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子不缺才华。”
周思齐一说完，宿舍里集体沉默了。
任钰博和唐晓舟对视了一眼，缓慢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退出节目？”
虽然他看见周思齐翻出了行李箱，却没想到是他要离开，之前更是毫无征兆。
算算时间，他们几个不过一起住了不到两个月，这种离别的伤感是怎么回事？
周思齐皱眉，他之前准备好了一套回答，忽然不想说了，他不想欺骗这几个人。
唐晓舟故作轻松，“马上就半决赛了，可能我也快要走了，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今天又是小凡的生日，我们开心点嘛。”
这话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感受各有不同，似乎今天就变成了206宿舍散伙饭的时间。
虽然散伙饭是个摔得稀烂的蛋糕。
褚余凡的眼神有些呆滞，“今天不是我生日，我没有生日。”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周思齐还在发呆，任钰博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应该和他说清楚，不要有误会。”
周思齐拔腿追了出去。
唐晓舟看看桌上的蛋糕，“小博，要不咱俩把蛋糕吃了吧。”明天就要公布进入半决赛的选手名单，很可能他们都会止步与此了。
任钰博：“你为什么不去找选管拿回手机，我们看看网上排名不就知道了！“唐晓舟：“为什么你不去？！”
宿舍门口的地上还有残碎的花瓣，褚余凡看着心烦，踢了两脚。
淡黄色的花蕊粘在了白色的球鞋上。
“喂。“周思齐一阵风似地追下来，在身后喊他。
褚余凡耸起肩膀，径直往外走去。
他心里憋着火，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周思齐不告而别也是他的事，轮不到要和自己解释什么。但他就是很不高兴。
擦身而过的几个选手怪叫了一声，从他身边跳开。
这人身上放电。
周思齐追到他身边，见他的眼神死死盯住地面，一言不发，干脆就跟在他身后，两人在路上没有方向的乱走一气“那个，我是因为家里有事。”周思齐感觉到身上的毛衣在炸毛。
褚余凡脸沉得下一刻就要打雷下雨。
“我处理好了就会回来找你，你们。”巨大的压迫感之下，周思齐的嗓子有点紧。
“你干吗要回来找我？”
褚余凡站定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呃。周思齐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那个姓陆的在找你麻烦，我可以……”
“我不需要你帮，我自己可以解决。”
这个回答让褚余凡很失望，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帮他解决问题？为什么没有人问他需不需要？
周思齐又想起刚才在门口目睹褚余凡拒绝陆启的那一幕，褚余凡差点一脚踹爆陆启的头。
他不争，不代表他好欺负。
他苦笑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不能解决……”
“为什么你老是要说对不起？”
褚余凡终于发火了，训练室之后一直积压的愤怒喷薄而出。
“这个节目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对我也一样。”
“我知道我欠你钱，如果不能拿到节目组的奖金，我也会打工还给你。”
“你想走就走好了，给我留个银行账户！”
墙外驶过的几辆车，像撞上无形的减速带，疯癫癫抖个不停。
一连串的夹着火花的尖锐言辞，把周思齐撞得头晕眼花，他还从来没有听褚余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他猛吸几口气，想着不要继续自讨没趣，赶紧离开，眼睛不自觉地瞥了褚余凡一眼。
涨红的双颊气得都在颤抖，眼睛里火红的岩浆涌动。
冷风一吹，周思齐的头冷了，理智也慢慢回来了。
自己不就是请几天假，去国外看看自己的爹。
褚余凡这副弃妇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夸张。
“褚余凡，我就走两周。”
“……”
“两周后我就回来。”
“你不是说不能继续参加这个节目了？”
“呃，节目组说让我保持神秘性，直接空降决赛……”
周思齐挠了挠头，把节目组的老底都交待了。
导演组担心所有选手的真面目揭露出来以后，就会让观众丧失好奇，就按照盲盒的玩法，让周思齐扮演“限量隐藏款”，直接跳过半决赛厮杀，进入最后的决赛。
褚余凡沉默着，蓦地抬起脚踹上周思齐的膝盖。
周思齐敏捷地一躲，“褚余凡，你是不是以为见不到我了？“褚余凡一声不吭，脸上的怒火渐渐褪了。
周思齐暗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了。”
不管是哪种舍不得，都让他心花怒放。
“即使是作为朋友在你身边，我也愿意”。
“哦，我的电脑和那几个乐器都放在你那里，等我回来找你。”
周思齐悄无声息地往他身边挪过去，两道逐渐拉长的影子在地上慢慢重叠。
“我要是被淘汰了怎么办？”褚余凡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两周，又要录两期了。
周思齐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放心吧，不可能的。”他好久没被电了，小手跃跃欲试，结果还是风平浪静。
他相信，褚余凡这张脸只要出现在屏幕上，就不可能被淘汰。
只不过一想起那个陆启，周思齐浑身长针眼。
回到宿舍前，周思齐郑重其事地和褚余凡嘱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喝酒，任何可疑的饮料你都不要喝。”
褚余凡嗤了一声。
“你要是喝了，我就加10%的利息。”周思齐举起一根手指。
小学三年级的乘法，褚余凡认命地翻了个白眼。
周思齐乐不可支，他发现了，褚余凡这个人不会说谎。
一个小时后，身着长风衣的周思齐在宿舍门口转身，“好了，不要送了，我走了。”
背后站着三个没精打采的室友。
周思齐张开双手，和他们每人拥抱了一下，最后轮到褚余凡的时候，周思齐只是轻轻拥入怀中，仿佛怕碰碎了一样快速松开了手。
挥手告别后，周思齐没入黑暗，对面的街上停着一辆辆黑色豪华轿车。
一直等到米色的风衣消失在车边，他们三个人才悻悻然地往回走。
“小博，思齐和你说什么？”唐晓舟不满地问。
周思齐拥抱任钰博的时间特别久，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任钰博双手垫在头下，冷冷地甩出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节目组宣布了网络上的排名，一反其他节目的套路，直接从头部开始宣布。
排名第一周思齐，同时宣布，他暂别舞台，将在接下来的神秘环节再度回归。
褚余凡排名第三。
导演一个一个往下公布，每宣布一人，镜头就会直接对准选手的脸。
后期的工作人员终于不用再抠脸做马赛克处理了，这个工作做久了，看什么都像马赛克。
唐晓舟在台上紧张到无法呼吸，死死地捏着任钰博的手，等宣布到他是第九名时，哭到五官扭曲，鼻涕横飞。
任钰博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唐晓舟立刻反应过来，任钰博的排名还没出来，一边哭一边安慰起他来。
任钰博嘴上嘁了一声，满脸淡定，昨天周思齐告诉他的就是这个消息，206宿舍全员晋级半决赛。
果不其然，他是第十一，唐晓舟抱着他又开始哭。
下午，选手们就被带去录ID，做节目的宣传视频。
褚余凡照例走在最后，结果在摄影棚外又“巧遇”了陆启，只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妆容精致，但脸上依稀看得出岁月痕迹的中年女人，茶色的波浪长发，深色的西装套装，嘴边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似乎进可攻，退可守。
干练地像随时可以上膛开火的枪。
褚余凡不动神色地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陆启伸手把他挡了下来。
“小凡。”这个称呼让褚余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有点脚痒。
“这是蔚蓝文化的霍总，霍总，这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选手。”
褚余凡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正要继续走。
陈PD从侧面的小门走了出来，和霍文君寒暄起来，他圆乎乎的身材正好堵住前进的路线，褚余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站着当背景墙。
“霍总，那我们先去工作了，有空再聊。”
陈pd示意褚余凡跟他走。
“等一下。”霍文君绽开了笑容，整个人洋溢着温柔的气息，“你叫褚余凡是不是，有空到我办公室来聊一聊好不好？”
说罢，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褚余凡垂下眼睛，手插在口袋里没动，陈PD在旁边抢着接过名片，“霍总你对新人太客气了，他要是能加入蔚蓝是他的福气，等他录完了，找个时间去贵司面试吧。”
霍文君笑起来的样子懒洋洋地像只狐狸，“这个小朋友好像不太爱说话，我就喜欢这种，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等陆启和霍文君走了，陈PD摇摇头，“褚余凡，你要是还想在娱乐圈走下去，千万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褚余凡看着他，陈PD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作为新人，你肯定是要签个公司的，蔚蓝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们的资源够多，你好好想想，等这个节目播完了，你就没有热度了。”
褚余凡这样的孩子，虽然天资过人，但昙花一现的太多了，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才华，缺的是机会。
他顺手把那张名片插进了褚余凡上衣口袋里。
褚余凡楞了，低下头，闷闷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样子，走进这个圈子，要学的还很多。
录制完的当天，他们又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