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并不大, 很干净，应该是被特意清理过，因为明显某些地方颜色不对。重楚一眼就看了出来，心道蔺知意大概是有洁癖。
瑟缩在角落的人像是没有做好见人的准备, 惊慌失措潜入水中, 美轮美奂的鱼尾甩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在空中熠熠发光。
惊鸿一瞥让重楚不由得惊叹出声，好、好大好漂亮的尾巴。他的神识突然剧痛, 散落在外的部分因为走神没能控制住凶兽。受到反噬他只能强行收回，失去了掣肘其他宗门的办法。
许久他才缓过神, 小声询问：“蔺师兄，是你吗？”
巨大鱼尾在水中摇曳, 带动水面波纹, 但没有回应。
“蔺师兄？”重楚一点点靠近水潭。
他能感觉到蔺知意在很努力地施法，想将自己变回正常人的模样，但妖力太微弱根本无济于事。
这让他越加不能确定, 刚刚雷达图上红光突盛是蔺知意有意掩饰，还是真的爆血。主要是这地方被清理过，潭水很干净，洞穴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蔺知意放弃化形，从水里冒出头，声音空灵：“小师弟, 是我。”
蔺知意本就生得好看，鲛人血脉激活后，因为头顶日光倾洒, 无瑕的银白色头发甚至在发亮, 晕开柔光。
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有棱有角, 金瞳却让看着可爱的杏眼变得疏离。
重楚只在前世某些建模游戏上见过这样的容颜，找不出任何词来形容的惊艳，过分精致。
但金瞳将他带回到梦里被蔺知意虐杀的场景，他眼里乍亮了光又迅速熄灭，换上戒备，微微退后，警惕看着蔺知意向他游来。
“你是……蔺师兄？你的头发？”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蔺知意察觉到重楚的不安，停在水里没再往前。
一瞬间，重楚的表情从对心上人逝去的痛苦，再次见到心上人的不可置信、以及发现心上人异样的惊讶演了个遍，最后踉跄着趴到潭边伸手想去触摸。
才过去一晚，重楚很是憔悴，眼下乌青一片明显没休息好，脸上沾着路过凶兽时溅到的血迹，衣服也布满褶皱，很符合此刻人物的心境。
他的声线颤抖带着不安：“师兄你怎么……”
蔺知意速度陡然加快，游到重楚跟前用指尖与他相触，慢慢拂上他的脸，替他擦着脸上污垢。
“抱歉，让你担心了。”
重楚眼里含着泪，攥住蔺知意动作轻柔的手，想把他从水里拉上来。结果「扑通」一声，反被蔺知意拽进水里。
他感觉到有坚硬的鳞片贴着腿，是蔺知意鲛人形态的鱼尾，视线忍不住往水下探去。
“别看。”蔺知意搂住他，带着轻微的厌恶，“丑。”
重楚：……
“师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失而复得的兴奋掩盖着重楚对蔺知意妖族身份的恐惧，他紧紧抱着蔺知意，落在蔺知意后背的手微微颤抖。
“嗯，没事了。”
蔺知意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像是笃定重楚不会因此意外。
下一秒，他反擒住重楚的手，利剑掉落水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楚。
“小师弟你……”
重楚怒目而视：“狡猾的妖怪，你吃了蔺师兄还变成他的模样，把蔺师兄还给我！”
他试了下，现在的修为居然奈何不了妖身状态下的蔺知意，得切换成大号才行。
偷袭失败，蔺知意却没恼怒，鱼尾缠上还想动手的人。
阴影盖住重楚，他将人抵在岸边用那双金瞳注视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瞳仁逐渐放大。
师尊是演上瘾了，又或者——
“你想杀我？”
重楚恶狠狠对着蔺知意大骂：“蔺师兄才不是这样，他是人不是妖。你吃了蔺师兄，我当然想杀你！”
【啊啊啊！】
重楚做好了蔺知意黑化值飙升的准备，这样动起手来更有使命感。
【降了一点。】
重楚：？
有病吧？被暗杀还会高兴？
洞穴外厮杀着的王壹听到愤怒的喊叫声，迅速甩掉身边的凶兽想要跳进洞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很快灵犀门的其他师兄弟也跟过来，但没办法进到这个唯一的入口。
王壹只能隔空喊话：“梅师弟，你怎么样了？”
重楚的手被金线缠住，唇瓣也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咽声。扭动的身体带动哗啦啦水声，众人心急如焚却没办法探得分毫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重楚：“……”
千算万算，忘了提防特殊道具。蔺知意的金线会阻塞灵力运转，可是用来剖人金丹的。
蔺知意绝对有问题，他到底在装什么。
“小师弟，这下相信了吗？我就是你的师兄。”
蔺知意抱着人颇为理直气壮，丝毫不因为用这种方法表明身份而感到难堪。
重楚蔫巴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人。本来还想着逼蔺知意跟自己打一架，结果确确实实打了个小架，单方面被压制。
阻挡的力量终于消失，王壹他们可以进来，看到蔺知意都或多或少有所惊慌。
王壹怒不可遏举起盾：“妖物，放开梅师弟！”
继承影的雷云杖也蓄满雷电，却不敢出手，害怕伤到梅师弟。
蔺知意对着他们：“师尊知晓我的妖族身份，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他。”
重楚：？
这锅甩得好，山高皇帝远。
秘境的传声出不去，灵犀门弟子联系不上二长老。若蔺知意所言非虚，那就是二长老另有企图。众人拿不定主意，又看向王壹。
王壹：“可你为什么现在才显形。之前我们也去过秘境。”
蔺知意认真解释：“因为我被大头鱼咬中，重伤之下，师尊给我的妖血封印被破。”
重楚：？？什么封印？原主给的？
他不确定，没法质问。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再瞒下去，外面的凶兽都是冲着我来的，你们也看到有多危险，师尊是为保护我才收留我作为内门弟子。”
这番话把二长老为何突发奇想收一个废灵根为内门，又为何多番维护，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通。不少人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重楚差点就信了。
蔺知意是断定他的好师尊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暴露了也一起拖下水吗？
突然一阵猛烈的震动，蔺知意抱住重楚躲回水下，避开碎石尘土。其他弟子在王壹玄武盾保护下也没有受伤。
震动消失，整个山被轰碎，潭水彻底暴露在外。
而就趁着水下无人能见的功夫，重楚又被摁着亲了很久，直到他呼吸不过来，才被托出水面。只是缠着手的金线一直没有松开。
“蔺师兄，你不能变回来吗？”重楚明知故问。
蔺知意咳几声以示回应，泛起不少咕噜泡，重楚转给要求松绑，蔺知意视而不见。
重楚：……
灵犀门弟子下意识围在水潭周围挡住其他人视线，把蔺知意和重楚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
来是琼瑶派和无极阁的弟子，正在检查周围的凶兽。不远处少阳派和斩月谷也在靠近，陆陆续续还有更多其他宗门的弟子。
轰山头的正是唐桐，但此刻他若无其事地踢着脚下的凶兽尸体，早被灵犀门人盖上印章录入积分。
因为这场捡漏，灵犀门一跃成为榜首，积分均匀分散在参加秘境的弟子身上。有心之人能发现，蔺知意和梅寒来积分一直为零。
场外无极阁阁主气急败坏，转着大拇指的扳指，等待回信的耐心已经快耗尽。
而秘境内，唐桐拍着手阴阳怪气：“啧啧啧，杀了这么多凶兽，真厉害。”
三叁还记得这人有多下流，对梅师弟和二长老也很不尊重，即刻反击：“关你屁事。”
无极阁一弟子嚷嚷道：“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
三叁：“关你们屁事，运气好不行啊。”
唐桐冷笑一声，又有别的弟子说话：“灵犀门圈养妖邪，扰乱秩序，怎么就不关我们事了？”
一道闪电劈过去，继承影愤怒至极：“把嘴放干净，你说谁圈养妖邪！”
唐桐展开玉骨扇晃了晃，目光在阵型奇特的灵犀门弟子身上流转几圈，没看到梅寒来和蔺知意，若有所思。
他微笑道：“自然是你们尊敬的二长老。”
此言一出，灵犀门弟子哗然，互相张望。“妖邪本妖”蔺知意就在他们保护圈里，还张口闭口二长老知情。
重楚回忆了剧情，确认蔺知意前期根本就没暴露妖族身份，除了二长老和蔺知意本人应当无人知晓，唐桐是从何得知？
莫非，又是和白倾禾一样的情况？
他下意识回头看看蔺知意，蔺知意蹙眉听着唐桐的话，看样子他也不清楚。
结合这些话，王壹相信了师尊知晓蔺知意身份的事，越发肯定不能将蔺知意暴露给其他人，不光会有损师尊名声，更可能影响整个灵犀门。
蔺知意妖血既然一直被封印，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师尊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见他们的不同反应，唐桐晃着扇子的手变慢，眼角迸出狠厉。
他回头对着其他弟子摇头叹息：“看来此次宗门大比，将成为最早结束的一届。”
“何出此言？”霜虹已经走了过来。
唐桐：“这秘境凶兽数量有限，皆登记在册。我参加过几次宗门大比，自然了如指掌。灵犀门此番斩获了接近三分之二的积分，我们剩下的，还比什么啊？”
“参加过多次？”霜虹好奇，“这里的凶兽难道不是死了就没了吗？怎么还能重复利用。”
“这个秘境比较独特，由一个法阵驱动。每届宗门大比结束后，仙盟会施法将其溯回到最初状态。”
唐桐并不介意告知他们这秘密，多参加过几次就会知道，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一直在想办法分散灵犀门弟子注意力，好绕过人墙看到他们遮挡的东西，然而窥探到的只有平静的潭水。
众人都在感叹仙盟的厉害之处，只有重楚耳朵一动，微眯了眼思索着，这不就是，重生吗？！
250和重楚确认过，目前灵犀门的积分确实稳居第一，没有任何宗门可以超越。他告诉三叁唐桐的话属实，所以大家没必要继续在秘境待着，可以一起回去。
王壹诧异：“一起？”
三叁：“对，这样回去以后有我师尊，你师尊，还怕他们作甚。”
“但我们少一张符，有一个人回不去。”洛拾道。
王壹当即让三叁给重楚带信：“蔺师弟会改符，把位置定到师尊的倾光阁，师尊肯定能帮他把妖血封印回去。”
正常传送符目的地在广场，以蔺知意现在的状态，肯定不能直接回去。一旦暴露，二长老圈养妖邪的名头就落人口实了。
重楚心里泛起暖意，关切道：“那王壹师兄怎么办？”
“他说好歹是师尊的大弟子，自然是要保护师弟们。你不用担心，有玄武盾在，没有人伤得了他。”
蔺知意看着耳语的二人，隔着水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攥紧了手里的线。在三叁拍重楚肩的时候把人往下一扯。
重楚：？
作者有话说：
重楚：啊，我演的真好。
蔺知意：师尊演的真好，他好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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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更新时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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