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弥漫着旖旎的雾气,水流飞溅。

  两个人却挤在浴缸里。

  “你……”程故渊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指猛地攥了一下,仰起脖颈,在喘息中说:“这就是你说的不浪费水?”

  迟域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流水的花洒,想起来自己不久前说的话。

  他分明是让这人在浴缸里,自己洗淋浴的,并美其名曰——“亲爱的,一起洗,不浪费时间,不浪费电,也不浪费水。”

  至于本应该站在花洒下面的迟域是怎么又送进去的,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迟域掰着这人的腿低头看了一眼,说:“是我太急了。”

  程故渊偏过脸,喉结划动了一下,满身潮红还没褪去。

  兴许是他现在的脸色真的有些累,也可能是迟域良心发现,又缓缓抽了出去。

  程故渊忽地抬手扣住迟域的肩膀,蹙着眉心看向他。

  “不做了,”迟域拨了下这人垂散的额发,俯身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你太累了。”

  程故渊扣着他肩膀的力气紧了一下,又挪了开来。

  他沉默着看着迟域踏出去,没说什么。

  “难受的厉害么?”冲洗完后迟域给他裹上浴袍,问完后又啄了他的侧颈一下。

  程故渊面无表情,没回答这句话。

  “嗯?”迟域的呼吸还喷洒在他的侧颈,没听到回答,又吻到了耳廓。

  程故渊站得笔直,手几度抬起又落下,最终将浴袍扯了下来。

  不止他的,他还顺带扯下了迟域的。

  炙热相碰的瞬间,迟域听到了自己理智破碎的声音。

  到处是蒸汽的玻璃门上有一块已经散雾。

  程故渊低头的时候额头蹭了下玻璃,前面的触感冰凉,身后又烫的明显。

  “亲爱的,太凉了,”迟域扣着他的脖颈贴在耳侧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将这人翻过身来压在洗手台上。

  本来只是前面凉,现在身后也凉了。

  “这里就不凉?”程故渊额头蹭在迟域的侧肩,用气音说出这句话。

  “那就只能委屈一下了,”迟域扣着他的背,让两个人更紧密,听见这人的一声低喘,“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看着你。”

  ……

  浴室的水声断了又开,开了又断。

  反反复复。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是上午,当两个人从浴室出来时,透过半开的窗帘看出去,外面已经星辰满天了。

  迟域看了眼表,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身边这人一眼,琢磨着该怎么补偿他饿了两顿的胃。

  哪知他还没想出来,身边这人忽然开口:“你饿么?”

  迟域愣了两秒,身边这人的嗓音实在是太哑了。一瞬间负罪感更深了,他拉了下程故渊,在他的嘴角留下一吻,说:“在这里等我。”

  转身的时候程故渊拉住了他。

  “你又打算自己去熬粥么,”程故渊说。

  迟域看向他,斟酌了片刻,说:“你要是不想喝粥,可以换别的。”

  程故渊垂下眼眸,说:“一起去吧。”

  “不用,”迟域抽回手,“你太累了,等我。”

  程故渊:“你不累么。”

  迟域:“……嗯?”

  程故渊对于他自己一个人累这件事表现很不理解。

  明明事情发生到这个点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责任,又不是他被强迫了……

  所以后来程故渊带着侧颈的吻痕出房间时,系统暗自啧了一声。

  没眼看。

  然而不论他多么没眼看,迟域进电梯前还是喊了它一声。

  “我在,”系统应道。

  “我现在觉得酒店里的浴缸有点小了,为了玩家们能舒服一些,你要不要考虑把每个房间里的浴缸都换成大的,最好是双人的那种。”迟域一脸正色,以一副为所有玩家谋福利的神情为自己谋了福利。

  好在程故渊接了他的话:“我的房间里、没有浴缸。”

  系统:“!!!”

  干得漂亮!

  系统此刻真的满腹脏话想说,碍于面子和迟域的身份又不能说。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的?他真的忘记现在这个被他嫌弃的浴缸,以前也是他为了某些事方便威胁它要来的吗??他真的不知道别的房间其实连个浴缸都没有吗???

  面对身边这人的质问……哦不,疑问,迟域灵巧地推卸了责任:“系统,你为什么搞区别对待?”

  系统:“???”

  迟域义正言辞:“为什么不给他的房间安浴缸?每次完成任务出来得多累,你怎么一点也不体恤玩家。”

  系统:“XXXXXXXXXXXXXXXX”

  “还有你的办事效率,我们都完成一次任务了,这个房间的门你还没有修好,”迟域继续说着。

  系统:“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程故渊默不作声地看着迟域,电梯到了,他抬脚迈了进去。

  “系统办事效率很低,所以委屈你还是和我住一间了,”在这两个煞星进电梯前系统又听见这么句话。

  自从这两个人在这个点出了房间,系统就知道它这一晚上不会多么好过。

  但它不知道会这么不好过。

  9楼的餐厅到点吃饭,时间一过所有的饭菜都将消失,不论是谁来晚了都没饭吃。

  唯独有个例外——煞星迟域。

  系统为了迁就他,甚至在9楼餐厅的西北角落里给他开了间厨房。

  然而此刻迟域看见空荡的餐厅,明知故问:“系统,还有饭么?”

  系统:“请玩家注意晚餐时间。”你特么自己看看,你再晚来点就够上早饭了。

  迟域“哦”了一声,又说:“那你平时在哪做饭,有厨房么。”

  系统知道这是迟域想让它说出那间厨房的位置,从而顺理成章地带着程故渊进去,然而此刻系统决定扳回一局。

  “没有,”系统说。

  “这样啊,”迟域说完又看向程故渊,挑了挑眉,“系统说它没有厨房,我又不忍心你饿着,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程故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抬眼看着迟域,眼尾还泛着微不可见的红。

  倒也不是没咬过。

  在他被磨得弓起腰,始终得不了一个痛快时,迟域的手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腰窝,唇角还带着笑意,在他耳边轻语:“亲爱的,你里面在抖。”

  他扣住迟域的后背,指尖滑腻,用着力才能不滑下来。

  猛然被撞的瞬间,他咬在了迟域侧颈,将轻哼都闷进齿关。

  ……

  记忆碎片太多了,所以他看向迟域的时候给不了什么好脸色,又将气都撒在系统身上:“不咬,系统连厨房都没有,干脆把这里砸了。”

  迟域轻笑:“好啊。”

  系统对于这位要把厨房砸了的玩家并不是太了解,只记得这人在系统里搞的破坏不少,那他说要砸了,有可能真的要砸。于是它慌忙开口:“厨房在西北角,摁开角落里的白色按钮就能进入厨房。”

  “哦,”迟域挑着声音说,“你早说不行了么。”

  系统看着一个煞星顺理成章地带着另一个煞星进了厨房,心平气和地告诉自己:没事,没关系,不碍事,别生气。

  “系统,”迟域扫视了一眼厨房内,说:“米不多了,你能不能给准备点小米?”

  系统:“好的。”

  程故渊打开靠近门边的一个柜子,视线在里面停留了几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转头看向迟域,“你打算给我做什么?”

  “熬粥吧,”迟域看向他,随着看见他身后打开的柜子——里面放着上次给他送粥的碗和保温桶。

  愣了两秒后,迟域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嘴角,手越过这人将柜门合上,又不老实的放在他的腰后,宽大的手掌隔着白衬衫摁了两下,说:“想让你在床上休息的,来这里又要等好久,你回去等我,嗯?”

  程故渊握住他的手腕挪开,“不用,我在这里等你。”

  ……

  当粥沸腾的时候,迟域舀了一碗,转身时看见这人抱着胸倚在门口,眼睛阖着,长睫搭下来盖住下眼帘一半的光景。

  他的心忽然就疼了一下。

  五年的光景,在系统内的无数个孤身日夜,他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一场重逢。

  眼皮上的光忽地被盖住,程故渊懒懒地掀开眼皮,看见近在咫尺的迟域,哑声问:“好了么。”

  迟域一手端着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欺身吻了过去。

  “粥好了,我也爱你。”

  ……

  这碗粥喝的时间挺久,回房间已经是半夜了。

  折腾了一大天,两个人都有些累,再回到房间后都比较老实,安稳睡着了。

  上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房间,程故渊被晃得眼睛难受,睁了下眼,偏头看见身侧被窗帘挡在阴影里熟睡的迟域,他下意识往那边动了动。

  于是阳光便照在了小半边的床上,程故渊紧贴着迟域陷在阴影里。

  又闭上眼睛的时候,程故渊突然很好奇曾经的他究竟为什么要半开窗帘。

  明明早上醒来这么晃眼。

  以前的他是有病吗?

  可是一切又想不起来,不论他怎么揪着那些模糊的碎片记忆都无济于事,只能又往迟域身边凑了凑。

  当迟域抬手将他揽进怀里的瞬间,程故渊心底某个不可言说的念头忽然涌现出来——

  不论早上的阳光多么炽烈也要继续半开窗帘,因为只有这样,他这别扭的性格才能找到理由去靠近迟域。