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些人让你喜欢上一个城市。”

  一大清早,一抹微光钻过没拉紧的窗帘缝隙,淡淡映在浅蓝的墙上。

  周思齐昏昏沉沉地按下闹钟,一翻身撞到了茶几脚上,差一点当场腰斩。

  痛得他一张帅脸扭曲变形,到底还是忍住没叫出声来,生怕吵醒了沙发上的某人。

  昨晚褚余凡在沙发上睡得沉,他连哄带摸也没闹醒,想了想就从卧室里拖出一床毯子,铺在沙发下的地板上睡了。

  深夜的地板寒凉,他硬憋着连喷嚏都没打,想着让褚余凡睡饱了,第二天好出发赶火车。

  闹钟的声音还是叫醒了褚余凡,朦胧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周思齐猛然清醒了,“完了,这个闹钟是上学的,快起来,晚了!”

  褚余凡一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脚下好像踩到什么软软的垫子,疑惑地往下方一看。

  周思齐捂住腹部打滚,“你,不能让我变公公啊。”

  褚余凡脸色一僵,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从地板上拖起来,靠在沙发靠垫上。

  “你,没事吧。”

  公公是什么?好好的睡什么地板啊。

  “你踩我,还问我有没有事?”周思齐装模做样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褚余凡闻到他手上还有淡淡的药酒味,惊了,“你昨晚没洗澡?”

  周思齐抓抓头发,他的鼻子塞住了,完全闻不到手上的味儿,“晚上抢高铁票,太晚了,怕吵你。”

  他原本是坐在褚余凡脚边的沙发角落,为了抢两张连在一起的票,费了不少力,等抢到之后,才发现缩着身子太久,腿麻了。

  他扶着沙发根本站不起来,直接滑落在毯子上,龇牙睡下了,连澡也没洗。

  忽然一阵凉风起,周思齐的鼻子通畅了,连着打出三四个喷嚏,终于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怪味,他迅速跳起来,窜到浴室去了。

  “包我都收拾好了,半小时后出发,你给小博打电话叫他起床。”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还不忘丢下几句交待。

  一小时后,三个背着书包的高大身影在闸门关闭的最后一秒冲进高铁检票口,检票员阿姨满头黑线,“快去,火车要开了。”

  几个身影又挟带着风声呼啸而过,踩进车门的那一刻,火车门缓缓合上。

  “吱——”车门停在最后一指缝隙的位置,死活关不动了,车头一动不动。

  “呼——”

  “呼呼——”

  “呼呼呼——”

  三人弯腰大喘气。

  褚余凡一手撑在周思齐身上,努力平复猛烈的心跳。

  半分钟后,车门终于关紧了,又过了两分钟,火车的预警信号解除,启动。

  周思齐冲他挤挤眼,脸色一变,用胳臂肘撞了撞任钰博的腰,喘着粗气道,“下次不要戴耳机睡觉!”

  早上他俩打任钰博的电话不接,跑去1003按门铃不应,就剩下破门而入一条路,幸好巨大的声响吵醒了他室友,走进房间把他连人带包扔了出来。

  任钰博讪讪一笑,掏出票装模做样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咱们三个不是坐在一起啊?”

  周思齐:“票有多难买你知道吗,能买到票就不错了。”

  任钰博:“那不对啊,你俩的座位怎么挨着的?”

  周思齐挤过他身侧的通道,一甩包砸在他背上,“没几个小时,分开就分开坐吧。”

  任钰博嗷了一声,装作吃痛的样子拱起了背,见两人没搭理他,用自以为帅气的动作勾着包走在他俩身后,rocker从不道歉。

  反正三人的位置在同一节车厢。

  褚余凡第一次坐高铁,看着乘客面前放下的小桌板,还有点好奇。

  “歡,这板子干什么用的?”

  周思齐张了张嘴,这也是他第一次坐高铁,但他坐过飞机,估计功能差不多,张口答道,“吃饭用的。”

  咚~靠窗坐着的一个妈妈把包着尿不湿的BABY放在了小桌板上,咚咚~~一个男乘客把双脚跷在上面,周思齐立刻闭嘴,自己见识太少了,不配教别人。

  顺着窗口上贴着的座位号一路向前,周思齐站定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票,成功傻了眼,18C,18D为什么会隔个过道?还有,为什么D和F是连着的?

  褚余凡尴尬地站在后面没吭声,看着自己的座位18C,位子不在一起也不是大问题,问题是隔壁的18B坐着一个眉毛都要飞上天的小男孩,正在和18A妈妈怀里的弟弟抢东西吃,脱了鞋的脚丫已经伸到了他的位子上。

  周思齐来不及思考造成误会的原因,当务之急,赶紧换座。

  他轻轻点了点18F女乘客的肩,那女孩正在低头玩手机,见到他露在口罩外的半张脸,明显一惊,脸微微泛红。

  “同学,可以跟你换个位子吗?”周思齐硬着头皮,把18C的票递给女孩看了一眼。

  女孩歪头看向那个快要从座位上起飞的熊孩子,挤出了个笑容,“我不是很想换。”

  周思齐“哦”了一声,退回走道站着,觉得也不好勉强别人,就指了指18D,“你先坐这,没事,我站会儿。”

  褚余凡看看他,小声说,“没关系,我们按座位坐吧。”

  周思齐附在他耳边,“我怕你电到那小孩,他妈妈肯定不放过你。”

  两人窃窃私语之间,一只手拿着票贴到了18F的女孩眼前,低音炮的性感嗓音响起,“同学,你和我换个座吧,我也是靠窗,旁边不是小孩。“女孩一抬头,差点晕过去,又是个高大的帅哥,眉眼间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

  “那个,你是不是有行李,我可以帮你拿过去的,主要我同学耳朵有点问题,我们坐在一起方便照顾。”任钰博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很诚恳。

  周思齐和褚余凡不约而同扭头瞪他,谁耳朵有问题?

  女孩抬起身看了一眼票上的位置,抿嘴一笑表示可以。

  站起来的时候,她才正眼瞧见了戴着帽子的褚余凡,瞳孔一震,又快速扭头看了看任钰博和周思齐,摇摇头,啧啧了两声。

  如今好看的帅哥都扎堆抢男人了吗?

  任钰博努努嘴,让周思齐和褚余凡坐下。用丢篮球的姿势把背包抛出一条抛物线,落在了熊孩子头顶的行李架上,咚的一声听得人心肝颤,紧接着他一屁股重重坐了下去,盯着那孩子,用嘴型比了个无声的C。

  小男孩看着这个眼神中散发着杀气的哥哥,正想张嘴叫妈,见他迅速掏出手机,音乐声起,保卫萝卜,又屁颠屁颠凑了过去。

  车厢终于安静了。

  任钰博得意地冲他俩飞了个么么哒,早上的小错误应该可以翻篇了。

  周思齐掏出平板,他下了几部动画新番,两人凑一起看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等三人出了火车站,老远就看见唐晓舟冲着他们疯狂挥手,褚余凡“嚇”地一声忽然笑了出来。

  这个城市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唐晓舟裂开到耳边的夸张笑容,如朝阳喷薄而出。

  总是因为一些人,让你喜欢一个地方。

  “饿不饿?车上的东西不好吃又贵,你们肯定没吃。

  “要不要先去吃饭?不过快到饭点,估计要等位,会耽误玩。

  “哎呀你说你们要来玩为什么不多待几天,当天走多没意思。

  “要不要去我学校看看,不去也行,没什么可看的哈哈哈。”

  blablabla……

  半小时后,褚余凡已经开始后悔,这座号称火炉的城市果然不同凡响,刚入夏,已经晒得人头顶冒烟,脚下冒油。

  加上唐晓舟一刻不停的嘴,褚余凡此刻只想抱住空调吹风口。

  周思齐看着他被暑气捂得红通通的脸,纠结着要不要让他把帽子摘了。

  但想着在学校被粉丝追着跑的一幕,好像还是戴着口罩帽子比较安全。

  就听见任钰博怪叫了一声,“小猪,你逗我们玩啊,樱花四月都开完了。”他正拿着手机刷当地必玩10个景点推荐。

  唐晓舟脖子一梗,“怎么,没有樱花,你们就不能来看我了吗?”

  再说了,樱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粉红的柳絮飞来飞去,而且到处都是人,说实话,唐晓舟读大学这几年根本没去看过。

  周思齐摆手道,“本来就是来……看你的,花不重要,咱们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吧,顺道聊天。”

  凉快?唐晓舟皱着眉头,“现在还不算热啊,本地人还去泡温泉呢。”

  周思齐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温泉不行。”

  唐晓舟:“要凉快的地方是吧。”

  褚余凡迅速小鸡啄米。

  唐晓舟:“附近好像新开了个雪世界,就是个人工滑雪场,我同学说挺好玩的,学生证还能打半折,对了,你们带学生证了吧。”

  任钰博点完头又摇头,“我好像,忘记了。”学生证在昨晚脱下来的脏衣服里,早上被室友踢出去的时候没时间想起。

  褚余凡刚想点头,才想起行李是周思齐收拾的,殷切地盯着他,周思齐羞涩地低下头,“没带。”

  唐晓舟哼哼了两声,“早料到你们会忘记,我拿了同学的,反正……”他又看了看眼前三个高大明朗的男孩,“戴口罩反正长得都一样。”

  唐晓舟熟悉路,带他们穿了一气小道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门口,他先找到了在里面打工的同学帮忙插队,然后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售票员阿姨相信这三人和照片上看上去不太一样,是因为照相那天没洗脸。

  领了滑雪服和雪具之后,排队拿雪鞋,唐晓舟问了一句,“我不会滑,你们有人会滑这玩意儿吗?”

  任钰博嗤了一声,眉梢挑到鬓角,堂堂北方好男儿,没事就把雪山刷上几遍。

  唐晓舟反唇相讥,“打游戏那么烂。”

  任钰博:“你给我滚去初学者滑道,我可不要看见你,不然见一次铲一次。”

  唐晓舟:“大佬,教一下嘛,请教练好贵的。”

  褚余凡进了雪场被冷空气一激,精神气爽,就听见周思齐在旁边问他,“你会不会?”

  “啊?”他皱着清秀的眉毛,纤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眼神明亮,“难吗?”

  这地方像冷库,让他待上一天都愿意。

  周思齐趁着旁边两人斗嘴,在褚余凡瘦削有力的腰上抚摸了一把,“不难,我教你,去高级滑道吧。”

  周思齐的经验是,高级滑手会躲,最不安全的反而是初级滑道,龟速不怕,怕的是每一秒都恨不得贴地的那种。

  再说了,既然要教滑雪,难免可以肢体接触一下,虽然笨重的滑雪服有点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