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苏大人在此稍等, 陛下随后就到!”

  引路的太监将两人引至了一处偏殿,躬身行了一礼后,随即便退出了殿外, 一时间这殿内便只剩了这两人。

  唯有从刚一开始的沈幕, 在看清宫殿后,眉头不由得紧皱,不外乎别的, 只因为他对这里尤为的熟悉。

  当初刚扶持新帝上位时, 朝堂内外一片混乱, 又加上沈苍檀年岁尚小,尚且不懂政事,为了稳固局面, 各处传上来的奏折多由沈幕来批改,有时候政务忙, 奏折几乎能堆满整个木案,时常能批改到半夜, 待再回到王府时已然到了清晨。

  沈苍檀知晓后,不顾众人的反对,也不管什么外臣不能留宿宫中的言语,直接便辟了一处偏殿,还是在其极喜欢的僻静处,专门供其使用。

  而沈幕也还记得,除了此刻的外殿, 再往里走几步,便是另一番天地, 待批改奏折过于劳累时, 他时常进去小憩, 可以说除了南山院,就属这偏殿他呆的时间最久。

  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这宫殿尤为的熟悉,只不过他却没时间怀念。

  沈苍檀专门令他们在此地等待便罢,尤其是...沈幕看着眼前极为熟悉的摆设,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一草一木,还是一桌一椅,其位置模样皆保持的与当初的一般无二。

  见状,他不由得眉头更皱了几分,连带着表情也蒙上了一抹郁色,一时间他竟有些猜不透沈苍檀如此做的意图,心思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而一旁的苏山莫也察觉出了其有些不对劲,眉目间当即便染了一层忧色。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道,看向眼前之人,眼中皆是担忧。

  如此,沈幕方才清醒了些许,只是在看见其突然与自己亲近时,心里顿时又有些不自在,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方才又淡淡的道,“没事。”

  虽依旧温和,但若细听,便能感觉到其中淡淡的疏离。

  聪慧如苏山莫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意味,他先是一僵,而后面上便露出了一抹苦笑来,却又不敢叫人发现。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直到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显然是今日的主人来了。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高昂的声音响起,两人下意识的往殿外看去,逆着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就这样直直的走了进来!

  咲山到底没有妥协,拒了那华服,依旧穿着那身旧衣,初时,沈苍檀也有些不满,但随后也就释怀,看身旁之人依旧是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一路上,在旁人看不见的位置,两人的手一直在袖中纠缠,难舍难分,咲山实在受不得这般亲密的动作,时常想要悄悄挣脱,但沈苍檀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无论如何总也不松手,咲山不愿伤他,便就这样僵持着,随后也就妥协了下来。

  见状,沈苍檀也露出了个满足的笑来,看向身旁之人时,眼中的情意也愈发重了几分。

  而这些,咲山一向都是有意忽视,错开了目光,正回想着沈苍檀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宴会,他想见之人?一字一句全然是他不懂的,直到他看见了殿内那不久前才见到的人,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脸色也不由自主的难看了几分。

  “参见陛下!”

  随着两人入殿,苏山莫连忙躬身行礼,只除了一旁的沈幕,他微抬了眼看向眼前离他越来越近之人,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爱卿快快请起!”

  见状,沈苍檀连忙冲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便将正欲行礼的苏山莫虚扶了起来,微皱了眉,脸上尽是些担忧的神情。

  “卿与朕的关系又何需这些虚礼,倒是爱卿前几日病痛缠身,如今可要好些了?”

  仿若置旁人于无物,一副关爱臣子的贤君模样。

  而苏山莫自也不好辜负,连忙应声道,“多谢陛下牵挂,臣身体已大好,如今已是无碍!”一副君贤臣忠的场景。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闻言,沈苍檀这才表情微松,一副安心的模样,两人就这般一来一回的,丝毫没有发现这殿内还有旁人。

  而沈幕对此也依旧毫无波澜,正待他以为沈苍檀已经全然忽视他之时,一张脸却猛地凑到了他眼前,近在咫尺,退无可退!

  “你就是那日将黑市闹翻的人?”

  看着眼前之人,沈苍檀玩味道,“果真,你与朕那皇叔,容貌当真是极为相似的!”

  虽是带着笑的,但沈幕还是能感觉到其中明晃晃的恶意,又加上事发突然,他被眼前之人这般动作弄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脸的呆滞。

  进宫时,他便已猜到今日或许再难出来,也知晓沈苍檀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知会用多少恶毒的法子折磨他,因此他也早有准备。

  正想着沈苍檀接下来还会怎么做时,他却已然又将身体往后退了去,虽有些错愕,但暂时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低着头道,“陛下抬爱,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怎敢同王爷相比较!”

  颤着声音昭示着他此刻的慌乱,连头也不敢多抬,眉目间皆是惧怕。

  见此,沈苍檀却是尤为的满意,眉眼微松却是又换了副和煦的面容。

  “是不能相比。”

  他如此说道,“朕皇叔何等身份人物,你哪里能与之相比较,不过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倒是你这张脸,还能稍微上些台面!”

  目光流转,眼神灼灼,似入口的猎物一般。

  随即又换上一副哀伤的模样,悲切道,“自皇叔去世后,朕每夜难眠,时常想起皇叔都极为的痛苦,也更加的思念,如今有了你,朕便能缓解些思念之情!”

  “细想想这或许是皇叔在天之灵,见不得朕这般难受,特地排了你前来,宽慰朕的,如此朕也不好辜负,不如自今日起,你便搬到皇宫来吧,朕也能时常见到!”

  他如此说着,再抬手已令人下去开始安排了,丝毫没给眼前之人拒绝的机会。

  而闻言的沈幕则是脸色大变,正欲再说两句,却直接被打断。

  “不必如此拘谨!”

  沈苍檀笑着道,“你自与皇叔长的这般相似,朕也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像是一位最良善不过的贤君。

  而一旁的苏山莫见状却是皱了眉,连忙进言道,“陛下,此举怕是不妥,这位公子不过是个寻常百姓,此等身份住在宫里,恐遭群臣非议!”

  言语间皆是急切之意,抬步便要将人遮掩其后。

  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有何不妥?”

  沈苍檀眸色微凉,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冷冽道,“朕如何做那里轮得到那些朝臣多嘴!”

  眉头紧皱,多了几分不耐,而后又继续道,“此事便就这样定了,不必多言,入席吧!”

  他如此说着,再转身时,已然又换了张温和的脸庞,拉着身旁之人便往主位而去。

  徒留下两人不知所措,一时间也就没注意两人的拉扯。

  而咲山则是皱紧了眉,方才将担忧的视线从那少年身上移开,便要挣脱开来,但却是枉然,喜色之下,沈苍檀还欲强压着他坐在身侧,好在咲山死活不肯逾越,如此方才作罢。

  “都愣着做什么?怎么,不愿?!”

  因着咲山的拒绝,沈苍檀本就生了几分不满,又加上看见两人还呆愣在原地,顿时更加不喜,沉了脸色,语气也带了些不好。

  沈幕并不想在此刻引起沈苍檀的不满,见状,也就随着苏山莫一同坐下,至于旁的,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两人听了话,沈苍檀这才放过了两人,看向殿外时,随即便拍了拍手,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他惯会变脸,待再抬头时已然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皇叔在时,便时常同朕说过,外番的凉瓜尤为可口,只可惜一直未得了机会,如今你们二人,今日来可算是赶巧,前几日便刚好进贡了些,你们可以尝尝!”

  他如此说着,而侍从也已然端着食案缓缓而入,将东西各放置在了几人身前。

  绿色网格状的瓜皮,已分开的,露出淡黄色的果肉,看起来尤为可口。

  “你们二人尽可放开品尝,朕前日已经用过了,当真是甜美!”

  他温和的说着,脸上笑意不减,两人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依言也伸手拿了那瓜果,正欲品尝,然沈苍檀却是又话锋一转。

  “只可惜这凉瓜性寒,莫说身体虚弱之人吃了会丢半条命,就连身体健康之人吃多了也会不适,所以说这凉瓜虽味美,但二位也莫要贪嘴才是啊!”

  他这般说着,明明是劝说的意思,但沈幕闻言却是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一时间思绪飞转,看向高位之上的人时也多了几分深意。

  “怎么不吃了?”

  见人不入口,沈苍檀故意又问道,脸上虽是笑的,眼底却尽是凉意。

  如此他自不好拒绝。

  “多谢陛下赏赐!”

  他如此说着,随即便毫不犹豫且淡然的将那凉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果真味美!”他微瞪大了双眼,却依旧是怯生生的。

  见状,沈苍檀自然满脸笑意,随即又端起了一旁的酒壶,缓缓道,“不急,除了这凉瓜,这外番还贡了这烈酒来,一热一寒,同食之,倒也抵消了些许!”

  “你们两人可以尝尝!”

  他如此说着,便举了酒杯先一步饮下。

  这番苏山莫到底是急了,有些担忧的看向其旁,正欲说些什么,可这次沈幕却是再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酒杯便一饮而下,脸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这酒显然是极烈。

  而看着这一切的沈苍檀却显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快乐,微皱了眉,脸上的表情是极为的烦闷。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求评论啊,没人了嘛,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