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和林云飞一左一右将蒲苏护在身后。
对面的狼群龇牙咧嘴,嗓子里发出呜噜噜的吼声。
蒲苏胆小的鱼都不敢买活的,竟然活生生斩下一颗狼头。狼群红了眼,怒视着他,看的蒲苏生出一股后怕。
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林云飞一脚将扑过来的恶狼踹飞,蒲苏从补刀开始,往那挨了一脚的狼身上又踹了几脚,才慢慢找回了场子。
“苏苏。”
夜玄给蒲苏递了个眼色,蒲苏抓着夜玄的手,被夜玄用力甩了出去。
他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将三人身前的一群小妖扫倒了一片。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林云飞背上好几把剑,只见他左右开工,交手一挥,肩上的护甲闪着寒光,一阵哀嚎,数十个狼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身首异处。
这一架打的甚是惨烈,街道上,断墙上,半塌的房屋上都是鲜血和狼族的尸体。
天亮的时候,附近的村民敲锣打鼓的把一个狼头挂在农用推车支起的竹竿上,游街示众,招来无数人围观。
普通人的力量比妖族小的多,但他们总是有一种无畏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就算面对妖族的时候至少也不怯懦。
人是自然中力量不是最大,但却是最强大的种族了。
林云飞卸了脏污不堪的甲,靠在一颗树前胸口一起一伏的。
降妖绝对是个体力活,一夜杀几千只鸡估计都累够呛,何况是活蹦乱跳,总想伺机咬你一口的狼妖。
蒲苏就着小河洗了洗脸,人前显贵,人后受累啊。
一群仙门弟子做完好事,竟然躲在这里不让村民看见,确实,这副狼狈模样,多影响仙门高不可攀的气质啊。
“你们说这个是干什么用的。”蒲苏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哨子,“我见那小妖吹的时候就想拿出来了,就怕摇来的都是敌人。”
林云飞看着那哨子,可不就是在西域的时候从灰袍老头儿那买的嘛。
他拿过来端详了一下,终究没端详出个所以然来,“要不你试试?”
蒲苏将那哨子踹回兜里,指不定谁吹过呢。
李清童在开阔的庭中和傅白下棋,见蒲苏和夜玄说笑着进了门。
李清童好些时日没来别苑了,蒲苏扭头看了夜玄一眼,夜玄若无其事的领着傅白和隗骨出去玩去了,一看就是李清童有事找他。
“我在兴阳殿旁听尊者讲道,顺便过来看看。”李清童倒了杯茶递给蒲苏道:“听说你们去玉梁村了?”
“嗯。”蒲苏赶紧接过茶杯,“是魔狼族的,他们也来中陆了。”
两人坐在桌前,李清童欲言又止,蒲苏忽然想起上次在止戈峰,李清童为了他和鹿尘打起来的事情。
“其实上次你误会鹿尘了,他并不想盗取万妖骨,他是为了玉髓来的。”蒲苏只得将玉髓的事情告诉了李清童。
“玉髓在老夫人身上?”李清童讶然道。
“是的,我已经答应他了,只不过他不想欠我这个人情,所以才想盗万妖骨给我。”一般人估计不会想到拿万妖骨当回礼吧,还敢趁机取笑他的实力,蒲苏勉强笑道。
李清童不知其味的抿了一口茶。
蒲苏听说李清童一直在各地游走,帮百姓处理邪祟,别人都说这是为了得到百姓认可的手段,这话未免刻薄了些。
要是搁以前,蒲苏丝毫不怀疑他有这机心,但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清香的茶水中,品出一丝甜腻的滋味来。
“他在西域,医修花亓寒那里,你就别担心了。”蒲苏善解人意道。
“我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妖?!”李清童咕咚咽了一口茶,许是喝得太急,呛了几声。
“你就在这儿休息几天吧,宗里的事该放手就放手,让弟子们折腾去,有些事情不经历经历就永远长不大。”蒲苏看李清童有几分憔悴,想必风餐露宿,吃没好吃睡没好睡,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急不可待的出门和隗骨他们放风筝去了,李清童看着他们在草地上奔跑耍闹,那个曾经的蒲苏在他心里忽然就飘远了,尘封在过去的记忆里。
眼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但他又有种欣慰,他们总要迎接各自的人生,他以前想到就觉得害怕,现在似乎坦然了。
放下一个人,才有勇气去接受世界。
“清童师父,这个给你。”傅白将一个燕子风筝递给走过来的李清童。
傅白的师父说过,修道不要只听一家之言,所以现在傅白有很多师父了。
“你们玩吧,我去练剑了。”夜玄看看蒲苏,又看看李清童道。
“嗯。”李清童略施一礼,便和隗骨他们放风筝去了。
“玄哥,我……”蒲苏把人追到竹林里,急得直跺脚。
夜玄转身看蒲苏急了,不理他了,赶忙将人抱住劝了好一会儿,“逗你的,我是那小心眼儿的人吗?”
蒲苏这才蹭着夜玄鼻子道:“最好不是,不然小师叔我拥趸无数,有你吃的醋!”
蒲苏回来的时候看到隗骨手把手教彦灵放风筝,然而彦灵小雀斑下浮出一片红云,“不用你教,我会。”
“没哥教你,你才放这么低,你按哥的方法来,保证超过傅白的。”隗骨急道。
彦灵对走过来的蒲苏打报告:“小师叔,他又占我便宜,你管不管了?”
蒲苏笑道:“他啊,我是越发管不着了,等你长大了,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
“听到了吗?!”彦灵有人撑腰,转身盛气凌人的对隗骨喊道。
谁知四下哄然大笑,彦灵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跑远了。
“哪有你这么捉弄人的。”林云飞给彦灵打抱不平。
“你还没住进凌香殿就开始护犊了?”蒲苏哼了一声。
凌香殿是给谷慕千和林云飞的合籍大典准备的寝殿,蒲苏此言一出,林云飞和谷慕千俩人顿时羞红了脸。
“我说不过你。”林云飞将一篮子水果打开,自顾自吃了起来。
“各仙门召集到凌云宗已经几天了,倒是商量出派往各驻地的人员了吗?”蒲苏坐下来拈了一颗葡萄。
“之前是各家只守着自己方圆数百里的地方百姓,现在出了玉梁山的事,都愿意配合我们往各地调配人手了。”林云飞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千峰山是重中之重,也加强了戒备,近日逃到中陆的妖族已经不多了。”谷慕千道。
千峰山是北荒通往中陆的必经之地,像一道天然屏障,不仅阻挡了北荒的寒流和妖气入侵中陆,也将大部分妖族格挡在外。
一是因为千峰山地势复杂,容易迷路受困,还有烟瘴沼泽,极难通行,二是其间遍布法阵,为的就是阻止妖族进入。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妖族铤而走险,或者法力高强的,跑到中陆来。
“我就是比较担心千峰山,过几天我去巡视一下。”林云飞道。
“我也想尽一份力。”李清童看着林云飞。
“好。”林云飞拍了拍李清童肩膀。
晚间,蒲苏才睡下不久,只觉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眯着朦胧的眼睛,见夜玄正坐床边。
“玄哥,你练剑回来了?”蒲苏伸着胳膊抱过去,夜玄身上暖烘烘的。
“嗯。”夜玄的声音低沉又稳定,听着让心安里很安适,他温热的手掌摸着蒲苏睡的红润的小脸。
蒲苏抬头看着夜玄,睡意未醒的嗫喏道:“练了一天剑,你怎么看着还那么精神?”
自从夜玄进入八重真境后,比常人恢复的要快得多,一天睡一两时辰便足够了。
蒲苏的头枕在夜玄腿上,“玄哥,练幽冥剑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夜玄闻言想了一会儿,“没有太大不同,对了,有一点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蒲苏揉了揉眼中的困意。
“比以前,更想。”
“什么?”蒲苏不明所以的追问道。
“你说什么。”
蒲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夜玄抱着脸一顿亲,夜玄随手结了一道法印,周围瞬间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置身在一片真空之中。
崭新的床帏上,彩线绣的花丛,花枝乱颤;金线绣的蝴蝶,上下翩跹……
“玄哥……”
蒲苏的喉咙终于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他扶着雕花的木栏汗流浃背,说道:“我渴了。”
“这就给你倒水。”
夜玄起身,将一杯凉茶送进帐子里。
蒲苏痛饮几杯,身上的汗才下来,重新躺回被窝。
夜玄轻轻拍着他的背,只见两行热泪滚在被面上,夜玄吓了一跳,赶紧将蒲苏的眼泪抹去。
蒲苏把脸埋在夜玄怀里,故意蹭了他一身,委屈的抽着鼻息,“下次能不能……温柔点……我嗓子都喊哑了。”
“你喊的什么?”夜玄抿嘴一笑。
消声的法印中,夜玄听不到蒲苏的声音。
蒲苏脸一红,蒲苏扯过被子,“不告诉你。”
“快睡吧。”夜玄拍着蒲苏的背,哄道。
蒲苏和着长长的濡湿的睫毛,呼吸轻浅,不一会儿渐渐睡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