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坐在餐厅的角落。

  身体在发热,他实在没什么胃口,揪着餐前面包,沾着黑醋橄榄油,勉强吃了点。

  侍者看他不舒服,推荐了一款奶油土豆浓汤。

  起司混着奶香,江洛吃得胃里暖洋洋的,长舒了一口气。

  吃完已经是下午。

  他去办了入住,在床上迷糊了半天,才想起来退烧药没带,又打开外卖软件点了药和水。

  泡了一下午冷水,半夜发烧,早起坐飞机,又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车,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

  头疼不断加剧,江洛躺在床上,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趁发起烧之前开来了,要是换成明天,他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好在这边路演有两场,赶不上明天的,还有后天。

  想着外卖快到了,江洛怕听不见门铃,慢吞吞地挪到了正对房门的飘窗上,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降温。

  又等了一会,电话终于响了。

  江洛以为是外卖,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结果发现是小八。

  毕竟是偷跑出来,江洛做贼心虚,昏沉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硬着头皮等对方说话。

  小八的声音听不出异样:“三三,在哪呢?我来给你送药。”

  江洛松了口气:“你放舍管那里就行了,我让岚白下去拿。”

  “你不下来吗?”

  “……我头疼下不去。”

  “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江洛连忙拒绝:“不用,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小八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才叹了口气:“三三,我给你这么多机会,你还不说实话吗?”

  江洛装傻充愣:“什么实话?”

  小八叫他气得呼吸困难。

  江洛几乎可以确定她起了疑心,一时在继续装傻和承认之后请她保密中摇摆不定,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门铃响了。

  他的药来了。

  江洛如蒙大赦:“你先别气,等我吃了药好好跟你说,我肯定能说服你。”

  门外的人耐心似乎不好,敲门声没断过。

  江洛对门外喊着“来了来了”,一边小跑过去打开门。

  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门外站在拿着房卡的大堂经理,不知所措的外卖小哥,一脸不忍直视的吴也,和神色淡然的薛定风。

  小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先说服他吧。”

  说完就挂了。

  江洛:“……”

  他多希望眼前是一场梦。

  闭上眼睛,再睁开。

  人还在,不是梦!

  挤在最后的医生越众而出,不由分说地拿测温枪抵在江洛额前。

  “滴”

  江洛想,这是天堂的铃铛在召唤他。

  医生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三十八度六。”

  江洛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靠在门后,企图把门关上。

  当然是不可能的。

  薛定风一手摁住门板,眼神黑沉,语气说不上太好:“行李在哪?”

  江洛万念俱灰地指了下沙发。

  吴也顺着门缝进来,走到沙发上拿起了黑色的书包。

  路过他时,投去怜悯的一瞥。

  薛定风:“没了?”

  江洛摇头。

  “走。”

  江洛掰坏陈穿手腕的时候都没这么慌过,他不敢看人,低着头说:“我订了三天,浪费钱……”

  “公司报销。”

  江洛一窒,他就不该在薛总面前提钱,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果断选择卖惨:“我头晕,不想走路,我……”

  “我背你。”

  江洛大惊:“啊?”

  薛定风解开西装纽扣,背过身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稍一弯腰,稳稳地托着他的膝弯把人背了起来。

  江洛紧张地不知手该往哪放:“等等……”

  薛定风没理他,直接往vip电梯走去。

  身边还围着一圈人,江洛只能逃避似地把头埋在他肩上,小声说:“我不晕了,你放我下去吧,我能自己走……”

  没回应。

  江洛欲哭无泪:“我真的能走!”

  薛定风冷冷附和:“发着烧能开四个小时过来,你有什么是不能的?”

  江洛不敢说话了,他掩耳盗铃似地把帽衫的帽子戴上,抽紧抽绳,只留一点呼吸的缝隙。

  反正他是没脸见人了。

  一直到车上,江洛缩在椅子上,还不肯摘下帽子。

  医生在一旁不认可地说:“本来就发烧,怎么还这么闷着?”

  江洛:“我……”

  薛定风冷声叫他:“江洛。”

  江洛:“……”

  他麻溜松开抽绳,摘下帽子,用袖子遮住眼睛一气呵成。

  旁边的医生可不管他是什么社死状态,继续谴责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年轻也不能这么糟害自己,发烧还敢开长途,你哪怕是坐飞机呢?”

  江洛捂着眼睛痛吟一声。

  哪路神仙都好,快带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