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砚洗漱过后打开了蒂克转交来的信笺。

  佐伊夫人在信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至少在萧砚和3427的逻辑分析来看,并没有什么疏漏和不恰当的地方。

  萧砚将信重新折起收进信封里,随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3427摇头晃脑的感叹:【肖家这是……女儿嫁给贵族招来灭族之祸, 儿子无意间惹了一对姐妹花的倾心却转头娶了自己的青梅,惹得家族拼命保下来的继承人也惨遭毒手,啧啧啧……】

  真不知道这是教的太好还是太不好了。

  【不过有一说一,看看大佬你现在的眉眼,我也能想来几分肖家兄妹的容貌了!】3427晃悠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

  萧砚感受到自心脏处蔓延而出的属于原主残留意识的苦涩不甘, 叹息一声。

  肖延的父亲是肖家的继承人,与青梅竹马的恋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因为肖家一直存有想要振兴家族的念头, 肖家的这对兄妹先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皇家学院,帝国皇家学院每年都有因为天赋卓越而被破例招生的平民,肖家兄妹就是其中之二。

  肖家大少爷面如冠玉,自幼受家族教导, 周身的气质是与学院里贵族子弟不同的温润儒雅,当初的佐伊夫人和公爵夫人与肖家大少爷曾是同班,对肖家大少爷逐渐暗生情愫, 碍于贵族和平民的天堑之隔按下感情不表。

  之后佐伊夫人家逢突变曾经破釜沉舟向肖家大少爷告白, 却被心上人错愕拒绝, 佐伊夫人得知心上人早已定下婚约,心灰意冷中接下贝德福德公爵递来的橄榄枝, 做了公爵的情人。

  当初的佐伊夫人在明知道公爵夫人选择了贝德福德公爵缔结婚约后选择成为公爵的情人,与公爵夫人因此姐妹情断,公爵夫人更是随后高调嫁进了贝德福德家成了当家主母,让佐伊夫人受宠到失宠不过半年时间。

  之后的事情更像是两姐妹的置气,两个人都算是做了贝德福德公爵的女人, 佐伊夫人嫉妒的却是公爵夫人之后还和肖家大少爷有联系往来,公爵夫人则是一直对佐伊夫人向肖家大少爷大胆告白耿耿于怀,而两个拥有相同心上人的女人在看到肖家大少爷甜蜜婚礼的时候,明知道自己已经和心上人不可能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嫉妒暗生。

  和被肖家大少爷刻意避嫌的佐伊夫人不同,公爵夫人每日看着心上人言谈间说的与妻子的生活点滴,两人甚至还拥有了一对优秀漂亮的儿女,嫉妒就像是永不熄灭的慢火就这么煎熬了她几十年,熬的权高位重顺风顺水一辈子的公爵夫人扭曲了心。

  肖家出事的时候公爵夫人曾经冒险亲自去过一趟肖家,给彼时已经成为肖家家主的心上人出了一道选择题,做她的情人或者死亡。

  已经失去了妻子、女儿不知所踪、儿子被送走的肖家家主回答公爵夫人的,是一把用来自裁的染了鲜血的匕首。

  在那个肖家被灭族的晚上,公爵夫人站在心上人的尸体边任由温热的血液浸湿裙摆,最后只拿走了那把带着血痕的夺走了她爱情的匕首。

  肖延是肖家除了当时出外游历不在家族的弟子以外唯一的嫡系活口,但最终还是被公爵夫人发觉了痕迹。

  公爵夫人当时已经怀孕八月,便以佐伊夫人两个儿子性命相胁,让佐伊夫人将肖延这个容貌让她既怀念又愤恨的存在用一种不活不死的方式囚禁在了疗养院。

  被威胁的佐伊夫人内心何尝不是对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心怀愤懑?

  将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之后佐伊夫人却想起肖家大小姐血洗夫家震撼贵族圈的举动,于是悄悄挪用了公爵夫人出嫁后早已不用的一个账户走了疗养院的交易。

  就这样留下了最有指向性的证据。

  在最初的几年里,公爵夫人时常会令人拍摄一些疗养院的画面,等到几年后肖延的容貌因为消瘦不复以往,公爵夫人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这件事,就这么将曾经心上人唯一的挂念永远封闭在了一个枯燥的病房内慢慢熬死——就像她一年又一年熬死当年那个心怀爱情心怀向往的自己。

  萧砚倒了杯酒缓步走到窗台前,静静的看着头顶的星空,一点点化解心头复杂苦涩的情感。

  这世间两情相悦携手白头的爱情固然美好,痴男怨女纠缠到死的孽缘也着实不少,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一笔烂账罢了。

  “咔哒”一声轻响,安斯艾尔的脑袋从隔壁的阳台探出来。

  见萧砚果然还没有休息,一身睡衣的安斯艾尔也走到阳台处,双臂撑着栏杆:“把我赶去睡觉,你自己在这感悟人生?”

  萧砚被安斯艾尔给说的忽然有些羞恼,长臂越过栏杆弹了小豹子一个脑瓜崩:“瞎说!”

  “所以那封信里写了什么?我估计应该就是一些感情纠葛叭,之前我还猜你是不是有可能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儿子来着,后来想想他那长相气质再怎么歹竹出好笋也生不出你这样的……”安斯艾尔今晚倒是一反常态的话多了起来,也没计较萧砚的那一记脑瓜崩,就这么趴在阳台栏杆上絮絮叨叨。

  萧砚失笑,两三步走进去拿了那封信递给安斯艾尔,勾起嘴角柔声道:“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本来也只是有些被原身的感情影响到了一些而已。

  安斯艾尔拆开信快速扫了一遍又将信装好,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变化,陌生人的感情纠葛实在不能让他有什么同情或者喟叹的表现,若说波动,也只有肖延本身的经历能让他皱一皱眉头,但——安斯艾尔将信递还给萧砚——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对他而言,只有病床上的那个人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那个人才成为了萧砚。

  “既然没什么事还不去睡觉?”安斯艾尔理直气壮的催促萧砚,视线落在了萧砚手里的酒杯上,“明天还有比赛呢!”

  萧砚十分上道地将酒杯放到一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一定乖乖睡觉。

  安斯艾尔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了萧砚半晌,哼了一声转头进去卧室反手关了阳台的门。

  知道自家小豹子是担心他看了蒂克的那封信会难过才特意一直没有睡,并且一直留意旁边房间的动静——萧砚顺手捞起酒杯,蓦地想起安斯艾尔方才临走那怀疑的小眼神,一时失笑,端着酒杯走到吧台边上将酒杯里剩余的酒倒掉,这才关了灯。

  ***——***——***

  总决赛第二天,会场内的气氛比之第一天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就在几人在选手席上坐定的时候,萧砚注意到右边坐着的冰镜向旁边挪了挪屁股,一脸菜色。

  不错,看来是看过比赛录播了。

  萧砚很满意现在的距离。

  米斯里尔和寂夜已经在台上握手,安斯艾尔还是坐在台前萧砚的家属席位置上,但和前一天不同的是,就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一个男人姗姗来迟走到寂夜的家属席位置坐了下来,银色的短发帽檐压的很低,一身便装也掩饰不住周身冷硬的气度。

  男人和安斯艾尔并排坐着,安斯艾尔看了男人好几眼,眼神惊讶,欲言又止,几次之后终于惹来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喝:“看比赛!”

  哦豁,还真是舅舅……

  安斯艾尔眨巴了下眼睛,此时台上坐着闻名星际的诺亚殿下,台下坐着万千星际人敬仰的埃德加元帅,今天的总决赛会场怕是安保等级不亚于皇帝出巡。

  占卜师米斯里尔很强,但是他又是极其不稳定的存在,占卜师对刺客,这场比赛寂夜并非完全没有赢的可能性,只看寂夜是不是真的能在实战中抓住那一丝的机会。

  米斯里尔是一个精于计算的选手,能够战胜数据流的只有直觉系!每一个动作不去思考,全部交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去用尽所有的能力斩杀敌人,这就是寂夜能够赢的唯一可能。

  电竞选手和战士的区别就在于,电竞选手的眼里是输赢,战士的概念里只有生死!

  寂夜戴着兜帽悄无声息的蛰伏进阴影,眼神冰冷的盯着白色法袍的占卜师。

  ……

  “精彩绝伦的比赛!!!!让我们恭喜选手寂夜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今天解说席换上了一位男解说,此时情绪激动声音激昂,“非常令人意外的战斗!!!寂夜选手无疑打出了一场堪称刺客经典的比赛!这场比赛的画面一定会被列入刺客精彩瞬间的赛事集锦里!!让我们再次把掌声欢呼送给本场比赛的胜利者——寂夜!!”

  此时的大屏幕上也滚动出了选手的积分变动:萧砚1分,寂夜1分,穆托尔0分,冰镜-1分,米斯里尔-1分。

  寂夜家属席上的男人眼里划过一丝欣慰,没有再说什么,戴着白手套的手向下按了按帽檐,在众人欢呼雀跃成一团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融入人群中离开了会场。

  米斯里尔和寂夜握手的时候低声道:“恭喜,你将会如愿成为一个战士。”

  “你怎么……”寂夜愣住。

  米斯里尔笑着扫了一眼家属席的方向,随即放开手走下台。

  寂夜转过身,似有所觉的向台下望去,却只是看到了一片光海沉浮的黑色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