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秀不能真性情。”
下了出租车，天色灰蒙蒙的。
褚余凡一看，他们俨然已经到了郊外，路两边是空荡荡的旷野，瞄了周思齐一眼，“我们来看什么？”
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像个抛尸地。
周思齐抬头看天，“还不够黑。”
褚余凡心头一惊，“都黑了，还能看什么？”
周思齐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褚余凡，你来这个世界三年多了，就没什么特别好奇的？”
褚余凡：“例如好奇什么？”
周思齐：“这里是哪里？”
褚余凡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周思齐难得见他这副样子，笑到腰都弯了下来，“褚余凡，如果我到了一个新世界，一定会到处走走，打打怪，没准还能成为新世界的统治者。”
褚余凡一副怜悯的表情，“那真是恭喜你了。”
在他们那个世界，统治者是没有生命的系统。
周思齐满脸写着“快讲”，褚余凡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未来，并不一定比现在更先进，未来的人，也没有比你们更有趣。”
周思齐听完一脸惊恐，“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人生很没希望。”
褚余凡摊手：“所以我觉得躺倒最好。”
反正不也能改变未来那个鬼样子，努力有什么意义。
周思齐：“难道你不想做些什么改变未来？”
褚余凡：“我就是个普通人，没那个兴趣。”
周思齐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为什么穿越文里，主角总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与天地斗，背负雄图大业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废柴过一辈子？
好好谈一次恋爱也行叭。
路边有很多红色彼岸花在盛放。
“这里在以前是个寺庙，不过现在荒废了，也没人来上香了。”周思齐带着褚余凡走上一条林间小道。
在他小时候，外公偶尔会带他来这里散步，沿路说说南北朝的故事。那时候自己太小，不会认真听外公说话，只顾着自己在石头路上踉踉跄跄地奔跑。
外公气喘吁吁地追在他身后，总在他马上要跌倒的那一瞬间把他抱起来。
外公和他说，他妈妈小时候也会来这里看萤火虫，他牵起外公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还会回来吗？
外公摸摸他的头，开始讲这一带有女鬼在桥边买糕的故事。
外公过世后，他只在某一年的深秋来过一次，才发觉记忆中温暖的地方，原来没有风卷云舒，天冷地冷，孤单寂寞。
要不是想到带褚余凡来这里看萤火虫，他也不会再来。
褚余凡全程冷脸，听他绘声绘色说完卖糕女鬼故事，摇了摇头，“你怕鬼？”
周思齐气急，“真的有鬼。”
褚余凡：“所以你带我来这里看鬼？”
周思齐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赶紧摸木头”。
等空中最后一点天光消失，黑暗袭来。
草丛中乍现点点绿光，在林间飘舞。
褚余凡忽然一愣，“这是什么？”一时间他失了神。
周思齐“嘘”了一声，搂住他的肩膀，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绿荫小道上，万籁俱寂，无数流萤在空中飞舞。
周思齐第一次看见萤火虫的时候，兴奋地在草地上打滚，据说他妈妈小时候也这样。
当然这都是由外公转述的，至于真相如何，可能只有死人知道了。
周思齐拉着褚余凡站定了，屏住呼吸，在萤火虫星海找到了久违的感动。
有星星伴随在身边，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群群的萤火虫结伴聚集在褚余凡身边，星星点点，荧光闪烁。
褚余凡周身也开始发散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就好像灵波在呼应着这些小光点一样。
他慢慢伸出手，又有萤火虫飞到他的手臂上。
周思齐一声不吭地看着褚余凡，他就是夜的精灵。
星火虫遇见了星光，而我遇见了你。
褚余凡伸出手摸了摸周思齐的脸，萤火虫又跟着他的手飞舞，照亮了周思齐的侧颜。
细软的黑色头发，笑起来弯弯的嘴角，黑白分明的瞳孔，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
可是褚余凡觉得，周思齐的内心藏着一个哭泣的小孩。
褚余凡的眼神认真专注，脸颊上映出微微的粉色。
周思齐的眼神没办法从他脸上移开，手不自觉地伸向他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勾。
头脑发热，嘴唇已经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湿漉漉的嘴唇才分开，两人都喘息不定。
“褚余凡。”周思齐声音嘶哑，努力控制着自己兴奋。
“嗯？”褚余凡温顺地像只小猫。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顿了一会儿，褚余凡才开口，“我也是。”
他此刻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对周思齐的喜欢，超过了牛奶，甚至是音乐。
周思齐吻他的时候，大脑里会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很奇怪，但他是真的很喜欢。
周思齐目不转睛地望他的脸，湿润的嘴唇像果冻一样闪着微光，睫毛又长又密，鼻子挺秀。
更重要的，他的眼中有自己。
两人从沾满露珠的草丛里走回去的时候，周思齐忽然想起一件事。
“褚余凡，你谈过恋爱没有？”
褚余凡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在未来，没人谈恋爱。“这话听得周思齐心口一阵狂跳，这么说，自己果然是褚余凡的第一个蓝盆友。
“那你们会，那个，就是那个……”周思齐咳了几声，一手撑住额头，装得很平静，肩膀却在微微抽动。
和同龄男生讨论这种事本来并不觉得羞耻，但面对褚余凡，这话他说不出口。
褚余凡低下头。
周思齐以为他生气了，嘴巴张了张，正想解释。
就听见他闷笑道，“在未来我们也不那个。”
周思齐手上用来照明的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几天，周思齐在训练之余一直苦思冥想，褚余凡说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个”。
时间就这样到了他们集体出外景拍摄的那一天。
八个选手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来到了节目组指定的聚集点，是进村的入口处，那里已经有一群摄像和导演在等着他们。
褚余凡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外面套上印着节目名称的宽大T恤，破洞牛仔裤下包裹着一条又长又直的腿，脚上的运动鞋是当季新款。
他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从周思齐衣橱里翻出来的。
周思齐说，要节省置装费，两个人共用衣橱，褚余凡深以为然。
发型师把他的头发烫得微卷，染成了闷青色。
导演一见到这张梦幻般美少年的脸，果断驳回了他要求戴帽子的请求。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他开始烦躁不安。
周思齐和导演组那群工作人员礼貌地打完招呼，迅速冲过来，把一只冻成冰块的矿泉水递给了他。
淡淡的白雾从掌心升起，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听说拍摄的地方很凉快。”周思齐凑在他身边咬耳朵。
即使站在不远处和别人说话，他仍然注意到褚余凡的脸颊红得不自然。所以他用笑脸换来了工作人员冰箱里一只矿泉水。
周思齐想了想，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雕刻着银色羽毛的手镯，套在矿泉水瓶上冰了好一会儿，给褚余凡戴上了。
“呃？这是什么？”褚余凡的认知领域里，似乎只见过犯人的照片上戴着手铐。
周思齐笑看他一眼，“定情物。”
他俩的悄悄话还没说完，导演喊着让摄像到位，要开始拍摄女团成员和男选手们见面的一幕了。
初夏的风驱散了湿热的空气，几个青春洋溢的女孩从山坡下跑了上来。
最早出现的是陈紫妍，她穿了白衬衫配条纹领带，下身黑色紧身牛仔裤，整个人英姿飒爽。
老远看见褚余凡，她就兴奋地挥动着手臂，甩开其他女孩，一鼓作气冲上了山坡。
“早~！”她元气满满和众人打了招呼，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褚余凡一番。
唔，站在路尽头的褚余凡夺去所有人的目光，他这一身应该会被CP粉扒干净。
褚余凡抿嘴微微一笑，就算打招呼了。
陈紫妍直接往他身边走去，越过MC的面前。MC是个瘦削和蔼的中年男人，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扶额大笑道，“男左女右，不男不女站中间。”
陈紫妍小脸一红，赶紧站到了mc的右边。
等人到齐了，MC让每个嘉宾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宣布了节目的规则。
第一步，男女嘉宾自由组队，通过游戏的输赢决定出发顺序。
吊诡的地方在于，选择先出发的队伍可以去寻找线索，而选择后出发的队伍可以通过游戏截取别人的线索。
所以早起的鸟儿也许没虫吃。
MC故弄玄虚地说道，“啊，我们今天有八个帅气的男孩，和八个美丽的女孩，究竟如何可以配对成功呢？”
他让男女嘉宾在题板上写下最想要组队的人名，毫无悬念的，大家都选了观众猜得出的另一半，顺道Cue了一下SY节目。
除了任钰博和唐晓舟互换了搭档，其余人都匹配了舞台上的合作伙伴。
MC笑出一脸菊花褶子，“看来大家都是心有所属啊，那就希望今天能擦出更亮的火花~”
游戏一，“我就问你做过没做过”。
嘉宾轮流发言，说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如果其他嘉宾有人做过这件事，就需要举手示意，这时就算发言嘉宾过关，如果全员都没做过，五人举手，则发言嘉宾被淘汰。
留到最后的嘉宾优先选择出发顺序。
男嘉宾1：“我从来没穿过裙子”，女嘉宾全体举手，过关。
女嘉宾1：“我从来没进过男厕所”，男嘉宾全体举手，某女嘉宾也怯生生举了手。
MC迅速打断游戏，把话筒递给举手的女嘉宾，“请说出你的故事。”
某女嘉宾：“就，有一次太急，女厕所排长队，没办法，就，让男朋友堵在洗手间门口，我进去了男厕所。“mc：“哦，男朋友真好啊！”
某女嘉宾大惊失色，“不，不是男友，是我爸爸。”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游戏继续。
女嘉宾7：“我从来没有和男生接过吻。“
女生组寂静无声，褚余凡犹豫着，手刚举到一半，周思齐眼疾手快，一把压下他的手，生生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玩游戏，千万不要认真。”周思齐咬他耳朵。
身边的陈紫妍憋笑憋得很痛苦。
女嘉宾7惨遭淘汰，怨恨地瞪了团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