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接下来的几天,SY营地里充斥着大战将即的萧索气氛。

  训练室内,选手们在挥汗如雨地排练。就连在餐厅里,大家也是匆匆吃完饭就转身离开,遇见熟悉的队友,假面笑满天飞。

  节目换了个PD,密集的摄像头教会他们做人。

  唐晓舟瘫坐在小花园一角的草地,这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布置摄像头的清静地了。

  “小博,我现在好想节目赶快结束啊。”唐晓舟向着天空哀嚎。

  任钰博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呼大睡,这几天晚上他都没睡好。

  新导演规定房间里的摄像头不许挡上,虽然告诉他们说晚上十一点摄像会自动关闭,但任钰博观察过了,根本就是胡扯,小红点一直亮着,镜头还会自动转换角度,要是后面没有工作人员控制他压根儿就不信。

  如果节目一开始就是这个尿性,他肯定一早淘汰走人。

  音乐教室里,空调的显示闪动着17°。

  褚余凡坐在窗边的出风口下,一脸镇定,专注练琴,一两个小时过去了,连坐姿都没换过。

  能够和乐器在一起,他非常放松,而且这几天大家都不怎么爱说话,这一点他也很满意。

  这样想来,未来的世界里大家冷淡的保持距离,也许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有关。

  相比之下,周思齐就是个倒霉蛋。

  节目组找不到古琴,给他抬来一架古筝。

  琴身大了一号,琴弦多了几倍不说,指法华丽难记,弹奏还得戴假指甲,周思齐简直苦不堪言。

  叮叮咚咚,噔噔,噗噗,diu~~~~~~这个音一出,他就抬头看一眼褚余凡。

  然后悲催地发现,褚余凡的目光流连在黑白键上,对他的惨状视而不见。

  周思齐忍不住想喊他,转念想起节目组的台本,咬牙切齿继续弹棉花。

  褚余凡耳朵动了动,眼神没有移开,只是会心一笑,“你弹错了。”

  周思齐嘴角抽了一下,“要不你来弹?”

  他一个学西洋乐器的,没事为什么要找民乐器自虐。

  褚余凡望着他,“好”字还没出口,又被周思齐瞪了回去,反正两个人都是要被淘汰的,正好乐器不趁手是个好借口。

  虽然他俩都默认了这个安排,可褚余凡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就好像,亵渎了自己对音乐的喜欢。

  “我还是想好好演奏。”他垂下眼,眼中满是温柔。

  周思齐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做你自己吧。”

  两人之间的电流噼里啪啦直响。

  傍晚到了饭点,两人离开音乐教室,故意在时间上错开了五分钟,周思齐使了个眼色,拔脚就往之前的秘密聊天地点进发。

  结果还没等靠近那片草地,他们就发现树下躺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206宿舍那两位还是谁。

  褚余凡刚想迈开腿,周思齐悄悄拉住他,“咱俩出去走走好不好?”

  憋了好几天,看着喜欢的人连碰一下都不行,周思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裂开了。

  褚余凡扬起眉毛,“你有办法出去?”

  周思齐跑到选管姐姐那里,附耳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刘倩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周思齐煞有介事地点头,“学校说了,选课单今天必须交,我们托同学代交就好。”

  刘倩迟疑道,“那你一个人去就好了,褚余凡也要出去吗?”

  节目组换了新领导,对选手宿舍管理的要求严格到变态,原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如履薄冰,生怕挨批。

  周思齐耸肩,“我同学和他不熟,帮不了他。”

  刘倩斜眼看他,“那你还帮他请假?”

  周思齐面不改色,“省得他因为同一件事来吵你休息。“刘倩心里嗤笑,这孩子,还挺配合新PD的要求,只不过演技太拙劣了。

  她也不为难周思齐,点头道,“去吧,要是太晚回来,明天到我这里销假。”

  周思齐镇定地走回宿舍门口,对等在那里的褚余凡帅气地做了个“走”的动作。

  “去哪?”褚余凡微笑着看他。

  周思齐的心都要飞上天了,“去新家看看新床吧。”

  褚余凡低头轻笑,“行吧”。

  在门口伸手拦了一辆车,坐在的士后排上,周思齐渐渐地靠近褚余凡,若有若无碰触着他的胳膊,故作惊讶道,“哎,你好久都没放电了。”

  褚余凡翻了个白眼,“想被电?”

  周思齐笑了,“你想不想喝点酒?”酒醉后的褚余凡可爱多了。

  褚余凡瞪圆了眼睛,点了点头。

  的士在小区门口停下,附近有家24小时便利店,周思齐走进去买了几罐啤酒,又拿了点吃的,他还记得褚余凡爱吃这家的溏心蛋,把货架上最后三个溏心蛋都拿上了。

  电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内心蠢蠢欲动。

  门一打开,周思齐把褚余凡拽进房里,灯都没开,黑暗中两人就接起吻来。

  不知吻了几分钟,周思齐觉得自己快要把褚余凡的舌头都吃进去了,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喘了一会儿,低声道,“饿不饿?”

  黑暗里褚余凡的眼睛亮得惊人,抿嘴笑了,“饿。”

  周思齐正要转身去摸灯的开关,褚余凡抓住他的手,凑过去继续唇舌交缠起来。

  周思齐瞬间石化了,一秒钟之后就反应过来,连吻带拖,把褚余凡扯进了卧室,饿虎扑食地把他扑倒了。

  “啊!”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码的,新床没铺床垫。

  满腔热情被腰部传来的剧痛浇地透心凉。

  周思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开了灯,床尾的墙壁上立着的床垫好像在嘲笑他是个白痴。

  忍着喷鼻血的冲动,周思齐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又撞上硬邦邦的床板,换谁都得是一张臭脸。

  褚余凡摸了摸后脑勺,一咬牙,“我讨厌这张床。”

  黑暗中褚余凡的脸阴沉地闪着白光,坏了,周思齐憋了半天,“我去给你煮面吃吧。”

  从客厅的地上捞起洒在地上的泡面袋子,悻悻然地走进了厨房。

  褚余凡在他身后悄然松了口气,周思齐刚才的眼神里藏着猛兽,差一点让褚余凡大脑短路,魂飞九天,也不知道继续下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他控制不了的事。

  厨房里传出打火的声音,褚余凡站起来,朝房间外走去。

  周思齐站在煤气灶前,熟练地把泡面下锅,看见褚余凡进来,咧开嘴一笑,“冰箱里有房东送的鸡蛋,你是要打个荷包蛋还是吃溏心蛋?”

  窗外的星星好像都掉进了他的眼睛里,褚余凡呆住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周思齐笑起来的样子这么好看。

  褚余凡的脸忽然通红,抿嘴笑了,“都可以。”

  周思齐拿着鸡蛋的手一抖,整个蛋掉进了锅里,溅起的热汤烫得他内心嗷嗷直叫,表面装得很镇定,扭头到处找勺子。

  就在这时,锅里的水沸腾了,白色泡沫直接溢出锅外,浇在火苗上,煤气灶哧哧作响。

  周思齐手忙脚乱关火关煤气,抬头僵硬地笑了笑,“我真的会做饭,就是不太熟悉这个煤气灶。”

  这话还真不是借口,他独自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烤箱微波炉都很精通,唯独对煤气灶不太熟。

  褚余凡越过他身后,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碗,走向水槽。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洗碗这事他不陌生,在养父母家吃饭的时候,洗碗都是他的活。

  冲干净碗筷,他用干净的布擦了擦,递给了周思齐,“你好像忘记放料包了。”

  周思齐斜过眼睛瞪他,妈呀,褚余凡的侧脸线条真好看。

  再一低头,完了,料包刚才顺手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面还有上次没丢掉的垃圾。

  两个人吃着没放料包的方便面,内心都在爆粗。

  周思齐乖乖地把三个溏心蛋都推到褚余凡的面前。

  “哦,你哥……”褚余凡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周思毅好像没再来找过他们的麻烦。

  但他又不是很确定,自己这样冒失问周思齐好不好,话说了一半卡在口中不上不下的。

  周思齐看着他别别扭扭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褚余凡几乎从来没有主动问他的家事。

  便把那天和他哥在酒店房间里的谈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我真的喜欢他。”周思齐听说了他哥基因缺陷的事,虽然震惊,却仍然抵死不愿让步。

  “胡闹。”周思毅不甘心,旁边的薇薇安看了他一眼,他的声音又低了低,“你知道,周家就只有靠你延续血脉了,爸他,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

  看周思齐一脸愤然,周思毅说了一件他误会很久的旧事。

  “爸,应该是很爱你妈的。”

  这也是周思毅一直觉得亏欠弟弟的地方。

  他们的爸爸周骏年轻时叛逆,谈了个女朋友不被家里承认,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和女友浪迹天涯。没多久,女友生下个男孩,贫穷逐步把两人的感情消磨殆尽,孩子五岁时又被诊断出有遗传疾病,如果得不到昂贵的治疗,很大概率活不过十岁。

  周思毅的妈妈愤然离开了父子俩。

  周骏带着儿子回到周家,接受了一切条件,只是要求把周思毅归于本家。

  带着愤怒和不甘,周骏自然对家里安排他和齐家独女的婚事厌恶之极。

  直到他见到了齐雅南,更是一直表现出刻薄和无礼。

  新婚之夜后他就抛下妻子,创建属于自己的事业。

  妻子怀孕,难产,抑郁症发病,他统统都回避了,他在内心接受不了那个屈服于家族势力的窝囊废。

  一天深夜,他偶然返回家中,在花园里捡到了一个抱着玩具熊的奶娃娃,那孩子根本不认识他,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盯着这个陌生人,奶声奶气:“你是谁?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

  他躲不开亲生儿子质问的目光,飞去了瑞士,陪着齐雅南进行治疗,也不知道两人怎么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周骏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太太。

  齐雅南的病情也大幅好转,一切似乎都要往幸福的方向发展了。

  结果某天周思毅突然病了,病来得又急又猛,周骏匆匆赶回国,没来得及和齐雅南说一声。

  就在他回国的第三天,瑞士医院通知他,齐雅南不知是如何躲开了护士的监管,跳湖自杀了。

  周骏被差一点这个噩耗击垮,带着妻子死讯回齐家的时候,才惊觉儿子长得和齐雅南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不能面对。

  再到后来,周思齐和爸爸形同路人。

  “咳咳。”周思齐不想再回顾老一辈的故事,简单明了地收了尾,“总之,我和我哥说了,如果他再敢动你,我就让周家现在就断后。”

  褚余凡愕然,“你要自宫?”

  面条从周思齐的嘴里喷了出来,“咳咳咳,褚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