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33章 口是心非   薛宗主死心塌地、百依百顺,……

  宁无双拍拍打打地站起来, 拂去头顶肩膀的碎屑,说话的腔调就冒着一股嚣张:“原来是你们?昨夜搞出那么大动静……成事不足败事有——”

  一转头,看到杵在半抹阴影之中的薛玄微, 登时翕张的嘴凝于半途,面色微妙地一变,干瞪着眼,那个“余”字在嘴边转圜了半天,最终还是恨恨地咽了下去。

  萧倚鹤看了看他, 又瞄了眼薛玄微,笑意莹然。

  ——宁无双还真是同以前一样,随时随地一副跋扈的大小姐脾气。

  而且一把年纪了, 他也成为旁人尊崇敬戴的玄门道君,哪怕都做了人家叔叔,也还是同以前一样,怕薛玄微怕得要死。

  他怕薛玄微的契机, 说来与萧倚鹤也不无干系。

  那年宁无双约莫也就十岁上下,最是爱闯祸又狂妄自大的年纪,因为哥哥总不陪他玩, 每日甚是苦恼。

  他心生一计, 半夜爬出来将宁无致的房门给锁了, 又在四周门窗都严严实实地布上了上百道咒法,那是他才学会的“铁狱铜笼咒”。

  “铁狱铜笼咒”是傀儡宗的高阶秘法, 往日是用来困缚敌人或者暴走失控的傀儡,唯傀儡宗人不可解。

  宁无致小小年纪,天资卓然,能学会此咒,其实是很值得庆贺的。

  他只是生气哥哥对他的疏忽, 闹个玩笑,所以想困住宁无致一会,等哥哥睡醒了发现打不开门,便自然而然地解开咒法,或软声斥责他顽皮、或展眉夸奖他能学会此咒……总之,必然是能来到他的院子,两人一起吃个早膳,同他说会话。

  宁无双美满地畅想了明早,便开开心心地回去睡觉了,一沾枕头,转瞬就将这事给忘记。

  然而他并不知晓,当夜被锁在房中的,并不是他的哥哥宁无致,而是因为与薛玄微吵架而心情不畅,入夜来寻宁无致喝酒解闷的萧倚鹤。

  他揣着两坛寒潭香,一如既往翻窗而入,但却扑了个空。

  但他想着,宁无致总是要回来睡觉的,况且他不辞辛苦御剑而至,剑神山与丹阳泽更是相距甚远,此时颇有些疲累,又心绪繁冗,懒得动弹,便踹了靴子翻上他的软塌,一边先喝着一边翻起他放在枕边的闲书。

  那书是讲天文术数的,很是乏味,萧倚鹤翻了没几页便失了兴致。

  他向来千杯不倒,但今日格外郁结,干脆自行封了三个时辰的灵元,免得刚入愁肠的烈酒就被体内灵力自动化去。

  如此两坛下去,虽也不至于酣醉,但终于泛上几丝困意,也正好不必挪窝,拿脚挑起宁无致的锦被,往身上潦草一盖,就此睡去。

  他没有灵元护体,对外界的感知难免薄弱几分,又借着酒意睡得鼾实,并未发觉宁无双那一系列小动作。

  原本此事也并无大碍,不过是一个恶作剧,然而坏就坏在,当晚不知怎的,宁无致的院落走了水。又因为宁无致向来不喜欢人伺候,他的院子里一入夜就罕见仆从,是故这烟火直窜上青天,烧得凤凰苑上空红霞万丈。

  ——这才被巡夜的弟子发现,于是好一阵喧闹。

  火是怎么起的又是怎么灭的,这些萧倚鹤一概不知,外界的这一-夜慌乱,与他而言就像一个梦,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竟是床边面色发白、怒意勃涨的师弟薛玄微。

  还有宁无致那心焦万分的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烟火燎肺……救治……倚鹤……看一眼……”

  他胸中有些灼痛,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薛玄微朝门外吐出一个字:“滚。”

  萧倚鹤又惊又呆,一边纳罕他为何在此,一边又想他怎么还没消气。

  他想了一-夜该怎么跟师弟道歉,不该嘲笑他为人无趣没人喜欢,也不应该弄坏师尊赐给他的亲手抄写的心经小册——他明知道薛玄微是如何崇仰师尊,却还幸灾乐祸地以坏掉的手册取笑,实属作死。

  自己是做师兄的,理应让着师弟一些,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与他吵架。

  不过薛玄微气恼自己也就算了,大没有必要祸及池鱼,迁怒他人。于是伸手拽了下薛玄微的袖子,冒着一嗓子烟灰呛味,沙哑地道:“师弟,你不要跟无致发脾气……”

  薛玄微明显僵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眼神中有他从未见过的压都压不下去的愠火。

  他以为那怒火是冲自己的,愣了很久,准备好的一番道歉言辞就那么卡在了齿间,直到薛玄微敛袖横眉而去,而后宁无致连着一众医修丹修冲进来,心急火燎地对他问东问西。

  那句“对不起”都没能说出口。

  后来,萧倚鹤才知道这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没有多少实感,只是肺脏被热烟燎伤,之后咳了大半月才好,听罢其间凶险,也只是笑眯眯地随口感慨两句,轻佻地眨眼,安慰宁无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无双实在是……太胡闹了。”宁无致柔声低语的,心疼地喂了药,又喂他喝了半碗蜜水,“若不是薛师弟及时赶到,劈开房门禁制,只怕你——”

  他说着,愧疚得眼角都红了几分。

  其实这也不太能怨得上宁无双,先是萧倚鹤自己封禁了灵元,酣睡不醒,而后又直接被浓烟入腑,真正昏迷过去,压根没得机会破门,否则以宁无双那刚学会咒法的粗浅技艺,还真当困得住他么?

  萧倚鹤心大地笑想,你应当感谢那禁制是宁无双下的,若换个别的人,几百道“铁狱铜笼咒”,等薛玄微劈断他那把剑,也就只能抱出一把骨灰来了。

  而且火又不是宁无双放的,真要怪,只能怪萧倚鹤自己倒霉。

  他正两手捧着宁师兄懊丧难过的脸胡乱揉捏,笑话他多愁善感,那边就有傀儡宗弟子匆匆而来,高声喊道:“少主,少主!不好了!薛道长他——”

  宁无致皱眉:“倚鹤需要静养,何事大声喧哗?”

  萧倚鹤立刻坐起来,问:“玄微怎么了?”

  那弟子自知失礼,躬身拱手朝萧倚鹤敬了一敬,才吞吞吐吐地道:“薛、薛道长把二公子……倒挂在五毒池上了。”

  宁无致:“……”

  五毒池是傀儡宗用来惩戒犯错弟子的刑罚之所,其内千蛛百虫,均剧毒无比。若真要扔个人下去,只怕转瞬功夫,那人的半身血肉就要被毒虫啃噬干净。

  但傀儡宗有斥责禁闭、鞭笞苦刑种种责罚办法,若非是天大的难以饶恕的错误,哪里用得着五毒池。

  而上两代傀儡宗主都是温和文雅的性子,小惩大诫,是故那五毒池虽还派人精心地养育着,其实早已沦为刑罚苑的一个象征。最大的用途就是每届新弟子入门时,将人领到五毒池旁,言语恐吓一番。

  他们赶到时,只见薛玄微负手伫立池边,一条绳索横跨在木桩上,一头攥在他手里,一头密密匝匝地绕在宁无双的腿上。

  宁无双正倒吊在五毒池中,满面胀红,头发倒仰,上百只毒虫争相啃食他垂落进池中的发梢,甚有几只蹦的高的,都险些咬着他的鼻子。

  他先时还有心气痛骂薛玄微,叫着“等我哥哥来了要叫你好看”,如今只剩恐惧失神、歇斯底里大哭的份,嘴里胡乱喊着父兄,以及他并不存在的姑嫂。

  他哪里明白,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回恶作剧,竟然招来此等大祸。

  见他们来了,薛玄微才将人往上提了提,宁无致立刻跑到池边查看弟弟情况。

  萧倚鹤肺腑微伤,走得慢些,远远眺了一眼池子里狰狞百怪的毒虫,心里一阵啧舌,端的是没想到薛玄微看着清冷疏离,其实内里也有如此阴鸷凶戾的一面。

  宁无致张了张口,又不好意思叫他立即放人,毕竟是自家弟弟有错在先。

  萧倚鹤也算是看着宁无双从巴掌大那么点长成这么大个小崽子的,他走到薛玄微身边,不知该怎么说,又呛咳了两声,才斟酌着道:“你也不必如此,如此……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薛玄微闻言,攥绳的手更紧了些,一股寒意自喉头泛起,他又猛地将手一松,一句话也不说与他擦肩而过。

  绳索呼啦一声松弛,宁无双骤然下坠,登时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萧倚鹤吓得立即两手曳住绳头,往腰间用力缠了几圈,这才堪堪止住他掉进池子里喂虫子。

  他回头看了眼薛玄微远去的背影,又苦恼自己究竟哪句话说错,害他恼上加恼,脾气真是古怪。

  后来被人从五毒池捞出的宁无双,浑浑噩噩地发着抖,头发丝和衣领都被毒虫啃去了不少,耳尖也被咬了一口,虫毒害得半边脸肿了好几日才消。

  更不提之后宁无致追查此事,发现是门中叛徒对他痛恨不满,半夜潜入凤凰苑寻私报复,却正好撞见二公子恶作剧,他便将计就计,放了一把火。

  可惜那晚宁无致因故留在前殿议事,却令不告而来的萧倚鹤替他承受了这桩无妄之灾。

  宁无致命人将那放火之人捉拿回门,当着众弟子的面,将他扔进了五毒池以儆效尤。

  霎时间凄号冲天,万虫一拥而上,那罪人一身血肉尽被撕咬,胸腔里一颗热心却被灵力包裹维持,难能立刻死去。惨叫声徘徊在刑罚苑上空三日才散,池中就只剩下了一汪血泊,和寥寥几根残骨。

  这“众弟子”之中,自然也有宁无双。

  他亲眼目睹五毒池真正之怖,不说去怕将人扔进池子里的宁无致,却因此怕上了这位冷面薛郎,午夜梦回都是薛玄微面无表情地拖着他的脚,要将他扔进五毒池的画面。

  ——噩梦醒来,冷汗淋漓,打那之后是见了薛玄微就躲着走。

  ……

  萧倚鹤回忆过这一干往事,众人已经先后跃上了头顶农舍,而自己也早已被薛玄微携带上去,站在屋舍之中。

  南荣恪等人正趴在窗沿向外观望,薛玄微见他发呆,张口道:“在想什么?”

  萧倚鹤在想,当年他与薛玄微吵翻了天,一言不合离山出走,心中懊恼,是故并未告知任何人去向,连躲到傀儡宗去也是一时兴起,临时决定。

  怎的那大火一起,宁无致却说“幸好薛师弟及时赶到”呢?

  千里之遥,如若不是在他一出山就紧紧跟上,如何能做到“及时赶到”。

  ——有些事真是时过境迁,再去回想,方能发现其中新意。

  明明吵架时,某人抽剑断案,气得手背青筋骤起,冷言冷语地说什么“势不两立”。

  ……真是口是心非。

  萧倚鹤的眼角刚刚漫上一层浅薄笑意,就听屋中一阵喧天大哭。

  一听孩子又哭,宁无双顿时抱头蹲下,险些崩溃。而在哭嚎之中,薛玄微转身走向农舍中唯一一张土炕,躬身抱起了哇哇啼哭的婴孩。

  萧倚鹤袖着手,心道连宁无双这种好歹沾点人气的都哄不好孩子,难道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面仙君,浑身生人勿进的气息都快冒出真烟来了,五岁小儿见了他调头就要跑的,反而能让婴儿止哭不成?

  可稀奇的就是,薛玄微把那软绵绵的小小一只襁褓娴熟地揽在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又用一根手指伸到婴儿眼前去逗弄——没多会,那孩子竟真破涕为笑,两只筷尖似的小手抱住薛玄微的手指,好奇地摆弄起来。

  不光是萧倚鹤,在场诸人都惊得下巴要脱壳。

  他这带孩子的手法,甚至于宁无双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过什么私生子,不然如何这般熟练。

  在众人的瞩目下,萧倚鹤倍感惊奇诧异,走过去扒着薛玄微的小臂,要去看那孩子是不是个假娃娃,不然怎么能这么听薛玄微的话。

  可他从没碰过这么小的孩子,生怕自己力气重了捏伤他软绵绵的小脸,一下子还有了些无措。

  “小心点。”薛玄微稍稍欠身,低下几分来给他看,又牵着他的手,去摸一摸婴儿胖乎乎的脸颊。

  这手感十分难言,又软又脆弱,萧倚鹤忍不住笑了两声,专注地逗弄孩子,也并没有留意到薛玄微正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看,眼神既深且沉。

  这两人哄孩子的画面实在是让人不忍猝视,南荣恪理着衣袍,侧开身,没话找话地与宁无双聊起来:“宁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宁无双没好气道:“还不是剑宗的那几个小弟子,冒冒失失就往里面闯,我——”

  他目光一扫,视线定落在从未见过面的“宋遥”身上,又一低头,见他与薛玄微两厢搭就、难舍难分的手,一时间既是震惊难言,又是恍然大悟,脸上表情好不矛盾。

  若论游历人间,打探消息,自然没人比他更擅长。

  他一把拉过南荣恪,掩着手低声问道:“那边那个弱不禁风的,难道就是传说中,在你新婚之夜被掳夺而走,被强取豪夺假装宁死不屈,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狐媚,又体软多姿,虏得剑宗宗主死心塌地、百依百顺,不仅心甘情愿做他鼎炉,连剑宗秘宝都拱手相送的……小狐狸精?”

  南荣恪:“……”

  萧倚鹤:“…………”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