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196章 破局

  “诸位人在京中,对于发生了什么,该是比我和世子更清楚。”

  屋内一桌六椅,正适合几人落座,曲沉舟坐在桌边,向下扫一眼,又看向一桌之隔。

  “世子好了没有?可曾听说太后的事?”

  “好了,好了,”柳重明脸色仍是铁青,强忍着疼,镇定回答:“我昨天回京,已经听人说过了。太后寿诞上,宁王持刀行凶,喜公公亲眼所见。”

  他向右手侧一人问:“皇上有没有意思让你插手?”

  “没有,”凌河摇头:“天家的事,哪有大理寺去管的份。我只随皇上去见过一次喜公公,喜公公一口咬定,说他们刚在拢翠苑歇下不久,宁王在门口借口看望娘娘,他们毫无防备,就开了门。”

  “我听说喜公公身上也有刀伤,”柳重明问:“伤势如何?如何落刀的?”

  “不清楚,喜公公在皇上面前发毒誓所言是真,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追太后而去了。皇上起先并没有让仵作验伤,倒是太后那边……”

  凌河转向容九安,示意他接口。

  “唐侍中在朝中闹得厉害,闹着要为太后验尸,可天气炎热,太后早已下葬,更多人反对重启棺木,对太后大不敬。”

  “最后两边只能各让一步。喜公公的验尸结果来看,的确是被宁王手中的刀刃所伤,持刀方向和两边身上的血迹都对得上。”

  “唐侍中无话可说,转而要见宁王,但皇上并没有允许。”

  凌河点头:“若这案子是在大理寺,我也不会允许,唐家可动的手脚太多,两下对了口风,太后就白死了。”

  “凌河怎么看?”曲沉舟的手指轻轻叩着扶手:“宁王当真是凶手?”

  “不清楚他是不是凶手,只是从仵作的结果来看,行凶时刀的确是在宁王手里握着。”

  “这还不好办?”

  白石岩起身,手中虚虚地似握着刀柄,向方无恙示意一下。

  在方无恙到面前时,他闪身到身后,一手捂住方无恙的嘴,一手将刀塞在方无恙手中,向前一刺,而后一反手,又向自己腰肋处刺了几下。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这两人之间身高的差距,与喜公公和慕景昭相差无几,尤其是慕景昭呆愣的情况下,力量上的差距更大,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很好,”曲沉舟认同道:“这么说来,大家其实都认同,与其说太后被杀,不如说是太后借宁王的手自尽,嫁祸给宁王。”

  没人反驳这个说法,实际上,唐侍中和皇后在前朝后宫闹得厉害,也是因为这个猜测。

  只是当时在现场作证的人都已经死了,宁王的口供又是空口白话,不足以自证清白。

  习惯使然,凌河的关注点在案件本身:“我很不能理解,太后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重明看一眼曲沉舟,对凌河似笑非笑:“多想无益,你要是能把后宫的恩怨摸明白,距离抄家问斩也不远了。”

  凌河识趣地闭上嘴。

  容九安向他微微探身:“哥,要不然……”

  “不用。”

  凌河知道弟弟想说什么——要不然你先离开吧,这样堂而皇之的血腥诡计,曾经是他最深恶痛绝的。

  可公道正义的源头已经歪曲,由不得他以荒唐治荒唐。

  “我明白,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好看的眼角挑了一下,微微一笑:“说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皇上如今看着态度模糊,实则已经有了倾向,只差一个恶人为他解忧而已。”

  “什么意思?”白石岩不明白。

  柳重明为他解惑:“宁王此案疑点重重,若皇上真心想为他洗清冤屈,多得是可以着手插的地方。”

  说到这个份上,白石岩也明白了:“皇上不想留宁王了?!”

  “何止是不想留宁王?”曲沉舟答他:“宁王被骄纵成那个样子,皇上也许早就无意宁王继位,只是恐怕有把柄被唐家拿捏。这一次将宁王禁足在宫中,也是让唐家投鼠忌器。”

  方无恙始终在旁边一声不响,此时才不解皱眉:“投鼠忌器?我不清楚你们这些弯弯绕,不过听这话,难不成如果唐家夺回宁王,还敢做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不成?”

  “他们敢不敢是一回事,可皇上并不想让他们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把什么陈年旧事都抖出来。”

  柳重明在这一条条分析中逐渐理清了头绪,与曲沉舟对视一眼:“皇上吊着唐家的心,就是在期待点什么。石岩。”

  “怎么?”

  “这些日子,皇上有没有调动北衙?”

  “有啊,”白石岩应声:“半个月前,说是皇上要观看北衙演武,让我调了左右龙骑军在观山亭,后来皇上又身体不适,现在人马还在那边留着呢。”

  他刚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难道皇上是为了防着……”

  观山亭就在京城和十里亭之间,若是十里亭处有骚动,左右龙骑军就是致命的一处伏兵。

  这本该是军中机密,不为旁人所知,如果不是跟眼下讨论的事情关联在一起,还不觉得怎么令人毛骨悚然。

  “不止是防着,而是期待,”曲沉舟纠正他:“只一个疑点重重的刺杀,就算能掐断宁王往上爬的路,却还不足以彻底按死唐家。如今局势胶着,需要一个人……”

  “这个人被曲司天半路陷害,死里逃生,即将回到京中。”柳重明坦然接口:“因功劳被抢,急于立功。若此番事成,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诸君有想逢迎巴结的,别忘了赶早。”

  白石岩目瞪口呆,来回看着桌案旁坐的两个弟弟。

  “你们……你们俩是早就已经对好话头了?”

  “没有,我也是刚刚见到世子而已,”曲沉舟正色回答:“不过是话说到这里。这是最该走的一条路,想要破局,皇上也在等这么一个人,而世子是最好的人选。”

  斗室里安静片刻。

  无人反驳,他们比旁人都知道更多内情,一切顺下来水到渠成,却总是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凌河想要走,又犹豫一下,重新坐回来。

  “世子,如果到那一天,小殿下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我不敢对未来有十成把握,可是姐姐不会这样教导殿下,”柳重明郑重起身,向几人一拱手:“未来也有劳诸位多多扶持,矫枉过正,柳重明在此先行谢过。”

  凌河沉默片刻,也回了一礼。

  方才紧张片刻的气氛终于缓和回去。

  柳重明轻轻叹了一声:“如今宁王怀王尚在,我不敢狂妄自大,诸位也各自珍重。”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唐家有机会翻身,否则牵累到皇上声誉,国本不安。”

  “如果我这边一切顺利,稍后也许不止是唐家的事,若皇上……”

  他停顿一下。

  “若皇上当真对唐家积怨已久,有心牵连,我和沉舟自然会想办法避免,也有劳诸位多多援手。”

  “稍后我们也会与我爹商酌,夺嫡一事固然紧要,蝇营狗苟之人固然不可留,但不能因此牵连无辜。”

  “无论是皇上向九安问起,抑或是稍后有人陷入大理寺中,都请诸位审时度势。”

  “怀王虽被禁足在家,但不可能不暗中插手,诸位也要保重自己,如果有任何意外,我和沉舟必然全力相助,切忌孤军奋战。”

  言已至此,不必多说。

  他将四人送走,转头看见曲沉舟只抿着嘴笑,忍不住莞尔:“笑什么?”

  “重明刚刚真是气势十足,果然想起从前之后,就是不一样了。”

  柳重明最怕提起这个,也知道小狐狸就是专门揶揄他的,欺身上前:“今晚不回宫了是不是?不想睡了?”

  曲沉舟拦着他:“世子爷刚刚给他们都派了任务,怎么偏偏漏了我?”

  “我哪敢命令你,”柳重明与椅子一起前后夹击,迫得人不能动弹:“又是想要什么了?拐着弯地跟我说话。”

  “不是我想要什么,是世子想要什么?十里亭的兵权对吗?”

  柳重明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曲司天要不要为我卜上一卦?”

  “皇上有令,下官不得私自卜卦,世子要用强吗?”

  曲沉舟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渐渐收敛起笑意,竟叹了一声。

  “宁王这边一闹,别说皇上不可能任由你一家独大,慕景延自己就会顺势出来,可惜眼下还没有什么把柄,能压得他翻不了身。”

  “十里亭一旦被腾空出来——不是我说丧气话,世子未必能争得过他,尤其是如今北衙的龙骑军还被征调到这么近的地方,实则对世子不利。”

  连曲沉舟都无法预期的事,柳重明更不会红口白牙地打包票。

  “我知道,只能尽量去争取。即便这个争取不到,皇上也该会考虑用别的方式犒赏我,如果能趁这个机会为岚儿争取到封号,也算是进了一步。”

  曲沉舟沉默片刻,微微摇头。

  “不妥。”

  “我当年亲身经历过逼宫之乱,太清楚十里亭的兵权在慕景延手中会如何,就算小殿下封王,那边也是心腹大患,须得提前扼杀。”

  他的眼角挑起,又带着那样慵懒狡黠的笑。

  “刚刚世子问我想要什么,我倒真是有想要的,世子肯给吗?”

  “当然肯给,”柳重明用手指搔着他的下巴,看他仰着头眯起眼来:“想要什么?”

  “我想要……世子把宁王的功劳,分我一半。”

  知味摇晃了一下身体,觉得轿子颠簸得有些快,却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

  楼里的大家都羡慕他好命,他也是这般想的——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众,可以被世子养在楼里,还不用接客人。

  半个多月前,更是有人将他直接接到了世子别院里,却始终没见到世子。

  今天又叫他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

  始终这样被人呼来传去,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这是又要被卖去哪里。

  他正胡思乱想中,忽然听轿子外有粗重的声音厉声问道:“什么人拦路!好大的胆子!”

  外面随行的下人上前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对方明显并不买账。

  轿帘呼地被掀开。

  不用等人呵斥,知味忙下轿跪倒,匍匐在地。

  “下奴知味,叩见各位军爷,下奴不慎冲撞冒犯,罪该万死,还望军爷看在世子情面,饶恕下奴。”

  面前安静下去,他不敢抬头,只能听到有人被搀扶着下马,向他缓步走来。

  低矮的视野里出现一片蓝白相间的花纹,缀在檀色下摆上,他见过的贵人们里还没有这样的品阶,也不清楚该怎么称呼,只能更深叩拜下去:“大人恕罪。”

  卷缠的马鞭点在下颌,让他抬起头来。

  “小……小曲哥……”知味吃了一惊。

  有人在头顶怒喝:“放肆!这是曲司天!”

  知味不知所措,想要慌乱地低头,却被人别着下颌不能动。

  “世子的情面?”

  声音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曲哥,可这冷笑的口气却不像。

  “衣裳不错,知味这是去哪里?”

  一旁的下人忙替他应:“回曲司天,世子吩咐,让知味随身侍奉,这是要去找世子。”

  知味撑在地上的手微微发抖。

  他在楼里与人闲聊,自然也偶尔听说过一些,可毕竟距离他太远,再怎么听说,也不及亲眼见到曲沉舟这般震撼。

  “曲曲司天饶命……”他太清楚如今自己要顶替的是谁曾经的位置:“下奴不敢……”

  “不敢什么?”

  曲沉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将马鞭在他肩上轻轻敲了两下:“好好伺候着。”

  直到马蹄和脚步声都从身旁离开,他才慢慢起身。

  “小曲哥……怎么像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