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第80章 生辰

  一根四指宽的布带从后面勒在他齿间,系在脑后。

  曲沉舟心中苦笑——重明太天真了,司监哪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但好歹这次没有杜权那样专门在胎记上圈一笔,不会烙在后腰上,他也知足了。

  铁器在炭盆里不住翻滚,典史擦着汗问:“什么字?”

  “明。”有人往肩上看一眼,也嗤笑着回答。

  典史嘀咕着:“这么多‘明’,哪家的?”

  “谁知道呢。”

  听到烙铁已从炭盆中举起,曲沉舟深吸一口气,握紧铁杆,死死咬紧牙。

  伤口会被烙铁很快烫焦,这一下流不了多少血,就是不知道要躺几天,要多喝几碗难吃的参粥。

  热气很快逼近,却更快地听到一个清晰的耳光声。

  这一瞬间,他以为这耳光是落在自己脸上,习惯性地偏了偏头,又转眼间意识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是不是找死!”

  “不是早跟你们交代了!”

  “怎么看也不看!瞎了?!”

  “还劳烦世子亲自嘱咐一趟!不想干就趁早滚!”

  有人厉声咆哮,连已经走过去的司监都忙跑回来,忙不迭地过来转他的奴环,检查名字,一迭声地道歉。

  勒在口中的布带被解开,双手也被松开。

  在许多艳羡的注视下,他穿上衣服,被人牵着,从北边的出口送了出去。直到站在门外,他仍惊魂未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出口外都是各家等着牵人回去的管事,没有人理会他。

  他茫然地站了片刻,看到了街对面停着的马车,熟悉的马车,想起刚刚那人的厉声怒骂——是……重明亲自来了?

  生怕管制司忘记了提前打好的招呼……吗?

  曲沉舟慢慢走到马车前,刚屈下一条腿打算叩拜,便听里面的声音:“上来。”

  柳重明斜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行动自如,确认无事,才抬抬下巴:“坐吧,先送你回家。”

  他从没有这样安然无恙地从管制司走出来,更别说坐车回家,鼻子里居然没出息地酸了一下。

  “劳世子……”

  一句感激没说出口,车外一声鞭响,马车突然走动起来,他踉跄两步,扑在柳重明身上。

  柳重明不防备,被他压得闷哼一声,书掉在脸上。

  “抱歉……”

  他撑着美人榻,想要起身,一只手却从他腋下抄到后腰扶着,威胁似的在他后腰上动了动手指。

  曲沉舟识趣地定住不敢动。

  “像是比以前沉了点,”柳重明一只手掀开书,垂眸看着趴在胸前的人,舔舔嘴唇:“腰上怎么还是没有肉呢?这么细,还挺好抱的。”

  他作势要捏,曲沉舟挣了一下,另一边是车壁,无处可躲。

  “世子,我无意冒犯……能不能放手?”

  “为什么放手?”柳重明的手指虚虚点在他眉心,反问:“这次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你的诚心呢?只说说?”

  曲沉舟的膝窝上一沉,有人将一条腿也压了上来,禁锢得他没有退路。

  “世子……”他知道自己挣脱不了,打算先礼后兵,一本正经地试着好好商量:“如果我一会儿不留神又哭了,怕会扫世子的兴,世子又要说讨厌我。”

  “不打紧。不讨厌了。”

  柳重明饶有趣味地低头看,被困在指掌中的小野猫目光闪烁,做这种狡黠的挣扎,也蛮有趣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排斥跟人这样亲密接触,甚至觉得这身材抱起来刚刚好。

  不软不硬,不轻不重,不长不短,不肥不瘦,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正适合他怀里这个空当。

  “本世子现在想看你哭了,来哭一个看看?”

  “还是不要了,”曲沉舟正色劝说:“海棠沾雨才好看,丑人作怪有什么好看?”

  “谁说你……”三个字冲口而出,柳重明又把最后一个丑字咽回去,不屑一笑:“我不介意你丑。”

  曲沉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来吧。”柳重明的手指向下移,点在他鼻子上逗弄着:“哭来看看。”

  曲沉舟没有哭,却忽然一抬下巴,张口含住他的手指,细滑湿软的舌尖打着转地,从指腹绕到指尖。

  柳重明如遭雷劈,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睁睁看着淡粉色的湿润软舌若隐若现,自己的指尖在饱满柔软的双唇间消失又出现,在轻舔中拖出一道晶亮的津液。

  成片的烈火从指尖呼地传遍全身。

  “操!”

  本就尴尬极了,可小柳兄弟突然抬头,不合时宜地卡在两人之间,他才如梦初醒,大骂一声,一抬腿把人踢开,又在身上一轻时,眼疾手快地托了一把。

  曲沉舟扎手扎脚地仰面摔下去,所幸车上铺着氍毹,还不算疼,可紧接着,被他慌乱中抓住的柳重明应声翻倒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恰如颠倒了刚刚的位置。他们彼此遮挡着,马车中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下来。

  曲沉舟想撑起双臂隔开两人,无奈身上的人太沉,实在推不动,只能微微喘息着侧过头,强自镇定,顾左右而言他。

  “世子……今天不忙吗?”

  柳重明捏着下巴,又将曲沉舟的脸正过来,只刚刚那么轻轻一舔,他烧得全身都在痛,恨不能现在就把人嚼烂咬碎。

  “曲沉舟。”

  他怎么就忘了,这混账东西当初是怎么败坏他的名声的……

  “世子吩咐,”曲沉舟眼角微红,不失礼貌地露齿笑:“世子很忙吧,我自己回家也可以。”

  一只手向后腰摸去,他慌了一下,又冷静下来:“世子三思,这是在大街上,我若是叫起来,对世子名声有碍。”

  “说得好。”柳重明咬牙微笑,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两片薄唇。

  曲沉舟无奈地抓着柳重明的手腕,不得不用目光讨饶。

  原本柳重明的确是有事要告诉他的,打算他上车的时候说,但如今被这么插科打诨一通,看着曲沉舟当真如猫儿一样的可怜眼神,心中一软。

  与从前那个满心求死的曲沉舟相比,与那样沉默寡言寡淡冷漠的曲沉舟相比,与那个疯癫失神的曲沉舟比,他更喜欢现在眼前的人。

  所以没法说出来——我找到曲沉舟的家人了,父母和四个兄弟,都在,被妥善安置在京外。

  他怕那个作乱的鬼魂,又一次将这人搅扰至疯狂。

  “我今天的确忙,先放过你。”

  柳重明松开一只手,细细抚上横过鼻梁的那道伤痕,伤口仍结着疤,两边的红肿尚未完全消下去,看着倒比初见时更可怖。

  “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曲沉舟乖顺地连连点头,见柳重明也不肯松开另一只手,主动示好:“世子稍后要去赴宴?有廖广明么?”

  “有。”

  “以柔克刚为上,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柳重明目光一凝:“什么卦?”

  “狭路相逢。”曲沉舟盯着他说话时滑动的喉骨,有些困惑地吐出后半句卦言:“逢赌必赢。”

  柳重明嗤地笑出声:“借你吉言,廖广明倒的确喜欢激将人打赌。”

  曲沉舟也无奈跟着笑。

  “廖广明这个人……明着防的地方还好,留心暗处。当年察院一名补阙上书,说锦绣营该并入南衙中,而后那人一家死于返乡途中……”

  柳重明了然:“你放心,我们柳家也不是软柿子,他敢动手,我就敢应着。而且还有白家和……”

  话头停了一下,曲沉舟补充下去:“世子,攘外必先安内。”

  柳重明看他一眼,知道他们想的是同一个人——方无恙。

  “再说,我先去让人查一查。”

  马车渐渐停下,门外就是别院,柳重明撑着地站起来,又伸出手。

  “趁府医来之前,去洗洗,都要臭了。我今天会回来很晚,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了。”

  “是。”曲沉舟握住他的手,被顺势拉起来。

  他们起身时,耳中听到了熟悉的声响,叮的一声,曲沉舟的目光微斜,立即落在了柳重明的腰上。

  平时他们不同入同出,他很少见柳重明外出赴宴的这个装扮,更没想到会冷不丁地与旧物重逢。

  车帘放下,隔开他的目光,只能见到离去的车轮。

  曲沉舟抬头看看高远的天空,知道今天柳重明为什么会晚归——今天是九月初九,重明的生辰。

  又是一年生辰,是他们两人的,重明十九岁,他也……十六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前襟,空空如也。

  这衣襟下原本压着的便是那枚小小的玉佩,是重明在禅院中为他求来的,说是能护他一世平安的护身符。

  只是在那一夜里,被他忍痛扯下来,塞在了婴孩的襁褓之中。

  曾经只盼着这孩子能安稳活下去。

  可现在他盼着,那样一个罪孽的孩子,再不要被无辜地生下来。

  柳重明进门时,厢房里笑着起哄了一阵,带头的是宁王。

  也只有宁王这样百无禁忌的,才会在他生辰时跟着混在一起,怀王和齐王都知道自恃身份,只差人将贺礼送到侯府去。

  “看我说什么来着,重明就没有几次不迟到的,”慕景昭高喊一声:“要不是他酒量不好,我都怀疑他是打算骗酒喝的。”

  “劳诸位久等,”柳重明向众人拱拱手以示歉意,才在慕景昭旁边的席位坐下,笑道:“王爷既知道我酒量不好,这罚酒就免了吧。”

  慕景昭故意向众人问:“能不能免?”

  都是平日玩在一起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片都是“不能”、“多罚几杯”的笑叫声。

  “重明,今儿咱这不叫罚酒,”慕景昭从随侍手中接了酒壶过去,亲自倒了三杯:“这叫平步青云酒,祝你往后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不管这酒叫什么名堂,柳重明也只能无奈接了,痛快饮下,喉中烧得火辣辣,忙找了茶水压下去。

  眼见慕景昭又要给他斟酒,忙拦着:“王爷饶了我吧,晚上赶家宴,被我爹看着我醉醺醺的,还不得动上家法?”

  宁王笑得合不拢嘴:“重明,你也有怕的人啊。”

  他顺手捞了身旁少年过来坐在膝头,将那杯酒灌在那人口中,酒未来得及被全部吞下,从唇边溢出到脖颈,他用手指沾一下,伸在少年衣襟里,趁机摸了几把。

  “重明,酒量不好,怎么也不带个人出来,”他把怀里的人往这边推:“这个你瞧得上么,送你,这么着挡挡酒也好。”

  柳重明用扇子又将人顶回去,瞟了两眼:“不要,看着眼生?”

  “眼生就对了,刚到手没一个月呢,”慕景昭几下把少年的半身衣袖扯下来,给人看肩上一片朱红胎记:“看见没有,天生的拒霜,我玩了这么多年,只见到这么独一个,稀不稀罕?”

  “稀罕。”柳重明慢声应着,指尖捻着扇子,有点后悔刚刚在马车里落了下风,居然轻而易举地饶了那人。

  “说起稀罕……”有人忽然笑道:“重明那儿不是也有个稀罕的么?”

  “嗨,廖统领别闹了,”慕景昭不屑地摆手:“都多长时间了,别说摸,看也看够了。”

  廖广明哂笑:“那可未必。世子可是长情的人呢,我前些日子还见人坐着世子的马车出来。”

  慕景昭瞠目结舌,转回眼看柳重明:“重明,你不是吧,怎么个国色天香法,都不腻烦?”

  “国色天香么,”廖广明轻笑,替他回答:“也许吧,没细瞧,只看还带着覆面,眉心的疤明晃晃的呢。”

  柳重明展开扇子,漫不经心摇两下,也一起笑。

  “那能怎么办呢?我就中意他那双眼睛,舍不得呢。”

  “不然挖出来呢?”廖广明建议。

  “还有这个法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柳重明将扇柄击在手心,诧异莫名:“可惜血糊糊的想着就恶心,又去哪里找个神医圣手来,把他的眼睛挖给别人?”

  慕景昭不明所以,当即拍胸脯:“这个好办,我帮你去找!”

  廖广明向身后招招手,一名少年被推上来,一脸惶恐失措地跪在旁边。

  “不劳王爷费心,”他抓着少年的头发向后,示意众人看过来:“我倒是认识个神医,瞧这孩子,长得好看,只可惜是个瞎子,这双眼睛便是取的别人的。”

  那少年惊恐地瞪起眼睛,不敢回嘴。

  慕景昭还真信了,忙喝彩:“那倒好了!赶紧把人给重明找来!”

  “王爷,神医清高,不好见外人,只与我有些交情,不如重明把那孩子带来,我给选个干净漂亮的,换好了,再还给重明,如何?”

  柳重明抬眼,看着廖广明刀子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