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辉洒在纤长的睫毛上, 投下拉长的阴影。那睫毛抖了抖，缓缓移动，露出溢满水雾的琥珀色瞳仁。
瞳孔倒映着另一人，支着脑袋目不转睛, 俊美的脸完美无瑕。
睫毛的主人还未完全清醒, 睫毛忽闪忽闪又平静下来。
我居然没死吗？
重楚双眼猛地睁开, 只觉得浑身跟散架一样，没忍住嘶了声。
被动翻了个身, 腰后贴上滚烫的掌心，传进来温养身体的灵力。他身体一僵, 回忆起那只手的各种行径，酸涩膨胀的感觉乍然浮现。
对于蔺知意突如其来的「惩罚」, 重楚想着自己抵抗也没用, 没想到蔺知意越来越过分，竟然用鲛人的身体……
十年前那次蔺知意还算收敛，未完全长开技巧更是全无, 重楚已经记不太清。前一次又因为醉得一塌糊涂，完全想不起来细节。
这次他非常清醒，也终于知道蔺知意的条件有多夸张，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坏掉或是被刺激得要死掉，恨恨想着，蔺知意报复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难以启齿了。
纤瘦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过多的「折磨」, 果真应了蔺知意所说的生不如死。
他努力保持声音的镇定，却是沙哑无比：“仙尊……”
“别乱动。”蔺知意一边帮他揉着腰一边打断他，“叫知意, 师尊为何如此生分。”
重楚立刻噤声, 一动不动。
蔺知意按了下毫无赘肉的腰线：“师尊, 没让你这么僵硬，放松。”
怎么可能放松。
重楚抓着枕头，脑子一片浆糊，慢慢理清现状。还没从突如其来就被蔺知意撕掉马甲的震惊中恢复，就被「折磨」得无法思考，如今更是摸不清蔺知意的想法。
“师尊为何这么安静，不想和徒儿叙旧吗？”
不是很想……
以师尊的身份，在这样的场景下，重楚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徒弟大逆不道？从蔺知意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自己先去招惹的人。
再学习小师弟或者于扶的角色？他还没有那么大脸，继续恬不知耻地聒噪。
叹息声很轻：“师尊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
重楚有好多想问又不敢问。比如蔺知意何时发现自己的伪装，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不杀了对他别有用心还骗他多次的自己。
本来想着掉马肯定得惊天动地，结果轻飘飘地就被蔺知意戳穿，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
话到口中又问不出来，重楚不知道蔺知意给的答案是真是假。
蔺知意提到了味道，重楚一向爱整洁，从不会让自己身上带有异味。说起来乌修然也说过很香这样的话，他还以为是对方调戏人故意这么说。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失败了。跟演技无关，从一开始就落人下风。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想到先前当着蔺知意面蹦跶得那么欢快，忍不住脚趾蜷缩，默念着蔺知意千万不要旧事重提。
也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至少没那么僵硬了。蔺知意垂着眼认真给重楚按摩，以为他腿不舒服又去捏小腿。重楚不是很习惯，要拒绝。
“定是徒儿手法不好，让师尊嫌弃了。”
重楚趴着看不见蔺知意的表情，但完全能想象出蔺知意耷拉眼角，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这倒让他找回几分蔺知意曾经的样子，熟悉感复苏，加上按摩的力度很舒服，他逐渐放松下来任凭蔺知意发挥。
对比起其他人的死状，可能自己是最体面的了，还能有幸得到第一仙尊的亲手服侍。
重楚苦笑了笑，也不知道蔺知意何时才会了结自己。
蔺知意倒是很开心，撩开重楚的长发贴上肩头亲吻，语气缱绻轻柔：“本尊已向三界广发请帖，邀请他们参加本尊与师尊的合籍大典。”
什么？蔺知意怎么又跟合籍杠上。
重楚惊得侧身要看蔺知意，见对方穿着亵衣而自己身无寸缕，气得趴回去双耳通红。
蔺知意浑然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妥，指腹在重楚光洁布满红痕的后背游走，眯起眼睛。
“本尊同师尊商量过，师尊同意了。”
何时同意的！
重楚回忆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明明是屈「打」成招！
感受到身体的细微变化，蔺知意手停住，咬了咬后槽牙。
“莫非师尊是要反悔？”蔺知意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与之前握着重楚脚踝逼他答应合籍的狠劲判若两人，“本尊也答应了，只要师尊与我合籍，本尊便不会杀你，还会好好疼你，爱你。”
重楚：……
这是合籍，还是合约？哪个疼，哪个爱，莫不是让自己履行炉鼎指责。蔺知意这方式，从身心上同时折磨人吗？
许久没得到重楚的回应，蔺知意开始忐忑。他知道师尊到现在都还害怕自己，只能用这种交易的方式让师尊放下心来。等到师尊知道自己对他毫无威胁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师尊为何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在生气，气徒儿对你隐瞒。”
重楚四处张望找自己衣服，可不想用这种姿态跟蔺知意聊天，成何体统。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布料，就被人抱住。蔺知意以为师尊又想跑，毕竟之前师尊受不住了，也是这样往前。
蔺知意脸埋在重楚颈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
“既然师尊不愿意说话，那我来说。我知道你一直想杀我，用分魂控制傀儡，化身小师弟是为抢气运。我没有拆穿是顺水推舟故意为之，也是为了你的睡前故事。”
“师尊的睡前故事真的很好听，伪装的小师弟也很可爱。”
“后来你借于扶的身份是牵挂我，我都知道。”
“师尊，不管你是想杀我还是关心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好开心。”
听着人自顾自的叙旧，重楚一点都不开心。蔺知意不提还好，一提他就能想起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在蔺知意面前掩饰和本体的关系，尴尬得想逃离这个世界。
能不能闭嘴，杀人诛心啊啊啊！
“师尊若是更喜欢小师弟或者于扶的身份，我也一定配合，就同之前一样——”
一张一闭的唇瓣突然被手捂住，重楚脸颊微红，羞愤让他的眼尾浮出一抹绯色，勾人心魄。蔺知意停住絮絮叨叨，喉头滚动，他朝着重楚笑得温柔，目光炯炯。
这，这什么表情。
重楚微愣，心不自觉跳快，迅速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蔺知意才意识到师尊是在害羞，给他塞进去一套衣衫。
蔺知意又从识海传声给重楚，觉得解释得还不够，继续把能说的都说清楚。
“那些穿书者都是自愿的，我没有虐待他们。师尊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将你千刀万剐，更不会做成人彘。”
蔺知意断住话头，再说下去，师尊便会知道自己的伤源自于何，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师尊这一切。
“对不起……但我们扯平了对不对。师尊不要不理我，你说说话好吗？”
重楚咽了口口水，要是再不出声，指不定蔺知意还要说什么让他社死的话。
“我嗓子疼，尊上想让我说什么。”
师尊在生气，嘶哑的声音清冷淡漠。
牵挂不代表爱恋，纵容不代表喜欢。蔺知意在重楚反复无常的反应下无法确认对方的心思，只能不断强调自己没有恶意。
但似乎师尊一点也不信。
就和他不信师尊不会再逃跑一样，套住的手镯脚链始终没有松开。
狼来了的故事，他们二人皆在其中，戏演久了反而看不清彼此的真心。
蔺知意低落片刻，又恢复成仙尊该有的不怒自威模样。
“算了，师尊好好歇息，本尊去赴约了。”
“赴什么约？”重楚想坐起来牵扯到某处，龇着牙躺回去。蔺知意紧张万分，坐过去给他输送灵力舒缓不适，替他将衣衫穿好。
重楚灵力被封就和普通人一样，身体的恢复也差许多。他敢怒不敢言，蔺知意这是铁了心的要困住自己。
“师尊不必担心，是和师叔的决斗。”
谁担心你。
重楚敛眉没再说话，下巴被四指钳住仰面，被迫接受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擦去嘴角的水渍，蔺知意语气笃定：“本尊好不容易等到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你。”
大哥，除了你没人抢我啊。
重楚茫然。连续几次都是蔺知意从别人手里把自己抢过来，蔺知意说这话可真奇怪。
看着重楚流露出来的困惑，无意识微张着嘴，蔺知意细细描着重楚的唇珠：“师尊，你真的是……”
他迷恋唇上的触感，又不着急走了。
门外的重明月还在等候蔺知意，越发不耐烦。
“蔺知意，你究竟要洗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想决斗认输便是，然后滚回你的琼瑶派！”
“你听得见我说话，不要装聋作哑，我知道你在里面。”
吵吵嚷嚷让客人频频投诉，有人想阻止重明月吵闹，被他狂躁的风刃吹出华清池楼。
一个小厮举着请帖跑过来，也被他毫不犹豫吹飞，请帖则被风卷回到手里。
待看清里面内容，他怒不可遏，发疯似的要破除门上结界。
过了许久，隔音术骤然消去，门被强行破开。
“蔺知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要和师弟合籍。师弟都已经陨落，你为何不放过他。难道你要抱着牌位合籍，你到底知不知道尊师重——”
重明月手里的请帖掉落，双手颤抖。来人与他报告说，蔺知意从妖尊那里抢的人与师弟高度相似，这一看岂止是相似，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这人灵力全无，不是蔺知意所言被杀的炉鼎，还能是谁。
此刻那个替身正被蔺知意按在墙上亲吻，双臂被拉高固定，滑落的衣袖没能掩盖住白皙手腕上的金镯子，还有蔓延往下的红印。
听到破门声，蔺知意转头挑眉。
重楚被亲得呼吸困难，越发没有力气，被蔺知意扶住时，眼角滚落一颗泪滴擦过泪痣，无边美色。
重明月双瞳被紫色侵蚀，自空中凝出一把利剑：“蔺知意，我要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蔺知意：我主动坦白从宽，师尊一定会高兴。
重楚捂住耳朵：闭嘴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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