的,看人的时候有种野兽凝视猎物的野性冷意,让人瞧见后心里十分不舒服。不过要是放下这点再去看魏苏华,谁也不能否认,魏苏华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不过与清冷死板的谢道安、冷漠阴郁的郅玙、温柔和气的郅苏、优雅贵气的周君、文静刚毅的秦华争不同,他是一个邪气而俊美的男人,是一个一眼看去就不像好人的男人。

  若是要说,大概与那神秘危险的霍隼有些相似。

  而与霍隼有些相似的人,自然不会成为何以致看得顺眼的长相,为此,何以致将眼睛从魏苏华那双眼眶泛红的桃花眼上移开,放下了手中拿着玩的树枝,漫不经心地说:“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但魏苏华在之后并未立刻离开。

  他散乱的发丝经过何以致的挑动分开了一些,露出了一部分的眉眼,也正在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何以致。

  不知为何,他的身子晃了两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一动,给了何以致一种他要来碰自己的预感。

  而就在何以致警惕起来的时候,他却将那只动过的手按在了脖子上,然后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何以致的身边。

  ——

  “可要现在动手?”穿着清宗弟子衣服的人小心翼翼地看着靠在树侧的郅苏。

  郅苏遥看着远处的何以致,语带笑意地说:“不急。”

  郅苏道:“何以致入了沙海,就是孤身闯关,而以何以致的修为去看,他根本就没有一人越过沙海的本事,因此在他的身边肯定有一个能够在沙海自由来往的人。而在沙海行动自由的事我都做不到,他身边的人却能,这足以说明我们即便选在现在动手也不会成功。”郅苏头脑清醒,“而邑珲中有实力越海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们不妨再看看,看看他身边的人是霍隼,还是……”

  他隐下了后面的话,心事重重的冷着一张脸。

  身后的人见他脸色不好看,不敢有异议,当时就应了一声,谨慎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何以致饿了,吩咐手下的人去给他找些食物吃。

  大概是因为早前掉入了冰冷的水中,何以致的身子开始热了起来。

  一旁的谢道安素来不喜喧哗,就闭着眼睛坐在何以致的身后。

  秦华争在期间看了何以致一眼,见何以致没有什么精神,又听说何以致饿了,就静静地离开了这里,又带着食物走了回来。

  而后他把食物放在了何以致的面前,何以致这才正眼看了他一下,稍微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说句实话,秦华争找来的食物还算不错。有野鸡野兔,还有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大鱼河虾,以及一些野果。

  野鸡野兔那些食物在拿过来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接下,带走处理,因此秦华争放在何以致面前的只有那些野果。

  林间的野果何以致之前从未吃过。因辨不清这是什么,他一只眼睛眯起,颇为怀疑地左看看右瞧瞧,动作迟缓地放进嘴中。

  接着,宛如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那端坐的身子剧烈地震了一下。原本还一脸挑剔的人在果子入口的那瞬间闭上眼睛,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

  何以致发誓,他从未吃过如此酸涩的果子!

  等到品尝过林家的野果何以致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红果都是好吃又香甜的。而他嘴挑,受不得这果子的酸味,立刻不管不顾地张开嘴巴,用湿/滑的舌头将已经碾烂的果肉往唇缝推去。

  被他过大的动作吸引。

  谢道安凝视着他的脸,瞧见他一脸稚气地仰着头,舌/尖自/唇/缝探出,抵着红色的果肉,让其停挂在湿/润的下唇上,果子流出来的点点红色的汁水就像是女子的胭脂,从他的舌尖来到唇中,自中央往下扩散,晕染了那像是含着热气的唇,无端多了几分撩人心火的艳色。

  这一刻,风吹动的节奏缓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的不止有谢道安,还有秦华争。

  单看何以致的表情,谢道安不难看出那果子发酸,但看着何以致唇上的红色汁水,谢道安又有些疑惑,总觉得那样艳丽的颜色应该是甜的……

  何以致没有看向对面,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时刻关注着。

  他这边刚准备用舌/尖扫掉贴在嘴唇上的果肉,就看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侧出现,接着是唇上多出了冰冷的触感,有人将他吐出来的红色果肉推回了他的嘴中,并蹭掉了他唇下沾着的果汁,探/入/他的口中,指尖抵住他的牙齿,指腹按住他的舌头。



  毫无防备的何以致被这一下弄得不知所措,含着手指下意识地抬起头,瞧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的谢道安。

  谢道安一动不动。

  何以致愣了愣,意识到对方的手指贴着自己的牙齿,他怒了起来,立刻站起来拍开对方的手,气愤地说:“你干什么?”

  一旁,秦华争抿了抿唇,往前上了几步。

  何以致完全没有注意到秦华争的动静,他专注地瞪着谢道安,骂骂咧咧:“谁让你碰我的?”他嘴里没说好话,不过考虑到四周有人在,骂人的声音还算克制,没有让太多人注意到他这边闹出来的动静。

  面对何以致的质问,对面的谢道安却平静异常。那双对着何以致的黑亮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并在何以致小声骂人的时候,再次尝试伸出手指,去碰何以致唇下的红色。

  何以致就这样一边骂,一边打开他的手,如此打了三次,何以致终于意识到了谢道安为什么没有反应,他气得狠狠地打了一下谢道安的肩膀,在确定对方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后,他才指着对方的鼻子说:“谁让你碰我的?”

  不知是不是被气得,何以致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更热了。

  谢道安听到了何以致的话,自然会回答,只是他这边刚张开嘴,左侧身后不远处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何以致听到声响,自是被吓了一跳,也分不出神继续盯着谢道安,连忙推开谢道安往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

  接着怪叫声越来越多,那些费尽力气砍树,却砍不了多少的人的手臂开始变成了木头。

  不止是手臂,木化的情况正在向他们身上其他地方扩散。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身体开始变成木头的人立刻捏碎了玉牌,离开了二层塔,寻求自救的办法。

  何以致没弄清周围发生了什么,因为不安,便往谢道安的身边凑近了一些,然后务实地软下语气:“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二层的树木都是由九层塔收集的妖魔浊气所化,他们砍伐树木时势必会被浊气反噬。”谢道安毫不意外地说,“如果是修为高深的人,自是能够抵挡二层塔内的浊气,如果修为不高,自是抵挡不住,也会被周围的浊气同化。”

  何以致一听这话连忙紧张地看向天玄府的人,心急如焚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谢道安点头,诚然道:“是。”

  何以致恶声恶气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谢道安正色道:“你没有问过,我为何要说?”

  如果现在的何以致手里有刀,他一定会毫不吝啬地给谢道安一下。

  因为不满,他对着谢道安那双黑亮的眸子,咬牙切齿地说:“下次遇到什么事,知道什么事,都要跟我说一声。”

  谢道安想了一下,“什么都要说?”

  “是。”

  “那……自被砍毁的树木中会不断流出浊气的事也要和你说?”

  “那是自然!”

  “浊气过多会引出魔障的事也要说?”

  “什么?!”

  “魔障不只有毒,还会引出人心底的恶念,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事也要说?”

  “等等!”谢道安说的太多,以何以致的脑子根本无法立刻做出应对与判断。

  “那,”这时,谢道安不顾何以致的阻拦,指了指秦华争摘来的野果,黑眸干净单纯,嘴里却问,“这果子有毒的事也要说吗?”

  何以致:“?”

  何以致:“??”

  ——

  可能是心理作用,何以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面的傻子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也不说,即便知道他们砍树造房危险,即便知道秦华争带来的食物有问题,也只会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小老头,以一种平和的姿态看着所有人走向错误的道路,不会开口提醒。

  而何以致受不得这个刺激,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不住地恶心,为此连忙吐出嘴里的果肉,抬脚把剩下的那十多个野果踩得稀烂,一把拉住了谢道安的衣领,怒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果子有毒,为什么还往我的嘴里塞?”

  谢道安不怒不气,由着他抓着自己。可能是觉得面前的人仰头看着自己太累,他还配合地往下低着头,贴近了何以致的脸,然后说:“这果子确实有毒,可果子里含有的毒正好能抵消魔障里藏有的毒。”

  何以致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地松开了谢道安的衣领,并伸出手抚平了对方胸前被他抓皱的领口,语气生硬道:“这种事下次要早点说。”说罢,他连忙蹲下,将自己吐出来的果子捡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一脸肉疼地看着已经被他踩烂的果子,朝着一旁站着的秦华争说,“快点带人多采摘一些回来!”

  话音落下,本着什么都不如命重要的心思,何以致擦干净那野果,忍住恶心将野果放回了口中。

  等到何以致吃下野果,谢道安又歪着头看着他,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拿出了一块浅黄色的糖。

  何以致茫然地看了看那块糖,又看了看谢道安的眼睛。

  谢道安说:“不吃红果,吃这个也是一样。”

  “……”

  不知该说点什么。

  嘴里的红果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很想「谢谢」谢道安迟来的回答,何以致已经不想问谢道安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了。

  也是从这时起何以致下定决心,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要勤问谢道安,绝不给对方闭嘴的机会。

  谢道安也许很怪,但谢道安不会说谎,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过多久,紫色的浊气开始在林中扩散,二层塔里出现的情况与谢道安说的话对上了。

  这时出去找果子的秦华争他们还没有回来,何以致不想自己带来的人出事,便问谢道安还有没有那块糖,谢道安摇了摇头。

  没有解药,对面有人撑不住,跪倒在紫色迷雾中,捂着自己即将变成树皮的手臂,吐出一口鲜血,果断捏碎了玉牌离开了九层塔。

  其中修为高深的挡住了变成树木的厄运,却挡不住浊气汇集之后出现的魔障。很快,他们被魔障迷失了心智,有的人对着一旁的树木大吼大叫,有的人疯疯癫癫、哭哭啼啼,很快陷入了偏向邪恶的念想里。

  期间,清宗的人在负责把这些迷失了自我的人送出二层塔。

  而何以致拖着谢道安的福,并未出现那种情况,只是当场上剩下的人逐渐减少时,有人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是哪个被魔障迷惑了心智,陷入邪念的人先看向了何以致。

  很快就有人对着何以致说:“看什么看!没有何欢,没有天玄府你算什么?也敢天天给我们摆脸色!要我说,你也就是命好,如果不是好命托生到了天玄府中,像你这种蠢货也配与我们站在一起?”

  此言一出,周围还算清醒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他们面面相窥,不敢贸然搭话,但在心里笑了几声,悄悄看起了天玄府的热闹。

  这些话放在往常是没有人敢说的。

  虽然这些话是不喜欢何以致的人心里所想的实话,何以致自己也知道,但自己知道和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着听人说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何以致遭此羞辱,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这算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被人如此羞辱作践,而在往年,如此羞辱别人的都是他,导致他一直不知,这种被人嘲笑轻贱的感觉……

  而今,他听到了这话,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在生气之前,他忽然想到了郅玙的脸,回忆起郅玙被自己在人前羞辱的画面,忽然无法发出声音。

  天玄府的人自然是不能眼看着何以致被人羞辱,随即立刻拔剑,准备上前杀了对方。

  瞧见这热闹的一幕,郅苏轻笑一声,却不知一旁的魏苏华瞥了他一眼。

  而瞧见天玄府的人拔剑,又有一个眼睛发红被邪念影响,无法控制心里所想的人冷笑一声,道:“瞧瞧,瞧瞧,我们这惹不得的天玄府又开始以权压人了!实话和实事在天玄府这边是说不得的,这点我早就与你们说过了,你们还不信。”

  “要我说,他们何家也就是沾了秦华夫人的光,若不是梦若境主给他们何府撑腰,我看他们何府能算什么?”

  “何以致,你看什么看?!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来日梦若大势有变,宁家坐不稳境主的位置,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就是!”

  听到这话,林中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平日里堆积的不满借着魔气当缺口,彻底爆发。

  对面说话的人越说越过火,越说越杂乱。

  大概是听不得这话。

  白色的衣摆在树上飘动,有人低垂着头,凝视着地上的人,薄唇翕动,不紧不慢地说:“他要如何嚣张,宁家坐不坐得稳梦若境主的位置就不劳诸君费心了。这点我们梦若会自己看着办的。”

  作者有话说:

  周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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